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王眉毛微皱,“为何?”
“这次林荣两家一道嫁女,大家对于两家的嫁妆有所比较是正常的。但是,闹的这样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就有些反常了,父王。”陈熙雅恭恭敬敬地,眉心带出一缕薄愁,“若是儿子所料无差,应该是林家故意将流言扩大,设此圈套。荣家人少谋,不防备便入此套中,被林家坑个正着。”
“林家妙算,非但擦亮了自己的声名,还顺手陷害了荣家。关键是,林家此事做的不露痕迹,荣家人自打耳光,说不出林家半分不是。”陈熙雅道,“林家这样精明的人家,不会在这个时候为我出头的。若是借机为我们府请封世子之事插手朝政,那林家先时所为便成了笑话。”
“父王,林家怎肯做这样的事?”
金陵王叹道,“果然不愧是积年世族啊。”这样的深谋远虑,绝非荣家那等暴发之家可比。想到荣家那桩亲事,蜜糖变成砒霜,不吃还不行,金陵王能呕死。
金陵王府请封世子的奏章只能暂且压下,转眼便是娶亲的日子。
金陵王府整整热闹了三天,陈熙雅娶到了比想像中更有价值的妻子,自然百般温柔呵护,只是行房之时见林萍左小臂上有一道刚刚褪色的粉红细疤,不禁问其原由。大家闺秀,平常描个花绣个朵之类,都要用蜂蜡护手,生怕手会变粗,何况这样明显的痕迹,一望便知必有缘故。
林萍本不愿讲,陈熙雅何等精明之人,柔情之下,三问两问便将林萍问了个底掉。陈熙雅心下暗叹,他是真喜欢林家,却不料林萍为了嫁他跟自己家族闹的这样僵,真是…蠢啊…
不过,有林家这样的姻亲,这个蠢货娶的不是不值。何况林萍模样身子都很不错,陈熙雅索性尽情享用一番。
金陵王妃本就不是陈熙雅的生母,皆因陈熙雅少时丧母,金陵王妃方抱来养活。如今,亲生子失了世子之位,金陵王妃自然要扶植一向孝敬她的养子。因此,方想尽办法为养子求来林家这桩亲事。
何况林家风头正盛,又是在帝都城中,金陵王妃并不摆婆婆的谱,小夫妻二人在房中尽享欢愉。林萍毕竟大家闺秀出身,总有几分羞涩。只是,她越是如此,陈熙雅兴致越发浓烈,一点点的挑逗着青涩的*,看这洁白的身体染上红晕,双腿微开,桃源之处流出蜜汁,喉中逸出难耐的呻\吟…
陈熙雅用手轻轻的拨弄着,林萍既羞且怯,脸似火烧,身体却控制不住的一阵阵颤抖,眼神恍惚…只有这时,陈熙雅方会狠狠的进入林萍的身体,带她攀上无上欢愉。
不过三日,陈熙雅便将林萍调\教的百依百顺。
及至三朝回门,林萍眉宇间犹带着三分娇媚,异常懂事的对越氏道,“先时我不懂事,惹得大哥大嫂不悦,我给大哥大嫂赔礼了。”说着起身,深深的福身下去。
越氏忙扶她起来,道,“妹妹这是哪里话。今天是三朝回门,我吩咐厨下做了妹妹喜欢的菜。”
“多谢大嫂。”林萍含笑,再不是先时那冰冷孤傲的模样,活泛许多不说,也格外的会做人了。越氏心下暗暗称奇。
就是在前院儿,林翊也是开了眼界。
陈熙雅一进书院便给林翊跪下了,沉声道,“此次前来,不只是为了陪萍儿归家,更是为了向大哥请罪。”
“先时家妹于府中举行花宴,我偶然见到萍儿品貌,便生了邪念,曾私下勾引于她。这都是我的过错,她一个小女孩儿,天真率性,只知随心而为。”陈熙雅眼中带出一分沉痛,道,“萍儿执意嫁我,令大哥生气,追根溯源,皆是我之过错,请大哥责备我吧。”
林翊道,“你起来吧。”
陈熙雅也没死赖在地上,起身后又深深一揖,“大哥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只求大哥不要生我与萍儿的气,我们有不对的地方,大哥尽管训斥指点。我们知错,定会改正的。”
蠢货林萍竟然嫁了这样的一个男人。林翊面无异色,一指椅子,温声道,“坐下说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圣诞发的,结果出去玩儿,没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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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熙雅对岳家的喜欢绝对超过对林萍的喜欢,对大小舅子都极亲近,又见了住在林家的许念,陈熙雅更是热络,一口一个念儿,听的林靖心下暗翻白眼。
陈熙雅一个劲儿的套近乎,林靖给他烦的两耳流油,忽就一阵剧咳,直咳的面色发白、气息虚弱,眼看就要翻白眼儿了。林翊连忙道,“快,送靖儿回去,请舒大夫过去。”
许念也是一脸着急,道,“大舅,我去瞧着小舅。”
林靖、许念这舅甥二人撒腿遁了。林翊心知林靖作怪,只是在陈熙雅面前,也不能拆穿林靖,反是面露忧色,帮林靖把戏唱全,叹口气,“妹夫莫怪,靖儿身子不大好。”
陈熙雅关切的问,“靖弟这病,是何缘故?我虽少来帝都,也听说过靖弟似乎身子骨儿不大结实。”他倒没怀疑林靖装病,林靖病的名气十足。当初选太子伴读时,林靖便因身子不好放弃了伴读之位。再者,先时林靖养在林太后宫中,那真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病的天下皆知。
如今这没说两句话,林靖忽然不行了,陈熙雅并未多想,反是关切的问了两句。
林翊叹道,“靖儿是胎中不足,每日吃的药比用的饭还要多。无妨,我府中有常留的大夫,正在为他调理身子。大夫说了,调理个十来年,便无妨了。”
“那就好。”陈熙雅心内咋舌,调理十来年?据说这位四公子从出娘胎就开始调理了,现在还是这么一幅娇弱模样,能不能活十来年还得两说呢?不然,怎么倒拱手将太子伴读之位让给旁支了呢?
林翊似在给自家弟弟描补,道,“靖儿虽是身子骨差些,才智却是子弟中佼佼。”
陈熙雅其实有些了解林翊的性子,林翊是个稳重谦逊的人,自己有十分好,只说七分的人。此时,却这样盛赞个奶娃娃,陈熙雅心内却不以为然。
一时,酒席摆好,林翊请陈熙雅入席吃酒。还顺道吩咐,“去靖儿院里看看,舒大夫怎么说,一会儿来回我。”
陈熙雅道,“我们府里收着两株五百年的老参,等回去后,我差人给靖弟送来,滋补滋补。”
“这倒不必。”林翊道,“靖儿年纪小,这些药性极强的补药,不敢给他用。以前他小时候用过一次,御医就说了,二十年之内不可再用。便是日后用,也要斟酌再斟酌。”
舅婿四人说了些话,林翊一句都未提林萍,便是林飒偶然说一句夫妻好好过日子的话,林翊皆面无表情,倒叫陈熙雅隐隐担忧。
晚上,林靖对林翊道,“二姐嫁了陈熙雅,倒是天生一对。”一个赛一个的虚伪。
林翊瞪眼,“不许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林靖嘟嘟嘴巴,鼓起包子脸,道,“说不定,前金陵世子的房内事,就是陈八挑唆的呢。”
林翊道,“闭嘴!”
林靖撅两下嘴巴,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闷闷地,“我要睡啦,大哥哥。”
林翊把林靖的小头从被子里扒出来,说他,“你看念儿,还在灯下用功呢。”
“我也在心里用功啊。只不过是大哥哥看不到罢了。”林靖巧言辩白,伸出小嫩胳膊去摸林翊刚刚留起的短须。
林翊抓住他小手,道,“天冷,你躺就好生躺呢。”
林靖好奇的问,“大哥哥,我什么时候能长出胡子啊?”
林靖往日都是一幅小大人模样,如今忽发童言稚语,林翊心下颇觉好笑,道,“等你像我这么高的时候就能长出胡子了。”
“还得这么久啊。”林靖向来缺乏耐心,很是苦恼的叹了口气,清亮的眼珠微转,林靖道,“其实,大哥哥,你还是不留胡子好看,留胡须显得老了。”
林翊笑,林靖又问,“大哥哥,你给小侄儿取了名子没?”
林靖道,“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肯定是小侄儿。”林靖笃定。
林翊道,“若是男孩儿,按理应该是往水字旁上取名了。”
林靖扬起小眉毛,“那不对啊,大姐姐的名子叫林淳,就是水字旁了。”
林翊无所谓地,“排行又不用算上姐妹。”
这重男轻女的…林靖说,“所以,要是大嫂嫂生了侄女,随便取个名儿就行啦。”
“那也不是随便取的。”林翊为自己分辩一句,这年头儿,重男轻女是普遍现象,但是,女儿也不是拿来随便对待的。尤其看到林萍之后,林翊当真觉着,便是女孩儿,也得妥善管教才好。
林靖问,“大哥哥,金陵王快回金陵了没?”
“这都在帝都快住两年了,金陵王肯定是想回去的,不过,世子之位尚没确定,金陵王即便走,也走的不安心。”
“陈熙雅没跟大哥提世子的事么?”
林翊摇一摇头,“他纵使提了,我也不会应。”陈熙雅自己勾搭林萍到手,不过,林萍对于林公府而言真的不是很有价值。若不是顾忌林飒,林翊随她去死也不可能把她嫁入金陵王府。哪怕如今林萍要死要活的嫁了,林翊也愿意面子上应付一下这对夫妇。不过,就内心而言,别说林萍是庶出,即使林萍是林翊的亲妹妹,林翊也不可能为她插手宗室世子之位的。
林靖道,“看来,短时间内,金陵王世子之位难定。原本金陵王的嫡长孙去给太子殿下为伴读,现在恐怕也去不得了。”
林翊道,“长沙王趁机将嫡孙送进宫里。”
看来这次,金陵王真是亏死了。林靖说,“宫人甄氏如何呢?”
林翊低斥,“后宫之事,可不敢随便打听。”过半晌,方低声道,“据说甄氏很得陛下喜欢,已经又有身孕了。”
林靖抓抓头发,“看来那个金陵李知府干不长了。”
“不一定。”林翊点林靖眉心一记,“你莫要忘了,甄大人能从金陵知府升至帝都府尹,托的就是现金陵知府的光。若是真把李知府打落尘埃,甄大人就成了笑话!”
林靖素来一点就通,唉声叹气,“原本我想着这两年不见陛下给甄位复位,真以为他…”后面俩字没说出来便给林翊一巴掌拍了回去,林靖揉揉屁股,很怀疑大哥哥怎么隔着被子也能拍准他屁股的?还拍的这么疼。
昭德帝越来越歪,林靖实在不想提他。
倒是陈熙雅林萍夫妇回府时,正遇到陈熙雅的七哥与老婆甄氏自荣公府回家,兄弟两个争世子之世争的几欲翻脸,如今又碰到一处,皮笑肉不笑的寒喧几句,便各回各屋了。
陈家兄弟斗成乌眼鸡,林萍与甄氏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家人早就不对眼,接着二女出嫁前那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甄家完败不说,就是甄氏嫁过来,老公脸上总有几分不自在。夫妻两个实在比不得陈熙雅林萍恩爱甜蜜。
甄氏单独遇着林萍,总要刺林萍几句,如今日,甄氏笑道,“听说八弟房中有几个很受宠爱的丫头,弟妹见过了吧?”
林萍摆出淡漠脸色,睬都没睬甄氏,直接当甄氏是空气,带着丫头扬着下巴离开。
甄氏气的…
林靖向来视林萍为无脑象征,其实林靖不知道的是,林萍的智商,在对付某些人时,还是十分够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小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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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四舌战唐学士
在给两个儿子举行完大婚之后,滞留帝都长达两年的金陵王请旨返回封地金陵。昭德帝挽留不成,只得允了。
走了金陵王,越氏都松了口气。不为别的,实不知陈熙雅有何不得了的本事,竟将林萍调\教的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三天两头儿的回娘家与兄嫂联络感情。越氏如今身怀六甲,年尾年头的产期,且还有家事要理,实在没精力应付小姑子。
但,出嫁的小姑子兴冲冲的回娘家,总不能打将出去。至于断绝关系一类的狠话,也就说说罢了,林萍就死皮赖脸的回来,谁也不能堵着大门儿不让她进。
林萍总这样往娘家跑,越氏疲惫的同时,又有一些心软。倒是林翊,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直待林萍要跟着丈夫去金陵了,越氏原本想备些礼给小姑子带去的,林翊硬是不允。
林翊有言在先,“她自己死活要嫁,好坏由她自己去。”
在林家,除了林靖,谁敢不听林翊的?
而林靖,对林萍更是平平之后又平平,哪里会去帮着林萍说话呢?倒是林飒不想妹妹走的没面子,用私房置办了份礼物,悄悄的令人给林萍送了去。
林靖对林翊道,“我看宗室中有一人相当了不得啊。”
竟然有能叫林靖说“了不得”的人,林翊洗耳恭听。
林靖说的人,林翊早认得,林靖道,“大哥哥,这个陈柒宝是个人物啊。”如今陈柒宝来帝都已有三个月,他不知疲倦的做着同一件事,每日去跑宗人府。哪怕没银子疏通,没熟人打点,陈柒宝仍执拗的每日去跑宗人府“救父”。
而且,据林靖观察,陈柒宝还准备继续干下去。
林靖对于有毅力的人向来佩服,这个陈柒宝,尽管现在还是宗室无名小卒,若是他能将这事儿干上三年,日后说不定真就是个人物。但是,林靖就看陈柒宝不大顺眼。
他不喜欢陈柒宝。
林靖不喜欢的人,其实有许多人喜欢,譬如唐赢。
唐赢与林翊一道去了趟襄阳城处理襄阳王府的事务,之后便渐渐的开始熟悉起来,交情不错。若有空闲,唐赢倒是喜欢来林府坐坐,尤其喜欢与舒静韵聊天。
唐赢是个很有理想的人,谈论他的理想的时候,并不惧人旁听。陈柒宝每日“朝扣宗府门,暮随肥马尘”的出去跑宗人府,傍晚回来歇脚,正好听唐赢高谈阔论。林靖本身是个事儿爹,这又是他家,自然也要听。至于许念,向来是小舅到哪儿,他到哪儿。
跟着小舅有肉吃,这是许念的信念。
尽管为昭德帝所欣赏,唐赢到底年轻,身上有着年轻官员特有的锐气。唐赢道,“如今田地兼并越发严重,国家按人头取税,贫者愈贫,富者愈富,长此以往,财富聚于豪门世族之手,实非国之幸事!”
林靖真想问侯唐赢的祖宗,他们林家自太祖皇帝时就跟着发家致富奔小康了,多年积累下来,绝对是属于豪门世族一系。泥玛唐赢,端着豪门世族的茶来骂豪门世族,你是上赶着来找扁的吧?真不是个东西哩!
陈柒宝对唐赢之高谈阔论连连点头,道,“我也觉着唐大人说的有道理。许多人愿意投奔豪门为奴,亦不愿为平民,皆因平民纳税太重。年景好时尚有余力活口,一旦遇着天灾,田亩的税尚且无着落,哪里有粮活口?而且,若交不上田亩税,便是有罪的,这样一样,平民宁可逃离当地,成为流民,也省得入罪成为罪民。”说这些话,不然陈柒宝是真心赞同,还是在捧唐赢臭脚。林靖向来心里阴暗,喜欢往坏处琢磨人,何况他又不喜欢陈柒宝,故有此一腹诽。
林靖问道,“平民有平民的苦处,唐大人如此愤慨,可有解救平民的法子。”
唐赢一笑,“我非但有解救平民的法子,还有富裕国库的办法。”
林靖有些好奇,却没有去问,唐赢反问,“林四公子不想知道么?”
林靖端起面前热喷喷香喷喷的杏仁茶喝了一口,然后,将杏仁茶往桌子中间一放,道,“这杯杏仁茶就好比国家的财富。”
“皇家喝一口,宗室喝一口,世家豪门喝一口,朝中官员喝一口,余下的,才是平民百姓的份。”林靖看向唐赢,“这杯杏仁茶,自然是香的。但是,整体是有数的,不多不少只有这么一杯。不论哪个多喝一口,余者分的就要少。大人想还富于国、还富于民,是从谁手里来还呢?”
“天下改革,说的简单,执行起来并不容易。改革,在我看来,其实就是把别人手里的东西抢来重新分配而已。”林靖的眼睛让人有一种锐利的刺痛,他问唐赢,“唐大人,如果有人要抢别人的东西,无关紧要的,别人可以给。但是,事关身家性命,给不了的,只能以命相搏了。”
“天下事,真正能分对与错的很少,只是立场问题。”林靖道,“唐大人,你有信心改变整个世间吗?能改善平民的生活,当然很好,便是豪门,其实也没人愿意看到平民过着寒苦的生活。”
“那种‘天下为公,是为大同’的话,已经说了上千年,接下来,或许还要说上几千年。”林靖脸上没有半分孩童的天真,道,“人生而不会平等,高下尊卑还会存在。我看到的所有的改革,都只是一批旧的豪门世族陨落,从而再重新形成新的一批豪门世族而已。难道,新的豪门世族,便不是豪门世族了吗?哪个豪门世族不是祖上起于微末呢?”
“但是,你看到世间如同蝼蚁般的平民百姓了吗?不论是新世家还是旧世家,不论新豪门还是旧豪门,百姓永远是这样卑微贫寒的进行着一生。”林靖淡淡道,“唐大人,有句诗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何其恰如其分。”
“唐大人,你虽然有改变天下的雄心,不过,恕我直言,天时、地利、人和,你一样不占。”只凭帝王的信任就能改革了吗?除非遇到真正明君,虽千万人,而吾独往矣。若没有这样的气魄,最好不要随便提改革二字!在林靖看来,昭德帝并不具备这样的气魄。唐赢若只想倚靠昭德帝来进行天下改革,这就好比将房子建立在沙滩上,实在太不可靠了。
唐赢身国当朝一品大学士、户部尚书,自然不会被林靖一个黄口小儿问的哑口无言。唐赢还是颇有风度,微微笑道,“常听人说林家四公子聪明颖慧,如今看来,外面的说法实在辱没了四公子的才干。”
“不过,四公子年纪尚小,并不清楚朝中事。”唐赢道,“你说改革是新的豪门取代旧的豪门,新的世家取代旧的世家,在四公子看来,似乎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只是,不知公子有没有想过,即便如此,为何朝中还会有改革。”
“改革并非是公子所指的那种惊天动地的改变,公子难道没有想过,譬如今年春闱,除了座师之外,监考增加至50人,这同样是改革,只因在小处,许多人看不到罢了。其实国家无时不刻不处于改革之中,只是有些变化微小,无人所觉而已。”唐赢道,“即使如公子口中的那种改革,历朝历代亦不在少数。一国有如一人,人会生病,国家自然也是如此。不然,要臣子何用?”
“我看到了世间如同蝼蚁般的平民百姓,哪怕他们终其一生都是卑微如尘土,但是,在我看来,做盛世尘土,还是做末世尘土,滋味儿还是不一样的。”唐赢温声道,“我年长公子些许岁月,昔年游历之时,我见过金陵大旱之时,田里庄稼颗粒无收,人饿的不成人形。不瞒公子,我当时只看了一眼,就将当天吃的饭尽数吐了出来。”
“那种情景,你看了,不会产生怜悯,你会觉着恶心。不是对这些饥饿百姓觉着恶心,是贫穷饥饿让人恶心。”唐赢眉间浮现一抹悲悯,道,“我也算读过一些诗书的人,那时才真正明白,‘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的意思。现在世道还未变,但,若无改革,这世道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就没人说的清楚了。”
“你觉着百姓渺小么?唐太宗都说,百姓如水,君如舟。当把所有卑微如蝼蚁的百姓都赶到一处去撼大树时,可悲的并不是蝼蚁,而是那棵树。”唐赢淡淡道,“我要改革,并不是要扶植一批新的世家豪门来取代旧的世家豪门。我想的,是为天下百姓找一条生路,一条能好好生活的路。”
“我希望的是,一个人,哪怕他出身卑微如蝼蚁,哪怕他终生都是默默无闻,我都希望,人,能活的像个人。”
“我念了许多年的书,四公子,你觉着,这世上,谁的利益是与皇室一致的呢?”唐赢并未希冀得到林靖的回答,他望向桌间已然冷却的杏仁茶,“其实,与皇室利益一致的人,不是宗亲、不是世族、亦非豪门,更不是那满朝大员。真正与皇室利益一致的人,便是百姓。”
“只要填饱肚子,没有哪个百姓会去造反。若百姓一旦造反,宗亲、世族、豪门、甚至官员,都可以改侍新主。但,没有哪个皇族,在改朝换代时可以保得平安。”唐赢的声音犹是温暖的,“百姓安,则皇朝安。百姓不安,则皇朝不安。”
“你说我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具备,其实,这话错了。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不希望他们的百姓好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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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很喜欢过节。qqxs.cc
啥节都喜欢,除了清明节。
倒不是喜欢吃节下的美食,林靖单就喜欢节下的热闹,他喜欢人多。
上元节是重大节日,不但自己家里过,那是举国同贺。每逢这一日,尽管无官无爵,林靖都会跟着大嫂进宫,陪姑母林太后过节。
早林靖在宫里时就是如此,出了宫,依旧如此。林太后这样安排,一个林靖,无伤大雅,昭德帝也无所畏。反正,昭德帝一直刻意避免皇子与林太后过从甚密,有个林靖摆在林太后跟前讨林太后开心,亦省去许多是非。
林靖每次进宫,慈恩宫的厨子就得打起一千个精神来,无他,林靖有一条非常厉害的舌头,厨子不打起一千个精神做出的饭菜,他是要挑毛病的。而被林靖挑出毛病的厨子,其结局,不提也罢。
林太后早命人备了各样口味儿的元宵,林靖随着大嫂越氏一到,林太后便单令人将林靖带到跟前说话儿。
其实,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看林靖长的越发精神伶俐,林太后十分欣慰,觉着叫林靖出宫回府是对的,又令人端来煮好元宵给他吃。到了正宴上,从来不是吃东西的场合。
林靖笑眯眯的一脸欢喜,悄悄的告诉姑母,“晚上说好了,大哥哥带我去灯市上看灯。”这是一早就约定好的,只要过年时侯林靖不生病,林翊就带着他去看灯。过年这些日子,林靖十分注意身体健康,一直都平平安安的,药都没有吃。
林太后向来疼爱侄子,林靖自幼于她膝前养大,感情更是非同一般,乐得见他们兄弟感情融洽,笑,“一年就这一天,去吧。记得穿暖和些,别着凉。”
“姑母,我已经两个月没生病了。大哥哥还说,只要我坚持三个月不生病,就能去庄子上骑马。”说到这个,林靖就喜滋滋的。他脾气是出了名的坏,说句老实话,他自会吃奶起就吃药,能有现在的脾气,已经不错了。身体渐渐的好起来,许多以前只能干看着的事情,自己也能干了。林靖心情非常好。
林太后含笑摸摸林靖的大头,林靖眼睛弯成月牙,挑一挑两条淡淡的眉毛,亲昵地拉着姑母的手,“等我明天进宫,跟姑母说灯市上的热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