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伙人马,在距离两米左右停了下来。
先是对视三秒钟,为啥要对视三秒钟?因为两帮人都要看看对方队伍里有没有认识的,如果有,那么一会儿打起来就避开。通常情况下,两帮聚集了这么多人的架很难打起来,但是今天不同,因为这场架的起因是女人。女人总是能激发男人的雄性激素。
东霸天指着挖人工湖挖出来的假山先发话了:“卢松,往那边看,你要的那两个娘们儿,就在那,现在我还没动她们一根寒毛。一会儿你要是有本事把我们打跑了,那这两个娘们儿你就带走,我一分钱不要。公平不?”
东霸天不但要打赢这架,还要赢得堂堂正正。
“公平!”卢松也发话了。
虽然看到这四十多颗光头有点震,但卢松还是自信满满,他对他身后那六十来个小伙儿有信心。土匪大院出来的,没一个孬种。
“别他吗的废话了,干吧!”
陈玮峰早就压不住火了。他早就想为他妹妹报仇了,一直没找到发泄对象,他早就想把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给上了,可是东霸天始终拦着。现在陈玮峰可算是找到对手了。
卢松仰着脖子斜眼睛看陈玮峰:“你是谁啊…”
卢松话还没等说完,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就卡住了他脖子。还没等卢松明白怎么回事儿,他那又小又瘦的身子已经被陈玮峰俩手提了起来。
可卢松一点儿都没有慌乱,虽然已经在空中失去了重心,但他抡起手中的钢管又准又狠的砸到了陈玮峰的太阳穴上。这一下忒狠,陈玮峰吃痛,撒开了卢松,回手就去摸别在自己腰间的匕首。手还没碰到匕首,卢松又是一钢管砸到了他手腕上。
东霸天一脚就把卢松蹬到了冰封的人工湖面上,卢松在冰面上滑出了至少三、四米。
几乎同时,在“草你吗!”“操!”的叫骂声中,这场大战彻底打响。
与其说这是一场两伙儿硬茬子的血腥厮杀,倒不如说这就是一场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剩的有暴力情结的年轻人的年终集体狂欢。六十人对四十多人,人数也接近,人一多了差了十几个人没什么感觉。
据说东霸天在开战之前曾经做过战略部署,开战以后所有人必须跟着他向前冲,谁也不许落单。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再掩杀回来。然后再冲,再回来。目的就是冲散土匪大院的队伍。
东霸天的战术简单归简单,但毕竟是有战术。土匪大院的这些土匪们虽然各个都不差,但是有点乌合之众的感觉,在东霸天等人的左冲右突之下,果然散了群。
冰封的湖面是这场狂欢的第一战场,也是流血最多的战场,因为在这厮杀的都是恋战的人。山和湖之间就是一条小路,在小路上根本就活动不开,所以都打到了湖面上。
人造山上是这场狂欢的第二战场,那里也是追逐打斗的战场,因为有胆子小的挨了两下就往山上跑,有人跑肯定就有人追,所以山上仨一群俩一伙儿的打得也十分热闹。
尽管土匪大院的土匪们暂时被冲散,但是毕竟单兵作战能力强而且人数相对较多,所以不到一分钟就挽回了颓势。双方战成了平手。
两伙人各有三分之一在逃跑,也各有三分之一在追赶。这两伙儿人还各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对掐,对掐的人,多数都集中在湖上的冰面上。
冰面上,起码有十几对在捉对厮杀。这杀得是真猛啊,在一声声怒骂中手中的钢管朝对方的身上、头上狠砸,有的互相揪住对方的衣领子拿着菜刀朝对方脑袋上抡。
张岳曾经评价说:这场架还好是在冬天打的,要是换到了夏天,非打出几条人命不可。冬天人穿得都多,东霸天他们那帮里有好几个玩命抡斧子的,全是照着脑袋上抡,要是土匪大院这帮人不是都戴着棉帽子,肯定有几个脑袋被开瓢。土匪大院也有不少攥着匕首捅人的,但是对方穿得太厚,一刀扎进去,或许连皮肉都伤不着,倒是把棉大衣和棉袄扎了个窟窿。
不到两分钟,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只剩下了不到四十人。其它的要么是跑了,要么是去追人了。剩下的冰面上捉对厮杀的,基本全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这些人,都不能跑,跑了以后在社会上就没法混了。
阴暗的天空下,冰封的湖面上,血迹斑斑。
而且,这些人也都在找和自己重量级差不多的人单挑。
东霸天跟卢松抱着滚在了一起,都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互相掐对方的脖子,俩人掐得脸色都铁青。东霸天本来肯定比卢松力气大,只是东霸天昨天自残得过重,左手臂无力,所以跟卢松掐了个平手。
郝土匪在跟胡司令的交锋中显然处于下风,左边的胳膊被打得耷拉了下来,显然是断了,腿也有点瘸,不过还是在勉力支撑,十分凶险。胡司令那粗钢管抡得虎虎生风,郝土匪只有招架之功。
蔫土匪跟陈玮峰也滚在了一起,居然也在对掐。不过人家陈玮峰掐人是专业级的,蔫土匪是业余的。估计再掐一会儿,蔫土匪非昏过去不可。
这架才打来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打成了这效果,再打两分钟,非出人命不可!第一个死的估计就是郝土匪。
呼号的北风中,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喊声:“都他吗的别打了!”
大家都听出来了,这一嗓子说卢松喊的。跟着东霸天翻滚在地上的卢松肯定意识到了:马上就要出人命了。
可卢松毕竟不是裁判,这也不是一场足球比赛,不是他想叫停就叫停的。
哪想到卢松这一嗓子喊完,又传来了另外一嗓子:“都别打了!”
大家也听出来了,这嗓子是东霸天喊的,能在这关节上还不说脏话的,除了东霸天还有谁?
绝大多数人都停下了手,这两个老大显然都是有绝对权威的。
只见滚得跟土驴似的东霸天和卢松俩人都松开了对方,站了起来。
卢松指着两三对打红了眼还没停手的吼:“给我住手!”
终于,没人再打了。
大家都把眼神望向了站在冰封的湖面上的这两个踉踉跄跄、满脸是血的江湖大哥。
可能所有在场的人都认为这场群架该结束了,该谈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最血腥的,还在后面。
第十九节、文斗
刚才盘旋在整个人工湖上空的嘶吼和怒骂声全停了,一片寂静,就剩下了呜呜的风声。
天空越来越阴沉,像东霸天和卢松的脸一样阴沉。
这俩人的胸脯都剧烈起伏,但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土匪大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卢松身后,东郊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聚在了东霸天的身后。东霸天和卢松都回头,他们在清点自己的兄弟,看看有没有人死。
还好,一个都没死,万幸。但是这群刚才还干净利落的兄弟,身上都沾满了血污和泥污。身受重伤的应该不少。郝土匪已经站不起来了,坐在冰面上手捂着膝盖,他的膝盖和胳膊应该都遭到了钢管的重击,胳膊肯定是断了,腿具体怎么样还不知道。陈玮峰的眼眶子裂了,鼻子在不停的流血,止不住。其它脸上、脑袋壳子上有刀伤的人不在少数,基本70%的人都挂了彩。
综合而言,东霸天的人更显狼狈。因为,东霸天的人都是光头,被菜刀剁在了头皮上以后,立马就是个大血沟子,血从额头上往下淌。
不过打群架好像有这么个自然规律:看起来最狼狈而且浑身都是血的,反而通常都不是伤的最重的。什么样的最可怕?最可怕的通常都是看起来表面没什么伤,但是回家以后觉得脑袋迷糊、疼、发沉,过几天去医院以后在医院住了三天院,然后一命呜呼,像是陈玮峰这样太阳穴上被卢松抡了一钢管的人,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大事儿,但是也许三天以后他就得进医院。再就是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伤,到了医院一查:我操,脾被踢碎了。
成天打群架的东霸天和卢松自然深谙其中门道。
卢松先说话了:“伤的重的,都送去医院。”
“该走的都走,我和他的问题我们俩解决。”东霸天说。
两位江湖大哥在没有经过任何沟通的前提下,达成了共识:这架不能打下去了,毕竟是在斗气,不是开屠杀大会,只要再打两分钟,这群打红了眼的人的斧子就该朝脖子上抡了,那枪刺就该朝心脏上扎了,一分钟就得死一个,至少。
“听话,该去医院的去医院。行动不方便的找个人送,胡司令,带他们走。”东霸天说。
“别跟他们去他吗的一家医院。”
“从这出去以后,谁也不许动手,把家伙都给扔到这!”
叮当的一通乱响,湖面上扔下了十几把斧子、钢管、枪刺。不仅仅是东霸天的人在扔,土匪大院的人也在扔。
这两个江湖大哥的权威尽显无遗,他俩都说不打了,刚才那些已经想要人命的弟兄们齐齐罢手。让他们走,他们真就扔下家伙走,没一个敢吵着要继续打的。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大哥。身手好下手狠有什么用?再好再狠也不过是一个人。真想成为江湖大哥,就要在小弟面前拥有绝对的权威,说一不二!在东霸天和卢松之后,我市再也没出现过如此有权威的大哥,就连日后的李老棍子、赵红兵、张岳也全不行,他们都管不太住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