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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国公瞪林靖一眼,道,“你们可是给我出了道难题。”

林靖与谢国公祖孙屋内说话,谢国公屏退了侍从,与林靖道,“我说这话你莫多思,你家的心思,我也略知道一些。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孔贵妃的确出身、位份、贤名上无可挑剔,只是,阿靖啊,你一向聪明,此时令孔贵妃夺了后位,那么,三位皇子皆为庶出,皇子们各有生母,将来皇子会如何看待林家与孔家呢?”

林靖不以为意,“今上如何看待林家,想来老国公也是晓得的。”

谢国公微讶,望向林靖,“你与林国公可不像目光短浅之人。”

林靖目光坦诚,“以后如何,也是以后的事了。眼下尚顾不过来,哪里顾得了以后。”皇帝这种生物,林家是绝不陌生的,林太后的前车这鉴犹在,林家会没考虑过将来上位皇子的感受么。但,不论如何,倘现在叫谢家一家独大,林家被排挤出权力中心,那么,将来林家又能有什么样的地位呢?

谢国公沉默的望向林靖,林靖道,“林家愿意承担将来上面的不满。”

谢国公摆摆手,“阿靖也想得太悲观,依你们兄弟才智,必有大鹏展翅之时。”

林靖敢来谢家,就是在家里商量过,谢家虽则愿意推康丽嫔所生三皇子上位,却不一定愿意看到康家成为另一个荣家。这个时候用孔贵妃压一下康丽嫔,于谢家的利益影响并不大。相对的,夸赞林家兄弟出众的谢国公亦想到一条妙计,和颜悦色的同林靖说了几句话,谢国公已经决定,孔贵妃倘能上位,纵眼下康家不好说什么,但将来当真是三皇子上位,康家对今日截和的孔家林家必生不满。

这对于谢家,简直百利无一害。

林靖亲自来了谢家一趟,关键是,林靖把该说的话都与谢长允说了。

谢长允与祖父说的,“林小四的意思是,现下林家委实艰难。林太后过逝后,林家便不比从前了。林国公虽则因战功升职,眼下亦不过正三品武官。林家,实在不甘心就此被排挤出一流权贵,堕入二流。我看林家,的确有些只顾眼前的意思了。不然,林翊素来低调,如何会这般高调的请立皇后。”

谢国公微垂眼皮,良久方道,“你看林家出手的时机,便不当小瞧他们哪。纵是只看眼下,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祖父的意思是…”

“朝廷就这么大的地方,林家孔家要往里面挤,必然有人要被挤出来的。荣家甄家空出的地盘儿,倒是叫林孔两家抢占了一隅。”谢国公道,“陛下一向多疑,此番,康家是要等一等了。”原本,谢国公是想把康家活动到帝都来做甄宪腾出来的帝都府尹的。

谢长允道,“什么都不比三皇子重要。”

“对。”谢国公满意的对长孙点点头,“先时我以为林家会更倾向于甄家,不想,林家倒是另有打算。只要在三皇子的事情上一致,暂且容林家亦无妨。这世间,没了林家,也会有别家。相对于别家,咱家与林家的交情倒是更长久些。”

谢林两家,只要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共存并不是难事。

林靖回家与大哥、舒先生提及谢国公时,道,“谢国公是看透了咱家的弱点,知道此一举其实是得罪了三皇子的。”

“既是谢家看透了,想来愿意咱家以后做这个恶人。”舒静韵气定神闲,“把康家的不满引到咱家身上,于谢家,是愿意见此情形的。不然,待康家起来,怕是第一觉着碍眼之人就是谢家了。”

林靖与大哥打听,“哥,陛下如何说立后之事?”

林翊道,“陛下身子不大安稳,原是召了我说话,偏生用了药,睡得沉了,我便先退下了。”

林靖想了想,冷笑,“陛下这一病,性子倒是改了不少。”以往何曾单独召大哥哥说过话,先时大多是在林太后面前作戏般的赞几句空话,要说重用,再没有的,更不必提私下召见。

林翊肃正了脸色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言语要恭敬。”

林靖偷偷翻个白眼,不与大哥哥争这个。他反正最做不来的,就是表面文章。

林翊是第二天陛见。

昭德帝脸颊瘦削,已是有些脱相,再无先时帝王的意气风发。不过,帝王的目光依旧锐利。林翊恭敬的一丝不苟的行过大礼,昭德帝衣冠整齐,靠在床间,示意林翊道,“阿翊不是外人,坐。”

林翊再行一礼,坐在一畔的绣凳上,昭德帝道,“你的奏章,朕看过了。哎,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林翊素来少言,他此刻亦是言简意赅,唯有一句,“臣觉着,陛下一病,人心思乱,而孔贵妃,曾得姑母称赞。臣不懂宫闱中事,不过,臣想着,姑母的眼光,一向是不错的。就大胆上本了。”

昭德帝目光幽沉,良久方是长声一叹,再无言语,只是摆摆手,令林翊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PS:感觉受到晚更咒的光顾。。。。

第107章 黄雀之三

第107章

自林太后去后, 昭德帝就有了个毛病, 但凡遇上难事就爱缅怀一番嫡母。此次犹不例外, 是啊,倘嫡母尚在,宫里何尝会生出这些乱子, 便是人心活动, 也不敢闹到明面儿上来。

哎——

自从林太后去了, 昭德帝对嫡母的感情反是愈发的深了。

林翊把该说的话说过后,想着,依昭德帝的性子,林家在推动孔贵妃立后一事上的私心嫌疑估计能洗清了。而,连谢家都认为,林家举荐孔贵妃一事妙至毫颠的原因之一就是, 孔贵妃的确是非常合适的皇后人选。

基本上, 举朝大部分人都认为, 在荣甄二妃失势的今日,康丽嫔一向不是很得昭德帝喜欢, 孔贵妃的后位已是十拿九稳。

故而,林翊上书之后,颇有些跟风之辈。

只是, 出人意表的, 昭德帝对于立后之事表示了沉默。

帝王的沉默往往代表很多含义,但在这立后的当口沉默,却是不由令人多思, 昭德帝是不是不大满意孔贵妃为后之事。

为此,衍圣公都派儿子来过林家好几遭,生怕这事儿出什么漏子。

林靖与衍圣公家的小孙子倒是认得,林靖道,“你想想,先时荣甄二妃是如何失宠的,便是因蹦哒的太厉害,给人以可乘之机,故此失势。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急。那蹦哒得厉害的,必得死在前头。你想想,兔子不是跑得太快,能一头撞树上撞死么。倘不是孔娘娘安稳,焉得能有今日?一国之母,不是妃子嫔妾,岂能连这点儿定性都无。当初,姑母亦是欣赏孔娘娘这份儿淡定气度。”

林家的交际向来奇特,如果是长辈之间的来往,就是林翊出面,但有些话,林翊不好说的,林靖就会借着年纪小,口无遮拦的去与自己相熟的家族子弟解释一二。毕竟,两个家族的来往,不能太淡,太淡了没滋味儿,但也不能过密,过密则容易着人眼。

尤其这个时候。

更需要有林靖这么个人,林家把孔家安抚住,以免孔家真的心急之下出什么昏招。林靖私下还与大哥说呢,“亏得孔家还自称圣人之后,一个后位就叫他家这般坐不住。”

林翊道,“国母之位,谁能淡定?”

林靖便道,“我听说当初姑母其实不大愿意进宫。”

林翊道,“先帝待姑母,总是尽了心的。”只是天不遂人愿,偏生先帝仅有一子,且非林太后所出,昭德帝又是这么幅凉薄的性子,林家处境方如此尴尬。

总之,在林靖的眼里心里,自是无人能与自家姑母相比的。

昭德帝对立后之事表示了沉默,原本与林家达成一致的谢家立刻出了妖蛾子,因为,偏生此时,康丽嫔所出三皇子传出聪颖孝顺的名声来。甚至,昭德帝在见过三皇子的文章后大喜,非但赏了三皇子文房四宝,还夸丽嫔教子有方,当下升了丽妃。

林靖在家骂谢国公骂了小半个时辰,直骂谢国公老奸巨猾。

要说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谢国公绝对是其中好手。

舒静韵直乐,笑道,“估计那天阿翊上本请立孔贵妃为后,谢国公心里就是阿靖你这般想咱家的。”

林靖气鼓鼓地,“我见了他,都是一口一个老国公,可敬重他了。”

舒静韵道,“人家见了你还一口一个阿靖,夸你跟夸亲孙子似的呢。看你这嘴脸,怎么还只许自己占便宜,就不能吃点儿亏了。”

“我可没这么说。”林靖死不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儿。

好吧,像林靖这样儿的,自小跟着太后姑母在宫里长大,便是昭德帝瞧着林太后的面子,待林靖也和气的了不得。再加上林靖自己聪明伶俐,还当真没吃过这样的亏。

林靖哪能吃下这亏啊,他要是不找回这口气,自己个儿就能憋死自己个儿。

林靖琢磨了大半宿,到二老太爷那里去了。

二老太爷没在家,二老太太在家呢,二老太太一直挺喜欢林靖,笑眯眯地,“阿靖怎么有空过来了?”

“眼下功课不忙,我想着,好些天没来瞧二叔二婶了,正赶着这不眼瞅着中秋么,大嫂子让丫环去看咱们窖里存的果子。今年这水果存的好,我想着,二婶这里什么都有,到底是我们晚辈的心意,我就带了几个寒瓜过来,也给二叔二婶请安。”林靖说着叫丫环抬了上来给二老太太看,二老太太笑,“你爱吃这口,偏生你小孩子,眼下天儿寒,不能吃这个,待明儿我叫他们煮了汤水,你过来吃,那个是热的,无妨碍。”

林靖道,“煮汤水就不好吃了。”

“真个挑嘴的,一样的一样的。”

林靖道,“二婶叫人煮莲子汤吧,莲子煮汤好吃,软软糯糯的。”

二老太太眉开眼笑的应下。

林靖先陪着二老太太说笑些个,才说起正事来,打发了下来,问二老太太,“二婶,二叔近来可与荣家还有来往?”

“他先时倒是去过几趟,说是去打听荣家的动向。放心,我瞅着他呢,不叫他添乱。”相对于二老太爷,二老太太完全是明白人中的明白人。眼下长房兄弟都有出息,又很肯照应他们二房,二老太太一向看管丈夫很严,生怕丈夫志大才疏,做出伤情分的事。

林靖悄声道,“先时就多亏了二叔带来的信儿,二叔平日里不爱俗务,可关键时候,真能帮上大忙。”

二老太太脸上露出喜色,双手合什,念佛道,“他能做件明白事,我就放心了。”又问,“阿靖,你可是有什么事要寻你二叔?”

林靖就把自己的盘算悄与二老太太说了,二老太太皱眉,不解道,“荣家好容易倒了霉,要是叫他家起来,先时太后娘娘的仇可就没法儿报了。”

林靖道,“荣家办得那巫蛊事儿是铁板钉钉的,他家想翻身,断没这样容易。不过是借此机会,杀一杀康丽妃的威风,好把孔贵妃推上去。”

二老太太道,“要是叫你二叔去荣家吹吹风,这是没问题的。只是,阿靖你可得仔细着些,咱家与荣家深仇大恨,断不能叫荣家起来的。”

要说二房,先时虽对长房的爵位有些野心,那也不是没有来由。林太后是林翊林靖的姑母,可同样是二老太爷嫡亲的姐姐,正是因此,二房颇动过些心思。譬如,二老太爷还曾与荣家勾勾搭搭的。二房深恨荣家,亦是因林太后之事起,林太后过逝后,二老太爷就差给荣家弄个巫蛊咒上一咒了。

正是因此,二老太爷这回去荣家打听消息什么的,还真不是想着脚踩两只船,两头儿得好处啥的,二老太爷定是要搅了荣家的好事,好给姐姐报仇。

林靖一向对二叔的性情不大欣赏,他与二老太太很合得来,正同二老太太说这事儿呢,二老太爷哼着小曲儿回来了。见着林靖便道,“唉哟,阿靖你是贵足踏践地,怎么有空往我这里来。”可见,林靖不大欣赏二老太爷的性子,其实,人家二老太爷也不大欣赏他呢。

听着二老太爷这话,林靖心里翻个大白眼,“我过来看看二婶。”

二老太太道,“看你们俩,阿靖不来时,你一天念叨他好几回,阿靖这来了,又说这样的怪话。阿靖你也是,刚不是还说是来给你二叔请安的么,这见着人了,就改了口。”

林靖瞥二老太爷一眼,正赶上二老太爷也正拿眼瞥他,俩人还没说话,二老太太先笑了,道,“唉哟,看你俩,可见是嫡亲的叔侄,这瞧人的模样都是一样的。”

二人连忙别开眼,心下想的都是:我怎能与这老家伙(小兔崽子)一样!

二老太太留林靖在家吃饭,林靖这一吃饭给吓坏了,林靖自小就是个挑嘴的,他鲜少与二老太爷一道吃饭,以往也没留过心,如今一吃饭当真给吓着了,林靖发现,他与二老太爷口味儿竟然颇为相似。譬如,俩人口味儿都偏清淡,林腾就则爱浓油赤酱,林腾吃的炖肘子,林靖是一口都没碰,二老太太都动了两筷子,二老太爷也是没吃的,还说二老太太,“阿腾年纪小还罢了,正长身子,爱吃肉。你可少吃这些肥的,什么岁数了,这两年,你可是一个劲儿的长肉。”

二老太太当时的表情,怎么形容呢,林靖回家与大哥是这样说的,“我看要不是我跟阿腾在,二婶立刻就得抽二叔一顿。”

林翊:…

好吧,二老太太的彪悍,也是阖城皆知的。

二老太爷不知怎么同荣家搞的交情,那简直是一说一个准儿,二老太爷刚去给荣家吹了风,荣家立刻在昭德帝面前摆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再有些狗腿子过去吹风,说康丽妃与三皇子,原本不显什么,不晓得因何,皇贵妃与甄嫔娘娘刚一不得陛下喜欢,三皇子立刻就伶俐了。就是皇贵妃与甄嫔娘娘有什么不好,也碍不着二皇子和四皇子啊,是不是?

荣家这回的聪明之处在于,他没一个劲儿的只给自家洗白,他主要是把二皇子择出来,顺带着四皇子一并在昭德帝面前说好话。

这就是林靖给二老太爷出的主意,让荣家暂且放下荣皇贵妃,先把二皇子给弄清白了。二皇子原本年纪就不大,昭德帝又是亲爹,甭看在女人身上疑心重,在年少的儿子身上,总是心软的。

何况,抓住康丽妃与三皇子刚刚冒头儿的时机说这话,昭德帝便是不信,也得心疼二皇子几分。果不其然,昭德帝特意召了二皇子四皇子问其功课,之后也都赏了。

荣家为此还送了二老太爷俩水灵丫头,把二老太太气得,硬是逼着二老太爷变了现。

荣国公晓得后,很是嘲笑了二老太爷一回。二老太爷回头与林翊道,“这主意到底成不成啊,我看荣家那老东西近来得意的很。”

林翊还懵着呢,“什么主意?”

二老太爷大惊,“你不知道?阿靖那小子信誓旦旦的与我说,是你的主意啊。”把林靖出的主意与林翊说了。林翊原以为,那天林靖就是去二老太爷家吃饭呢,不想这里头还有这事儿。林翊只得替林靖应了,道,“啊,我倒是提了一句,他就求着二叔把事儿给办了。”

二老太爷毕竟一把年纪,哪里能瞧不出来林翊为林靖圆话,二老太爷一拍大腿,“嘿,我早说那小子主意大,他真是什么主儿都敢做,这把我坑得,要是叫荣家抖起来,我跟他没完!”又说林翊,“你做大哥是要宽厚,可也不能太娇惯那小子,你看看,他啥事儿不敢干,连我都敢坑!坑我还罢了,我不与他个小崽子计较!这要是叫荣家抖起来,你也想想,他第一个对付的就是那小子,荣四可是给他干掉的!”

二老太爷说着,问林翊,“那小子是真不想活了呀!”

林翊连忙道,“那不至于,阿靖这么着,怕也有他的道理。”

二老太爷就等着林靖放学回来讲“他的道理”呢,林靖听说昭德帝赏赐二皇子、四皇子之事,立刻面露喜色,笑道,“还是二叔出马,一个顶俩。”整个林家,也就二老太爷能与荣家说上话啊。

二老太爷啧啧两声,“真看不出来,小鼻子小眼的小人儿,还会扯虎皮做大旗了。”他一把年岁,竟叫林靖给蒙了。

林靖道,“我跟大哥哥谁跟谁啊,大哥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大哥哥的意思。是不是,大哥哥?”

林翊还没说话,二老太爷道,“你这油嘴滑舌的样儿,可真不像你爹。”

林靖道,“谁说的,姑母都说,我跟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二老太爷险没当场吐了,林翊也是一幅消化不良的模样。林翊道,“行了,眼下二皇子眼瞅着要起来,这岂不是更乱了。”

林靖道,“大哥放心,这几天我可没闲着,我与白相家的老三还说起过朝廷的事儿,我说了,眼下谁做皇后有甚要紧,得看谁坐得太子,那才是赢家。荣家与白家是姻亲,自陛下病势愈沉,原本嫁到荣家的那位白姑娘,先时不是与丈夫搬出荣家了么,后来又搬回去了。白相这必是站荣家这边儿的,可白相若是想立个从龙之功,这时候必然得为储位说话了。”

“白家老三对我那话很有些上心,只要白相一开口,孔贵妃的后位就十拿九稳了。”

立后是大事,但此时此地,相对于立后,朝中正关注的明显是太子人选。

林靖对昭德帝的了解不是一般的深,昭德帝这人吧,疑心不是一般的重。

昭德帝病中,白相素来为昭德帝倚重,委婉的提及过储君之事。白相虽有私心,亦是好意,想着,有了储君,人心也能略加安定。

原本,昭德帝还在立后之事上有所犹豫,虽则孔贵妃一直得他信重,且,自孔贵妃自身论,也没有配不得后位的。但,昭德帝原本真正是打算立储君之母为后的,不为别个,为的是昭德帝一辈子的憾事。他是先帝唯一皇子,哪怕登基后升了生了太后的位份,但,若论起来,昭德帝仍是庶出。

昭德帝不想儿子走自己老路,纵荣氏行事不大得体,为了儿子,昭德帝初初真是动了立荣氏之心。后来,荣氏做出巫蛊之事,还牵涉到了甄氏,昭德帝实在是儿子少,故而将此事压了下去。而今,昭德帝刚刚动了些恻隐之心,正赶这当头,白相又提立储之事。

在这关头,立刻又将昭德帝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搅了个烟消云散。

的确是乱了啊。

人心思乱。

但,人心再如何思乱,他这位一国之尊,到底还活着呢。

昭德帝一道立后圣旨给了朝中纷扰人心重重的一击,在昭德帝对立后之事沉默之后,大多数人都已不看好孔贵妃,却未想,在这看衰的当口,昭德帝竟下旨,立孔贵妃为后!

孔家与孔贵妃接到这道立后圣旨后是什么样的心情,林靖不得而知。但林靖自己心中憋着的那口气,总算悉数找了回来。林靖照镜子时也非常有自信的想,虽然他长相啥的,其实与二老太爷有些像,但智慧上,他是远胜二老太爷的。

而且吧,要说上遭林翊请立皇后的奏章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之道,林靖此时的手段便颇有些鬼神莫测了,便是谢家,也一时想不透这其间的缘故,明明原本陛下已对立后之事颇为冷淡了,怎么突然就下旨立后了呢?

林靖头一遭谋算此等大事,何况,此事由他一手操作,其间虽借了大哥哥的名号,可实际上,林翊根本不晓得此事,林靖自己就把事儿给办了,还办得这样干净漂亮,不着痕迹。不说林翊对弟弟的欣赏,林翊这样寡言的人,私下竟连着在妻子面前夸弟弟夸了三宿,把越氏闹得心下暗笑不止。林靖自己也是得意非常,只是有一样,虽办了这样漂亮的大事,偏生不能跟人显摆一二,这叫一向张扬的林靖,甭提有多憋得慌了。

林靖就与大哥道,“这低调的滋味儿可真不大好过。”

林翊,“你还是憋着些好。”

不待林家兄弟为立后之事得意些许,昭德帝未能出席中秋宫宴,可见病势愈沉,朝中立太子之声愈盛。此时此刻,林家却是收到了来自金陵王府的中秋节礼——嫁入金陵王府的林萍,连带着送中秋礼,回娘家省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108章 黄雀之四

第108章

林萍这还是出嫁后头一回回娘家省亲, 由于当初是林萍死活要嫁入宗室,林翊林靖兄弟都不大乐意这桩亲事,故而, 林萍婚后与娘家来往不多,尤其周姨娘随着林飒外放做官后,林萍给国公府的信件, 也就是过年过节的走动节礼附送一封客套十足的家书。倒是林萍的丈夫陈熙雅每次来信都格外热情,便是林太后过逝后仍是如此。

今林萍回娘家省亲,林靖道,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还回来做甚?也没人想她。”

越氏忙道,“看四叔说的, 亏得我还没生过闺女,这要是生了闺女,以后还不能回娘家了。”

“我不是那意思。”林靖道, “这人啊, 得可人疼,人才稀罕她呢。二姐那性子,大嫂子有什么不知道的,我跟大哥每天出门, 大哥当差, 我上学,我们在家的时间可有多少,还不是大嫂子陪着她。看她这几年不像有什么长进的, 见了怕也没什么趣。”

越氏道,“话不能这样说,到底是一家子,二妹妹这回娘家,咱们就得给二妹妹作脸,不然,婆家人岂不小瞧咱家姑奶奶。”

林靖觉着,大嫂子实在贤惠。

要说林萍吧,还真不是林靖小瞧她,要是林萍真明白,这几年给国公府的信也不能总是淡淡的。要林靖说,嫡庶的暂搁在一边儿,林靖也不是自己是嫡出便要将庶出兄姐怎么着的人,像二哥三哥,不都是走家里的路子外放做了官的么。林家并不是嫡出就要压庶出一头的人家,林萍自己总是对嫡出兄弟有意见,自从嫁了金陵王府,林萍觉着进了宗室,更是对林翊林靖冷淡。林翊一向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何况,衙门事多,林翊也顾不上这么个庶出远嫁的妹妹,林萍再有意疏离,自然就远了。至于林靖,林靖倒是八面玲珑的玻璃珠子似的,他要滑头起来,什么样的人也能哄乐呵。可关键是,能叫林靖亲自去哄的,不是他亲近的人,就是他用得着的,可看林萍吧,林靖对她是既不亲近,好像也不怎么用得着林萍。林靖哪里会理她,就是林萍这突然之间要回娘家省亲,林靖不必猜也知道这定是有事儿的。

林萍回来的那日,林翊照例在衙门当差,林靖出去寻关小二玩儿了。林萍特意捡了个休沐日到家,就是为了个热闹,结果,一兄一弟都不在家。

林萍那脸色就不大好看,好在,在王府这些年,也历练了些城府,笑着同大嫂越氏打听,“大哥四弟都不在家?”

越氏道,“自从上遭蛮子围城,他们禁卫军就要日日苦训,平日里休沐都难得歇一日的。阿靖一大早就说出城接妹妹的,偏生关家二爷打发人过来,急慌慌的把他请了去,说是有十万火急要紧事。阿靖说不去,我怕真有什么急事耽搁了,忙叫他去了。咱们都是一家子,那关家二爷和阿靖自小认得,要不是要紧事,不能这时候寻他。咱们自家人,怎么都好说,要是人家特意寻他,他不去,耽搁了,岂不伤情分。”

“是啊。”林萍心里仍不大痛快,可也不好说什么了。她是不晓得,越氏这是特意为林靖圆场呢,林靖今儿没别个事,是蹴鞠队比赛,林靖是指导员,越氏劝他半日,叫他别去,在家等着林萍。林靖与林萍素无交情,哪里肯在家等,一早儿就偷偷跑出去了。越氏做大嫂子的,岂能不替小叔子圆话着些。

林萍先问了家里人好,又将中秋礼单给了越氏,笑道,“我这也好些年没回来了,相公原想陪我一道来,只是,他是宗室,无旨不可擅离封地,只得我带着长史官来了,正好也有藩地奉给陛下的中秋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