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头一次有机会能耍他,夏蒹看着裴观烛茫然的目光哈哈大笑出声。
“这是何意?”裴观烛在她嚣张的大笑声中迷惑发问。
“糖冬瓜,给裴公子吃的呀。”
裴观烛看了看这个糖冬瓜,又看了看夏蒹。
“你用这个讨好我?”
“不是讨好你呀!”怎么还总绕不开讨好这个弯了!
夏蒹放下帕子,从纸袋里拿出根糖冬瓜叼在嘴里,“这是给裴公子吃的,是跟你分享的小零食,你吃嘛。”
清甜香味散在鼻尖,裴观烛手心里搁着这根糖冬瓜,微微蹙起眉。
“我不吃,”裴观烛将糖冬瓜丢进夏蒹身边放着的纸袋里,“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我不杀你?还是有其他别的目的?”
“没有呢!”夏蒹看着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裴观烛的世界里好像总是缺点什么,特别讲不通话,“我单纯就想对你好,再说咱俩才是一伙的,我不向着你我向着谁啊!”
一伙的?
裴观烛偏过头,漆黑眼珠一转不转。
骗子。
“这样,”裴观烛面上浮起一如往常的笑,坐到夏蒹身侧,“嗯,就当是这样吧。”
夏蒹没理他,家纹好改,夏蒹又添了几针就弄好了。
“好啦。”夏蒹将帕子叠起来放进自己口袋里,转过头正想跟裴观烛说声告辞,便正巧巧对上对方凑近了的漆黑眼珠。
“怎么?”裴观烛睁着一眨不眨的眼睛问她。
夏蒹被吓了一跳,“……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要走了,跟你说一声。”
“嗯……”裴观烛凑近了她,夏蒹才注意到裴观烛的发间还在往下落着水。
“不过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呢。”
夜色里,少年的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尾声融进晚风里,夏蒹的心却被一种即为莫名的情绪裹挟。
“什么……什么事?”
“你伸手。”裴观烛弯起眼,唇像染着血一样红的病态。
夏蒹伸出手。
裴观烛从自己衣襟里拿出一样东西,学着夏蒹方才的样子,笑着将东西偷摸摸的放到了夏蒹的手心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蒹面色惨白。
手上放着的,是一把血迹未干的匕首。
是砍了王妈妈手的那把匕首。
“本想着把这只匕首扔了的,可就是冥冥之中总觉得有点用处,原来……用处在这里啊。”裴观烛像是感叹,冰凉的手捧过夏蒹微微发颤的指头,攥着她捏紧了匕首。
“夏蒹,你去把那二人杀了。”
裴观烛笑着说。
夏蒹呼吸发颤,手脚一片冰凉。
“杀?这是裴公子对我下达的任务吗?”
少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裴观烛听着她的话,心中泛起一种好似如兴奋的情绪。
啊,这种情绪。
裴观烛捧着夏蒹的手,放到他自己如今正在疯狂跳动的心口。
如果他能一直都处在这样的状态该多好。
最让他开心的是,这个情绪是他的灯笼,他的夏蒹带给他的。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他杀人时,打人时,也经常会这样,可往往都会带着一种极为恶心,反胃的感觉。
可是夏蒹带给他的就不会,从来都不会。
因为夏蒹是干净的。
所以她带给他的情绪,也是这肮脏世间里最干净,最令他着迷的。
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就这样把她掐死啊。
她的血,她的内里,她的一切,肯定也会很干净,很漂亮吧?
裴观烛这样想着,胸口处却传来一阵闷钝的疼痛。
“唔……”裴观烛蹙起眉,往下看。
是夏蒹用刀柄用力的打了一下他的心口。
“你就知道这个是吧!”夏蒹嘴唇发凉,情绪激动到呼出的气都是颤的,“没有主角光环就算了!天天还总是想着法作死!你说你跟他俩斗什么呢!他俩又没惹你!你看不惯他俩那咱们忍一忍过些日子走了不就见不着了吗!真不知道你天天到底想干嘛!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第29章 沉溺其中
那夜之后,夏蒹就与裴观烛进行了一场冷战。
单方面的那种。
夏蒹自小便鲜少与人发脾气,能让她生气到口不择言,一定是结结实实的气到她。裴观烛那夜说出的话,就导致夏蒹甚至无法控制的口不择言了起来。
炮灰不能跟主角作对,只要是和主角作对一般都会死的很惨,这大概是每本书的固定铁律。
她完全没料到这不知不觉间,裴观烛竟然已经看主角二人碍眼了起来。
没有好好地表达,生气说了胡话这点,也让夏蒹感到尴尬,所以这两日吃饭夏蒹也都让跑堂端进屋里来,一步也不出门,问就是身子不爽利。
……
就这样在屋里待了两日,第三日中午,柳若藤与许致满面喜色叫夏蒹下楼。
“终于接到合适的悬赏令了。”柳若藤一边带夏蒹下楼,一边道。
“太好了,是柳姐姐你们接到了自己的吗?”
“对,”柳若藤心情很好,“合适我们的找到了,偏偏就是这么巧,跟夏姑娘合适的我们也找到了。”
说着话,三人下楼,夏蒹视线掠了一圈,在角落停住。
不太想见到的那个人正背着身站在客栈一楼的角落里,手里展着一卷纸张,离近了夏蒹才发现好像是张画像。
少年像是看的入神,直到夏蒹走到他跟前落座,视线才跟着落到她身上。
一如既往的黑,毫无温度,让人想起搅满了墨汁的深井,视线极为短暂的相触,少年微不可见的眯了下眼,将画卷放回桌上。
夏蒹抿唇绷着脸,柳若藤与许致过来,俩人竟没一个注意到此时氛围僵硬,只顾着来宣布喜讯。
“夏姑娘,裴大公子,你们先看一下这则悬赏令。”
柳若藤指了指桌上两张纸。
夏蒹偏着头,看也不看前方,视线往下过去拿,指尖刚要触上纸张边角,便被纸边掠下了手背。
“给。”裴观烛将纸张递给她。
夏蒹:……
夏蒹别别扭扭接过来。
“呵……”
对方发出一声清浅的笑,夏蒹面色涨红,也开始觉得自己这一番好像太过幼稚。
拿着手中悬赏令心浮气躁读了两行字,夏蒹渐渐看了下去。
“唔……是要护送商队到申城吗?”
“对,没错,”柳若藤点头,指着下面的字,“严格来说,这家商队主要是想请江湖人士护送自家共同出行的大小姐,赏金不少,悬赏令刚发出便被我与师兄摘了下来。”
“那倒确实挺好。”夏蒹非常心动。
“还有一件事,我想跟夏姑娘你们说一下,”柳若藤拿过桌上另外两道悬赏令,那是他们自己的悬赏令。
“这两则悬赏令是我们接的,目的地是前往上京,悬赏任务是捉拿这个人。”
她自桌上拿起画像。
画像上是一张男人的脸。
夏蒹看着,感觉这张画像上的脸大概只能用贼眉鼠眼来形容。
方才裴观烛就是在看这张画像啊。
夏蒹起眼,裴观烛还在看那张画像,视线半分也没有留给她。
原著中,裴观烛露出的马脚就是杀了画像上的这个男人。
不知缘由,十分随意的杀就杀了,虽然作者描写的十分隐晦,并没有描写杀人者的相貌与任何特质,可画像上的这个男人确实是死在斧头下的。
而如今,裴观烛又对画像上的这个男人起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兴趣”,大概就是杀意。
夏蒹也不知道这张脸是哪里戳到了裴观烛的点,杀人魔总是这么奇怪,好像偏爱这种丑人。
“他是犯了什么事?”夏蒹问。
“听闻是常与青楼女子云雨,”许致皱眉,像是觉得这话不好当着在场两外姑娘说出口,“之前便因在这事上行为过于粗暴,导致有姑娘丧命,可那些姑娘无依无靠,给点钱也就打发了,结果这畜生害死的姑娘里有位家中是开镖局意外走失的,这才终于查到这畜生头上,这畜生家中本还想给钱打发,姑娘家不收,只盼这畜生以死谢罪。”
“原是如此……”
“我们跟你们说这件事,也是听闻这秦公子如今貌似正往上京的方向逃命,”柳若藤道,“夏姑娘跟裴大公子好好挑选一下,这两条悬赏令都不算危险,而且捉拿秦公子还能继续与我们同行,一路也好有个照应,也可顺路前往冬周。”
夏蒹:“……”
夏蒹没说话,抬眼看向一边坐着的裴观烛。
少年只啜了口清茶,轻轻浅浅的雾气染上少年玉刻般的面。
夏蒹忽然从心底冒出一种不安。
她手里攥着护送商队的那则悬赏令起身,绕过方桌走到裴观烛身前。
像是没料到她会过来,裴观烛面上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微微歪了下头。
“裴公子,”夏蒹抿了抿唇,“你跟我上来。”
……
二人上了楼梯。
夏蒹走在后面,看着少年右脚踝上金环磕碰,踩着木履的脚踝纤细苍白,却骨感有力。
“说吧。”裴观烛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夏蒹呼出口气,还是没有开门见山的勇气,“这两则悬赏令,我想先听听裴公子的意见,裴公子你想去哪个?”
“你想去哪个?”裴观烛微笑反问。
问题再次被丢回来,夏蒹纠结不定,还是捏着宣纸的边缘开口,“我想要接护送商队的,可看裴公子好像对能顺路前往上京的那则悬赏令也很感兴趣,所以就来问问你。”
“感兴趣?我么?”裴观烛弯起眼,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话,“感兴趣,这种情绪我已经经历过,我想我对那则悬赏令并无什么兴趣。”
他说话颇为绕口,夏蒹在心底翻译了过来,他的意思大概就是,‘感兴趣这种感情我现在已经了解了,所以我知道我对那则悬赏令并不感兴趣。’
“裴公子不感兴趣,怎的还一直看那幅画像?”
裴观烛“唔”了一声。
“因为这个人的相貌比较有趣呢。”
夏蒹:……
夏蒹万万想不到是这个原因,虽然那位秦公子生的是有些丑陋,倒也没见他哪里长得好笑啊?
“所以咱们就确认接下护送商队的悬赏令啦!”夏蒹高兴,连日来压在心底的大石终于放下。
“嗯……”裴观烛视线在她带着喜悦的面上,忽然俯下身捋了捋她凌乱的额发。
“夏蒹,你为何会高兴?”裴观烛偏了下头,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你难道不想跟她们一起走吗?”
“嗯?不想呀。”夏蒹回答的斩钉截铁,格外利索。
又来了。
裴观烛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手掌轻柔的顺着捋她碎发的轨迹扼起她的下巴。
少女睁着一双杏眼又惊又吓的看着他。
“噗。”
他憋笑,总觉得一看见她这副模样就会心情大好。
夏蒹好像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指尖捻过少女皮肤细腻的下巴,触感像是一块温软的玉,透着腻滑的质地,让他心中升起无限的爱怜。
就是爱怜。
他只能用这个词汇去形容当下的情绪。
一靠近,少女发上散发的梨花香味,就能无孔不入的驱走他身上令人厌恶的檀香。
他是多么讨厌自己身上的味道啊。
可檀香味从以前便浸满了墙皮,连带着吃饭时的粥水,主食,菜品,都被染上了味道。
他无论怎么洗遍身体,换了多少衣服,檀香味也不会散,这种味道就好像融进了他每一根骨头缝隙里,只有靠近夏蒹的时候,他才会被她身上的香味连带,牵扯着沉溺其中。
“夏蒹,”
哪怕这代价是,他一定会沉溺其中——
“下次不准再让我生气了。”
少年微微浅笑,指尖扣上少女饱满的下唇,今日她涂了层浅淡的口脂,单是用指尖一划,便往下带了一道极浅的粉色,留在下巴的位置。
“让你生气,”夏蒹被划了一道口脂的下巴发痒,“是指什么?”
“拒绝我,”裴观烛偏过头,发上红色发带随之晃到另一侧,像是觉得自己的话表达不到位,又浅笑着添上一句。
“你为了别的人拒绝我,会让我感觉不舒服。”
“哈?可是……”
夏蒹下意识想要回怼,可话刚到嘴边,又闭上了嘴。
“你的意思是……我能因为一件事拒绝你,但是不能因为别的人所拒绝你吗?”
夏蒹感觉自己大概也是疯了,竟然真的以为自己能听懂裴观烛的意思。
关键,裴观烛还真就点了下头。
“对。”
“可是裴公子你上次是连人带事提的要求,”夏蒹用力挣脱开裴观烛的手,赶紧抹了抹自己的下巴,擦出一片口脂。
看来以后跟杀人魔在一处就连口脂都不该涂,不对,她都不该长这张嘴。
“我上次是拒绝的裴公子提出的杀人要求,这就属于是拒绝了一件事吧,”夏蒹皱眉回望,“你不还是不高兴了?”
“不对,”裴观烛眨了下眼,“你明明是因为那两个人才拒绝我。”
第30章 女扮男装
“我……”
夏蒹哑口无言。
好吧,她拒绝的原因,确实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裴观烛要她杀的那两个人是男女主。
“确实有这个原因,但是我根本就不会同意裴公子说的杀人的要求啊。”夏蒹皱眉,总感觉这话就说不通了。
“我拒绝,是因为柳姐姐跟许大哥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因为我就不想杀人,我不会杀人的,裴公子你能理解吗?”
“不太能呢。”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面上是一如往常的温柔的笑,“如果是夏蒹让我去杀人,我便会去杀,不管那个人是谁,为何夏蒹就不能为了我去杀人?”
“因为杀人是不对的!再说我也不会让裴公子你去杀人啊!”讲不通道理,夏蒹也开始心浮气躁起来,“杀人很恐怖!我害怕!我害怕血我也怕死人会变成鬼!而且杀人本身就是不对的,这有什么理解不了的?!”
少女第一次在他面前发出这样大的声音,裴观烛眼睛微微睁大,定定看了她好半晌。
“杀人,于你而言很恐怖?”
“对!很恐怖!”夏蒹斩钉截铁。
裴观烛看着她,手正要过去擦净她额间渗出来的细汗。
楼下便有声音喊,“夏姑娘!你怎么啦?”
原本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少女偏过头,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皱眉跑下了楼。
“没事!”
少女清亮的声音悦耳如银铃,墨发上流苏微晃,连带着头顶微翘的碎发,很快便如脱兔般自楼梯口消失了踪影。
……
荒漠风沙大,吹在人脸上像是一把把小而尖的刀子,不流血的刮过来,连带着头皮都被割到发疼。
夏蒹摸了摸嘴角贴着的胡子,生怕这粗糙的胡子被风刮跑,捂着帽子坐到避风口,旁边忽然伸过来一条肌肉虬结的壮实胳膊,叮咣的敲打了两下夏蒹后背。
“呕咳!”
夏蒹险些被捶的灵魂出窍。
“艾玛,怪哥们儿给忘了,夏老弟儿你体格儿不咋行哈。”
“啊呵呵……也没那么不行,没那么不行。”夏蒹捂着头顶的帽子低头道。
“你练得是啥邪功来着?这真能顶上事儿不?”
“能呢,葵花宝典,那不算邪功。”夏蒹摸着后背坐起来,坦然道。
“唉你说你这……”王大哥看着夏老弟这可怜样,就很不能理解。
前两天刚来,一大堆凶猛大汉里,就夏老弟跟他带着的那男的不一样,一个黑的跟脸上抹了炭似的,另一个白的跟死了好几天似的,反正看着没一个能打的,尤其这夏老弟说话还跟个女人一样,结果当天一上比武台,夏老弟就爆发了自己惊人的战斗力,用从没见过的方法将对手一个一个摔出了比武台。
那之后,王大哥便觉此人不可貌相,问了问他练得究竟是什么邪门功法。
夏老弟摇摇头,“这是我们那个地区大家伙都知道的功法,不能说是邪功,只不过,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啥玩意儿?!”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王大哥注视着夏老弟雪亮的眼睛,只感觉一股酸涩自心底冒出来,登时就皱起了脸。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吧。”夏老弟看他这副模样,笑叹道。
“听……听是听见了,咋的了?”
“我的声音,就是因为我练了这个功法,导致再也无法跟寻常男子那样粗野。”说到这里,夏老弟惆怅的叹了口气。
“你看到我的身板儿了吧。”
“看……看是看到了,咋滴了?”王大哥回话的语气都情不自禁带上了几分怜悯。
“我的身板儿,就是因为我练了这个功法,导致我再也无法长大,”夏老弟又叹了口气,“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我都无法再长大了。”
太可怜了。
虽然夏老弟真的很强,但是背后要做出的牺牲实在太大了。
王大哥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听了这一桩可悲的往事,自此再也没办法对夏老弟弃之不顾。
……
“王大哥,你找我是有事吗?”夏蒹感觉后背一阵发疼。
她当初就不该抖什么机灵,说自己练了必先自宫的葵花宝典。
这王大哥性格像老妈子,从那之后天天用一种十分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昨儿大晚上风沙大,二人守夜的时候还专门搬了个被子,对夏蒹敞开了自己一身臭汗满是胸毛的怀抱。
“过来老弟儿,大哥抱着你睡,这大黑天儿怪冷的。”
“不用了,真不用了大哥!真不用了大哥!”
她昨夜丝毫不给面子的拒绝了王大哥的好意,本以为今日王大哥估计不想跟她说话了,没想这结束了任务又找过来了。
“也没事儿,也没事儿,就是俺今儿上那山沟沟摘了仨棒子给你,你大晚上跟你那好哥们儿烤烤吃去。”
大黑手攥了三根大玉米过来,夏蒹道过谢,只拿了两根,“我俩一人一个就行了,剩下那个大哥你吃吧。”
夏蒹把自己麻袋里头的饽饽分给王大哥两个,出门在外,这样的交易常有,这两日都是王大哥出去摘点水果回来,她就用饽饽换。
王大哥乐呵呵的捧过来,看着这渐黑的天道,“今儿不用咱守夜,不过这风沙实在太大,夏老弟儿你晚上就跟哥一被窝,你别害臊,哥不笑话你滴。”
“不用不用,”夏蒹一听一被窝脑袋就大,“我有地方去,那被子王大哥你一个人盖就行。”
“上哪儿去?”王大哥问,瞅见后头那辆精贵马车,撇了撇嘴,“你找他去啊?”
王大哥不喜欢裴观烛,应该说,这里所有被聘请来的江湖人士都不喜欢裴观烛。
接活就接活,上那么又脏又乱的地方还穿的干干净净,大家伙一路风餐露宿蓬头垢面,人家就坐在马车里,吃个饭都有小厨房亲自送过去,除去第一次见,之后再也没露过面。
大家都默认夏老弟是那位裴公子的手下随从。
夏蒹也从没解释过什么。
她捧着俩玉米敲了敲马车壁,从里头传来一声温慢的进。
夏蒹一爬上马车,便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蹲到了地上。
“今天收到的。”夏蒹将玉米捧给裴观烛展示。
裴观烛没说话,面上带着温和清浅的笑,隔着一线烟雾缭绕的熏香与夏蒹对上视线,昏黄阳光透过车牖变得极为暗淡,像散着碎碎的金落在少年身上,他瘦长指骨卷了一下手中简策,轻轻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怎么的。
估计是天天被大汉们摧残眼睛,夏蒹现在看着裴观烛,总觉得他比以前更好看了,就跟那bjd娃娃成了精似的。
可她又不好意思跟他说什么话,这些天夏蒹都没怎么跟他凑近乎,毕竟前些日子两人才冷战完,到现在其实也没说开,虽然谁也没再提这个事儿,但是夏蒹还是觉得别扭。
方才被拍打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夏蒹一只手背着揉了又揉,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轻响,是裴观烛将简策搁到了茶桌上。
“可需要我回避?”
“哎?”夏蒹回头纳闷看过去。
裴观烛却已经下了马车。
夏蒹摸不着头脑,半刻,苍白的手捧了一套女儿家穿的衣裳自车帘处扔了进来。
“可要擦洗身子?”
夏蒹满头雾水接过衣服,外头的裴观烛早已将车帘撩的严严实实,身影背着守在马车外。
“唔,可以洗吗?”
“好像不可,”裴观烛道,“能方便你用的只有湿布,可需要?”
那夏蒹可太需要了。
过了半刻,裴观烛又端了盆水和湿布进来,搁到她面前后下了马车。
夏蒹手拧了布帕,清水登时被染黑,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该在脸上抹那么多黑灰。
一点点擦着身子,夏蒹看着裴观烛背身在外的身影,忽然就觉得心里怪怪的。
裴观烛方才好像是因为她一直不停按后背,以为是她那身衣裳不舒服,所以才问她需不需要回避的。
杀人魔虽经常不会保持分寸,但是却一直十分在意细节,跟他在一块夏蒹基本都很少去主动解释什么,因为他基本一直都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刚开始被揣摩的时候夏蒹也感觉恐怖,但是现在,例如这种情况,夏蒹就觉得裴观烛有这个技能还挺方便的。
感觉差不多擦干净了身子,夏蒹小声对外喊道,“裴公子,我好啦。”
“嗯。”裴观烛撩起车帘,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将污水端出去倒掉,没一会儿又拿着块干净的湿帕子上了马车。
“夏蒹,过来。”他坐到茶桌前,拍了两下旁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