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轻裾近来的日子过得十分自在,每日逗逗儿子,尝些美食,日子过得安逸又舒适。
这天贺珩到后殿时,就看到自家儿子穿着一个肚兜艰难的趴在床上划着手脚,脖子辛苦的抬起来两下,又重重的砸了下去,惹得他的母亲笑出了声。
“这是做什么?”贺珩在床边坐下,看着儿子像小乌龟似的划着脚,结果身子却半点也没有移动,不过他也没有闹,竟是一直坚持不懈的蹬着腿。
“没事,就是让他锻炼一下腿脚还有脖子,”曲轻裾熟练的给儿子翻个身,在他屁屁上一拍,看着他对着自己咧嘴笑开,俯身在他脸蛋上吧唧一口,从木槿手上接过一个香粉盒,开始给孩子扑痱子粉。
“这些事由奶娘做就行了,”贺珩戳了戳儿子藕节似的手臂,“这小子倒是好脾性。”
“我儿子这是随我呢,”曲轻裾拉起豚豚的胳膊在他咯吱窝扑了两下,“这些事我做又有什么,自个儿的孩子都不疼,生他做什么?
贺珩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床上咧嘴笑着的胖小子,瞬间觉得自己在轻裾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儿子的半根手指头,“明日是豚豚的百岁礼,我之前给你看的流程单子你有什么意见?”
“挺好的,”曲轻裾把豚豚抱给奶娘,让他把孩子待下去喂奶,等奶娘们退下去后,才道,“只是会不会显得太隆重了些,只是个百岁礼而已……”
“他是皇嫡长子,身份贵重,隆重些有什么不好,”贺珩明白了曲轻裾的疑虑,他把人揽进自己怀里,“等我们以后的孩子出来,就比他们的哥哥轻上两分。”
“好,”曲轻裾笑了笑,对于贺珩这种类似于承诺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他现在的话是真的,但是不代表她相信这话一直有效。
皇长子的百岁礼正式开始的时辰由钦天监的官员选出来的,据说合了皇长子的八字与当天的星象,甚至还参考了鸾和殿的摆设物件,保证了这个时辰是当天最好最有利皇长子的。
曲轻裾对这种复杂的东西不太了解,但是从豚豚百岁礼的准备上来看,便足以说明贺珩对此事的看重。
亲手给豚豚换上太后亲自做的百岁衣,听说这百岁衣的布料是太后从许多富足安康人家找来的,目测没准真的用了上百家的布料或者针线。
摸了摸百家衣上绣着的葫芦花生等图案,曲轻裾弯腰抱起还在熟睡的豚豚,“走吧,去鸾和殿。”
鸾和殿是朝中举办大型盛宴才启用的地方,比如说册封皇后,册封太子等,光是这个地方举行百岁礼,便足以证明了豚豚的地位。
鸾和殿上,该来的人都来了,众人看着门口,等着皇后娘娘带着皇长子现身,不过碍于皇上与两位太后在场,诸人的动作表现得十分含蓄。
待吉时快到时,众人终于听到门口太监的传报声。
“皇后娘娘到,皇子殿下到。”
众人纷纷起身跪迎,然后就看到一行人从铺着红毯的地上走过,最前面的那双金缕鞋绣着展翅的凤凰,格外的华丽。
“起!”
众人起身,就看到皇后抱着皇子殿下在皇上的右边坐下了,身上穿着繁复的凤袍,顾盼神飞,说不出的好看。
有人说女子生了孩子,那便是风干了的梅子,又酸又没有味道,可是皇后娘娘这幅模样,哪像是生了孩子的样子?
当下有些人就感慨了,难怪皇上这般爱重呢,这样的女人放在谁家,那也是招男人喜欢的那类啊。
百岁礼说来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过程,毕竟孩子还小,谁会弄出一大堆规矩来折腾孩子?
不过是由帝后两人亲自向上天给孩子祈福,又亲手给孩子带上长命锁长命手镯,表示拴住了孩子的寿命与福气,由两位太后给孩子戴上了虎头鞋虎头帽,摸摸孩子的头顶脚底表示长辈的祝福,也就完事了。
过程走完后,豚豚就让奶娘抱了下去,两位太后也跟着走了,留下贺珩与曲轻裾与众人用宴。
宴席上的菜名也全是带着吉祥多福的名儿,味道尚在其次,但是众人孩子咂摸出了皇上对皇后以及皇长子看重的心思。
众人虽不敢给皇上灌酒,但也跟帝后说了不少皇长子的吉祥话,惹得贺珩龙颜大悦,忍不住多喝了好几杯。
曲轻裾见他这个样子,担心他会喝醉,便让他喝了些汤压压酒劲儿,不过看贺珩那副高兴劲儿,她觉得这汤的作用可能不大。
“臣弟敬皇上一杯,祝皇上皇后白头到老,祝皇子殿下福寿安康,”就在宴席到了结尾时,贺渊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对贺珩道,“臣弟先干为敬。”
贺珩看着高举着酒杯的贺渊,端起酒杯缓缓的站起,淡笑道:“多谢三弟。”
兄弟二人相似一笑,齐齐仰头饮尽了这杯酒。
曲轻裾看着这两人,却没有在两人脸上看出多少笑意,她看了眼下面坐着远远的众人们,她与这些人隔着九级阶梯的高度,而间隔的距离就更远了。
宴席过后,贺珩果然已经喝得有些醉,虽然他的举止与平日无异,但是曲轻裾从他的眼神与话语中感觉到,对方意识已经不那么清醒了。
“回后殿,”贺珩拉着曲轻裾上御辇时,还不忘对钱常信道,“让奶娘好好照顾皇子。”
御辇前行的速度不快不慢,也很稳,曲轻裾只感觉到它微微的晃动,她看着身边的人举起两根手指:“皇上,这是几?”
贺珩把她举起的两根手指握在掌心,笑着道:“我没醉,别担心。”
对方的手心有些烫,曲轻裾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无奈笑道:“没醉就好,”醉鬼从来不会说自己醉了,就像很多犯了错的人不愿承认自己做错了一样。
“你不信我?”贺珩抬头看着她,眼神灼灼,莫名带了那么点委屈与不满的味道,“你总是不信我。”
“我怎么不信你了,”曲轻裾见他那副委屈模样儿,失笑道,“你没醉,我没说不相信你,对不对?”
“很多时候你都不信我,”贺珩把头靠在曲轻裾的胸口处,“我说我会一直待你好,你不相信;我说以后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也不相信;我说以后只要你一个人为我生孩子,你仍旧怀疑我。为什么你就不信我呢?”
曲轻裾轻轻抚着贺珩后背的手微微一顿,她低头看着控诉着自己的男人,半晌后才轻笑道:“皇上,你想多了。”
“我没有想多,我很清楚,”贺珩双臂环住她的腰,紧紧的抱住,“我们以后还有几十年,总有一点你会相信朕的话的。”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模模糊糊,曲轻裾知道他已经快睡着了,她像哄豚豚般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信,皇上若是要让我相信,那就一直对我好吧,只有时间能够证明。”
怀里的男人呼噜了一句什么,曲轻裾没有听清,她只是轻轻的拍着男人的后背,脸上的神情平静又安详。
御辇外钱常信与明和仿佛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般,二人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换一个,但是面上的神情却慎重了不少。
八月的天气仍旧十分的热,贺珩被人扶到床上睡下后,曲轻裾让人搬走了两个屋里的冰盆。醉酒若是加上太过凉爽,等醒过来就要遭罪了。
接过木槿递来的帕子亲手给贺珩擦干净手与脸,曲轻裾道,“让下面人把醒酒茶备好,皇上若是醒了就要用。”
银柳无声的退了下去,其他几人察觉到皇后娘娘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她们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也没有谁敢多嘴去问,只是伺候起来更加用心了。
贺珩醒来时已经夕阳西下,他揉着有些疼的额际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屋子就认出这是轻裾住的房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怎么躺到床上来的。
“皇上醒了?”一个青花瓷茶杯递到他的面前,“把醒酒茶喝了。”
他抬头看向曲轻裾,夕阳透过窗户投射在她的身上,因为逆光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就是莫名能肯定对方现在脸上带着笑意。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莫名肯定让他乖乖的接过茶杯,一口气喝完整杯十分难喝的醒酒茶,最后捏了捏嗓子道:“天都这么晚了?”
“可不是,方才你宴席上喝多了些,”曲轻裾从他手里拿过空碗,“我让厨房的人备了清淡的饭菜,你起来用一些。”
贺珩穿好袍子,觉得头仍旧有些晕,他皱着眉看了眼屋内,不满道:“伺候的人都去哪了,怎么让轻裾你一个人在屋里?”
“你不是人了?”曲轻裾瞪了他一眼,“你睡得正好,我就让他们都出去了,免得吵到你。”
贺珩被曲轻裾这一眼瞪得通体舒爽,当下有些疑惑的想,好像有哪里不对,轻裾看他的眼神怎么温柔了一点?
是他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还是起床的方式不对?
☆、110·舞
炎热的夏季渐渐过去,宫中各位有身份的主子换下了纱衣,丢了手里的扇子,钗环也由玉石的换成其他类型。也有些别有用心的宫女想着引得皇上注意,在衣服首饰上下功夫,却又必须要遵守宫里规矩,倒是让这些人煞费了苦心,可惜因为皇上整颗心都在皇后身上,也没有谁吸引到皇上的注意。
魁元宫早已经翻新好了,屋子里镶嵌的夜明珠也因为皇子殿下通通拆了下来,换成了漂亮的琉璃灯盏,这一番折腾不过是因为某位工部官员曾无心说了句,夜明珠可能对身体有害的话。
夜明珠是稀罕物件儿大家都知道,很多人不明白皇后为何不用夜明珠,所以外面很快便有不少人夸赞皇后俭省,这种美好的误会贺珩觉得让它一直美好下去。
虽然有人知道皇后一直住在天启宫不太合规矩,但是皇上早说了,魁元宫翻新不久,对初生的孩子不好。又因六月已经过了,迁居的好日子要等到明年二月才有,所以皇后娘娘搬去魁元宫的日子最终定在了嘉佑二年的二月十二,也就是花朝节的这一天,现在自然与小殿下照旧住在天启宫中。
既然人家皇上都这么定下了,朝中也没有谁不长眼的多话,左右帝后感情深厚,他们这些外人管这些闲事岂不是招皇上厌弃,更何况人家太后娘娘都没有意见,他们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曲轻裾偶尔也会听一些外面对自己的传闻,大多都是说自己貌比天仙、心地善良、勤俭爱民的,虽然她觉得这些传言中的皇后娘娘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心里也明白,这些传言的后面有贺珩操纵的影子。
贺珩用这样的手段维护她,她是很受用的,所以她也不忍心拆贺珩的台,偶尔也会以皇后的名义赏一些大隆朝有名的善心女子。甚至在九月自己的千秋后亲自赏赐了一名在大火中救了几个小孩的再嫁女。
这名女子因为改嫁被同村某些人说闲话,但是当绣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手绢被曲轻裾赏赐下去后,她便成了整个县里被人尊重的妇人,再没有人因为她有过改嫁经历也瞧不起她,反而对她客气有礼起来。
曲轻裾自认没有力量做历史推动者,但是她却想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这个世间的男人一妻多妾尚能被夸风流,为何就容不下一个改嫁的女人?
大隆朝的某些读书人虽觉得一女不嫁二夫才是妇人之德,但是却抹不去村妇救人的义举,所以也没有多少人跳出来说皇后娘娘此举不妥当,更何况皇后娘娘夸的乃是村妇救人的举动,又没有夸村妇改嫁得好,他们跳出来说三道四也不妥。
所以这事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过去了,曲轻裾仍旧做着她的后宫之主,无聊的时候就听听曲,听一听朝外的趣事,然后挑上一两件事夸一夸,赏些东西下去,逗逗儿子,这日子过得倒也很舒服。
太后与曲轻裾的千秋过去后,便是贺珩的万寿节,因为是贺珩登基后办的第一个万寿礼,所以这个万寿就算想不隆重,也会变得隆重起来。
且不说大隆本国的世家官员,便是周边的一些附属小国都派了使臣来庆贺新帝寿辰,以示对新帝的尊重和真诚。
因为大隆朝是个强盛大国,依附大隆的附属小国倒也不少,曲轻裾翻看着这些附属国的风土人情以近些年这些国家给大隆的纳贡,瞬间有种大隆很强很牛叉的感觉。
让曲轻裾有趣的是,这些附属国中有个叫婧国的地方,这个国家现今的国王是位女王,这次来给大隆纳贡的便是她的一对儿女。而让他们俩来的原因就是想让贺珩下旨选其中一位为王位继承人,以这种态度表示婧国对大隆的忠诚。
这种四方来贺八方来朝的感觉,真是让人通体舒爽。
贺珩回到后殿时,见曲轻裾还在翻看附属国的资料,走近一看,发现她看的是婧国的一些风土人情,便道:“这个婧国有什么特别的?”
曲轻裾扬了扬手里的纸张:“听说婧国的护国公主容貌绝色倾城,这次她来咱们大隆,不知会迷倒多少男子。”
“不过是婧国人自以为是罢了,”贺珩语气里有些不以为然,“婧国地势高,所以大多人肤色偏黑,能漂亮到哪去?比起我大隆的女子,不知又差上多少,不过是以讹传讹,糊弄不知道的人而已。”
曲轻裾抽了抽嘴角,貌似大隆朝的男人确实偏爱皮肤白皙水嫩的女子,贺珩有这样的态度,貌似……挺正常的。
“怎么,不喜欢这个公主?”贺珩以为曲轻裾是在担心自己看上这位婧国公主,于是道,“放心吧,我对别的女人没兴趣,更何况这位护国公主想做的是女王,不是咱们大隆的妃嫔。”
曲轻裾把婧国的资料放到一边,切了一声:“皇上,你想太多。”
“嗯,是我想太多,别恼。”贺珩轻声笑了笑,拿起另一叠资料,“这些附属国无需费太多心思,比如这多翰国,别看这些年老实,百年前他们可是常在我大隆北边做流匪伤我百姓,最后被我大隆打得怕了,胆子小了,才乖乖称臣。”
不听话就要挨打么?
曲轻裾明白了大隆朝待这些附属国的态度,大意就是你要给老子乖一点,听话一点,不然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也就是无聊才翻翻看,”曲轻裾捏了捏自己脖子后面,“咱们大隆真厉害。”
贺珩笑了笑:“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前朝给我们的教训,”贺珩伸手在她脖子后面轻轻捏着,“不过,轻裾是不是忘记了一件答应过我的事?”
“什么事?”曲轻裾挑眉,她觉得自己近来记性挺好,也没出现一孕傻三年的事情。
“比如说……你曾经说要跳舞给我看的事情,”贺珩伸手揽住那柔软的腰肢,“我可是常常在想轻裾的舞姿是什么样子呢。”
“那我当初也说了看你表现才行,”曲轻裾扬唇轻笑,见贺珩一脸失落的样子,笑着道,“好吧,看在你最近乖乖的份上,三日后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实的等着本宫吧。”
贺珩看着她突然变得多了几分神采的双眼,失落全部化成了笑意,“谢皇后娘娘恩典。”
“这些是什么?”傍晚时分,木槿见一个宫女手里拿着一叠纸出来,上面还有墨迹,担心这个宫女把不该拿出去的东西拿了出去,便伸手拿过这些纸上,随意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什么护国公主美姿颜,擅舞曲,便皱着眉道,“谁让你收拾的?”
“木槿姐姐,这是娘娘让奴婢收拾的,”宫女老实回答。
木槿见这个宫女年岁不大,瞧着还算机灵,把手里的东西撕碎捏成一团,“拿去烧了吧,左右是些没用玩意儿。”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娘娘那里出来的东西,她都喜欢让下面人处理干净。
“是,”小宫女依言接过纸团,小心捧在手里忙退下去,显然是急着烧掉这些东西。
“还是嫩了些。”木槿叹了口气,机灵倒还机灵,可做事手段还不够成熟,还需要多磨一磨。
进屋见皇后娘娘正在练习后下腰,她习以为常的上前道:“娘娘,奴婢与金盏已经挑好了布料,金盏的手艺比奴婢好,衣服由她与玉簪一起做了。您要的东西奴婢也已经备好,您要过过目吗?”
“你们办事我放心,用不着再折腾一遍,”曲轻裾笑着道,“你们只需要在明天晚上前按我的吩咐把西侧殿布置好便是。”
“奴婢明白了,”木槿没有问皇后娘娘准备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作为奴婢,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曲轻裾恢复好站姿,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擦着自己额角的汗道:“让人打水进来,我要沐浴。”
待木槿立退出去后,曲轻裾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梧桐树,叹了一口气。距离贺珩喝醉的那次也快有两个月了,每每想起贺珩那委屈不甘的表情,她便觉得自己是不是待贺珩冷情了些。
但是她是理智大于感情的人,让她失去理智的对待一个男人,这不符合她的风格,她能做到的只有对方待她好时,她也待对方好;对方若是无情,那她也不会犯贱去讨好,这个世界上离了谁,太阳也要照常升起的。
秋日夜凉如水,但是月亮却格外的明亮,贺珩处理完政事便匆匆赶回了后殿,毕竟他还惦记着曲轻裾答应他跳舞一事呢,结果等他赶到后殿,却只扑了一个空,连曲轻裾影子都没有瞧见。
“皇上,皇后娘娘请您到魁元宫西殿一叙。”银柳提着一盏美人灯笼,站在门口屈膝道,“请。”
贺珩也没有恼,反而心情甚好的跟着银柳走,后殿里魁元宫并不远,不过让贺珩比较意外的是,这一路上格外的黯淡,唯一显眼的就是银柳手上提着的灯笼,灯笼上的美人一身红衣,扬身欲飞。
赶到魁元宫时,贺珩就看到殿门紧闭的西殿灯火通明,门口守着两个宫女,除开这些,他什么也看不见。
跟在贺珩身后的钱常信等人心下好奇,皇后娘娘这是玩什么神秘呢?
“皇上,请。”银柳笑着把人往西殿引,并且回头看了眼他身后的钱常信等人。
“你们都候在外面,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进来,”贺珩摆了摆手,示意不必银柳引路,直接走到殿门口,见守门的两个宫女对自己行了行礼后,就退了下去,心里的好奇就更加明显了,不知道皇后会给自己表演一个怎样的舞蹈?
他吸了一口气,伸手缓缓的推开了殿门,只见殿内纱幔飞舞,在弥漫的热气中,犹如仙境。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最吸引人的,最让他移不开目光的,便是那漂浮着无数荷花灯的白玉池水面上,那里漂浮着一个大大的花台,花台中间,正侧卧着一个青黛红裙的美人。
☆、111·翩若惊鸿
忽然西殿四周的烛火突然熄灭了,唯有温泉上漂浮着的莲台上夜明珠光芒以及朵朵花灯映照着水面,仿佛天地间只有花台上的女子存在般。
轻轻的古琴曲响起时,花台上的人动了,红色的水袖就像是划开了黑夜,在空中如水波般荡开,花台微微颤抖,红衣女子顺势而动,忽然便旋转开,仿佛脚下站的不是漂浮在水面上摇摆不定的花台,而是脚踏实地般。
白皙脚腕上的铃铛声在黑夜中叮铃作响,就像是敲进灵魂中的天籁,一下又一下的敲在贺珩欣赏。
曲轻裾穿着一身红衣,那是纯粹的朱红色,没有金饰没有玉佩,除开脚踝上的一串银铃,她的身上再无饰物,夜风顺着开着门窗吹了进来,掀起了屋中的纱幔,也吹动了朱红的裙摆。柔软的腰肢突然一顿,往后一个空翻,红色的水袖在空中划开一个圆弧,一个眨眼,人便斜倚在花台上,一片片红色的花瓣缓缓飘落,飘落在泛着白气的水面,为惊鸿绝艳的舞蹈染上几分旖旎。
不知何时,一个琵琶已经被曲轻裾拿在手中,她缓缓起身,右足一点点勾了起来,指尖微微拨弄,脖颈微扬,就像是欲飞天而去的仙女,明明脸上挂着动人的笑意,却让人害怕她突然离开。
贺珩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却见曲轻裾眼波流转,边舞边弹起琵琶来,一曲毕,突然从上面飘落一根红色的绫,曲轻裾伸手一挽,足下一蹬,竟顺势在漫天花雨中从花台上飞了出来。
“轻裾!”贺珩撩开层层的纱幔,在看到侧躺在睡榻上浅笑的人后,心头一跳,喃喃道:“古人云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舞衣曲,到了今日才知是何等美景。”
曲轻裾一个转身,换成靠坐在睡榻上,媚眼如丝道:“不知我这一舞皇上可曾满意?”
“一舞倾城,”贺珩走到睡榻旁,伸手抽去她发间的白玉钗,语气暗哑道:“得此佳人,此生夫复何求?”
风起,罗袖微动,仿佛也吹动了贺珩的心,他忍不住上前把人揽进了怀中,如此月色如此佳人,他早已经心乱如发,眼中哪里还看得见其他之物。
伺候的人都候在魁元宫四周,无人知道魁元宫里发生了什么,原本一些配合曲轻裾跳舞的宫人也在曲轻裾舞毕时通通退了出来,在西殿门关上的那一刻,也关上了帝后缠绵悱恻的夜晚。
月色依旧,人亦如旧,但是对候在外面的木槿一行人来说,皇上现在没有出西殿,也就代表着在明天早上天亮前,皇上就不会出来了。
木槿回头看了眼西侧殿,别说是皇上,即便是同为女子的她,在看到皇后娘娘换上那红色舞衣的那一刻,也看傻了眼。
或许,这个世间真有女子不一定有艳冠天下的容颜,但是就有魅惑人心的本事,就如同皇后娘娘这般。
早晨曲轻裾醒来时,天际已经开始泛白,她看着身边把自己抱在怀中的男人,伸手撩开额前的发丝,四目相对时,才发现对方早已经醒来,眼神无比温柔。
“醒了?”贺珩伸手轻轻顺着曲轻裾的头发,轻笑道:“叫人进来伺候?”
曲轻裾打了一个哈欠,透过层层纱幔看向窗外,懒散的把头靠在贺珩的胸口:“不想起来。”
“美人在怀,我也不想起来啊,”贺珩的手在曲轻裾背上轻轻划过,有些不甘不愿的叹息一声,“我总算明白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原因了。”
“皇上愿做那昏君,我可不愿做那祸国妖女,”曲轻裾在他腰间拧了一把,起身拉过一边的红色外袍随意往身上一套,甩了下柔顺丝滑的青黛,露出白皙的大腿走过一层层的纱幔跨进温泉中,红色的外袍随即在水中飘荡开来。
贺珩穿好衣袍,走到泉水边看着她用引人遐想的姿势在水中游了一圈,转身拿了一块宽大的干净棉布来,蹲下/身伸出手道:“快上来,等会从水里起来会受凉。”
曲轻裾游到他面前,看着向自己伸出的手,突然一个用力,把贺珩也拽进了水中。
在外面等着伺候的明和等人听到殿内传来落水声,偶尔还能传爱皇上与皇后的笑声,他们也只是默默的把腰埋得更弯,把头垂得更低。
最后的结果就是贺珩上朝的时间比平日要晚上半刻,不过晚上这么点时间,也没有谁多想,唯一让朝臣们有些不解的就是,皇上今日的心情为何格外的好,连下旨查办贪墨官员语气都比平日要柔和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