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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情况特殊没办法,等有下次安排好了后方,他俩就一起去。

  “这回,那些家伙该跌眼镜了吧?”

  纪棠翘了翘唇,与有荣焉,得意洋洋,也不等赵徵问眼镜是什么东西,她话锋一转,一击掌站起兴奋说:“那我去准备庆功宴!”

  此处很该有一场庆功宴。

  赵徵第一次携密州军出征获得大胜,这对于他,对于密州军,以及互为一体的两者,都是一个里程碑级的事件!

  必须犒赏三军,合军同庆!

  凝聚军心,安抚民心。

  也同时向天下宣告:靖王赵徵自立门户初战大捷!

  这场庆功宴不但得有,还得是盛大的!

  ……

  这一场有着政治因素的庆功宴,真的办得十分之大。

  酒水,牛羊,米面,蔬果,应有尽有,纪棠兴致勃勃去一一安排,所有东西都是她亲自经手准备的。

  她忙得飞起,心情也飞扬,那轻快的小调在耳边时不时响着,赵徵微微带笑看着。

  三月二十四,暮春仍有些凉的这天傍晚。

  腰粗的圆木扔进火盆满满浇上油,赵徵执一火把,自高台上一掷而下。

  “轰”一声,冲天的篝火燃烧起来,照亮着了半个校场。

  火光熊熊,映着脸膛红红火火,大酒大肉满满一桌桌,所有人都露出大大的笑脸。

  赵徵立在高台上,斟满一碗酒:“将士们辛苦了!本王敬各位,往后,再接再厉!!”

  他一仰首,透亮的酒水撒湿衣襟,一翻转,干尽!

  “好,好!!”

  “我等敬殿下!!!”

  “敬殿下!!”

  直接上的大海碗,除了轮值的甲兵以外全军上下俱在,气氛被轰然腾起的篝火以及这一大碗酒彻底点燃,当即就升至顶点。

  来拜见、来给赵徵敬酒的中低阶武官极多,赵徵来者不拒,酒酣耳热,脸颈赤红,一双斜飞的眼眸却越发晶亮。

  他看纪棠,纪棠也看过来,她在笑着,冲他用力挥了挥手。

  这种气氛真的能把人的血液都点燃啊!

  纪棠真的很高兴很高兴,也去给赵徵敬酒,她笑盈盈的举着大海碗,两人面对面,喧嚣声中,她明亮的大眼睛只倒映着一个他。

  赵徵接过碗,一饮而尽,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叫好声几乎要冲破云霄。

  两人相视而笑。

  当夜,赵徵一夜好梦。

  事业的畅快,情感的愉悦,让他的情绪一直攀升到了最高峰。

  他心情十分之好,连带影响身边所有人,州衙门和密州大营一时之间像加了润滑油般上下无比顺溜。

  但遗憾的是,赵徵的高兴情绪并没能维持太久。

  红豆来了。

  ……

  在红豆来到之前,柴兴略早一步率军回到密州大营。

  由于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柴兴被安排最后扫尾,他带着两千人把打扫好的战场和焚烧过的匪寨再仔细检查一遍后,才最后率人出山。

  没能赶上庆功宴,普通士兵倒没什么,因为他们有加倍的赏银补偿,就是柴兴有点遗憾,他不在意赏银的,据闻庆功宴极其热闹喧嚣,他羡慕砸吧砸吧嘴。

  心里正想着得找他的阿唐兄弟让好好转述一番,就远远却见一行快马疾奔而来,正迎着他方向而来。

  柴兴定睛一看,这不是殿下和他的阿唐兄弟?

  “殿下!”

  “纪兄弟!!”

  他十分高兴喊了一声,然后看阿唐兄弟快马加鞭率先冲了过来,诶呀,兄弟太热情啦!

  柴兴连忙一夹马肚,也赶紧迎上前。

  “二哥回来啦!”

  谁知纪棠笑着用力锤他一下,速度不减,然后擦肩过去了。

  柴兴:“???”

  咦?

  他忙勒停马,回身掉头,刚好和赵徵驻马一起并肩,他定睛一看,原来纪棠正迎向的是正沿着驿道驰来的一辆蓝帷骡车。

  他就说嘛,他提早半天到了,想着差不多,也没往城里发报呢。

  那蓝帷骡车停了下来,上面跳下来一个粉色衣裙梳着双螺髻的圆脸女孩子,不是红豆还有谁?

  纪棠大喜,也翻身下马。

  两人往对方飞奔过去,纪棠高兴扬声:“红豆!!”

  “主子!!”

  红豆眼泪飚出来了,又哭又笑!

  天知道她有多担心啊,又不敢多打听,好在,主子有神佛庇佑安然无恙,使人来接她啦!

  纪棠哈哈大笑,张开手臂,迎接飞扑过来的小红豆。

  “主子!”

  “嗯!”

  纪棠把小姑娘抱了个满怀,摸摸她脑袋:“没事啦,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别怕,咱们都好好的!”

  “嗯,嗯嗯!”

  红豆又哭又笑,鼻泡都出来了,赶紧擦了擦,把脸埋进主子的肩窝,“主子,……”

  “嗯嗯,别怕,没事儿了。”

  两个姑娘大力拥抱,安抚彼此,为此刻好不容易的重逢笑着哭着。

  赵徵的脸却彻底黑下来了。

  他一开始因纪棠的讲述,对红豆是观感颇佳的,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在红豆飞扑进纪棠的怀里的时候,他脸色一瞬的就阴了下来。

  赵徵唇角弧度收敛,勒停马,沉着脸盯着远处那个与别人久久拥抱的熟悉身影。

  柴兴咋舌,他也听说过纪棠遣人去接义妹的,但是吧,“这哪里是义妹啊,这是小媳妇吧哈哈?”

  纪棠哈哈大笑,一开始激动的时候,甚至红豆脸上亲了一下。

  柴兴调侃一句没人回应,他后知后觉侧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靖王表弟那脸黑的,面沉如水,那双琉璃色泽的瞳仁色泽变得极深接近黝黑,眼珠子一动一动,阴沉沉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戾气,通身压抑的氛围仿佛回到他初见对方的那一夜。

  柴兴不明所以,但他没敢再说话。

  赵徵捏紧缰绳,面无表情看着,他等了很久,那如鲠在喉的画面却并未结束。

  纪棠拉着红豆的手,过来和赵徵打招呼,然后她翻身上马,和红豆说话。

  一路上,她都在和红豆说话,没有和他说半句,也没看他几眼,哪怕他就在她的身边。

  甚至回到州衙门后,纪棠直接把红豆安排进自己的院子住着。

  赵徵捏紧马鞭,勉力维持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

  自从进了乐京后,两人就没抵足而眠过,一人一个院子住着。有时很晚了,他喊她,她都没答应过。

  但这个“义妹”,却被她欢欢喜喜张罗进自己的院子。

  “阿徵,你怎么啦?”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呀?

  赵徵情绪被阴霾笼罩,已濒临爆发边缘,他恨不得一鞭抽开红豆的手,把阿唐拉回他身边来。

  他勉强忍了又忍,才道:“后衙院子多的是,又不是没有地方,何必挤在一处?”

  纪棠笑嘻嘻:“不用不用。”

  姨妈更好弄好不好?

  她倒没很刻意掩饰自己性别的,不过男孩子到底比女孩子方便些,她更喜欢方便,反正还没露馅不是?嘿嘿,纪棠转了转眼珠子:“你别管啦,我搞定!”

  “红豆怕生呢。”

  又是红豆。

  又是红豆!

  从见面到现在也就半个时辰,一口一个红豆,她眼睛几乎被这个红豆占去了全部。

  赵徵憋屈得不行,他勉力压下情绪,正要想再说一句,纪棠已笑嘻嘻挥手:“好了,你先忙着,我帮红豆安置好了才过来!”

  顺便放两天假?

  她笑着挥挥手,拉着红豆一溜烟跑了。

  赵徵:“……”

  赵徵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柴义刘元等人都觉得不正常,两人不禁对视一眼,柴义微微摇头,示意刘元勿要八卦。

  柴兴能打能摔,他阿唐却不行的。

  赵徵只能自己憋着。

  他僵硬站着,在纪棠转身拉着红豆离开那一刻阴霾达到顶峰,他险些就一伸手强硬把她给拉回来!

  正午阳光热辣辣,他一直站着,许久,他才僵硬着转身慢慢离去。

  平坦的青石地面,一脚深,一脚浅,脑海里嗡嗡的。

  跟到最后,身边就剩柴义,其余人都在书房外停下了。

  柴义回头看了纪棠院子一眼,蹙了蹙眉,他已明显察觉主子状态有些不对劲。

  他想了又想,终究还跟了进来,站了片刻,他轻声道:“主子,纪先生终究是要成婚生子的。”

  “轰”一声,脑海那根弦崩断了!

  赵徵霍过身来,一双眼睛泛着隐隐血丝,仿佛染上血光一般,一瞬不瞬盯着柴义。

  这一瞬,仿佛被豺狼盯住,凶残而嗜血,仿佛下一秒就将他撕碎,饶是柴义,一刹后背的汗毛也一根一根立了起来。

  柴义喉咙发紧,只是为了主子,他还是硬着头皮要说:“……您不想想自己,总要为纪先生想一想?”

  您总是为她好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旁白说一下哈,棠棠没有刻意掩饰的,只要有心和细心的就能察觉,譬如柴义。

  柴义很早就发现了的,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说呢?因为他察觉赵徵这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无关棠棠男女,他希望喝破,主子能从而克服调节恢复正常。

第33章

  赵徵怔怔的。

  南风窗大敞,三月雨后微凉的风灌进来,他的身体一阵阵冰冷又一阵阵的潮热。

  连柴义何时退下都不知道。

  他脑子嗡嗡的,全是对方刚才犹如暗夜滚雷般的一句话,闪电过后,照得大地一片惨惨的白。

  他心口冰凉,顷刻又热血上涌,叫嚣着仿佛下一瞬就要冲破脉管!

  他攥紧拳!

  眼前晃过阿唐那张灿烂热情的笑脸,他重重喘了一口气!

  额角青筋在跳动,他转身冲了出去!

  暮色笼罩大地,太阳的余晖沉没大地之下,篝火点燃了,灯笼也挑了起来,只今夜的灯光却格外地刺人眼睛。

  赵徵重重喘息着,他的脚步由慢到快,他奔跑起来,疾奔一路跑到了演武场!

  昏暗的夜里,蝈蝈零星叫唤,偌大演武场一片昏暗的沉寂,赵徵哑声喝:“取我刀来!”

  他心乱如麻,那仿佛下一瞬就要冲破脉管的情绪叫嚣着迫切需要一个宣泄的缺口。

  他抄起那柄沉甸甸的湛金长刀,一下扯去上衣,直接在高高的观台上一跃跳了下去!

  “轰”一声巨响,湛金长刀重重劈下!直接把成人腰粗的铁木鞍木砍成了两段!

  刀锋劈进青石缝隙之中,竟直接镶嵌了进去,“绷”一声坚硬的大青石竟生生被震裂崩开。

  赵徵虎口崩出了血,浸润了黑色的护腕,和潮热的汗水混合在一起,他竟丝毫不觉痛楚。

  赵徵振臂一抽,热汗淋漓的肌肉一动,“铮”一声把长刀抽了回来,他胸膛起伏:“换鞍偶!”

  这已经是今夜第三十七次换鞍偶。一批鞍偶将近五十,此时已经是深夜,他的演练量已经远超正常强度,亲卫营长高淮稍迟疑了一瞬,赵徵霍地看过来。

  他的眼睛泛着一种似血的红色,锐利如鹰隼带着戾,翻滚而压抑的情绪就要井喷而出,他用一双仿佛带血般的眼睛冷戾盯着高淮。

  “是!”

  高淮立刻就去了,一边急急安排人替换,一边又连忙叫人去找柴义。

  木鞍人偶很快替换上的,赵徵反手一振长刀,自高至低再度重重一劈而下!

  “轰”又一声巨响!

  坚硬的铁木鞍再次应声被一分为二!

  赵徵肌肉贲张,他的肩背比去年宽了很多也厚了很多,淋漓的汗水沿着脊背蜿蜒淌下,湿透了绸裤,滴滴答答落在大青石地面上。

  刀锋泛着冰冷金光,其势迅如惊雷,携千钧之力,开山劈石!

  声势慑人!

  长达三个时辰,都依然未歇未颓。

  不到一刻钟,演武场上的木鞍人偶又换了新的一批,在场近卫心神震慑血脉鼓噪之余,又心惊胆战。

  赵徵重重喘息着。

  只不是因为演武,而是为那混乱交炽的情绪,他太过难受,这般剧烈的宣泄竟然无法缓解一二。

  高淮频频回头,柴义没找到,却先等来了纪棠。

  在看见纪先生俩身影在月洞门外闪过那一刻,他险些高呼喊人出声!

  高淮生生忍住了。

  万幸,纪先生进来了。

  高淮叫去找人的人没找到柴义,见纪棠院子还亮着灯,于是进去说了。

  纪棠被赵徵吓了一跳:“怎么了?”

  赵徵平时练武很拼的,他武力值也超高,但炼超过两个时辰就过了,这才刚回来也没战事呀?好端端的做什么这是?

  她忙喊他:“够了够了,快停了去睡吧!”

  她一来,赵徵就收了刀势,两人面对面站着,她瞪了他一眼,之前纪棠给他规定过一次练武不能超过两个时辰的。

  赵徵情绪本来就不对,再加上才刚从战场上归来,那一身带着杀气的血腥味被淋漓的汗水催动的淋漓尽致,他眼神阴郁带戾,对纪棠尚勉力收敛不肯让她察觉,但红豆就没这个待遇了,被那泛着血丝的视线扫过的时候,仿霎时被猩红的大型野兽盯住一般,红豆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了。

  她吓坏了:“主,主子……”

  纪棠已经说好,改天摆上酒宴,告诉大家以后红豆就是她的义妹妹了。

  红豆在她的坚持下应承下来,也肯改口喊她阿姐了,这会被赵徵这么盯了一下,她直接吓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纪棠赶紧低声安抚:“没事没事,别怕,他人很好的。”

  她佯怒瞅了他一眼,侧头温声细语安慰红豆,红豆不敢吱声,偷偷瞄了他一眼,缩在纪棠身后不敢说话。

  赵徵垂眸。

  “快去擦擦。”

  纪棠一手牵着红豆,一手拉着赵徵,往演武场一侧的屋舍去了,吩咐调温水给他擦身,才三月份就别急着用凉水。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轻快带这笑,但因为有红豆在,她没进屋子帮他和他聊天,也没有倚在廊下哼那熟悉的轻快小调,而是窃窃私语和红豆在说话。

  她声音有点小,听不大真,只隐隐约约听那清越的声线隐约说着,咭咭轻笑,似琵琶轻鸣,距他又近又远。

  他伸手不会够到。

  赵徵一下子攥紧手上的寝衣,手背青筋暴突。

  夜凉如水,几点黯淡的星子悬于天际,厚重的乌云把明月遮蔽住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星星。

  夜深了,四下寂静,只听见巡逻卫队军靴落地的声音和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笃笃笃——”

  与纪棠并肩而行,她温热的气息和偶偶私语的笑声,多深的夜都不会孤单,只是今日她把他送到主院门外就挥手告别了,笑嘻嘻拉着红豆往另一边院子去了。

  轻快带着雀跃感的步伐,轻轻一跃轻盈的快走,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墙角的芭蕉树后。

  笑声已杳,四周空荡荡的,黑沉如墨的夜色将他吞没。

  ……

  赵徵掩上门,背靠着门板,他剧烈喘息着。

  他不笨,相反他极聪慧敏锐。

  柴义言下之意,他一下子就敏锐地察觉了。

  只是两人的重点有差别,柴义的重点是赵徵,而赵徵从一开始的刹那,他全部注意力唯独锁定了那句“……您不想想自己,总要为纪先生想一想?”

  您总是为她好的……吧?

  他痛苦极了,无法抑制深入他骨髓的渴望和独占欲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烈,从院门至房门这短短的一段路,他就花费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自制力。

  “……阿唐。”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他是无比地希望阿唐好的,这个坚定的信念是他所有自制力的来源。

  这让他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的。

  虎口崩裂的痛,掌心磨损火辣辣的,他捂住眼睛,慢慢滑坐下去。

  赵徵整整枯坐一夜。

  可他终于还是没法抵挡住心中渴望,一宿无眠,翌日的深夜,“哐当”一声屋门霍地打开,赵徵狂奔冲到纪棠的房前,“阿唐,阿唐!!”

  他用力拍打房门!

  他煎熬着,可他不想让纪棠察觉,从昨夜到现在他都没有和纪棠见过面,就在刚才,脑海那根弦“绷”地断开了,他不顾一切跑了过来。

  “嘭嘭嘭”的擂门又急又重,把纪棠吓了一大跳,她惊醒翻身坐起差点滚下床,赶紧冲出来打开门一看,风平浪静。

  闻声而来的卫队见是赵徵和纪棠,不明所以,但还是拱拱手无声退下了继续巡逻。

  纪棠惊魂未定:“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人吓人,吓死人啊大哥,刚才惊醒一瞬还以为老巢被人端了,赵徵急着喊她跑路呢!

  赵徵背着光,并看不清他泛红的眼和脸上的表情,她拍拍心口抱埋怨道。

  她是真被吓到了,月光下素来泛着健康粉色的脸有点点白。

  赵徵急忙说:“没事,别怕没事。”

  吓到她,他瞬间慌了,偃旗息鼓,一叠声解释先安抚她。

  “下回可不许这么吓人了哈!”

  纪棠叉腰瞪了他一眼,她胆子大,吓了一跳马上又好了,侧头凑近瞅了瞅赵徵的脸色,“怎么这么憔悴啊?”

  “干嘛去了你,白日不是去大营么?”

  她没穿鞋子,赤脚踩在地面上,关心摸摸他的手和额,却发现触手冰冰凉一片,她蹙起眉头:“你怎么啦?可是生病了?”

  她一下子变得忧心忡忡,极关切地说着,又踮起脚摸他的耳后和后颈。

  他怔怔看着她,感受那双柔软温暖的手一一摸过他的手、腕脉、额头、脸颊,还有耳后和颈脖,他唇动了动,忽道:“阿唐……能给我做一碗牛肉面吗?”

  “当然可以啦!”

  纪棠有些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看着正常,也没什么生病不适的表症。

  难道是饿的?

  纪棠打定主意明天喊府医来给他诊个脉,顺便调个换季用的药膏给他后背用,不过这会他说饿,面肯定要先给他做的。

  纪棠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后,却跑回去趿回鞋子披上外衣,他一直站在门边等着,回头看那道拉得长长的影子,心就软了,刚才是有点气的,现在全没有了。

  她跑回去,冲赵徵一笑,眉眼弯弯,拉着他的手:“走咯!”

  主院就有小厨房,两人的院子之间开了一个小门,他俩共用这个小厨房,也就不用跑出去了。

  把灯火挑亮,纪棠挽了挽袖子,开始加水加蛋和面,面和好了放边上醒一醒,她吹燃火折子点火,往锅里加水烧着。

  不大的厨房,咕嘟嘟锅里的水烧开冒着白色蒸汽,面被擀开切成一条条,她哼着小调子,捞起卤牛肉厚厚切块,赵徵喜欢吃厚的,有嚼劲。

  她掀开锅盖,水蒸气氤氲整个小厨房,橘黄灯光映在她的侧脸上,侧颜线条纤巧柔和。

  赵徵站在门槛外,手扶着门框,一眨不眨看着。

  面做好了,热气腾腾的手擀面,上面淋了卤汁儿的厚厚牛肉片,还卧了两个荷包蛋,几点葱花洒在上面,味浓又汤清。

  两人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吃,把面端过来,他低头吃,她托腮看着,微笑盈盈。

  这个恬静得像首诗的夜晚,就着昏黄的灯火,一口滚烫的面含在嘴里,赵徵忽然想起了从前那个夜晚。

  那艘小小渔船上,只捞到一条鱼,她把鱼身鱼肉都给了伤重的他,她蹲在那啃烤焦的鱼头鱼尾巴。

  远处渔火隐隐照在她的脸上,她却是笑盈盈的,和今天一模一样。

  他一恸。

  可能连纪棠都不知道,他曾起过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可如今,他怎能?

  赵徵敛目,他低头吃面,把那海碗的连面带汤都吃干净了,纪棠要给他再做,他摇头说不用了。

  他把她送回房里,看她掩上了门,他一个人回到黑暗的房间中,站了很久很久,眼眶有些潮热,但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又痛苦的决定。

第34章

  红豆远道而来,纪棠安置好她后,又专门抽时间一起熟悉环境陪伴了好几天,这才重新投入工作回到原来轨道上。

  她就发现了,她都好几天没见赵徵了。

  这家伙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早出晚归的,连府里的演武场都没去过了,有这么忙吗?

  纪棠也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小小放了一个假,带着红豆府里府外逛了一下,摆了酒宴,该认识的人也顺道一起认识了,第四天一大早,她穿着红豆给准备好的衣裳,揽着她两人在镜子前照,春阳斜斜射在黄铜镜面上,两张大大的笑脸在发亮,“好了,这些活儿以后就别抢着干啦!”

  她掐了掐红豆的腮帮子,笑着嘱咐几句,迈着轻快的脚步穿过和主院连同那扇小门,往赵徵那边去了。

  这时天还没亮,她特地起了个大早想和他一起出门的,谁想这家伙居然已经走了。

  这么快?!

  但好在没走远,纪棠是掐时间起身的,这会赵徵才刚出了院门,她赶紧喊:“喂喂,走那么快干嘛呀?”

  纪棠清脆声音带着笑意,蹬蹬蹬追了上来,一拍赵徵的肩:“等等我啊!”

  赵徵顿住脚步,他垂了垂眸,“嗯”了一声。

  他有点怪怪的。

  纪棠打了个哈欠,没办法起太早了,要是平时的话,赵徵肯定会和她说些“晚些起无妨”“反正没大事”之类的话,不过他今天没说。

  “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