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吼声响彻在停车场里,引起阵阵回音,忽高忽低,忽轻忽响,此起彼伏。
他身后又是一阵慌张的脚步声。
“康熙,车钥匙不存在存放点,一定是皛皛拿走了!”
卫宝也随后匆匆赶来,“我刚才问了门口的保安,没有车出去过!”
这就说明皛皛还在酒店里。
康熙跃上一辆车的引擎盖,搜索着整个停车场,卫雍颂的寿宴来的都是富豪巨商,政界名流,满目都是豪车,油漆鲜亮,各种颜色,且都是最新款,数量不算多,也不算少。
倏的,一辆旧款的黑色路虎车在锃亮的豪车里跳脱了出来,分外的扎眼。
是皛皛的车!
他心中一喜,立刻跳下引擎盖,冲了过去,车门却打不开。
“皛皛!”他拍打着玻璃,贴着玻璃往里查看,却发现里头没有人。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绕着车将所有的玻璃都看了一遍,甚至匍匐在地上,看车底下面有没有她。
景飒追问道:“康熙,找到了吗?”
他站起身,摇摇头,眸色里黑沉的吓人。
难道是他判断错误了?
一想到她正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害怕着,惊惧着,他的心就像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压住,痛的喘不过气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下来,本就急躁的情绪更像是胀满了一团热气似的,让他难以平静的。
他握紧拳头猛地砸向车玻璃,玻璃未碎,手却疼得钻心,他不禁嘲笑自己,真是没用,连块玻璃都砸不碎。
突然,一声轻不可闻的哭泣声从车里头传来,非常轻,轻的他以为听错了。
皛皛!
他一颤,将耳朵贴在车的铁皮上,但哭声似乎又消失了,他确定自己没听错,换了个地方继续贴耳倾听。
轻的像是蚊子叫的哭声,再次传进他耳里。
他看向自己贴耳的地方,是车辆的后备箱。
她在后备箱里。
虽然这两路虎是两厢车,但后头有个搁物板挡住了,无法看到后备箱里的情况。
他伸手想打开后备箱,但它纹丝不动,里头应该是锁死了。
“景飒,去拿铁锹!”
景飒的眼睛已哭的红肿,听到这句,愣怔了,“铁锹?”
“赶紧去拿,皛皛在后备箱里!”
景飒一听,立马拽住卫宝衣领,“铁锹!铁锹在哪里?”
卫宝瞅了她一眼,看她哭得鼻子都红了,这时候还是不要去计较她问话的方式了,“保安室应该有!”
他拿起对讲机对保安室吩咐了一声,很快,一个保安拿了一个大铁锹跑了过来。
康熙脱下西装,捋起袖子,拿起铁锹戳进后备箱与车体间的缝隙,使力往上撬。
啪嚓一声,后备箱的车盖被撬开,康熙扔下铁锹,急切的将车盖掀起。
窄小的后备箱里,皛皛卷缩着,目光狂乱,颤抖的唇被她的牙齿紧紧的咬着,浑身激动得抖个不停,她像是看不到任何东西,死命的往里头躲。
“皛皛?”他伸手想将他抱出来。
她突然尖啸起来,惊恐无比,纤细的肩开始剧烈地颤抖,狂溢的泪水不断从她捂住脸的十指中渗出。
康熙看到此景,再不敢轻易碰她。
她从来都没有哭过…一次都没有…
他看着她像负伤的野兽般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地簌簌发抖,胸口就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痛的他眼里灼热难挡。
“皛皛…”他要怎么办,要怎么安抚她。
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她惊惧的无以复加,理智像是被撕裂了,混沌的迷雾蒙蔽了所有的心智,她看不到康熙眼眶里一颗颗掉下的眼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惊恐里无法自拔。
她只想找一个更密闭的空间,黑暗的,什么也看不到的,什么也闻不到的。
黑暗,一片黑暗。
她什么也看不到…
康熙看着她,怅悯、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全身,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不能让她清醒过来,她一定会崩溃的。
他悄然爬上车,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紧紧地拥住她,被他突然拥住的皛皛,因他的碰触恐惧到了极点,奋力用指甲抠挖他的手臂,但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她害怕极了,又被他压制住了双臂,她猛力用头去撞他,。
剧烈的痛在康熙额际蔓延,他咬牙忍住了,愈发用力的抱紧她。
“我这么壮硕温暖的胸膛你不要,非要呆在冰冷的铁皮箱子里,皛皛,你也太不会选择了!”
他柔声轻哄,就像在唱一首摇篮曲。
“你说糯米生了狗宝宝后,我们给狗宝宝取个什么名字?我想过了,叫汤圆好了,你看糯米芝麻汤圆,多顺溜!”
他继续哄着,不时亲吻着她散乱的头发。
景飒在一旁听着,眼泪汪汪,伸手抓过卫宝的领带擤了一把鼻涕。
卫宝只有干瞪眼的份,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康熙突然说道,“皛皛,嫁给我,好吗?”他顿了顿,“要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景飒本来还挺感动的,听到这句就破功了。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结婚后,我想过两年再要孩子,而且孩子一个就够了,太多了闹腾!”
他还来劲了。
哄声依旧,暖人心脾,在皛皛的黑暗里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黑暗慢慢被击退,在她四周出现了一片最美丽的花海,微风轻拂,璨花碧草,如梦似幻,身在其中,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正在呼唤她的名字。
每喊一声,围困住她的痛苦,冰冷,也在慢慢消散。
看不见的吻,烙在她的唇上。
是多么的熟悉。
看不见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又是多么温暖
心,在这一刻,悸动不已,驱散了所有的恐惧。
她黑色的双瞳不再空洞,不再黯然,闪出一丝光芒,仿佛是星河中划过的一道流星。
没有血色的脸也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
她想不起任何事,只想起了一个名字,它在脑海里翻滚起舞。
“康…熙…”
这一声落下,她感觉到腰侧的大手在发颤,她想抬头看他,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将脸埋进了她的肩窝,他微微颤动着肩膀。
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肩窝处有一点湿漉漉的感觉,又烫又热。
“康熙,这里是哪里?”
她有点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康熙更加用力的拥紧她,仿佛害怕她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皛皛愣了愣,再次抬起头,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额际。
她皱眉,“你哭什么?”
他看起来是那么脆弱,脆弱地像是连心也凋零了,眼里却反差的流露出一抹欣喜若狂,他扣在她腰间手更是扯痛了她。
她眸色清明,还有点恍惚,但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皛皛!”景飒哭叫的扑了过来,抱着她嚎啕大哭。
“你怎么也哭了!?”
“皛皛,皛皛,皛皛…”景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个劲的叫唤她的名字,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呯的一声,隐隐传来烟花燃放的声音。
皛皛一颤,整个人又开始发抖了,一些惊惧的片段闪回她脑海里。
康熙立刻拥住她,“没事的,这里离得很远!”
她虽然不再歇斯底里,也不再癫狂尖啸,但常年积累下来的恐惧是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的。
康熙身上的温暖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牢牢抓住他的手臂,然后扑进他的怀里。
“我…我…要回家!”
这里,她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康熙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抱起她,“小宝,借一下你家的司机。”
这个时候他和皛皛都不适合开车。
卫宝通过对讲机,招来卫家的司机,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立刻停在了停车场出口。
司机见他们出来了,恭敬的替他们打开车门。
景飒见皛皛要回去,也想跟着走,被卫宝一把拉住。
“你添什么乱,这种时候最好让他们俩独处。”
景飒有些不情愿,但也觉得他说得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子驶离。
车上,皛皛闭上眼睛,将脸埋进康熙的怀里,不敢去看窗外仍在继续燃放的烟花,它们似一朵朵闪光的花团,光彩夺目,但在她心里,是不可磨灭的梦靥。
等车开下了山,上了高速公路,越驶越远后,再也看不到它们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康熙身上的温暖却让她舍不得离开,他也没打算放开她。
一路相拥…
等皛皛和康熙走后,卫宝原路返回,刚走几步,视线余光就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卫晓。
“哥?”他在那看了多久了。
话又说回来,端木皛皛到底是谁的女人?
卫晓走出阴影,面色平静,“小宝,走,陪我喝杯酒!”
“你不是说警察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喝酒的吗?”
他仰天一叹,“今天我不是警察,只是一个男人。”
卫宝像是猜到了什么,走了上去,勾上他的肩,“行,我陪你,我们不醉不归!”
卫晓笑道,“好,不醉不归!”
景飒见两人哥俩好的走了,把她给落下了,在后头叫道,“卫宝,你家还有没有司机,找一个送我回家啊。”
卫宝都没理她,和卫晓一路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谁也没发现刚才的小插曲,卫雍颂正领头和几位政界人士寒暄。
卫宝和卫晓上了二楼,两人趁翁叔不在,把卫雍颂的好酒都拿了去,然后找了个露台,喝了起来。
“哥,你和端木皛皛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果然是非多,他都被搞糊涂了。
卫晓抿了一口酒,辛辣的酒味刺激的他浑身一颤,“和你一样!”
卫宝反应了过来,“她是你假扮的女朋友?”
他点头,猛灌了一口酒。
“我是你亲弟弟,你连我也骗!”
卫晓又给自己续满了一杯,“这种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想要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
卫宝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原来是虚惊一场!
好家伙,这几天可把他折腾坏了,现在想想,自己急得都乱了方寸,竟然没想到事先去探探皇后娘娘的口风,就算自己探不了,也可以让景飒去。
景飒不行,还有秦媛…
他捂住额头,他的一世英名真是尽毁。
正当卫晓正准备倒第四杯酒的时候,卫宝将酒瓶子夺了过来,“哥,少喝点!”
卫晓平日里滴酒不沾,这么一会儿就喝了三大杯,还是威士忌,脸已不自然的红了,“给我!”
见他死抓着酒瓶子不放,卫宝没辙,只好把酒瓶还给他。
“动心了?”他问。
其实不用问,看他样子就知道了,典型的借酒消愁,摆明是动心了。
他又猛灌了一口,酒一入喉,他觉得有点苦,又有一点辣,直呛喉咙,忍不住咳了一声,“可惜迟了!”
不,未曾开始,又何来迟了。
他根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卫宝晃了晃酒杯,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情的事,我帮不了你,不过,有件事我倒是要提醒你。”
“什么?”
“康、熙、很、记、仇!”
卫晓举起酒杯,笑道:“多谢提醒!”
卫宝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你自求多福吧。”
碰杯后,两人同时一口闷。
“我打算去美国!”卫晓突然说道。
卫宝噗的一声,把酒喷了出来,“哥,你用不着逃那么远,只要最近别让他看到你就是了。”
“我不是要逃亡,是特警队和美国的海豹特种队有一个训练活动,上头派了我去,我本来还在考虑,现在不用考虑了!”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
卫宝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要亡命天涯呢。
“要去多久?”
“一年!”
卫晓想,一年的时间,总该让康熙忘记今天的事了吧。
可惜,他太天真了。
康熙记仇一般是记一辈子的。
当然,这是后话。
另一边,卫家的司机安全快捷的将皛皛和康熙送回了福邸。
这时,已临近午夜,小区里寂静无人,两人下了车,司机师傅便回去交差了。
一回到这里,就像是到了安全堡垒,让皛皛的的心情彻底平复。
下车后,她迅速离开康熙的怀抱,离他三尺远,想起一路上两人的相拥,她就有点不自在。
康熙不动声色跟在她身后,进了VIP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电梯开始爬升时,他突然伸手打开控制板,按下暂停键,整座电梯停止了运行。
皛皛一惊,“康熙,你干什么把电梯停了?”
他阴着脸,贴近她,将她压向身后的墙,然后双手一撑,将她围困在自己和墙之间。
“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她用手抵住他不断靠过来的胸膛,气息开始紊乱。
“关于我做你男人的这件事!”
她脸一红,嘴皮子蠕动了一会儿,却说不出话。
康熙叹气道,“皛皛,我们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我连婚都求过了!”
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你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求过婚了?”
康熙心里直憋屈啊,她果然没听到。
算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求婚这种事,做几次他都愿意,只要对象是她就行。
“求婚的事,我们今天略过,先来谈谈我成为你男人的事,你说吧,我到底还有哪里是你不满意的。”
他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再让她考虑下去,说不定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
皛皛无语,这种时候能让她说什么。
康熙却自顾自的开始说起自己的优点了,“高、富、帅我就不说了,免得你说我自恋!”
这已经是自恋了好不好。
他又道,“我又会做饭,又会洗衣服,家务你都不需要担心,还有…”他贴近她耳朵,吹吐了一口热气,“皛皛,我是射手座!”
她怔愣的看着他,和射手座有什么关系?
“在XXOO排行榜中,射手座可是公认的第一,耐力持久,一节更比六节強!”
皛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张脸红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