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自我鄙薄。”福康安正色道,“你才多大呢。要我说,能当上御前侍卫就体面的很。别说这样丧气的话,哪个女人能嫁给你才是福气呢。”
善保其实并不是自卑自谦,这年头儿,满人是特权阶级。他有幸生为旗人,不过他家在旗人里就属于中下阶层,跟富察家这等高门显第、著姓大族简直不能比。而且他家还有个缺点,人少,这年头儿讲究宗族排场,他家偏流行单传,传到他这一代,还好些,算上福保佳保,堂兄弟拢共三人,已经父辈强了。
满汉不婚,他又够不上指婚的资格,要结婚,只能从落选秀女里挑。
也就是说,别人挑剩的里头,矬子里面拔将军,选一个做老婆。
一想到这儿,善保就心里有些不痛快。
那个,历史上,和珅娶了个啥人哩…善保不由为自己未来的老婆发愁。
大户人家规矩重,福康安拉着善保在廊下站了,问门口的小丫环,“阿玛可起了?我跟善保过来请安。”
小丫头进去通禀,福康安和善保侯着。
闲着没事儿,善保打量着傅恒的院子,真叫一个宽敞气派,小三进的院子,自带小花园儿,正房轩峻壮丽,连脚下铺的青石板都磨砂后雕刻着寓意吉祥的花卉,精致的令人发指。
“阿玛定是昨天回来晚了。”福康安怕善保多心,小声解释。
善保顺意的点头,“伯父乃军机重臣,自是忙碌,只是得注意身体,好生保养为要。”
傅恒梳洗毕,坐在花厅里,待福康安和善保请了安,笑问善保,“可还住得惯?”
善保笑道,“一应是好的,我还没住过这样好的屋子呢。福康安待人热诚,不然我得去客栈租房子了。”
“你们是同窗,原就该互相照应。”傅恒笑眯眯地,他性子好,生得年轻,完全不像做祖父的人。
傅恒虽然大半时间在乾隆身边伴驾,可该知道的事儿一点儿没落,很是满意福康安对善保的照顾,笑对善保道,“你只当是自个儿家,不必客套外道。”
善保笑应,傅恒对福康安道,“你大哥就要回来了,小湖沿东的屋子是他以前住过的,我已叫人收拾了,你在家闲着,也去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弄舒坦些。”
“阿玛,大哥什么时候到?”福康安笑道,“儿子也三年没见着他了。”
“若是道上不耽搁,有个十来天就到了。”傅恒格外郑重,“那院里安排些醒事的奴才,小厨房里也吩咐下去,待他回来,好生煲些滋补的汤水伺候着。”
福康安笑,“儿子记得了,定安排妥当。”
傅恒点了点头,见侍女进来通禀,“太爷,大额驸请见。”
“大姐夫?”福康安迷惑着,“一大早上的,怕有什么急事,阿玛还是请大姐夫进来吧?”
大额驸是指固伦和敬公主的丈夫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当然,原本这位额驸已得封亲王,因又因阿睦撒纳叛乱被削爵,后来,风声小些,乾隆的气也消了,不好看着女婿没个爵位,便封了个辅国公。如今色布腾巴勒珠尔任理藩院尚书,专管着一些番国朝贡、国书来往事宜。
因和敬公主礼遇母族,富察家的势力又摆在那儿,色布腾巴勒珠尔有啥难事儿就找上傅恒出主意,傅恒何等老练之人,有他把管着,乾隆照顾着,布腾巴勒珠尔这几年倒也过得相当顺遂。
色布腾巴勒珠尔着一品尚书仙鹤官服,戴着夏凉官帽,进门先对着傅恒行礼,傅恒起身避开,把手虚扶道,“不必行礼,额驸请坐,可是有什么急事。”
色布腾巴勒珠尔也来得多了,坐在傅恒右首主位,自袖子里抽出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珠儿,“舅舅,可是个急事儿。昨儿晚我就想找舅舅拿个主意,因舅舅伴驾,也没空闲,只得早上来了。”
善保素来机醒,生怕有什么自己不当听的事,忙起身道,“伯父、额驸大人,既然有国家大事,我就先告退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自幼养在宫中,礼仪素来是极好的,因着急,方没注意善保,此时细瞧,笑问,“舅舅,这就是探花郎么?”
傅恒笑道,“额驸也知道善保?”
“我听永儿说起过,你家的点心很新奇好吃。”色布腾巴勒珠尔明白善保的顾虑,笑着摆摆手,“没事,探花郎跟着听听吧,你们读书人知道的多,兴许能帮着出出主意。”
福康安关切的问,“阿玛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不妨说出来,或许儿子能帮您想想法子呢。”
“暹逻国使臣来朝贡,先到的京城,偏御驾来热河,他们一路上快赶慢赶的赶上御驾,昨儿个先在驿馆歇了。”色布腾巴勒珠尔叹道,“这些弹丸小国,也不知个礼数。除了贡上的珠玉宝石衣料布匹,还弄来些水果。其中一种,也不知是路远耽搁,没放好怎的,坏了,臭哄哄的。”
福康安惊道,“这是大不敬,叫圣上知道一准儿要恼怒的。”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好不好的会影响两国邦交。
色布腾巴勒珠尔正是为此担忧,那位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理藩院的几位大人快愁哭了,问暹逻国那几个使臣,偏还不认,硬说就这味儿。切开一个给咱们尝,驿馆叫他们熏得都不敢住人了,哪里是个吃物儿。”
傅恒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问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儿?”
“榴莲。”
善保吃惊的瞪眼,榴莲?他没听错吧?
傅恒想了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福康安摸着下巴瞧善保,“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傅恒与色布腾巴勒珠尔一并看向善保,善保抿了抿唇,道,“记得好像是《本草纲目》里有过榴莲的记载。”
“哦,对,对,还是你们年轻人记性好。”傅恒一点就通,也想了起来,笑道,“对,《本草纲目》里有,善保,你还记不记得书里怎么讲的,是不是这东西?”
“《本草》里记载其可供药,味甘温,无毒,主治暴痢和心腹冷气。”
色布腾巴勒珠尔焦急道,“是的,舅舅,我手下的几位大人已经查过书了,可《本草》上也没说其味儿臭啊。按规矩,今儿我就得代暹逻呈上国书,贡品也要入行宫,这东西直接呈到御前,万一是坏了的,不说暹逻国落不下好儿,就是我们理藩院也难逃赎职之罪。”
“这可难了,贡品定在国书上列了项目,这时候想换下来也晚了。”福康安口无遮拦,被傅恒狠狠瞪了一眼。你还敢换贡品,你是不是嫌命长了。
善保发了会儿呆,这个什么暹逻国,他不知道,不过榴莲还是知道些的,先来不及考虑为啥这会儿人竟然不知道榴莲,问道,“额驸大人,那榴莲可是个儿挺大,得这么大吧,”双手比划着问,“得有四五斤的样子,外头看去粗糙有毛刺,金黄色儿,是么?”
“嗯,善保以前见过?”色布腾巴勒珠尔仿若瞧见救星,一迭声问。
善保心里觉着好笑,面儿上却不显,“我只是听人说过。这个榴莲,的确是味儿有些不雅,不过很好吃,”垂涏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托福康安弄几个回来,善保道,“味儿甘甜糯润、滑似乳酪。《本草纲目》里曾有记载,兴许是不被当时人喜欢,并没有流传下来,我也只是偶然听几个洋人提起过,不然也不认得,听额驸一说倒有些像。”
色布腾巴勒珠尔眼睛一亮,好,不是坏了就好,若是把坏的东西呈到御前,可是大不敬。又问善保,“这东西吃了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不会。榴莲吃了对人身体大有裨益,有‘一只榴莲三只鸡’的说法儿,是大补的东西,一次不要吃太多。吃过榴莲后,五个时辰内不要饮酒,与酒相克。听说榴莲产地,有‘典纱笼,买榴莲;榴莲红,衣箱空’的说法,说当地的姑娘宁可把裙子脱下来卖了也要尝一口榴莲呢。”
傅恒听的有趣,笑道,“真是各地有各地的风俗。”
色布腾巴勒珠尔大难得解,亦笑道,“是啊,这样的东西,闻一下连饭都不想吃了,在人家那里竟然这样受欢迎。”
解了外甥女婿的烦忧,傅恒也不吝赞美,“善保果然不愧是探花郎,博闻强识,于各地风俗竟也颇有见地,解了我的一大难题啊。”
善保谦笑,“只是凑巧罢了,我平素就爱看些杂书,跟洋人说话儿,他们又不懂咱们大清的经义,只得说些吃食风俗听个乐子,哪里想到这些还有用处呢。”
傅恒越瞧善保越是喜欢,笑道,“这不就用上了。你这个习惯好,光读那些四书五经,不过是知些做人的道理,博览群书,方长见识。平常人们说地理风俗,仿佛是没用的话,打仗的时候,这些都是基本常识。读书就得像善保这样,方不是酸生腐儒。”
“伯父过誉了。”
傅恒道,“你今儿有无空闲,干脆跟额驸过去看一遍那些新鲜玩意儿,有认识的,跟理藩院的人说说,他们心里也有底。那些个使臣啰嗦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
善保既然帮了忙,傅恒也不吝于给他一个出头儿的机会。
色布腾巴勒珠尔也极力附和,他真给这些暹逻人搞得头大了,一堆东西,见都没见过。
善保琢磨着,去倒是无妨,只是人家理藩院是正儿八经的专业人士,哪里用他去指手划脚,纵然好心,也难保打了谁的眼,别傻呼呼的做出头的椽子,这不是找着先烂么。不去又得罪傅恒和大额驸。
善保有些为难,犹豫道,“这个榴莲只是偶尔听了一耳朵记得了,那个暹逻国,不怕伯父和额驸大人笑话,名儿都是头一遭听。榴莲是味儿特别,长得也特别,我才敢认。若是别的,都是纸上谈兵,纵使知道名儿,不见得能对上号儿。说实话,我还真没什么把握。”
善保这话说得实在,他早先把底子打下了,我是听说的,用耳朵听来的,就是看书都有出差错的时候,何况祖宗早有老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关系到进上的贡品,谨慎些也正常。
如此一想,傅恒倒觉得善保不骄不躁,面儿前摆着出头的机会,都沉得住,嘉许道,“你说的也有理,其他入口的东西虽是奇怪些,还好没这种怪味儿不雅的。”
善保和傅恒说得投机,还被傅恒一道儿留下,与色布腾巴勒珠尔共用了早饭。
乾隆这人吧,喜欢新鲜物什。
关键是,东西光新鲜是不够的,还得让他瞧着开心才成。
因事关色布腾巴勒珠尔,傅恒先给乾隆打了预防针,暹逻国有几样果子,千里迢迢的运来,很不容易啊。《本草纲目》里有记载的,有啥啥好处,那儿的姑娘都馋这一口儿,为了吃一口,连裙子都能当掉。
这样一讲,把乾隆逗乐了。
傅恒心里直翻白眼儿,老色胚听到姑娘脱裙子的事儿没个不乐。
乾隆就要传进来瞧新鲜,傅恒又添了一句,“就是闻起来不大雅,不过,听说吃起来味儿极好。”
“跟臭豆腐似的?”乾隆笑问,“闻着臭,吃着香。”
“万岁英明。”您不会早提前得什么小道儿消息了吧,白让人您的大女婿着了一夜的急,头发差点儿白了。
乾隆有些好奇,“听说理藩院的人很为这个榴莲发愁呢,今儿从哪儿打听出这果子的来历了?连人家姑娘典当裙子买果子吃的事儿都知道了?”
承认了,直接承认了。不但承认,还反将一军。
傅恒心里很想问一句,您听谁说的啊?仍是恭敬答道,“说来是巧了,奴才是听善保说的。不愧是万岁爷钦点的探花郎,见闻广博。”
“嗯,善保住你家园子了?”乾隆手放在膝上,把玩着腰间的羊脂玉佩。
“是,他早先在咸安宫与福康安是同窗,家里在热河也无产业,福康安邀他在园子里安置了。”
乾隆挑了挑眉,漫不经心,“他们关系还不错?”
“福康安待人热诚。善保也会做人。”
乾隆静静的思量了会儿,“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断网,今天才修好,补12.5号的
49、重生后第二记天雷 ...
过了两天,善保又连升两级,成正五品御前侍卫了。
当然,这是三等侍卫的正常品级,并不算高。
不过,从七品连升两级就比较着眼了。
从探花郎的正七品连升两级,简直让一帮子翰林老臣恨不得咬碎银牙:万岁啊,您打着满汉一家的口号儿,干的事儿也忒偏心了。
还有啊,升官总得有个理由吧。赏功?赏能?您得有个说法儿吧。
虽然大家知道善保早晚得升,可也太快了吧。从点了七品还没俩月吧?他干啥惊天动地的事儿了,值得您破格提升啊?
不说别人,一帮子大学士先臭了脸,一肚子的意见不满。
乾隆着人把暹逻国进贡来的榴莲拿出来,赏给大学士们一尝。
刘统勋差点给熏的厥过去,若不是在御前,非捏起鼻子来不可,刘纶虽年轻,反应也强不到哪儿去。
阿里衮心里嘀咕:莫非这就是传说中蕃国贡上来的臭果子。
乾隆问,“爱卿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阿里衮想,反正咱又不是大学士,不认得也正常,憨声道,“奴才在外头听人说暹逻国进贡来的东西,有一种味儿挺大,就是这个吧?”
乾隆笑了笑,问刘统勋、刘纶,“两位刘卿呢,可知道?”
“倒是新奇,少见。”刘统勋捋着白胡须,摇头。
刘纶亦摇头。
乾隆瞅旁边侍立的善保,“善保,你认得么?”
善保只得心里一边儿骂娘,嘴里吧啦吧啦的一通说,乾隆听得直点头,赞道,“亏得有善保,不然朕得以为这果子是放坏了呢、暹逻国大不敬呢!”
话到最后,已有几分冷冽。
乾隆言下之意,已不用再说。
善保就这么得罪了一堆人,赚了个正五品侍卫。因他是从榴莲上升得官儿,就有促狭的给他取了个“榴莲侍卫”的绰号。
福康安听说后,很是笑了一回。
“叫我知道谁的臭嘴犯贱,饶不了他!”善保握拳捶桌子。
福康安忍笑道,“这不正合了你的话嘛,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内秀。”
“屁话,我是内秀么?”灌一盏凉茶,善保毫不脸红,自夸道,“我里外都秀!福康安,你知不知道是谁乱给我起名儿啊?”
福康安连忙摇头,“我哪里晓得。对了,你升官也是喜事,怎么着也得请几桌吧,你刚来的时候赶上随驾,是没办法。趁着升职,在园子里摆几桌酒,请班小戏,热闹热闹吧。”
“我住你这儿就够麻烦了,哪里还能借你家园子摆酒摆戏,闹得天翻地覆,倒扰了这园子的清静。还有,你不是说这几天富察将军就回来了么?去饭店就行了。”善保捏了颗青葡萄搁嘴里嚼了。
“行了,外头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福康安直接叫管事进来把事安排下去,又要了纸来写帖子。
金珠挽着袖子站在书案旁,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低头细细的研墨。
福康安偏头瞧金珠一眼,笑问,“咦,怎么不是青桔啊?”
“金珠挺灵秀的,一教就会,做事也细致。”善保轻描淡写道,一面取了支小狼毫笔,点了些墨,在砚台边缘轻轻抿过,笔尖儿轻落,写起帖子。
福康安对李嬷嬷道,“既如此,嬷嬷,便将金珠升为一等大丫鬟吧。”
“三爷,按例,爷们儿的院儿里只有一位一等大丫鬟,这…”李嬷嬷有些为难,规矩也不是随便、想破就破的。
青桔正端了果子进来,她也是个伶俐人,不然也做不到大丫鬟,只是被善保冷了这些天,心里有些窝火,闻言冷笑,“何必这么麻烦,就让金珠做大丫鬟,我做二等丫头一样,反正我是不得爷青眼的。”
只有十个人的帖子,善保已经写毕,拎在手里细细的将墨迹吹干,仿佛压根儿没听到青桔的话。
善保如此平淡,倒是让福康安有些坐不住,转身瞪眼叱道,“你好大的胆子,谁教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李嬷嬷,是谁调教的她!”
他一片真心对善保正不知该怎么使劲儿,却有这等贱婢在后头拆台,顿时一肚子的火气,冷声道,“我竟不知道这园子的规矩变了呢?说得对,何必这么麻烦,李嬷嬷,撵了她出去,这样少调使教的东西,留着她叫客人看笑话么?”
青桔已经面色惨白,扶着桌角瑟瑟发抖,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止不住的往下流,叫人不由怜惜之心顿生。
李嬷嬷知青桔的父亲也是园中有头有脸的管事,帮着求情道,“三爷,奴才瞧着青桔也不是有意的,她得罪了主子,叫她给主子嗑头赔罪,奴才带她下去好生管教,定让她知晓规矩。”
李嬷嬷转身拉住青桔,按她跪在地上,低声道,“还不给主子和善保大爷认错。”
“奴婢,奴婢知罪了。”青桔咬往牙筋都酸了,哽咽着叩头,泪流满面。
福康安看向善保,李嬷嬷最是老道,求道,“善保大爷,请您看在这丫头还算明白的份儿上,给她个机会。只当您积德了,她一生一世都感激您。”
善保很奇怪的问,“我只是暂住而已,难道可以干涉你们家的人员调动?你是想让我为她求情?”
李嬷嬷讪讪地。
善保扭着看向福康安,笑道,“一个丫头而已,想留想放,是你自己的事。她又没得罪过我,你们想叫我说什么?”眼珠儿一转,“莫非我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去留?你们千万别这么说,我没这么大的面子。”
收起帖子,善保静静的道,“福康安,请你饶过她吧。一个奴婢,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能到这院儿里,做头等丫鬟,想必她父母也是你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就是不看她伺候多年的面子,不看李嬷嬷的面子,不看我的面子,起码瞧着她家生子,祖宗几代皆在你家当差的面子,劳苦功高,饶恕她吧。”
李嬷嬷瞬间半截心都凉了,善保话中的意思,她再听不出来,就白活这些年了。
青桔此刻也不心高气傲摆小姐架子了,哭求道,“三爷、三爷,奴婢错了,您要打要骂,奴婢都无怨言。求您看在奴婢打小儿在这院里伺候,别赶奴婢出去。”
善保拢起请帖,整齐的放在案上,起身到里间儿去了。
福康安向来是有决断之人,何况青桔犯了他的忌讳,冷声道,“有这会儿,你早干什么去了!哼!我本瞧你伶俐,才调你到这院儿里伺候善保!却不知你是这样伺候的!”瞪向李嬷嬷,“我素知嬷嬷妥当,却没想到嬷嬷任由贱婢得罪贵客!这种事传出去,谁还敢到咱家做客,富察家的脸就丢尽了!既然她一家子都体面,明儿把名单给我,送他们到郊外庄子里体面去吧!什么时候知道了本份,再来回我!”
福康安抽身去里头找善保,李嬷嬷暗自叹息,轻声吩咐青桔去收拾东西。
青桔嘤嘤哭泣,抓着李嬷嬷的手,泪眼模糊,泪人儿一般,“嬷嬷,我不是有心的。您帮我求求三爷,我不敢了…”
“唉,你这丫头啊…”
福康安追着善保到里间小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