至于徒小四…徒小三很快就把事办妥了,他一脸春风得意的同林靖道,“小牛子应了。”

林靖连忙问,“这么痛快?”

“这有什么不痛快的,我一说,小牛子就应了。”徒小三道,“小牛子这孩子,不愧看他长大,就是懂事。”把小牛子从头到脚的赞了一回。

而小牛子为何会应这事,小牛子根本没觉着这事有什么啊。何况,在小牛子看来,这事绝对是徒小四赚了,有徒小三林靖这一对吭哧吭哧的出力气打江山,以后坐江山的是他家小四的儿子,这有什么不好啊!这简直太好了有没有!

至于小牛子和徒小四的关系,小牛子也没觉着徒小四生个儿子会对俩人的关系有什么影响,家业总得有人继承啊!何况,是这么大的家业!

小牛子一想到这事,就觉着,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家小四,果然有福!

作者有话要说:ps:午安~~~~~~~~~~~~~~~~~

战事之十六

这一个新年, 关外除了被罚到马棚养马的贾源, 文武官员都过得比较畅快。就是贾源,虽然现下被夺了职, 不过, 他老丈人王知府很是宽慰了女婿一遭, 觉着女婿这事儿不大。何况, 还有徒小四,过去瞧了贾源两回,贾源便知,徒三哥并没有真正生他的气。贾源便也安心了。

再者,还有林腾许念两桩喜事, 林腾与霍家的喜事先定了下来,主要是,霍东家就在关外, 在家中孙女里,挑了个顶顶尖的,嫁给了林腾。至于许念与穆氏女的亲事, 林靖已请张夫人给穆秋亭带了信,看穆家的意思。反正, 林靖估计着,问题不大。其实, 也就是这样的乱世,不然,许念林腾这样的世家子, 定然要寻世家女相配的。而林靖亲自为二人定下的这两桩亲事,在其后的许多年,都证明了林靖超一流的眼光。

朝廷的新年,同样过的歌舞升平,尤其文官们,一首接一首的贺岁诗,皆在恭贺着这一年的天下太平。的确,虽则陈柒宝登基以来战事不断,可战事皆是以朝廷的胜利告终。就是北靖关,虽有逆贼未曾俯首,但在高凡高将军的指挥下,也牢牢防御住了关外暴民。而关外,向来被朝廷视为不毛之地,又有何可惧之处呢?

林翊在宫宴后携妻子回府的时间还早,家里也是一派年下的富贵欢喜的气象。林翊回府便进了书房,舒静韵随之过来,二人随意会了。舒静韵问,“如何,宫宴顺遂么?”

“没什么不顺遂的。”顿了顿,林翊道,“太顺遂了。”

舒静韵琢磨了一回林翊的话中意,就有些明白,不禁勾起唇角,“看来,江南平叛让百官觉着,如今不过关外零星小事,江南叛军都可荡平,关外更当小事一桩。”

林翊叹口气,不得不说,舒静韵说中了他的心事。林翊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在江南,没能将徒小三、林靖绳之以法,竟叫二人脱生,林翊就知道,以后的麻烦,大了。

舒静韵道,“阿靖可不是蛇。”那是一条龙,起码,是条蛟龙。

“他比蛇危险的多。”林翊道,“现下,朝中那些个清流都认为,关外不过芥癣之疾。他们哪里知道,关外这一伙子人,可是比先时的江南豪族与前金陵逆王危险百倍。”

舒静韵身为林翊的第一心腹,颇是认同林翊的判断。原本,舒静韵对林靖的定位,是家族中兴栋梁,故而,先前,舒静韵对林靖的教导颇是用心。后来,天意弄人,林靖离开京城,就此龙归大海虎归山林。林靖在战略虽则出众,可他太过年轻,经验不足,何况,林靖先天不足,不能亲上战场,故而,战略也只是出众而已。林靖让人头疼的是他的政治能力,这简直是天生的政治好手。像司徒三,这不过是个有些血性的暴徒,这样的人,没有林靖的辅佐,焉能据关外之地以抗朝廷!

林靖与司徒三,一文一武,真是天造地设。

舒静韵道,“我担心的,还是这个高凡,关庭宇主持对关外的战事,短时间内都没有什么进展。高凡此人,他就是天纵英才,他也高不过关大将军去。可是,他主持对关外战事,却是有两三场小胜。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林翊想到林靖的手段都不禁有些头疼,林靖天生擅长的并不是战事,虽然在许多人看来,林靖在战术上已是年轻人中的侥侥,可林翊太知道林靖,林靖在揣摩人心上的天分胜他战术百倍。高凡这等小人,林靖现在还没杀他,必是因为高凡尚有用处。林翊道,“关外那样荒凉的地方,朝廷已封锁对关外的贸易路线,可这大半年,关外对朝廷没有半点动静。这就说明,他们有别的走私路线,甚至,这年底下,京城洋货的价钱较之往年也只长了一成,并未有大幅波动。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什么?

不言而喻。

不要说先前江南与海外的走私,怕就是关外,也有别个途径满足自身所需。

而且,在林翊的预计中,关外军的规模约在五万到十万之数,想养活这样一支军队,仅靠关外本身的粮税,怕并不宽裕。林翊心惊的并不是林靖这么快就建立了走私路线,而是,林靖这么快就成功的建立了走私路线,这说明,不论是刚刚平叛的江南,还是别个什么地方,都被林靖渗透了。

林翊惊心的并不是走私的数目,而是走私事件本身。

舒静韵知林翊担忧,轻声道,“他在江南抗倭数载,与江南有些联系不为过。”

林翊道,“这场战事,拖得愈久,怕会愈难收拾。”

舒静韵非常认同林翊这句话,只是,林靖年前私下陛见曾与今上提及对北靖关战事,今上却未置可否。或者,许多人对于关外军几次战事皆以失败告终而对关外心生轻视。甚至,有些无知清流竟然认为关外军不堪一击,证据就是关外军当年南下平金陵王之乱,结果,叫段天羽追野人谷去了。

好吧,这蠢才怕还不知道段天羽的可怕之处。

早在林翊知道段天羽竟然与关外军沆瀣一气的消息后,林翊就认为,不要说三万关外军,就是五万关外军换一个段天羽,也是一桩实足划算的买卖。

徒小三与林靖已是难得的钢铁联盟,再加上一个能征善战的段天羽,愈发令林翊头疼。

当然,这不是在林翊不知道段天羽被林靖派到西蛮人地盘儿之前了。

林翊是年后接到关庭宇的秘信的,信中说了来自西蛮的线报,说是岱青王子阿尔斯愣重新夺回了父辈的草原,继承了岱青王位,同时,阿尔斯愣向曾经对他们部落落井下石的仇家发起功击,不过短短三月,便有六个部落成了历史。这只是草原上部落纷争,让林翊震惊的便是,关庭宇在信中对于阿尔斯愣手下所用兵械有着细致的描述,林翊是参加过江南之战的,他一看便知关庭宇的意思,这位阿尔斯愣王子,定与关外军有所关联。

关庭宇在边州的时间长,对朝中事就没有林翊知道的清楚。林翊略一回忆便知这位新岱青王的来历了,彼时是林靖离京后的两三到年的时候,蛮王曾对寒州城发动战事,名义便是要寒州城交出岱青王子和岱青王妃。当时,便是在寒州城的林靖庇护了这对母子。

可是,在关外军在江南惨败之后,林靖要忙的不是重建关外军并加强关外军的训练吗?为何又将阿尔斯愣和关外军派到了西蛮去?

饶是林翊,也一时想不透林靖的目的所在了。

因为老国公战死边州的缘故,林翊对蛮人向无好感。他相信,林靖对蛮人也不会有何上佳评价,不过,这与林靖是否会联合西蛮对抗朝廷没有半点关联。去岁江南豪族谋反,林靖给那些豪族出的主意便是引西蛮人兵犯边州,近而围魏救赵,使关庭宇退兵。林靖的战略并没有错,可是,却被林翊与关庭宇将计就计,反是引关外军下江南,就此大败江南叛军与关外军。

可以说,上一次林靖的战略失败了。

难不成,林靖要故技重施?

林翊也有些拿不准林靖的心思,不禁道,“阿韵,你怎么看这件事?”

“这个时候反去征战西蛮,他的战线补给要怎么办?西蛮较之关外,更是地广人稀。”舒静韵也有些懵,觉着林靖这一手,当真叫人看不懂了。好在,舒静韵当初做过林靖的师傅,这也不是个凡人,舒静韵很快整理好思路,道,“第一,这说明,短时间内,关外并没有向关内进军的意思。第二,他们不论兵械、粮草、人手,各方面,都很充足,江南之战,未能伤到关外军元气。第三,他要在西蛮获得话语权。”

“话语权?”

“西蛮不同中土,他们向来是分部落而居,如今说的蛮王,也不过是其中较大的一支蛮人部落而已。这一次,他特意借助了阿尔斯愣的名义出兵西蛮,其目的有两个,其一,西蛮一直是边州大患,如果他的目光放到天下的格局上,西蛮早晚都是要解决的事。而这次江南战事失利,让他明白,在真正金戈铁马的战场上,他的实力有所不足。其中的心腹大患之一,便是关庭宇关大将军。去岁,他想引蛮人拖住关外军,战术是没错的。可是,蛮人又不是他的手下,又凭什么听他的指挥。这是他江南失利的根本原因所在,我猜想,这也是他出兵西蛮的原因之一,他不想再用不知能不能起作用的计策来对付关庭宇,他要真正的,用蛮人的王子取得西蛮的控制权,然后,用蛮兵拖住关庭宇。其二,只要能把关庭宇死死拖在边州,那么,角逐天下时,他的对手就只剩下一个了。那个人,就是你。”

舒静韵说出这句话时,饶是舒静韵自己也忍不住心下发寒。

林靖要以怎样的手段谋算林翊呢?

林家这对同样杰出的兄弟,在分道扬镳的今日,又将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呢?

作者有话要说:ps:傍晚安~~~~~~~~~~~~~~~~~~~

战事之十七

每每想到林靖出兵西蛮之事, 舒静韵整个年都没过好。

按理, 既知林靖动向,且猜出林靖的目的所在, 那么, 便当有应对之策。不论是趁此机会发兵北靖关, 还是趁机发兵西蛮, 都是不错的应对之举。只是,这些应对之举,能为朝廷所采纳么?

更不必提,舒静韵还得防范林靖对林翊用出什么手段?

许多人看来,林靖虽则不在京城, 但,林靖无疑是林氏家族最有名声的子弟,暂不论这名声是好是坏吧, 林靖这些年,不能不说没有作为了。一个家族,如林靖这样的子弟, 有一人,已足可令家族再进一步。而林家, 却是有两位同样出众的子弟。

相对于张狂的林靖,林翊以低调稳重著称, 而林靖的惊才绝艳,似乎令林翊这位长兄在许多时候都黯然几分。只是,要知道, 去岁最终为江南设下平定大计的主导者,便是林翊。若不是林靖徒小三命大,这俩人早该见阎王去了。由此可知,林翊相对林靖,完全没有半分逊色。

但,谁能料到,同样出众的兄弟二人,没有任何私怨,最终却走上了相反的道路。

舒静韵对林靖,不能不说没有师徒之情,只是,各为其主,他与林翊多年主幕情义,自然要以林翊为先。

林靖对关庭宇如此慎重,不惜大费周章,那么,他对林翊呢,他给林翊所设的,会是怎样的一个局?

林靖对关庭宇尚有迹可寻,对林翊,饶是舒静韵想破头,在没有任何珠丝马迹的前提下,他也想不出,林靖会给林翊设个怎样的套出来?

其实,若林靖知晓舒静韵如此苦恼,他当然也不会善良的去提醒舒静韵,让舒静韵不必多想。因为,在林靖看来,只要有陈柒宝这么个猪队友,他都不消设什么圈套,陈柒宝只要拖后腿,就能把自己个儿拖死。

就如同林靖派阿尔斯愣和段天羽出兵西蛮一般,这个消息,关庭宇私秘的知会了林翊,同时,以关庭宇的忠心,自然不会隐瞒朝廷。陈柒宝见关庭宇的奏章,也召林翊商议了此事。只是,对于林翊提议的,立刻集结兵力发兵北靖关之事,陈柒宝仍是未允,陈柒宝道,“高凡在北靖关的进展不错,还是先问一问高凡。”

林翊虽则已是怀疑高凡叫林靖收买通了,可没有证据,他不好妄言,见陈柒宝若此,林翊道,“这样的机会,若是放过,就太可惜了。”

陈柒宝欣慰林翊的态度,温声道,“林卿放心吧,朕知晓你的忠心。”

面对陈柒宝,林翊时常会升起这样的无力感。他的忠心,是希望陈柒宝有所作为,他主张立刻出兵北靖关,也不是为了向陈柒宝证明他与林靖没有勾结。他有此提议,完全是,林翊认为,这是朝廷现下所拥有的,最好的,收回北靖关的机会了。不然,倘叫林靖在西蛮站稳脚跟,关外实力大涨,以高凡那样的废物,难道能拦住关外军吗?

关外与京城,也不过五日马程罢了。

林靖很快收到高凡送的消息,林靖与徒小三道,“关庭宇在边州经营多年,西蛮但有半点动静,都瞒不过他的眼去。”

徒小三道,“是啊,亏得当初没宰了高凡,这小人留着还是有用的。”

“现下只盼朝中这样的小人越多越好。”林靖将高凡送的信放到密匣,“都这么多年了,要说以往陈柒宝刚登基时,还有些魄力,做出过几件令人刮目相看之事。如今这做了多年帝王,孔谢两家也算给他压下去了,反是疑心愈发的大了。他这是不信关庭宇也不信林国公,只信高凡了。”

徒小三道,“不信关庭宇我信,他怎么可能不信林国公?你不是说,他比信自己还信林国公么?”

“他是怕林国公到北靖关外有私心,不能拿出全幅心力对付我,所以才把高凡派过来,而不肯让林国公出战啊。”林靖说着,唇角一勾,“亏得有他这疑心病,省我们多少事来。”

林靖还特意把这事儿跟关小二说了一回,林靖与关小二感慨,“亏得关大将军敏锐,我不过刚派阿尔斯愣到西蛮,关大将军这么快就发觉了。他也当真忠心,递了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回京。哎,你说,段天羽也叫我派给了阿尔斯愣,要是这时候,朝廷集中兵力,兵临北靖关,我这里就难了。或者,朝廷派关大将军出兵西蛮,咱们两边儿,不避嫌的先把西蛮王庭灭了。然后,关大将军必然要对上阿尔斯愣的,边州军号称十万大军,这几年或有消耗,未及补充,但,精兵总有五万,全部兵力必然在七八万之间,你知道阿尔斯愣我给他多少兵马吗?我只给了他五千。不要说他年纪轻轻,不过军中小将,就是段天羽之才,只五千人,也断不敢与边州五万精兵相抗。不要说五万,就是对上关大将军的五千人,段天羽也不敢说有把握全胜,倘关大将军用兵一万,那纵段天羽,也只有送命或是逃命的。如此一来,平定西蛮的大功必然得是朝廷的啊。我白出了人,叫朝廷和边州军捡一大便宜。朝廷收服西蛮,还怕平不了我们关外么。结果,朝廷硬是动都没动,而是叫高凡留意我们北靖关的动静。你说说,就是我往朝廷派个细作去运作,结果也没这么好的啊。我啥都没干,朝廷便这般贴心,把北靖关的战事全权交由高凡负责。”

“小二,你知道为什么吗?”

关小才闭口不言。

自从为林靖所俘,关小二的话便极少了。林靖把酒温好,为他斟一盏,温声道,“你心里清楚,因为我与你家有恩,因为我先前与我大哥兄弟情深,更因为,江南之战,我没死,我们关外军,逃回了三万人有余。所以,这位皇帝陛下认为,关大将军与林国公都存了私心。他们对我,手下留了情。所以,皇帝陛下宁可信高凡这样的小人,也不信他们的操守。”

“关大将军与林国公,皆当世人杰。他们联手,依我之才,都是险死还生。若朝廷之事由他们做主,我还谋什么天下啊,我早做朝廷顺民啦。可是呢,他们就愿意为这么个昏馈之主效力!小二,你说,依关大将军和林国公的眼力,能看出我出兵西蛮的用意不?”

关小二瞥林靖一眼,虽未说话,其意不言而喻。只要他爹察觉西蛮异动,要推断出林靖用意,并非难事。林靖却是一笑,“那你再猜猜,我下一步要如何?”

关小二别看猜他爹一猜一个准,对林靖诡异莫测的内心,他的把握委实不大。林靖端起酒盏,一口饮尽,“我要亲自写信,邀请关大将军出兵西蛮,共同平叛西蛮王庭!”

“我父断不会与谋逆之人联手!”关小二冷声道。

“焉何不会?平定西蛮,天大功勋,我不信,关大将军不心动。”

关小二冷嗤一声,林靖眼睛弯弯,“那我就请关大将军率兵,来北靖关一战。”

关小二都以为林靖是吃多了酒,吃昏了头,林靖道,“不论关大将军有没有看到这两处绝顶时机,我都要告诉他,他就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朝廷错失平叛关外良机。以后,他还会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天下沦丧,江山易主。”

林靖离开前问关小二,“为这么个主君,值吗?”

值不值得,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真正肯思考值不值得的,已是为数不多。

但,也不是没有。

譬如,谢公府。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有点儿晚,晚安~~~~~~~~~~~~~~

战事之十八

自江南抗倭之战, 孔谢两家先后失势, 在朝中也大不如前了。

好在,陈柒宝是位爱惜名誉的皇帝, 再加上两位老国公是识时务的致仕, 如今两家人也知道低调做人的道理, 陈柒宝还是全了两家的体面。

孔家有孔太后在宫里, 只要安分,依陈柒宝的性子,孔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难。谢家虽则实力大不如前,实在是,江南几经战事, 官场几番清洗,谢家现在对江南已是有心无力,故, 实力大损。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依旧消息灵通。譬如, 关庭宇给朝廷上的密折,谢国公很快也知道了。

同时知道的, 还有朝廷的应对。

饶是谢国公这样的权臣,都不禁一叹, 与长孙谢远道,“陛下委实疑心太过。”

谢远则有些想不通,“关外去岁于江南大败, 为何会出兵西蛮呢?”

“第一,关外的这场大败,没有朝中人想像的败的那样惨,起码,远未伤及关外根基。第二,当年,林靖曾因容留岱青王的遗孀与王子,还曾与蛮人交战,眼下这位岱青王子,在关外生活多年,必然是极得关外信任的。这个时候出兵西蛮,倒不一定意在西蛮,西蛮于天下大势关系不大,若我所料未差,林靖出兵西蛮,意在关庭宇。”谢国公人老成精,窥一斑而知全豹,立刻将林靖的意图猜了个**不离十。

“看来,林靖与关家是当真翻了脸。”谢远道。

“非但关家,就是林国公,如今怕也约束不了这头猛虎了。”谢国公眉梢微拧,再次一叹,“陛下宁用高凡,不用关林,若叫关外得了西蛮,必为朝廷心腹大患。”

谢远道,“要不要着人上书陛下…”

“不中用。”谢国公靠在软榻中,暖玉香炉中清香袅袅,谢国公的声音都有几分黯然,“当初扶今上登基,原是想着,今上向有令名…哎,倒不知这般目光短浅。当年,依林太后之能,若非德皇帝昏馈,江山焉能至此地步。”

谢远听着祖父这些话,却是半字不敢言,良久,谢国公方道,“我自问才不输人,如今看来,还是输人半步。”召过长孙秘秘吩咐了下去,谢远不禁脸色微变,“祖父,这…”

谢国公脸色淡淡,谢远劝道,“祖父,咱们是否再斟酌一二。不说去岁朝廷在江南刚刚平叛,就是关外,林靖算计的再好,哪就能事事尽如林靖之意。”

“阿远,关外军这些年,起先我也并未放在眼里。可这些年,我也是看着关外军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若是关外军好剿,早就剿干净了。可这些年,平了金陵王、平了倭匪、平了江南豪族,唯关外军,倒是一步步坐大起来。这些年,看着关外军是一再失势,朝中有胜无败。可朝廷到底如何,我是知道的。咱们谢家,千年世族,族人数万,我不能不给族人子孙留一条后路。”谢国公道,“论才干手段,难道朝中便无人及林靖了吗?不,起码,老夫这些年,总不输他一个后辈。可是,林靖有一点,要强过这朝中百官,也要胜过我。他的眼光,实在太准了。他是看透了,看透了这朝廷,也看透了陛下。”

林靖并不知自己得了谢国公一赞,过了年,关外就开始练兵了。

将士们自然是忙的,同样,林靖更是闲不下来。所有将士要用的兵械、铠甲、粮草,还有在草原上的段天羽和阿尔斯愣,粮草虽不必供应,不过,兵械是要供应的。尤其是随着他们打下的地盘日益增大,手下收拢的人手日益增多,所用兵械,除了靠抢,就是要关外供应了。

这些后勤之事,虽不必林靖事必躬亲,也要他做个总揽。

另则,还有关外百姓赋税之事。

林靖既然回到关外,徒小三只管武事,这些与文官相关之事,便让文官都找林靖说话拿主意了。

关外要忙自己这摊事,朝廷便觉着,世道格外太平。就是先前关庭宇所上折子,因高凡对关外军又有一二小胜,陈柒宝见高凡尚能掌控局面,便令高凡加紧拿下北靖关。高凡没想到,不过吹个小牛,皇帝陛下就发起梦来。

高凡只得求助关外,林靖并不好求,当然,也不是非常难求,毕竟,林靖是个公道人,他讲究亲兄弟明算账。于是,高凡先出了回血,林靖接着派徒小四和林腾把高凡打了个落花流水。这下子,高凡得了朝廷训斥,陈柒宝也不逼着他近期内收复北靖关了。

倒是贾源知道徒小四林腾出战之事十分羡慕,私下非但走了徒小四的路子,还给林靖送了回礼。他这也不能见天就在马棚干活啊,贾源想着,得寻个机会,戴罪立功是不是?

林靖不管这个,礼收了,直接让贾源去寻徒小三。贾源心说,三哥还不是什么都听你的。

徒小三也不是什么冷硬心肠,贾源这事,原也不过是徒小三作戏给人瞧罢了,徒小三与贾源道,“成,下次再有战事,必让你出战。”

贾源欢天喜地应了。

徒小三根本没把贾源这事放心上,他更关心段天羽和阿尔斯愣在草原上的战事,还有就是,关庭宇那边的反应。林靖道,“信我已打发人送去了。依关庭宇的忠心,他当是会送到朝廷的。”

“他要把你写的信送到朝廷,依龙椅上那位的心思,怕会更加疑他。毕竟,关二郎在咱们手里。”

“是啊,可他不送,你以为陈柒宝会不晓得?就是咱们不去说,关外军中,必然有陈柒宝的人。”林靖一想到现下关庭宇两难的处境,不禁心生愉悦。徒小三还道,“该把这事跟关二郎说一说。”

“我早说过了。”

徒小三颌首,只觉神清气爽,心事全消。看来,他家阿靖与那啥关二郎,的确就是些少时交情。

关庭宇现下可是明了林靖的手段厉害之处,不过,出乎林靖意料之外,关庭宇根本没看他写的那信,就令人打发一并送往京城。陈柒宝看过后,将信给了林翊同观,上面就一句话:愿与大将军平分西蛮。

林翊立刻道,“这些挑拨离间的鬼话,陛下一句都不要信,这是他的老把戏了。”

陈柒宝道,“朕焉会信这等挑拨之言。”

陈柒宝的确不想信,可接下来,林靖又给林翊写了一封信,还是在林翊生辰那一日,信不长,写的是:

我在关外,无一日不记挂兄长与长嫂、侄儿们。兄长对我颇多误会,我对兄长一如从前,犹记当年多受兄长教导之恩。今兄长大寿,弟甚为思念,不知何日再见,甚念。休书一封,兄长莫要多想。

兄长怎能不多想,兄长因他这信,大寿都没过痛快。

林翊现在想的就是,要是早知林靖是这等祸害,早该直接掐死。

给林翊添些堵后,林靖又给关庭宇送信,信的内容是:前番提议,将军未有回音,将军放心,二郎安好,我待二郎,依如往昔。

林靖就这么骚扰了关庭宇、林翊一整年,然后,再一个新年之后,关外军悍然发兵,斩高凡于马下,高凡后下五万兵马,尽数归降关外,而后,关外军一路南下,西取雁门关,南至直隶府,若非林翊率兵挡在直隶,怕是关外军就要直取京城,颠覆江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战事之十九

没人料到关外军这么快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