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四咧嘴一笑,“你还记着哪。”
“真是废话,我小牛子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以前你病了,也都是我侍侯你。”
“嗯。”
“还有,好几回你发懒不去倒洗脚水,也是我替你去的。”
“嗯。”
“昨天的排骨面,我还多给你吃了好几块排骨。”
小牛子气地,“你还有没有完!”
“刚还说不忘恩负义,我这刚一提,你就生气啦。”司徒四挑眉,“你这恩忘的够快的。”
小牛子怒,“替我倒几回洗脚水、给我多吃几块排骨还记得这么清楚!你天天不叠被窝,还不是我天天给你叠!屋子也是我收拾,要是你的话,早成狗窝了!昨天我多吃了排骨,今早的皮蛋粥,你可把我碗里的皮蛋都舀你碗里去了!还好意思跟我提!”
“好了好了,不提就是了。真是小心眼儿。”
小牛子拽着司徒四去一成衣铺,铺子里有伙计出来张罗,笑着打个千儿道,“两位小爷是来看料子,还是来看衣裳的?”
小牛子道,“先看你们手艺好不好?上好料子拿出来给咱们瞧瞧。”
伙计再瞧他们两眼,心里还有些嘀咕,穿成这样的两个小屁孩儿,瞧着真不像买衣裳的模样,还要上好的料子?小牛子见状,啪的拍出两个银锭子撂柜台间,伙计立刻眼睛亮了,将上好衣料取出来。
小牛子又将银子收了起来,摆出个傲据的模样,“做人别忒势利,怎么,瞧爷是没银子的!”
“岂敢岂敢。”伙计赔笑着,“两位小哥一瞧就是大富大贵的模样啊。小爷瞧瞧,这可是咱们铺子里最上等的料子,苏州过来的锦缎,这一匹,就得五两银子。”
“是我家兄弟穿,你弄些女人的花妆缎子来做甚!”小牛子下巴对着那缎子点了点,“再说,这也不是今年的新料子,是三年前的苏缎。”
伙计立刻知道是遇着了行家,忙换了男人穿用的颜色素雅的料子来。
小牛子先选中了料子,问司徒四,“小四,你看这料子如何?”
司徒四不大懂,摸了一把道,“滑溜溜的。”
“那就这料子,你看啥颜色好。”
司徒四指了指天青色的一匹,小牛子道,“一般家用下人多用青色,这颜色不好,湖蓝的如何?”
司徒四从来不是挑剔的脾气,“嗯,也成。”
小牛子道,“这湖蓝的,用玄色镶边就好,稳重。再做一身雪青的,用大红的镶边,富贵。连同四身细棉的里衣,一并在你们这里做吧。”
伙计拍小牛子马屁,“小爷眼光真个好。”
“按我家兄弟的尺寸裁衣裳,你给我个公道价钱,以后我家哥哥们的衣裳也在你这儿做。”
“一定一定。”伙计按规矩收了定银,又问了府上地址,笑道,“小爷头一遭在我铺子里做衣裳,我叫最好的裁缝来缝,我铺子里上上等的针线手艺。也不敢叫小爷久等,三天后就给小爷送去。”
小牛子点头,鼻子里哼了一声,看司徒四量好衣裳尺寸,就叫着司徒四走了。
司徒四问,“小牛子,你不做新衣么?”
“你大字都不认得两个,粗野的很,才须好衣好衫的装点相貌门面。”小牛子撇撇嘴,“我是谁啊?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说,人要有了学问,不用穿什么好衣裳就能有很好的风度气派。我不用穿这衣裳也比你强。”
司徒四“切”一声,“就你这乌漆抹黑的模样,还天天嫌弃别人!”心里觉着小牛子给自己裁了好几身新衣,自己反是一件不裁,司徒四道,“小牛子,你虽丑了些,还是去裁两身新衣吧,要不,我穿上新衣,岂不是显得你更丑了。”
小牛子给了司徒四大头一拳,问,“你还要不要吃花饼了?”
司徒四叫,“当然要吃!这都晌午了,咱们干脆在外头吃午饭呗。”
“也行。”
司徒四年纪尚小,少年爱显摆的臭美脾气是一样的。待得了新衣,司徒四立刻换了,先给小牛子瞧,一个劲儿的没完没了问,“怎么样?俊俏不?”
小牛子哼一声,撇嘴,“衣裳是好看,就是穿衣裳的人不咋地。”
司徒四正要反唇相讥,小牛子招招手,“过来!这么好的衣裳,你还弄个鸡窝脑袋。”
“昨天洗了头就睡了,谁晓得今早就成草窝了。”
小牛子拿着梳子,“来,我给你梳梳。”
司徒四笑嘻嘻的坐下,小牛子踢他一下,“先去打盆水进来,就你这鸡窝脑袋,不醮水哪里梳的通哟。”
司徒四屁股都坐椅子上了,不想动弹,扭头赔笑,“小牛子,你伺候我一回呗。”
小牛子眦牙冷笑,“怕美死你。”
司徒四唧唧咕咕的打水去了。
小牛子有一双巧手,司徒四那鸡窝脑袋给他用小梳子醮了水一点点的梳得顺溜后,再挽一个男子常梳的髻,用成衣铺子里送来的与衣服成套的发带系好,露出司徒四浓眉大眼的清秀模样。小牛子拿铜镜给他照照,“虽说铜镜看不大清,也有个模糊轮廓,觉着如何?”
司徒四咧嘴傻笑一阵,说,“小牛子,你真会梳头啊?以后你天天给我梳头吧?”
“怕美死你。”小牛子拍他背一下子,“出去给三哥他们瞧瞧。”
“嗳!”司徒四忙跑出屋去找他哥了。
小牛子摇头一笑,真个傻瓜猪头四。
这是司徒三这一辈子头一遭见他家兄弟有了个模样,贾源打趣,“哟,小四,你这是要去相媳妇啊!哪儿来的新衣,怪俊的。”
司徒四喜滋滋地,“小牛子给我去成衣铺子裁了两身,都是用的上好的料子。你摸摸看,滑溜溜的。”
贾源还真摸了一把,道,“是嗳,还怪软的。”
司徒四扬扬下巴,“那是,既好看,穿着也舒坦。”
贾源笑眯眯地,“小四,要说这种好衣裳,也就配你穿啦。”直把司徒四夸的找不着北。
司徒四一整天的心情都飘在云端,司徒三私下问他,“小牛子怎么突然想起给你裁新衣了。”小牛子手里的银子还是他给的,司徒三向来敬重会念书的人,想着不知小牛子先时何等出身,反正自从小牛子来了,他私下观察了一段时日,并没有什么歹心。想到小牛子既会念书,又想念书,缘何不成全了这孩子?于是,司徒三就私下给了小牛子十两银子叫他拿来买书看。
不想,小牛子竟用这银子给司徒四裁了新衣。
司徒四是个实诚人,道,“前几天我们不是去彪哥家里给嫂子送果子么?嫂子叫丫头拿枣子给我吃,小牛子说她瞧不起人,不把咱们当彪哥的兄弟,只拿咱们做奴才一般。他又说现在人们势利,只认衣裳不认人,就叫着我去裁了新衣。我说也给他裁两声,他不要来着。”
司徒三听到司徒四说张彪新娶的婆娘拿枣子打发自己弟弟,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也没有当下说什么。这些年的历练,司徒三很有些城府,只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彪嫂子的事,不要跟别人说。这衣裳裁的也好,咱们现在手里不差银子,以后多裁几身才好。”
司徒四欢喜的应了,道,“哥,既然小牛子不喜欢新衣,他是喜欢看书的,不如你给我些银子,我买几本书给他,他定欢喜的。”
司徒三笑,“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小牛子跟着你,又知道护着你,你待他也要像兄弟一般。”又拿出一锦袋的银两,道,“且拿去花用,男子汉大丈夫,手头上不能小气了,不过,也不能乱花瞎花,知道不?”
“嗯嗯。”司徒四接了他哥的银子,反正在司徒四心里,他哥的就是他的。
然后,第二日司徒三就看到他弟弟头上添了玉簪,腰间悬了玉佩,脚下换了锦靴,从头到脚都仿似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一般。
就是张彪也赞了一句,“小四这样打扮出来,倒显出几分俊俏来了。”
司徒四摸摸头,呵呵傻笑,“小牛子给弟弟挑的。”
司徒三道,“小四傻不啦唧的,不知道个洁整,我也懒得替他收拾,小牛子倒不错。大哥,我想着,先时咱们被人瞧不起,不就是因为咱们没银子么。如今兄弟们的日子好过了,不琢磨着,不单小四,就是阿源阿演他们,以后也都穿绸缎衣裳。弟兄们有了脸面,不就是咱们的脸面么?”
张彪哈哈大笑,“就是这个理!”
倒是张彪新娶的老婆彭氏有一日道,“以前看你那些属下还是棉布衣裳,如今倒是富贵了,个个华衣丽服。想来是你的生意越发好做,属下也跟着沾光富贵了。只是,看你每月交给我的银子还依旧是老样子。莫不是藏了私房?”
张彪道,“这是什么话?我兄弟穿的鲜亮难道不好?”
“好,怎么不好?”彭氏长眉微挑,自眼尾瞟出一抹风情,唇角却是噙着一抹冷笑,“我只担心你个大实诚,天天剖心剖肺的对你那些个兄弟,最后倒不知这银子姓谁名谁了!”
张彪怒,“你个贱\\人,是要挑拨我们兄弟不和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把稿子交了,唉,天底下没有比修文更让人吐血的事了,其感觉绝对不亚于将吃过的饭再吃一遍,死的心都有了…开始更开国风云,别的不敢说,日更还是能做到的~不更完开国风云,不会开新文的~
第62章
张彪一声怒喝,声若暴雷,直将彭氏唬的变了颜色。
本是夫妻两个在屋说私房话,张彪驳然大怒,外头婆子闻了声响,忙进来相劝,先扶了彭氏一把,才道,“老爷莫要高声,纵使太太不是,如今太太怀了小爷,哪里禁得起老爷这一嗓子哪。”
张彪先是一惊,继而大喜,哈哈大笑的过去往彭氏平平小腹处摸了一把,笑道,“太太有了身子,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大喜事!大喜事!”
彭氏先是险给张彪吓破了肝胆,如今见张彪转怒为喜,彭氏心下微松,也不敢再提司徒三等人的事,只含泪道,“皆因有了孩儿,我才操这一片心,随口问上一问。老爷不喜,与我说一声,我不问就是了。怎倒吼骂起我来?我自嫁了老爷,自问事事本分,处处用心,不想老爷反是疑心于我。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趣?”说着便落下泪来。
张彪的年纪,做彭氏的老爹犹尚可,自不会被小小妇人手段拿捏住,更因着彭氏是漕帮老大彭爷的闺女,张彪倚仗着漕帮的势利,却又心里防着彭氏爬到自己头上,索性趁此机会一并将话说开,也给她立个规矩。于是,张彪便重整了面色,憨声大气道,“妇人家就是心窄。外头的事你们妇人家本不知道,所以才不叫你操这个心。家里宅子也有了,丫头婆子小子的都不少人使唤,更没短了你的花用银子,你莫无事生非。只管好生养身子,日后给老爷多生几个儿子是正经!”
彭氏委委屈屈的拭着眼泪,张彪则喜上眉梢,搓搓两只粗毛儿手,欢喜的一拍大腿,“这样大喜事,我去跟三儿他们说一声,晚上我们兄弟吃酒快活,你莫等我。”说着就大步流星的出门去了,直把个彭氏气个仰倒。
其实,张彪若想叫司徒三等吃酒,吩咐一声,自有家中小子去唤了司徒三等人来。今日偏因彭氏闹了一场,张彪心里觉着无趣,方举步去寻司徒三等人吃酒消谴。
张彪骑一匹枣红骏马,后有六七壮汉跟随,都是金陵收拢来的手下。司徒三几个仍住着刚来金陵时安脚的旧宅子,待壮汉敲开门,门房小子一见是张彪,忙打千作揖的把人迎了进去。
司徒三几个瞧见张彪也高兴,笑,“大哥来了,不早差人来说一声,叫厨下收拾几个好菜。”
张彪见他们自饭厅出来,举步进去,笑,“今有大喜事,忒想找人喝一杯!”
“什么喜事?叫大哥这般欢喜?”司徒三一面问,一面打起帘子,请张彪先行。
张彪见饭厅中间摆着一套红油桌凳,中间五套杯箸碗筷,里头吃得大半的白米饭,桌间蹲了两只青花大海碗,一碗里盛放着油淋淋的炖猪肉,一碗是油焖的鲜笋。张彪道,“怎生这般简单?该多置几个好菜!”这年头,猪肉不值什么,跟牛羊肉没的比。苏轼曾说过,黄豕贱如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可见猪肉并不多受人青睐。
司徒三一笑,没说话。贾源伶俐的搬了椅子请张彪坐,叫小牛子去外头街上买几个好吃食,又笑,“三哥说,咱们面儿上穿好一些,是为了不使人小瞧,否则岂不是失了大哥的脸面。饭菜吃饱就成,咱们现在生意好,来投奔的弟兄也多,花销就大,能省则省。再说了,弟弟们以往啥苦日子没过过,也不能刚有几个银钱就乱花用,也辜负大哥的教导。”
张彪心里有些不好受,叹一声,“弟弟们不必如此,以后只管弄些好酒好肉,委屈了你们,大哥心里不落忍。”
贾演张罗使唤着院中小子们重换了新的杯盏,小牛子自街上买来些新鲜的酒馔果品,另外二斤凉切牛肉、一盆红焖的羊肉,另一双嫩鸡、一只肥鹅,更有一条烧好的十五六斤重的金色大鲤鱼,难得的很,众人都赞了一回。待酒菜俱铺陈摆置开来,满满一桌也算丰盛。一时,厨下温来好酒,诸人闹哄哄的说起张彪要当爹的喜事。
张彪喝的头脸泛红,满脸喜气难自抑,喜滋滋地,“三弟,等过两年,你大些时候,哥也给你置所大宅子,看你嫂子娘家可有未嫁的闺女,定给你娶个好的。”
司徒三怪不好意思的,给张彪斟酒,“弟弟还小。”
张彪眼睛往司徒三□扫几眼,嘿嘿笑几声,“说小也不小了,明日哥送个女人给你消谴。”
小牛子自己夹了筷子焖的香烂的羊肉,说,“三哥知道怎么跟婆娘欢好不?怕还不知道呢。”
众人哈哈大笑,司徒三骂小牛子,“毛还能长齐的小子,吃你的去!”
司徒四乐得手舞足蹈,“小牛子别说毛儿长齐,他根本还没长几根哩!”
小牛子险些气晕,骂司徒四,“难道你长的多不成?”
“反正比你的多!”
“屁!”
“要不脱裤子给哥哥们瞧瞧,就知道谁长的多了。”
小牛子不敌司徒四的厚脸皮,败下阵来。
贾源险些笑晕过去。
一顿饭吃的热闹至极,及至夜深,彪哥已是醉得不轻,便未曾回家,宿在宅中,司徒三叫个手下去张彪宅中知会一声,将彪哥安置在了自己房内,他去跟贾演凑合一宿。
贾源瞧着人收拾吃剩的残羹饭菜,司徒四与小牛子回屋睡觉。
这都脱衣裳躺下了,司徒四忽摸着肚子道,“一晚上光听哥哥们说话,当时觉着饱了的,怎的现在又饿了?小牛子,你饿没?这个时辰,不知厨下灶上还有没有吃的?”
小牛子其实也没吃太饱,司徒四是光听着诸人说笑,没顾得上吃。小牛子是个有眼色的人,大哥举筷,他方举筷,若大哥不举筷,他并不贪酒肉,故此,也未吃饱。小牛子思量着,且不说时辰晚了,今日除了去外头买的酒菜果品,灶上也将家里些体面吃的都端了上来,这会儿就是去厨下,估计也没可口东西。小牛子略一思量,笑问,“小四,你说阿源这会儿干啥呢?”小牛子素来傲气,院里这些人,他只管司徒三喊一声哥。
“我咋知道?”
“他定是在吃烧鹅。”小牛子笃定。
司徒四不信,两人又重穿上鞋披了衣裳出去,一路悄悄到了贾源房外,果见灯还亮呢。小牛子一推门,里面锁着呢,贾源声音不大清楚的传来,“谁啊?”
“阿源,我跟小四来看你。”
贾源道,“睡了。明天看是一样的。”
司徒四直接舔下手指,往窗纸上戳个小洞里来,一只眼睛眯着往里瞧,果见贾源床头几上摆了酒壶肉盘,司徒四啪啪拍窗,“小源子,快开门!要不我喊啦!”
贾源磨磨蹭蹭的开了门,司徒四直奔酒肉去,见几上摆着一幅杯箸,还有半只烧鹅、半只嫩鸡,俱是酒席上吃剩撤下的。司徒四揪了个鸡腿,先递给小牛子,“快吃,不然都给这姓贾的造了!”
贾源掩了门,直个念叨,“这剩的都有人抢。”
司徒四道,“不然这肥鸡肥鹅岂不便宜了你。”
贾源道,“你们若饿,就把鸡端走,这烧鹅留给我吃,如何?”
小牛子轻捶贾源肚皮一下子,“看你晚上吃的肚皮溜圆,莫不是还饿?”
贾源险些给他把喉咙里的酒肉拍出来,扶着肚子坐下,道,“我放着明早吃,不成啊!”鸡鸭鱼肉,他样样都爱。不过若加个“最”字,就是这烧鹅,那真是百吃不厌,越吃越香。
要说贾源也是机伶人,大概是小时候过苦日子过伤了,这辈子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吃。基本上没他不喜欢吃的东西,他爱吃烧鹅的事,小牛子早便知晓,见好就收,“那就多谢阿源啦。”
司徒四立刻灵光的将鸡带盘都端起来,贾源不禁笑,“小四弟弟,你有空跟三哥说一声,连彪哥都说了叫咱们吃好的,以后略微添俩菜,多好。”
小牛子冷眼瞪他,“你少挑拨小四。”
贾源嘻嘻一笑,“不敢不敢,我送牛少爷。”
小牛子和司徒四一前一后的回了自己屋,俩人吃了半只嫩鸡,肚子里如了意,这才漱口躺下,休息不迟。
小牛子觉着,司徒三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为人也好,原本张彪也不赖,就是娶个婆娘忒不省事。叹一口气,听着司徒四的小呼噜声,小牛子也渐渐入睡。
少年人总是烦恼多多。
尤其,越是聪明人,越是如此。
怪道连圣人都说,能者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金陵小牛子如此,帝都林小四亦是如此。
林小四给昭德帝的圣旨砸晕了,竟然叫他去宫里给太子做伴读,我操!
当着他大哥林翊的面,林靖没敢说脏话,但是,他那表情眼神已经够挨巴掌的了。林翊还没教训林靖歪眉斜眼不成个样子,林靖已叫天叫地,道,“前儿风寒还没好俐落,怎么进宫给太子做伴读啊?太子比我还小呢?万一过了病气给太子这算谁的?”除了进宫去看望姑母林太后,林靖半点儿不喜欢进宫。
“闭嘴。”林翊低斥一声,两指揪着林靖的脸蛋,骂他,“什么时候才学会‘谨言慎行’,嗯?就你这轻狂德行,原也不配进宫给太子做伴读!”
林靖给大哥揪的脸蛋儿变形,嗷嗷直叫,“疼死啦!”
林翊拧了一下才松手,林靖自己咝咝的倒吸着凉气,轻轻的揉着小脸儿,道,“肯定是那姓唐的不安好心!”说的是昭德帝的亲信唐赢总是来承恩公府的事。别看林靖身子不怎么结实,却天生事儿爹的脾气,喜欢热闹。家里连带着他的老师舒靖韵,还有林翊的三五慕僚,林靖都挺熟。就是林翊的朋友同僚前来,林靖身子骨俐落时也时常会不请自到的前去“陪客”,直把林翊气个半死。
林翊实在烦了林靖这种操心大人事的性子,只愿他安心念书才好。
林翊道,“你既风寒未愈,就暂歇两日,待得大安,再进宫也无妨。再者,做伴读也不是叫你天天去太子跟前当差,伴读也是轮替的,又能在宫里见到姑母,多好。记得莫要生事。”
“知道啦。”林靖始终不大高兴,悄悄对林翊道,“我看那姓唐的先时就吵吵着变革,他没安好心,说不得要拉大哥下水!”
“行了!”林翊道,“这不是你该想的事,既然身上不好,回房歇着吧。”
林靖嘟嘟囔囔,“我去找念哥儿。等我大好,再来看阿泽。”说着又高兴起来,问他哥,“大哥哥,你说等我好了,阿泽会叫叔叔了不?”
林翊道,“他这才七个月,还是奶娃子,哪里这会儿就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