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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国公甚至觉着,儿子虽无甚大才,到底不是纨绔子弟,平庸亦有平庸的好处;女儿做了皇后生了太子,人活到谢国公的地步儿,也够了。便是谢国公也常在心里想着,人要知足惜福。

但,及至今日,谢国公才更深切的明白,人生十全九美,总会有那么些糟心事的。

让谢国公糟心的事,不在家里,而在宫中。

而让谢国公糟心的人,亦非别人,正是他的皇后闺女。

当初女儿在家里时,谢国公觉着女儿不差,模样性情,也算中上,再加上谢国公府的门第,便是上上等的闺秀了。故此,林太后有意谢国公府出一朝皇后时,谢国公把女儿推了上去。

那年,林太后透出此信儿,一家子喜气洋洋,唯谢国公的妹妹襄阳王妃曾劝兄长道,“大丫头的性子,做一家之主母倒罢了,比着葫芦画瓢,总不会有什么大差子。再者,还有娘家为她撑腰。我初做王妃时千难万难,只是不与兄长说罢了。王妃已是如此,皇后乃六宫之主,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襄阳王妃尚有言下之意未说,谢国公却是知道的,这皇后,做的好是一家子的福气,做不好怕是一家子的祸端。

但,彼时六宫凤印摆在眼前,谢国公夫人如何还瞧得上其他青年子弟。

就是谢国公,虽已是国公之尊,心中亦不是不想再进一步的。不过,妹妹的话还是入了谢国公之心,谢国公亲自入宫与林太后密谈一番,林太后向谢国公保证,皇长子一定会出自谢皇后的肚子。

有这样的诱惑摆在面前,即使这馅饼儿并不容易吃,谢国公还是心满意足的吞了下去。

如今,非但嫡长皇子出身谢皇后腹内,册立皇太子大典就在眼前,谢国公却自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子倦意来。

就在昨日,昭德帝以冷宫中甄氏有孕为由,为子嗣计,将甄氏移出冷宫,并亲自请求林太后,将甄氏安置于慈恩宫偏殿之内。林太后初时推却,昭德帝三番四次相求,林太后方允了。

每每想至此处,谢国公便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千秋节时,林太后一语点出甄氏腹中骨肉,可笑甄氏与荣家勾结,到头来保住她的却是林太后。

这个女人!

谢国公犹记得二十几年前,那时,先帝犹在,谢国公尚不是国公之尊,而是先帝身边的侍卫。他记得,先帝微服出宫遇到在自家庄子上游玩的林太后,彼时林太后尚未嫁人,却已是美貌惊人。先帝一见倾心,情愿以贵妃之位相许,迎林氏女进宫以伴圣驾。出乎帝王意料,林家并不情愿,林氏女斩钉截铁的告诉先帝:宁做贫汉妻,不为帝王妾。非后位酬,绝不进宫。

先帝终以空悬了二十年的后位相酬。

这个女人,甫一进宫便令六宫无颜色。

先帝在世时,曾与近臣笑言,“朕不惑之年,方知情之三味。”

先帝去后,哪怕昭德帝非她亲子,这个女人犹自如鱼得水的活着。

这是个多么厉害的女人。

她三言两语便令荣家失宠于昭德帝,甄妃入冷宫,昭德帝亲口册立东宫。

这又是个多么聪明的女人,她永远不会将事做绝,甚至连甄氏腹中骨肉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将甄氏打入冷宫,却又留着她的性命。

相对于林太后收放自如的手段,谢国公再想想自己横冲直撞毫无谋略的闺女,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不会让谢皇后入宫为后。

多好的机会,甄氏打入冷宫,荣妃失宠,林太后依旧受昭德帝忌惮,谢皇后若是聪明便该寻几个漂亮的宫人,讨得昭德帝欢心。男人喜新厌旧,只要有了新欢,甄氏即便生下孩子又能成什么气候?只要不给荣家机会,荣家在短时间内想复宠难于登天。

然后,谢皇后便可借太子册立之机,收拢后宫之权。

可是,这个蠢货做了些什么?

谢皇后一门心思的期盼着昭德帝能复宠于她。

谢皇后甚至期盼着能得到当年林太后于先帝的盛宠。

不是谢国公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不说谢皇后远没有当年林太后的美貌,便是她有林太后一成的手段,也不会弄到如今的狼狈——荣家复宠,甄氏转而到了林太后那里。

宠爱?

还有什么宠爱?

昭德帝但凡还顾念谢皇后,便不会在这时把甄氏移出冷宫迁至慈恩宫偏殿,更不会令荣菘淮担任太子册立大典的典仪官!

谢皇后还觉着自己很冤,与母亲哭诉甄氏所出小公主夭亡与二皇子的病不关她事。

谢国公听到老妻说起谢皇后的话,当下砸了手中的五彩小盖盅!皇宫是什么地方?是不是谢皇后做的,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昭德帝相信,就是谢家做的!

否则,昭德帝不会重新抬举甄氏与荣家。

多年心血,大好形势,便因谢皇后的愚蠢,就此付诸东流。

谢家兜兜转转,惹来帝王心疑至此。

荣家起起伏伏,即便昭德帝重新抬举荣家,但想要恢复先时亲密无间的甥舅情,亦非难事。

只有林家,林翊承恩公爵到手,朝中得了实差,而住于慈恩宫偏殿的甄氏,依林太后的手段,可为之处太多,便是谢国公亦猜不透林太后的心思。

轻不可闻的叹口气,谢国公是真的累了。

老妻听到丈夫浅浅的叹息,轻声问,“国公爷可是醒了?”

谢国公道,“几时了?”

房中丫头已听到动静,轻手轻脚的进来服侍。

谢国公由丫头们服侍着穿上朝服,老妻正在妆台前挑选着首饰,年华已逝,太鲜艳时兴的首饰用不上,只得往雍容慈祥里打扮了。谢国公道,“许久没有妹妹的消息,打点些东西,叫小三去襄阳走一趟,瞧瞧妹妹。”

谢国公夫人回头,迟疑道,“不年不节的,如今皇上对娘娘有几分冷淡,妹妹毕竟是…”

谢国公兄妹情深,听老妻似有挂碍,顿时将脸一冷,道,“便是陛下当年也说了襄阳王虽忤逆,妹妹却是贤良德淑,仍留其太妃供奉!本就是嫡亲的兄妹,还不能走动了不成!”

“国公爷不必恼,我不过一说罢了。”谢国公夫人嫁入谢家,从孙媳妇做起,如今熬的三子一女傍身,且女儿贵为皇后,外孙眼瞅着就要被立为太子。时至如今,她也不必再如何看谢国公的脸色。

谢国公叮嘱一句,“莫要忘了。”

及老夫妻用过早膳,外面天犹未亮,谢国公便得乘车去早朝。丫环婆子挑着灯笼,谢国公夫人送丈夫至二门,望着丈夫已微微佝偻的身子,谢国公夫人不知为何,心中蓦然一酸,轻声道,“妹妹那里,你莫担心,我打发小三过去。你这把年纪了,车里铺有软褥,在车上打个盹儿养养神。”

谢国公拍拍老妻的手,方带着亲随走了。

早朝时间一定,谢国公坐在舒适的马车里闭目养神,忽听到车门轻叩之声,谢国公应了一声,亲随方开了车门,低声禀道,“主子,后头林公爷打发小厮过来,说叫咱们稍等片刻,林公爷有事与主子商议。”

谢国公没有半分犹豫,道,“放慢了走。”不说林家尚有林太后这等厉害人物在宫中翻手为云覆手雨,便是林翊,年纪轻轻便老成持重,当起差来也有板有眼,算得上青年子弟中的一流人物。若非林太后千秋节上曾明言,林家不会与任何皇子外家结亲,谢国公当真有联姻林家之意。

林翊年轻,并不乘车坐轿,直接骑马。

林翊下马到谢国公的车里,谢国公虽年高德韶,却并不摆长者的架子,倒是满面长者的关切,握着林翊的手携林靖坐在自己身畔,道,“这个时辰,早上犹带了几分寒凉,进来暖暖。”

林翊道,“这个时候来打扰伯父,实在失礼。”何况依林翊的身份爵位,叫一声伯父,也是亲近之意。

谢国公自然乐得与林家亲近,笑,“我知贤侄素来稳重,想来是有要事与我说。”

林翊叹口气,“我前天出门,遇到了楚姑娘。”

“楚姑娘?”谢国公一时没记起这个是哪个?若说朝中高官大员,谢国公没有不知道的,但,说到某姑娘,谢国公这个年纪,早已收心养性,未曾风流许多年,实在不记得这个楚姑娘是哪位?

林翊道,“当年楚大将军遗孤,被襄阳太妃收为膝下养女的楚姑娘。”

谢国公脸色一震,露出几分焦切,连忙问,“贤侄,可是我那妹妹出事了?”说来真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似谢国公,嫡长子出身,顺顺利利的袭爵,如今更是贵为国丈,一生富贵双全,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却不知谢国公心烦之事颇多,宫里智商不够用的闺女就不必说了,还有令谢国公心心挂念的便是曾为襄阳王妃、今为襄阳王太妃的妹妹了。

说到妹妹,谢国公便是满心怜惜愧疚。

当年,谢国公未袭爵时虽是家中嫡长,却是生母早逝,继母深受父亲老国公的喜爱,还一口气给老国公生了二子一女。

元配嫡子与继室嫡子,虽有国家法度、祖宗家法所限,谢国公嫡长子之身的继承权就是头一位,但,若世人都恪守规矩法度,那这世上就不会有诸多兄弟相争、家宅不宁之事了。

继母为夺国公之爵,把亲女嫁入先帝母族、如今的长安侯赵家。为了打击这对元配所出兄妹,继母竟妄想将这位谢王妃许给娘家侄子,谢王妃却是有勇有谋,转而得了襄阳王老太妃的青眼,依国公府嫡长女之身嫁入王府为正妃。

之后,谢国公顺利袭爵,得襄阳王府助力颇多。

谢国公也只这么一个同胞妹妹,他明白当年妹妹倾心另有其人,那人也非外人,正是谢国公嫡亲的舅家表弟,战亡沙场的大将军楚怀飞。

楚家子嗣不昌,楚怀飞过逝后,其妻抑郁而亡,随后谢国公的舅父舅母也便去了。襄阳王妃膝下无嗣,便收养了已为孤女的楚家女,聊慰寂寞。

楚家女与谢王妃一直亲若母女,如今竟忽然来了帝都,谢国公顾不得什么,急问,“可是太妃那里出事了?”

林翊微叹,“太妃在襄阳,不大好。”

谢太妃嫁入襄阳王府,虽说是高嫁,但着实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当年,襄阳王老太妃之所以选了谢氏女给儿子为妃,为的就是想为儿子娶一贤妻,也规劝规劝儿子。

但,有时,父母再好的心愿,还有烂泥扶不上墙一说呢。

先襄阳王便属这种,他另有爱妾,并不喜正妃谢氏。襄阳王所有的子女都是爱妾所出,包括后来嫁予权臣凌辰庸柔婉郡主。

先襄阳王这般品性,谢王妃其实很瞧他不起。后来,长兄袭国公爵,谢王妃便一直住在帝都,甚至在林太后与凌辰庸争权之时,谢王妃直接站在林太后一系,把丈夫先襄阳王气个半死。如昭德帝虽然是厌恶透了襄阳王,但对谢王妃极有好感。

就昭德帝本心而言,他少时立后,其实心里亦曾期盼过谢后有其姑之风。结果,谢皇后与谢王妃实在…没啥可比之处。

因谢王妃与林太后、昭德帝关系不差,当初林太后斗倒凌辰庸,问罪襄阳王府时,整个襄阳王府,唯谢王妃得以保全。因襄阳王府宗室出身,林太后还是给他们留了脸面,襄阳王赐死之后,择襄阳王一旁支子弟过继于谢王妃膝下,袭襄阳王爵,如此,谢王妃升为谢太妃,依旧福贵双全。

事关谢太妃,林翊自然要跟谢国公商量。

谢国公听林翊将事情大致一说,当下气的浑身发抖,早朝之上就发作了,简直是跪伏于地、痛哭流涕,再加上谢国公的口才,将今襄阳王如何谋算谢太妃的嫁妆、甚至连楚家孤女的私产都不放过,再有楚氏女如何逃出襄阳城,逃至帝都犹被人苦苦追杀,若非林公爷碰巧救下楚氏女,怕如今连性命都没了。

谢国公既气且痛,险些晕过去,站都站不住,昭德帝不得不吩咐小太监搬了张椅子给谢国公坐。

昭德帝亦是气的不得了,不说谢太妃原就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就是楚氏女,那也是功臣遗孤,这眼瞅着就要立太子,此时,朝臣们送个祥瑞尚且不及,襄阳王府倒上赶着给昭德帝送恶心。

昭德帝虽对皇后不满,到底是立太子的节骨眼儿上,太子是他的骨肉,谢国公以往还算勤谨,这个时候,怎能不给太子外家做脸?

昭德帝当下便命人接楚氏女入宫,昭德帝特意说一句,“母后向来慈悲,以往,母后也见过楚姑娘,暂且将楚姑娘送到慈恩宫吧。”按理,谢皇后乃谢太妃的嫡亲侄女,楚氏与谢太妃亲若母女,更兼楚家与谢家本是姨舅之亲,昭德帝又素来忌惮林太后,再怎么说,将楚氏女送往凤仪宫更合适。可是,虽然昭德帝忌惮林太后,但他实在任不过谢皇后的智商。想一想,还是林太后更可靠些。

林府。

楚妙言已经二十四岁,尚未成亲,却是一袭青衫男装打扮。

楚妙言与越氏早便认得,如今乍然相见,林翊同越氏有所交待,越氏心里那丝小别扭早已烟消云散,亲自去二门将楚妙言接进府内,亲热地,“楚妹妹。”

“越姐姐,给你和林大哥添麻烦了。”楚妙言面上带了几分风霜之色,眉心有细细的褶皱,不过她一个女人,千里迢迢逃到帝都来,这种本事,可不是寻常的女人能做到的。

越氏含笑,“莫说这外道话。”遂将楚妙言带到内宅。

越氏刚携楚妙言回院中,林靖已经不请自到了。虽然林翊警告他不许瞎打听,不过,楚妙言已经来林家了,他身为主人出来见见客人才是应有礼数呢。

楚妙言并不知林家事,见林靖个子小小,小脸嫩嫩,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一身大家气派,忙道,“我在襄阳日久,竟不知姐姐与林大哥已经…”

越氏忙道,“妹妹误会了,这是我家里四叔,靖儿。四叔,这是楚姑娘,你该叫姐姐的。”

林靖见楚妙言虽模样不算出色,难得眉间一缕英气勃勃,远胜闺阁女子,林靖心中便有几分喜欢,矜持中极有礼数的叫了声,“楚姐姐好。”

楚妙言微点头还礼。

其实林翊早想请楚妙言到林家暂住,楚妙言却为避嫌,并未答应,如今楚妙言先来林家,不过是等着昭德帝宣召面圣罢了。

再者,她这一身衣裳,进宫面圣到底不妥。

林翊已有交待,越氏给林靖个眼色,带着楚妙言到里屋换衣裳。

林靖见过了楚妙言,满足了好奇心,就跑回去继续念书了。林腾在跟王师父习武,并未在求知阁,只有舒静韵一人悠然自在的看书,林靖早跟舒静韵混熟了,过去行个礼,说,“先生,你见过花木兰么?”

舒静韵看都未看林靖一眼,林靖美滋滋地,“就知道你没见过。”想一想,自己好像没有见过舒先生的夫人,林靖眼珠微转,却是将事情按在心里,自己也捧起书,有滋有味儿的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的感觉真爽啊~~~~~准时更新~~~~

21第二十一章

乱猜疑林靖避怒意,进金陵小三卖药草

昭德帝下朝便去了林太后的慈恩宫,楚妙言脸上泪光犹存,见昭德帝进来,连忙起身见礼。

昭德帝先给林太后请了安,楚妙言行了大礼。昭德帝道,“妙言不必多礼,坐吧。”大家年纪都差不多,楚妙言少时便跟着谢太妃,谢太妃曾于帝都长住,偏谢太妃与林太后交情不错,楚妙言随谢太妃进宫,少时与昭德帝做过玩伴,早便认识。

昭德帝虽然听谢国公一番说词,到底还要问问楚妙言,楚妙言自怀中取出谢太妃的亲笔信呈上,昭德帝一目十行的看过,脸色已彻底黑了,冷声道,“襄阳王好大的胆子!”

楚妙言禀道,“王爷初时对母亲尚且恭敬,但,王爷到底有亲生父母在世。后来,王爷将生父母接到王府内照看,下人也是看人下菜碟儿,多去那边巴结。王爷生母知晓臣女有一笔嫁妆在身,竟强要给臣女做媒,叫臣女嫁予她娘家亲戚。”

楚妙言将门出身,性情大方,说到婚姻之事亦不娇羞脸红,反是眉间闪过一抹深切的厌恶,道,“臣女早立誓终身不嫁,连陛下与太后娘娘都是知道的。先不说王爷生母不过是觊觎臣女的嫁妆,臣女不嫁便是了。但,王爷对母亲的恭敬一日不足一日,前些日子,因太后娘娘千秋,母亲令臣女去库房中寻几样心爱之物,打算一并交予王爷送到帝都为太后娘娘贺寿。臣女不去还好,到库房却发现母亲嫁妆中,竟遗失了好几个箱子。母亲命我不要声张,暗中审了看守的婆子方知晓,是王爷的生母命人偷挪了出去。”

楚妙言面上含着三分薄怒,道,“陛下,王爷承母亲恩德,方承袭王爵。王爷将生父母接过王府照看,母亲说人之常情,从未说过什么。但如今,得寸进尺,越发失了规矩体度,王府中甚至传出母亲获罪于先王,原是戴罪之身,因王爷慈悲,方供养母亲。更兼我与母亲悄审过库房的婆子后,没过几日,那婆子竟然暴毙而亡。若我再不来帝都求陛下与太后娘娘救命,怕母亲于王府中有性命之忧哪。”说着,楚妙言眼圈微红,她却未落一滴泪,只是低头道,“我自王府中出来,便换了男装,日夜兼程赶向帝都,在帝都附近便遇到了王府侍卫,若非我早提前雇佣镖师送信到了林大哥府上,林大哥着人及时救下我,怕臣女就见不到陛下与娘娘了。”

听楚妙言几次提到林翊,昭德帝眼神微闪,瞧向林太后。林太后嗔昭德帝一眼,昭德帝悄悄缩下肩,叹道,“妙言放心,你乃功臣之后,太妃正是贤良德淑,朕更是深知。朕定会为你与太妃做主。”

楚妙言起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臣女谢陛下隆恩。”又道,“臣女出来这些时日,心中一直挂念母亲安危。”

昭德帝道,“这有何难,朕着钦差将太妃接到帝都便是。”

楚妙言再次谢恩,沉声道,“母亲这般年纪,臣女实在不放心母亲身子,臣女启陛下允臣女随钦差一并回襄阳,也好亲去侍奉母亲。”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楚妙言英气有余柔婉不足,昭德帝于她并无男女之情,却念及少时情谊,道,“你千里迢迢赶来帝都,尚未好生歇息,哪里禁得起再远途奔波。”

楚妙言温声道,“臣女谢陛下关怀,臣女自幼习武,并非寻常弱质闺秀。”

林太后道,“既如此,便让妙言跟着一道去吧。非但如此,她不能放心呢。”

昭德帝点了点头,又与林太后商议,“那今日便令妙言暂宿于母后这里吧。”

林太后笑,“我许久未见过丫头,正好叫我们娘儿俩好好说说话。”

说完楚妙言的事,昭德帝又有些想念甄氏,林太后似是看出昭德帝的心思,微微点头。昭德帝行一礼,方去偏殿看望甄氏。

昭德帝因小公主夭折,二皇子重病,迁怒于谢皇后,进而将甄氏移出冷宫,好说歹说的将甄氏放在慈恩宫暂住,亦未恢复甄氏的份位。

如今,甄氏自冷宫走了一遭,倒似明白了些。在慈恩宫偏殿,林太后并未令宫人苛待甄氏,但也从未见过她。甄氏却是较往年恭敬数倍,更借着丧女之机,较以往更加用心笼络昭德帝。

当初,林太后在甄氏被打入冷宫前让太医为她诊脉,她以为林太后是要绝了她的后路,却不料林太后并未对她如何,反倒因她腹有身孕,在冷宫得到了较好的照顾,方平安的活到现在。但是,她的女儿…每想到早夭的女儿,甄氏抚摸着肚子,眸中闪过一丝恨意。

听到宫人通报,甄氏急忙起身迎接昭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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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妙言进了宫里。

如今襄阳王府的事经谢国公当朝告状,已是人尽皆知。

林靖见过楚妙言后,便把这事抛于脑后了,却又忽然起了好奇,问林翊,“大哥哥,咱家与楚姑娘家是什么关系啊?”

林翊轻描淡写,“以往父亲与楚大将军交好。两家算世交,不过楚姑娘父母早亡,家里没什么近亲了。因楚家与谢家是姨舅之亲,谢太妃膝下也没孩子,便收养了楚姑娘。”

林靖更加不明白了,问,“那楚姑娘怎么不找谢家?谢太妃不是谢国公的亲妹妹么?怎么倒找了大哥哥啊?”这里面若说没点儿啥,林靖都不能信。

林翊难得休沐,林靖也跟着不上学,缠在林翊身边说话。林翊不耐烦,道,“阿静教你念书念的如何了?”

林翊斜侧倚于榻上看书,林靖就脱了靴子守在一畔,闻言不答,反是用白生生的小手指戳林翊的脸。林翊抓住林靖做怪的手,另一手拎住林靖的腰带,往上一提,就把林靖搁自己身上坐着了,“问你功课呢?”

林靖坐林翊腰上,道,“我功课哪里还用大哥哥操心,又不是阿腾那呆瓜。”

“你这张嘴。”林翊哼一声,轻拧林靖的嘴,道,“各人有各人的好处,莫不是除了你都是呆瓜?”

“大哥哥,你觉着我聪不聪明?厉不厉害?”他都跟大哥哥这么久了,见面总是训他,从没夸过他,林靖小小的心灵里颇多不满。

“那要看跟谁比了。”林翊道,“远的不说,就说阿静吧…”

林靖提议,“大哥哥,你就不能给先生换个称呼么。天天‘阿静阿静’的,我还以为你在叫我呢。”

林翊笑,“那以后叫你小四好了。”

“多难听。”林靖不高兴了,他向来要面子。就是穿件新鲜衫子,都要炫耀的人人夸他,他才能满意。何况是被唤在嘴里的名子,小四小四的,难听死啦。林靖气的嘴巴撅老高。

林翊暗笑,道,“以前母亲怀你时,给你想了个小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