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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像个未满二十的少年人。

  他曾觉这是软弱,不好,他不喜欢。

  但她说,人当然会有柔软的一面啊,又不是铁水铸的,正常得很,这是好事儿。

  她说弦绷久了会断,适当松一松才能长久。

  于是他就放纵自己继续下去。

  赵徵深恨且冷,情绪激烈翻涌过后,心口沉甸甸的,既愤又悲,他仰脸看着她,低低:“阿棠,我背疼,你给我搓搓药好不好?”

  他唯有在她身边才能汲取到温暖。

  在这个充满恨戾悲伤的夜晚,他想她留下来,靠近她,再靠近一点点。

  他眉目流露几分脆弱,面庞带有淡淡的烧红,眼神中甚至还有几分祈求,纪棠心疼他得很,哪可能不答应?

  “好,你先趴着,我去取药油。”

  赵徵把铁甲卸了,趴在短榻上,纪棠把所有门窗都关上了,阻隔了中秋已冷的夜风。

  她双手搓热药油,半跪在短榻上,给他搓了小半个时辰,搓得出手心滚烫一头热汗,然后起来的时候,发现赵徵把她的衣摆压住了。

  他趴着阖眼,一动不动。

  纪棠没有惊醒他,敲了敲窗门,悄声叫高淮端水进来洗了手,然后坐着翻看处理起剩下的手头的公务。

  看着看着,她眼皮子也有些沉,纪棠昨夜半通宵,入夜坐下就有些发困,她靠着引枕,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两人一趴一靠,陷入浅眠。

  赵徵动了动,蹭了蹭她的手,慢慢靠近贴紧她,蜷缩在她身边。

  他睁眼抬头看她一眼,阖上,沉沉睡了过去。

  ……

  赵徵将一切深深敛在心底,表面并未让人窥出端倪。

  唯一大致知悉的,就只有沈鉴云。

  沈鉴云是首席军师,事关军中,而且他和冯塬乃至冯塬身后的皇帝也不可能勾结联通。

  于公于私,赵徵都会告知他此事。

  “侯忠嗣?杜蔼?”

  沈鉴云眉心拢起,侯忠嗣倒是小事,更多伤害的只有柴国公和老密州人,且情感占起码一半。毕竟,他是都护明威将军,在大魏军中属中层将领,背景也只是柴氏家将出身。

  而杜蔼可就不一样了。

  先帝时期杜蔼就是其麾下的第一梯队心腹大将,如今大魏朝当中,除去钟离孤柴武毅吕衍以及皇帝身边的几个顶级大将,紧接着就轮到他了。

  亦属当世名将级别。

  更重要的是,杜蔼出自谷阳杜氏——谷阳杜氏乃梁朝超顶级的一流阀族,代代为官代代显贵,文武皆有,兴旺长达数百载,非常厉害的家族,完全可以媲美先帝和赵元泰所出的赵氏。

  不过杜蔼祖父略瞻前顾后了些,没有第一时间举起义旗,后续又吃了个大闷亏,最后才决定相投先帝所率的齐州军。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重点,杜蔼背景非常厉害的!这谷阳杜氏底蕴深厚,军政皆涉,就算连皇帝都不能随意摆布的家族。

  沈鉴云沉吟良久:“此时要将此事公告天下,明正前情,断不可行。”

  第一,暗部的查探作为公告天下的证据不合适的。

  第二,最关键的,没有时间,时机也根本不对。

  杜蔼会承认吗?

  谷阳杜家能答应自家背上这种骂名吗?

  肯定是要大查特查的!

  哪怕最后能查实了,杜氏和赵徵的关系也好不了了。

  这最后甚至能引起大魏国朝的动荡,哪怕能压下,也绝不是好事情。

  而赵徵能把这事儿掀开吗?

  根本就不能!

  大战在即,这种事根本就不能掀出来。

  而赵徵也不能等,战场凶险,皇太子前车之鉴,一旦确定,这些毒瘤越快解决越好。

  沈鉴云道:“殿下不可声张,要杀此人,得在战中!”

  让杜蔼战死吧。

  私下悄然解决这件事,于此时局势才是两全之策。

  赵徵抿唇,不过也点点头:“鉴云所言极是。”

  他和纪棠也是这么想的。

  他固然想将这些贼子挫骨扬灰广告天下,但很遗憾,时机并不允许。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基调了,沈鉴云也心里有数了,不过在此之前,他道:“此事事关重大,得确定无疑方可。”

  纪棠点点头:“会再确定一次的。”

  沈鉴云颔首,谨慎无大错,这事干系太大了。

  ……

  赵徵军令频繁,侯忠嗣那边连续传讯了好几次,柴义陈达也已经确定了多次。

  越窥视,越发觉这条暗索隐蔽而严密,绝非一日之功。

  但彻底下定论之前,纪棠还是决定亲自去了一次。

  沈鉴云所说,正如二人所想,此事干系太大,哪怕已板上钉钉,他们还是要亲眼看过才下最终定论。

  赵徵现在是不可能离开军中的,于是就由纪棠亲自去。

  她带着柴义陈达刘元等人一起去。

  纪棠换上一身夜行衣,由柴义亲自带着,悄然潜进侯府,她亲眼看见侯忠嗣那小舅子进了自己房沐浴梳洗,没多久却出现在隔一条街的荷花池中。

  把蜡封的竹筒交给荷花池家中人,他爬回去,而后那人跳进荷池中,未多时,在城东那口水井露头。

  紧接着,那商贾将竹筒收进靴筒里,飞速调整套车,直奔城门而去。

  一路赶到平阴山脚,过了上雒,进入鄞州。

  抵达那个叫怀溪的小镇。

  纪棠换了一身衣裳,进了小镇,从后墙跳上大柳树,看着那教书先生接过小竹筒。

  教书先生把纸张抠出来,团成团,不着痕迹放进那个小男孩书篮里。

  小男孩蹦蹦跳跳往书院

  大门外跑去,仆役和乳母在等着他,乳母乐呵呵接过书篮子,递给仆役提着,她牵着小男孩,轻快往镇东头的家宅行去。

  接小孩的人很多,骡车马车行人,熙熙攘攘,纪棠站在街角,那三人正向她方向走来。

  她清清楚楚看见了小男孩的脸。

  纪棠不由长吁一口气。

  难怪,难怪刘元不等柴义回来,就直接说了杜蔼。

  血缘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小男孩玉雪可爱,眉眼稚嫩,但和杜蔼的相似,还有轮廓间不经意角度的那种影子,这男孩和杜蔼有着血缘之亲,很亲很亲。

  毫无疑问就能确定的。

  这小孩子确实是杜蔼的私生子。

  杜蔼妻族也非常厉害,杜夫人据说极擅妒,甚至就连原主这养于深闺的小姑娘都是有所耳闻的。杜蔼在外置了外室,就近养了私生子,之后又将外宅设为消息中转站。

  纪棠几人尾随这一蹦一跳的小男孩,小男孩很可爱,但她想起赵徵,却没法觉得他可爱得起来。

  没多久,就到了这处叫梅第的三进民居。

  宅子不十分大,没有复杂的跨院套跨院,布局简单明了,人员也不复杂,大部分是专门服侍娘俩的,剩下几个,普通衣着却身手极佳作第二用途的。

  那侍女取出纸团,进去回禀夫人,然后那夫人就叫了后者的其中一个进来,嘱咐几句,又口述写了一封短信,大意是让杜蔼注意安全。

  “把东西一起送过去罢。”

  “是!”

  纪棠在镇上打听过这位对母子,这对母子三年前来的,时不时会打发人出镇送信,具体送去哪镇民当然不知道,但大家哈哈笑道,肯定是那位武将老爷了。

  她伪装收山货的商人,兴高采烈的镇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时下逢战,不管谁当政都鼓励再嫁鼓励生育,屡劝不嫁还会罚钱,很大一笔。外室名声不亚妓娼,若不是身世真的有问题,没有人不会不为自己辩解的。

  再有就是据镇民描述,那武将老爷短的隔一月,长约半年,就会来看着娘俩,他们听过小男孩喊爹的。

  纪棠打开画卷:“是这个人吗?”

  “对对!没错就是他!”

  纪棠收起画卷,撵上柴义,跟着一起追上开拔的大军。

  当夜扎营,后勤水车兵接了信,传给杜蔼近卫,然后不多时,又传回一个小竹筒。

  纪棠赵徵事后亲问眼线,眼线禀,亲眼见杜蔼屏退众人,提笔匆匆书写,没多久那亲卫就出来悄悄原路折返递信了。

  “侯忠嗣大约不知道他。”

  否则根本不需要往外送信。

  当然,侯忠嗣那边送信不止一个方向,那奔小镇的商贾走到半路,还放出了一个飞鸽传书。

  刘元急追而去,这次终于成功将鸽子生擒住。

  纪棠打开一看,刻意凌乱的笔触,她怀疑是故意用左手写的,歪歪扭扭,上书:“辛未日,靖王下令,甘州平谷关增五千精兵;同日,沈鉴云提议……,靖王许,即刻令下。”

  这两道军令,乃纪棠出发当日赵徵所发,是当日最重要最机密的两道军令。

  她抿唇:“放回去。”

  还不能打草惊蛇,这飞鸽肯定是给冯塬的。

  纪棠抽出随身带的炭笔,给赵徵写了一封短信。

  那信此时肯定到了赵徵手里的了,不过他还不知她回了军中,纪棠也没有马上去找他,而是跟着杜蔼那封回信又掉头出去。

  马蹄疾疾,柴义陈达刘元三个轻身功夫最好的轮流背纪棠,四人低声商量了一下,柴义带着两个人,加快速度绕路往对方前头去了。

  那马又急又快,看着其貌不扬,脚力却异常了得,驿道农人骡马被急速冲过的快马弄得左闪右避,骂声一片,那人充耳不闻。

  疾奔小一刻,顶尖泛黄的长草后出现一条丈许小溪,那人驾轻就熟,猛一提缰绳,那热汗淋漓的快马扬起四蹄,一跃就直接飞跨过去。

  然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出了岔子,马蹄起跃那刻恰巧踩到一颗滚圆的石子,趔趄了一下,一声惊嘶长鸣!

  高速奔跑的快马身躯一歪,直接栽进深溪之中。

  登时人嘶马叫水花四溅,后方的人冲上来:“该!摔得好啊!!”

  而那人一直握收在怀中的竹筒被这么猛地一颠一抛,直接掉了出来,然后被惊慌的马一蹬一挣扎,直接飞进了草丛之中!

  那人被人揪住衣领,大怒,抽出长剑怒喝一声,农人行商生怯,骂骂咧咧退后。

  那人赶紧冲进去,很快找到小竹筒,赶紧收回怀里,然后掉头把马拉上来,还好,水够深,马只有一点擦损。

  他安抚了一下马,稍稍停了一刻钟,再次翻身而上,驱马疾速奔去。

  而纪棠已经把替换下来的小竹筒打开了。

  她没碰蜡封,而是让刘元从底部凹进去的竹节用细利的雕刀搁,一点点,完整割下来。

  她终于取出了信。

  薄薄窄窄的一张纸,其上是她来前刻意看过多次的熟悉笔触,刚劲有力,有些凌乱,匆匆写就的。

  ——“已知悉,此中事不需再传书。”

  杜蔼亲笔。

  纪棠长长吐了一口气,把短笺原样折叠塞回去,交给刘元用蜡和小卡扣把底部修补好,“好了,想办法把信换回来吧。”

  ……

  至此,已确定无疑了。

  下一步,就是在尽快在战中设法解决这个杜蔼。

  这个机会不需等待太久。

  这是一场参战人数将近的五十万的大战事,没多久,赵徵就找到适合机会了!

第53章

  八月,在池州战场相距不过数百里的茂州,又再兴起了一场参战人数高达数十万的超大战事。

  一举打破山南和大魏对峙长达三年的僵局。

  风起云涌,天下瞩目。

  参战双方都气势汹汹,隔雒水对峙七天后,山南盟军率先发动攻击。

  沈鉴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盟军参战势力众多,此乃利,亦是弊。”

  盟军兵力仍优胜于己方不少,且基本都是精兵。这山南众军阀对赵徵的忌惮是真的,也确实有不少人在竭尽全力。

  所有刚开战时是最艰难的,观盟军主帅扈伯彰对战机的把握,此人也是个身经百战且当机立断者,这山南第二大军阀,并非侥幸而得。

  刚开战盟军气势最盛,最万众一心,所以赵徵必须撑住了,只要他撑过战事前期,天时即向他倾斜。

  盟军到底人太多了,人多了就有分歧,倘若对战双方一直不分高下还好,假如一旦让赵徵占据优势,这个问题必然就会凸显出来。

  兵、地,谁家的兵养着都不易,折损却绝对不可能平均分配的。另外,战场是在陂州茂州,若失地,段天佑和万瑒根本就不可能冷静。

  所以,沈鉴云制定的初期战略方针是:沉着应战,以固守拒敌为基,当中伺机而动。

  双方一开始进行了多次频繁的短兵相接,盟军几次渡河,俱被赵徵阻断,最后一次扈伯彰兵分两路,使一路奇兵悄悄绕行渡河自雒水上游的陵州渡河,而后自后突袭,最后成功将浮桥搭至对岸,盟军士气大振,蜂拥呐喊冲杀而过。

  赵徵佯败,盟军急追而上,柴兴郑元保率火箭火船队和五万精兵急攻敌军浮桥,盟军浮桥守兵指挥失当,扈伯彰不得不立即回防!

  赵徵顷刻掉头,率军回冲!

  仓促之下,盟军吃了一场败仗,损伤不十分多,但却让赵徵抓紧时机,反渡河成功。

  至此,魏军越过雒水,全线压进茂州。

  沈鉴云确实相当了不得,料敌先机,决胜千里,赵徵有了他,如虎添翼。

  魏军过雒水之后,战事彻底进入白热化阶段。

  而很快,赵徵就找到了解决杜蔼的时机。

  此时已是九月下旬,风已经很凉,山南的野外黄绿参半,入目却焦土猩红一片接一片。

  在沈鉴云的几次巧妙刺激之下,山南军阀之间的气氛紧绷了很多,赵徵趁机发动一场大战,平原鏖战两日一夜,最终以魏军获胜告终。

  赵徵兵锋逼近,和盟军几番进退之下,此时已占据了半个茂州。

  再往不足前百里,就是茂州城,赵徵可不允许扈伯彰率军退进茂州城!双方几番阻截缠斗,最终将战线拉到茂州与陵州交界的群山北麓的一大片丘陵地带。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赵徵毫不犹豫,决定兵分三路全军压上,乘胜围击以扈伯彰为首的十二路盟军!

  此时的战况,遍地开花,扈伯彰确实颇有本事,饶是被魏军连连算计失了不少地,但这都是他权衡之下为保全兵力而退的,盟军兵力损伤并没有十分大,而他也把军阀们都暂且安抚下了。

  果然是个人物。

  “扈伯彰麾下十万大军,稷州军勇悍素有著称,另他身边还有庞都李攻等人的安州军婓州军。”

  沈鉴云沉吟良久,食指在舆图上一点:“在下以为,扈伯彰可能会退至麓岭至鸠乡一带,或者麓领至白羊水一带。”

  猜测,预判,率军追击,寻找,合围,赵徵此去并不容易。

  但若成功狙击以扈伯彰为首的盟军,战局将发生质的转变!

  大家身上血迹硝烟犹在,匆匆一场战事会议结束,赵徵站起:“薛志山杜蔼!柴兴钟离颖!侯忠嗣郑元保!夏遇杨参刘淳风吕祖等前军中军诸将听令!立即整兵,马上进军!!”

  “领命!!”

  前军中军诸将领命匆匆而去。

  至于被赵徵编为后军的由赵宸赵虔所率的新魏军,赵徵深褐琉璃色的眼眸扫过赵宸几人,掷下令符:“赵宸赵虔,率后军三万追击陵州军!”

  扈伯彰也有少数人搞不定的,譬如陵州太守屈盛康,这人胆子历来不大,和昔日卢非一样都是倚仗天险固守的。陵州在茂州西边,两州接壤的,他就生了小心思,遍地开花的战斗中他悄悄退往西边去了,若见势不好,他立即遁回陵州。

  本来,赵徵也确实不会在意这个边缘人,但这不有赵宸赵虔在吗?他直接一杆子把这两位连同那三万新魏军远远撑开了,以免碍他大事。

  对于此,大将颜遂异常气愤。

  奈何军令如山,令下即行,此刻的他们,不亚于当初赵徵面对皇帝时的憋屈,但大义和名分,这回占据的却是赵徵。

  赵徵没花太多功夫,沈鉴云算计一把,他趁机就将这三万来人安为后军。

  此刻又名正言顺给了他们追击屈盛康的任务。

  新魏一行人忿忿大步自城楼而下,赵宸翻身上马:“好了,闲话少说。”

  “传令!急行军!!”

  他眸光深了深,己方兵力占比小,被动是可以预料的是,屈盛康?也好。

  赵宸立即生出趁机攻占陵州的念头!

  陵州很好,易守难攻,和茂州虔州接壤却相对独立,更重要的它临近平阴山一岔口可以直接进入魏境,这岔口距建州也不远。

  拿下后,不会陷入被赵徵包围的尴尬境地,是能守住的!

  日后以陵州为据点,再谋其他!

  赵宸也算思维敏捷,立即就想到对自己的优势,他得利才是最重要!他毫不犹豫就下了决断。

  在这里,他唯一的对手却是赵虔。

  他微微侧头,瞥向赵虔,而赵虔恰好也看过来,双方眼中都闪烁着同一种光芒。

  赵虔冷哼一声:“驾!”

  赵宸也冷冷一笑,传令急行军冲了上去。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这潞王也不是个简单角色,赵宸身边亲卫忍不住嘀咕;“要是冯相在就好了。”

  这些普通亲卫处于知道一些又不知道关键的位置,忍不住就惦记起冯塬来。

  冯塬很久不见人了。

  山南一行各自干各的,出门后直到现在,也没见他回来。

  赵宸闻言心中冷笑一声,他有些亲卫还以为冯塬是来辅助他的,其实根本就不是!

  提起这个人,他眉目就泛冷,也不言语,提鞭重重一抽马鞧,“加快速度!”

  ……

  赵徵把一块肉骨头扔出去,彻底一杆子将碍手碍脚的赵宸赵虔等人撑远了。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也不会再想这边的战局。

  这是阳谋。

  给出的也是赵宸赵虔最想要的。

  赵徵舍出一个陵州,彻底将这些人的视线引出去,好教他专注处理杜蔼。

  机会终于来了。

  这段时间,赵徵很小心谨慎,每次战术安排他和知情的沈鉴云都腹中仔细斟酌过,在对方不能察觉痕迹的情况下,绝不把杜侯二人往赵徵身边凑。

  也不给对方暗算赵徵这边的可能。

  赵徵身边一般都带着柴兴和钟离颖,这两个最可信的战将,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杜蔼的危险性实在太大的,但总算,他们由明转暗,成功将主动权握在手里。

  “这次,必能将此二人解决。”

  杜蔼。

  还有侯忠嗣。

  赵徵眉目流露刻骨恨意,深呼一口气,杜蔼是必须立即解决的,越快越好。

  至于侯忠嗣,则看情况,若方便将人暗中拿下;倘若不便,就一并归西吧!

  赵徵神色凌厉,杀气腾腾,面上尤自溅有干涸的鲜血,斑斑点点,身上玄黑的重铠和鲜红帅氅的更是暗红一片,血腥味冲鼻。

  这样的赵徵很骇人,但纪棠却是不怕的,他握着她的手腕,低头时戾意已敛起了,低声嘱咐:“你留在县里,勿要担心。”

  脚下新攻占沽县设做新的后方大本营,驻三万精兵,以随机策应各方和负责总指挥。赵徵深入战场,有时候消息会不够及时的。

  沈鉴云负责坐镇大后方。

  纪棠也是。

  毕竟追击战太耗体力也太多不确定的凶险,赵徵本就不欲她去。另一个,把大后方交到她手里,他才会放心。

  纪棠蹙眉:“你甭管我,你小心些才是。”

  扈伯彰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视线余光能望见杜蔼,后者神色凝肃,密锣紧鼓指挥整军,叉腰而立,声如洪钟,端是雷厉风行磊落豪迈,神态举止看着和柴兴他们也没什么两样的。

  她踱了两步,抿了抿唇,最后也没说什么,而赵徵时间很赶,匆匆说了两句,就疾步下去了。

  他很快,率着大军急行军疾速而去了。

  ……

  烟尘滚滚,不多时,旌旗甲胄就消失在起伏的丘陵中。

  纪棠来回踱了几圈,不知道为什么,事到临头,她总有些不安。

  也不知是不是和侯忠嗣太熟了,这个干活多从没抱怨的粗豪汉子给她心里刻下很深的印象。

  哪怕证据确凿了,她心底还总残存着一丝不信。

  总觉得,她认识的侯忠嗣不是这样的人。

  连带一条线扯出来的杜蔼也多了一点不安的感觉。

  之前实在太忙,且没有动手,还不察觉,现在目送赵徵杜蔼侯忠嗣等人的身影远去,蓦的,这种不安就放大并翻腾起来了。

  唉!

  你说侯忠嗣是为了什么啊!

  皇帝究竟怎么说动他的?这可是杀弟之仇,究竟怎样才能相信对方不会秋后算账?而且侯忠嗣脾气硬邦邦,可臭得很,不是张惟世李贤那种人,他世居云州也没什么流落在外的妻儿。

  纪棠对陈达说:“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些不踏实。”

  她蹙眉。

  可能是冯塬的缘故。

  这家伙很久都没搭理赵宸了,影影绰绰,他似乎在山南活动,也不知有没有继续和扈伯彰掺和。

  当然,纪棠在意的也不是这一点。

  而是沈鉴云说过冯塬擅使连环毒计,这在她心里多少留下了一点阴影,她总有点担心之前的事还没完。

  重重不安堆叠在一起,让纪棠坐立难定,她让陈达把所有东西都翻出来,两人重新翻看了好几次。

  没翻出什么来,逻辑链也没有任何问题,不是她一个人经手的,这是很多双眼睛反反复复勘察追踪了多达十几次的。

  纪棠告诉自己,关心则乱,别想太多。

  但她的态度感染了陈达,让陈达也生了几分不安,他把东西都收起来,犹豫了一下:“……要不,咱们再去看看?”

  纪棠笔尖顿了顿,半晌“啪”一声放下来,人霍地站起。

  好吧,她得承认,转移注意力是没有用的,她心里那丝不安经过时间和陈达的话催化,彻底转化为焦躁。

  或许只是越想越像,但再多看一眼也没什么的,就当买个安心了。

  反正就这样干等着,她有些受不了!

  纪棠踱了几步,最后停住转身:“好!”

  “你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