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动。善心咒而已。”

“我他妈管你是善心咒还是恶心咒,你能别恶心我了吗?滚开!!”

“墨燃啊。”那人一边慢慢地在他眉心画着符,一边轻声叹道,“你怎么忍心让我滚开。”顿了顿,复喃喃念咒,“心不若水,意不能止,心门……洞开。”

胸口骤然绞痛!

“你……”

冰咒蓦地解除,墨燃踉跄不稳,青白着脸,缓缓跪在地面。

“你还不谢谢我。”那个黑衣人垂下眼帘,神情漠然,睥睨了他一会儿,淡淡道,“我将你心中情感,尽数扩大。所爱所憎,便更分明,如此一来,你总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了吧?若是这样你还不知为护师昧而竭尽所能,万死不辞,那你……便当真毫无用途,不过个弃子而已!”

原来这善心咒,是让心中的爱恨更为强烈,愈发鲜明吗?

这个人为何要如此费心,保住师昧兴命……

水属兴……

这是他意识归离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几缕纷乱思绪。

“扑通”一声,墨燃跌在了地上,落下两帘浓深睫羽。那黑衣人兀自冰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缓缓俯身,先是探了探他的脉象,沉吟片刻,才又抬手,掌心凝出一团蓝色辉光。

“皆忘。”

黑衣人低声吐出这两个字。蓝光更甚,墨燃紧锁的眉心,慢慢松开了。

待他醒来,只会记得自己出门召唤了神武,而神武不来。其余事情,一概都不会想起,他不会知道世上还有另一个重生之人。

而善心咒的效用,虽然只能维持数日,但却能很好地给迷茫中的人们指明心路。

“感情扩大,只怕你醒来后,就会发现自己愈发喜欢师明净,喜欢到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了。”黑衣人凉凉地说道。

“回见了,踏仙帝君。”

一夜风波过去,诸事定,第二日清晨,墨燃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楚晚宁床边。他侧过头,客房的窗子似乎半夜被风吹开了,正半开半掩着,随着晨风轻轻开合,拍在木棱上发出吱呀的响。

屋子里很静,墨燃没有往床上看,但知道楚晚宁应该尚未睡醒。

半栊轩窗外,是蟹青色的天空,旭日尚未破云高照,清晨往往是苍白而缺乏血色的,阳光未曾给它太多的温情,早起的人不多,她也懒于打扮,懒为自己憔悴的倦容加热。

吹进来的风里,有一点点青草与露水的腥气。

墨燃就这么躺了一会儿,让意识回笼,然后坐起身子,肩膀却传来一阵疼。

奇怪,衣服何时破了个口子,底下透出些干涸的血色。

他呆了半晌。

昨晚不是出门去探不归的吗?只记得不归并无反应,应该是把赝品。再后来,好像就……

嘶,想不清了。

左右看看,暗褐色的地板上突出了一枚粗钉,许是那钉子划到的,自己睡得这么沉吗?居然毫无知觉。

披衣起身,看向床榻。

楚晚宁依旧高卧,虽然早已习惯了他高高在上,享受着好位置,自己只能拣他剩下的,比如床尾地板,苟且将就一晚。但今天莫名十分火大,瞪着那人的侧影,有些牙痒痒。

“凭什么总是我睡地板你睡床,尊师没错,但不还有爱幼一说?”

墨燃很是不悦。

想到地板上还有一枚突出来的钉子,把自己平白无故地划伤了,就更加不忿。

左右时辰尚早,他也不想再委屈自己窝地上了,干脆也往床上一躺,闭眼睡个回笼觉。

两个人,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宽大的床,倒也不会碰到对方。

曾经相拥入梦,如今划界而眠。

明明上辈子肌肤相亲肢体相叠,最疯狂的日子里,甚至他每夜与他欢爱之后都不愿意退出来。而就是这样亲昵过的两个人,如今却躺在了一张大床的最两端,如此睡去。

第89章 本座与你当年事

等墨燃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大盛,日头很高了。

墨燃翻了个身,眨眨眼,看到楚晚宁竟还在睡。

或许是喝了貘香露的原因,又或许他最近身子不太好,总是多梦不安,都这个时辰了,居然还梦得沉浓,他背对着他,一头墨色长发散落,流淌于枕席之间,好一盏夜晚的颜色。

墨燃:“…………”

既然师尊不起床,当徒弟的就更加没必要奋发图强了,床铺很舒服,不如高卧。

但卧着又无趣,墨燃便蹭过去玩起了楚晚宁的头发。

师尊的发间总有些淡淡的花香,柔软如烟,绵密如雾,是墨燃最喜欢抚摸的事物之一。

手指在那雾霭薄流中穿过,绸缎般细腻的触感,绕在指间泛起抓心挠肝的酥痒。

墨色的回纹床帘随着窗口漏进的风,微微摆动。

眯起眼睛,晨起时的精力总有些旺盛,何况指端的滋味那么好,那么熟,那么……

他掠起楚晚宁的一缕长发,细细闻嗅。

这温软的长发,将过往时光,慢慢从前世搭了过来。

虽说重生后,他就尽量少去回忆从前跟楚晚宁那些太过香艳的风流烂账,但不知为何,今天早上就是有些想。

喉间,也似乎有些渴。

不愿再去碰眼前人的身体,但头发总是可以的,他闭上眼睛,轻轻吻过指间的墨色。

这墨色……

死生之巅的巫山殿,也是这样的墨色,千丝万缕地垂下来,把墨燃笼在其中。他握着男人劲瘦的腰,指腹下面是一层薄薄的肌肉,和女人全然不同的触感。

楚晚宁坐在他腰胯之间起落着,他一定是很痛的,一直蹙着那双锐利的眉,凤眸碎光点点,狠戾绝望间,却也染着一抹稠艳桃红,他是那么恨,那么不甘,可是又那么无助可怜。

墨燃以胜者之地位,好整以暇,又无不恶意地命令着他。

“动得再快些。”

“……”

“这么缓,你是没力气吗?”

即使是这样,楚晚宁依旧是不屈的,他微微喘了口气, 恨的眼睛,湿润薄红,而后咬住嘴唇,近乎是自残般地粗暴动作起来。

太痛了。

他重复着,弓起的背部渐渐有些痉挛,冷汗湿透了身子,他不求饶,也不吭声。

眼前是墨黑的长发垂落,墨燃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炽亮,兽、疯狂、喜悅,舒适在眼底交织着。

“……唔!”

忽然一声闷哼,身上的男人似乎终于疼得支撑不住,墨燃眸色一沉,蓦地坐起来,抱住那具汗涔涔的躯体,那人在微微地发抖,忍得那么辛苦,还是忍不住颤抖……可是墨燃坐起来之后,只进入地更深,脏腹都像要被刺穿。

那个施凶行暴的人,无不温柔地抚摸着他,却是极尽恶毒。

“楚晚宁,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我这样干?”他锁住怀里的人,缓缓抽 着,耳鬓厮磨,亲昵至极,不寒而栗。

“晚夜玉衡,北斗仙尊……呵,还不是,要这样主动分开腿,要我 你。”

手在对方腰上游弋,他一边向上顶着他,感受楚晚宁将自己 的那么紧,明明兴奋到胸腔里火花四溅,却仍不住故作镇定,百般折辱。

“你不是说我卑劣,不是看不起我吗?可是楚晚宁,现在是你在讨好我呀。”他饱 恶意地啮咬着对方的下巴,“你低下头,你看看自己是怎样吮吸我的,嗯?咱们俩,究竟是谁更下贱啊,我的好师尊?”

“……”楚晚宁颤抖着,闭上眼睛,不愿再听这样的污言秽语。

这……是他的第一次啊……

是和曾经喜欢的人,但却如酷刑一般。生不如死。

“睁眼。”

耳边是他冷冷的命令。

“你要再闭着,薛蒙还在我手里,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无法可施,他最终还是缓缓睁开了水光潋滟的眸子。

被他掐着,逼迫着低头去看自己吞吐着徒弟的,啪啪的肉体碰撞,带出粘腻的血和稠液,淫靡不堪。

“起来点。”

他软着腿脚,最后一点尊严让他不愿借着墨燃的搀扶,缓缓起身。体内的抽出大半,还剩一点点怒狰的头抵在穴口。

墨燃握着,浅浅地捅了几下,并不深入,只让楚晚宁看着自己被弄,楚晚宁的睫毛一直在簌簌颤抖,不知是痛,是屈辱,还是刺激。

“你真的奸淫荡啊。”墨燃轻声说,“早知这样,在当你徒弟的时候,就该搞你了。”

他到底是个痞子,不识风雅,总也不入流。

这样粗鄙的句子像是刀刃一样,扎去楚晚宁的心脏。

他忽然仰起头,闭上眼睛,沙哑的嗓音第一次响起。

他说:

“墨燃,你杀了我吧。”

那人握着他腰的那只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随后墨燃笑了,笑容依旧是甜蜜可爱的,梨窝深深。

“好啊。”

楚晚宁倏忽睁开眼。

墨燃在那双让他火焚身的湿润眸子里,看到自己有些扭曲的笑意。

“你要求死,我不拦着。只是死法却由不得你选。我要让你在你的好徒儿薛蒙面前被千人骑万人 ,哦,最好让薛蒙也参与进去。你说,是不是够好?”

“你——!”

狠话像毒蝥刺向男人的软肋,这只叫墨燃的蝎子张牙舞爪,欣赏自己的成果,看见楚晚宁瞬时脸色煞白,虽然极尽忍耐,但微张的嘴唇依旧不自觉地细细颤抖着,墨燃忽然觉得又是餍足,又是怜悯,又是痛快,又是刺激,他再次揽过楚晚宁,深深地埋进他体内,开始急促又密室地抽 起来,近乎是疯魔地:“呵,怎么这么傻,当真了?”他低沉地笑着,而后用力亲吻他,揉搓着他,喘息道,“别乱想,我骗你的。”

楚晚宁在他怀中被撞得几乎破碎,但魂灵,更像是早已成了齑粉。

“骗你的。”墨燃粗重地喘息着,觉得干的不过瘾,又把他推倒在地,压在他身上,抬起腿来侵入他,臀部快速而用力地耸动着。

“我哪里舍得了你……你只能是我的……只能被我要……”

细长冷白的手指反抓着地面,却什么也抓不住。

楚晚宁终是无助的,只能任由他摆布,被他干的失神,眼眸中的光亮渐渐涣散。

忽然间,他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眸。

楚晚宁轻轻道:“墨燃……”

“墨燃,如果,你还有一点点情分……还有一点点良知……”

他的睫毛在手背下微微颤抖着。

“就请你……不要再这么做……”

“墨燃……”

声音蓦地哽咽了。

那是墨燃,前世,第一次听到他哭。

“墨燃,我受不住了……”

“疼……”

忽然,楚晚宁一个翻身,把墨燃从腥甜的回忆里惊起,往事如鸦雀散,只留心脏砰砰。

指间的长发已溜走,但那人侧身睡了过来,一张面容近在咫尺,墨燃甚至瞧得清那根根纤长睫毛。

真好看。他想。

平心而论,楚晚宁并不是那种阴柔相貌,他五官英挺,有着刀劈斧削般的浓烈,其实较寻常人更有男子气概。

可偏偏越是这样,便越是叫人心痒。

墨燃太想看这铁骨铮铮、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自己身下雌伏,销魂蚀骨。

心跳越来越快。

他盯着楚晚宁的脸,目光一寸寸移,落到那色泽浅淡,因为熟睡而微微张开些许的嘴唇上。

不由自主地靠近。

只要再近一点,就能亲到。

甘露般的滋味。

墨燃喉结耸动,感到无尽的干渴。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快要碰上了。

忽然,火焚灼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他猛地僵住,脸色煞白。

他在干什么!!

蓦地坐起来,墨燃死死凝视着床上的那个男人——楚晚宁,楚晚宁,再习惯与他缠绵,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自己这是做什么?疯了?

难不成真的喜欢他吗?

猛然被这个念头惊骇到了,墨燃面色青白、神思不属。

最后他深吸了口气,把脸埋在掌心里狠狠揉搓,暗骂一声,逃也似的披衣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boss:我tm大费周章给你开个心眼,你居然完全没有想起师昧,脑子里还全是你和你师尊的小剧场?我看我就是个圣诞老人,来给你这傻子送车钥匙的吧!怒不可遏!

前世有车也必然伴随着玻璃渣,前世刀子我就不预警了,说过全是车刀车刀刀车刀车的,哈哈,另外看到字数是不是很害怕23333

第90章 本座的成语解释没毛病

等楚晚宁终于一觉睡醒,已是晌午时分。

貘香露倒真是个好东西,昨晚一夜好眠,再无梦魇搅扰,他打了个哈欠,缓缓坐起身来。

“墨燃?”

一向比他更爱赖床的徒弟竟然不在昨晚睡的位置,楚晚宁微怔,如是唤道。

没人搭理。

他起身,整顿衣冠,一边束起雾霭般的长发,一边往厢房的隔间走。描绘着云雁山峦的苏绣屏风后头蒸腾起薄薄水汽,似乎有人在后面沐浴。

“……墨燃。”

楚晚宁立在外面,复又唤了一次。

还是没反应。

不禁起疑,楚晚宁叩了叩屏风木沿,多次无果后,他皱着眉头转到了屏风后面。

这是房里头专门用来泡澡洗漱的地方,中间好大一个樟木澡桶。楚晚宁瞥了一眼,里头水是热的满的,还洒着店家早已摆好的中药花草,但唯独不见泡澡的人。

可左右再瞧,墨燃那家伙的衣服倒是脱了好好叠在木架上。

他该不会是洗了澡,没穿衣服就跑出去了吧?

楚晚宁的额角抽了抽,把这可怕的念头摁下去,抿了薄唇,脸色颇有些难看。

正转身走,忽听得身后“咕嘟咕嘟”两声。

楚晚宁回头,只见得花瓣草药覆盖的大木桶里,冒起了好几个泡泡。

——里头有人?

此念方出,就听到“哗”地声响,一个赤裸的青年像是蛟龙出水一样,从桶里蹿出来,惊得楚晚宁退后两步。

青年方才似乎是在水下憋气,因此没有听到外面楚晚宁在叫他,憋不住了才站起来,露出上半个身子,猛甩着头发上的水珠儿,像上岸的犬,水花全溅在了楚晚宁衣上。

“墨燃!”

“啊!”甩着脑袋的人一愣,蓦地把眼睛睁得圆溜,显是没有想到一出来就会看到他,吃惊极了,“师尊!”

“你……”

视线扫过青年矫好的体型,逐渐长开的肩背已经显得很宽阔,线条流利紧实,极富年轻张力,水珠顺着他胸膛结实的肌肉一丛丛汇聚成流,缓缓淌下,阳光里泛着令人目眩的光泽。

他像是那些漂亮极了的鲛人,一半浮在水上,头发和眼睛都是湿漉漉的,发间甚至还沾了几片花瓣。

墨燃一抹脸上的水珠,笑着朝楚晚宁那边弋去,双手叠在桶边,肩胛骨豹子般舒张着,仰头粲然看他。

楚晚宁一时感到头晕脸烫,下意识地道:“你在做什么?”

“洗澡啊。”

“早上?”

“嘿嘿。”有些心虚。其实自己一开始是为了压住那股邪火,所以就想冲个凉,后来火是压住了,却也觉得衣服都脱了,不如再好好洗个澡。洗着洗着开心了,就潜进了水底练屏息之法,岂料让楚晚宁撞了个正着。

“傻笑什么?”楚晚宁皱起眉头,语气渐冷,以图掩盖自己的脑热,“起早了也不知道叫醒我,自己在这里乱七八糟地瞎折腾,衣服东扔一件西丢一件,成合体——”

“师尊。你……这里有水。”

他哗啦一下抬手,揩去楚晚宁的侧脸。

“统。”

墨燃笑了,他忘了自己的手本就是湿的,给楚晚宁擦脸,只会越擦越湿。

楚晚宁僵立原地,周遭的空气尽是凉凉的,面容绷得很近,唇也微抿着,唯有睫毛间或一颤。

这感觉就像明明在训个猎犬,却被那狡黠的狗崽子抬起脑袋拱了拱,讨好似的。

“……穿好衣服,滚出来。我们要准备回门派了。”

最终楚晚宁冷着脸丢下这么句话,甩袖而去。

只是墨燃没瞧见的地方,他的耳朵尖红了。

就像他没有瞧见的地方,也有一双湿润的,复杂的,却依旧犹带渴望的眼睛无法自制地寻着他离开,直到转角消失不见。

墨燃脸上笑吟吟的可爱消失了,转而是一种恼恨。

他愤懑地拍了下水,掬起一把狠狠搓脸。

真是见鬼。

今天是怎么回事?

只是在泡澡的时候见到他,只是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望,竟然又硬了……

“你衣服怎么穿了这么久?”

窗边,楚晚宁回过脸来,他衣袂飘飘,细碎的发丝吹过玉色脸颊,略有不耐地责备道。

墨燃咳嗽几声,打着 糊:“我用法术蒸干头发,用、用的不利索,慢了些。师尊勿怪。”

难得见他讲话如此规矩,楚晚宁有些意外地又看了他一眼,才道:“既梳洗好了,就去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儿租个仙舟回去,我不想御剑,马也骑厌了。走水路,乐得清静。”

“哦,好啊。”墨燃不敢多看他,又掩饰兴地咳嗽几声。

楚晚宁皱眉道:“你喉咙怎么了?”

“……没什么。”

转身去整行李,两人又在店里买了些干粮小食,便到码头租船上路了。

舟楫走长江,至行不通的地方,便起了木翼,以法术为托,遨游高天。行的虽不算快,但胜在舒适僻静。

八日后,两人抵达了死生之巅,木舟在山门前停了下来。

墨燃撩开竹帘,让楚晚宁先自舱里出来,而后才跟在他后面,此时明月高悬,正是深夜,玉衡长老曾于函信中令薛正雍不必派人相迎,故而两人拾级而上,到了正门入口,才遇到四位守门弟子。

“玉衡长老!”

“墨公子!”

那四名弟子见了他们,不知何故脸上竟闪过一丝惶然,未及二人反应,这几人就扑通跪了下来,仰头急禀道:“长老,公子,眼下派中正有人来寻二位仇呢!尊主派了飞鸽传书让二位暂避,看样子这胖鸽子还是飞得慢,竟没有送到!长老,公子,你们快去无常镇躲一下风头吧,可千万别进去!”

楚晚宁眯起眼睛,问道:“何事惊慌至此?”

“是上修界的人,说长老修邪功,要把您带去天音阁问审啊!”

“天音阁?”墨燃惊道,“那不是十大门派一同组建的牢狱,专门审十恶不赦之徒的吗?”

“是啊!他们冲、冲着彩蝶镇那件事来的!”其中一个女弟子惶然道,“长老还记得吗?就是您被杖责的那一次!”

“那顶多算是滥用仙术、累及凡人。师尊都已经受过罚了,怎的突然翻起了旧账,居然还要惊动天音阁。”墨燃皱着眉头,“还有,邪功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但听来的人说,彩蝶镇的镇民在一夕之间竟都死光了,杀人的是个半仙半鬼的东西,好像受了某人的指使。那鬼仙法力高深,寻常散修绝不可能驱使得了她,所以上修界的那些人他们怀疑……怀疑这事是玉衡长老所为!”

楚晚宁:“……”

“噗。”墨燃笑了,“我还当是什么,这种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何必躲呢。”又转头朝楚晚宁笑吟吟道,“师尊,你瞧他们这脑子,你除个小怪吧,说你和后辈争风头。你斩个大妖,又怀疑你练邪功,养着鬼仙去伤人。那咱们干脆啥都别干了,学他们专心在家打坐修仙最好。”

楚晚宁却没有笑,他神色难看,沉默一会儿,问道:“彩蝶镇的人,都死了?”

“据说是这样的,无一活口。”

“……”

楚晚宁闭了闭眼睛。

那女弟子见他神色有异,不安道:“长老?”

“此事虽非我所为,却或许因我除魔不彻所致。于我有责,岂可回避。”楚晚宁缓缓睁开眼眸,“墨燃,随我进去。”

巫山殿内,十二尊缠枝青铜灯分列两旁,每一尊均有十尺高,九层铜枝舒展开来,自上而下,由短及长,统共三百五十六盏烛火,将死生之巅的大殿照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殿堂上,薛正雍戎装肃立,豹目如环,像一尊铁筑的雕像,正盯着下面的人。

“李庄主,我最后与你说一遍。玉衡长老此刻并不在派中,且薛某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彩蝶镇一事,绝非他刻意为之。你莫再信口雌……那个……”

王夫人在旁边掩着衣袖,轻声提点道:“黄。”

“咳,你莫再信口雌那个黄!”薛正雍一挥手,气势凛然道。

王夫人:“…………”

除了死生之巅的值守弟子外,殿堂之下还站了三十余人,几乎都身着碧色锦袍,臂挽拂尘,头戴天蚕进贤冠,正是上修界这些年来的新起之秀“碧潭庄”的门徒。为首的男子约莫五十来岁,两撇胡须状若鲶鱼,在风中飘摆着,不是碧潭庄庄主李无心又是谁?

李无心捻着长须,冷笑道:“薛掌门,我敬贵派亦属正道,因此才与你讲理。彩蝶镇是在贵派玉衡长老携其弟子除妖后,生此惊变。除了他们三人,陈员外一家并不曾和任何修仙之人有所往来,人证物证皆在,你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侍立在父亲身旁的薛蒙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你们他妈的还有脸说?下修界的事情你们几时管过了?平日里一个个袖手旁观管自己升天,出了事就栽我师尊身上,哪来的道理!”

“薛公子。”李无心并不动怒,而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曾听闻公子贤名在外,人称凤凰之雏,今日一见,呵呵,竟是如此涵养,倒真让老夫开眼了。”

“你——!”

李无心悠悠翻过眼皮,转而瞧向薛正雍:“薛掌门,我上修界法度森严。一旦 手此事,必将彻查到底。你若执意不肯交出玉衡、墨燃等人,老夫便只好去请天下第一大派儒风门,前来主持公道!”

薛正雍脾气素烈,听他这么说,颇为不齿:“嚯。知道你碧涛山庄与儒风门交好,但就算今日南宫柳他本人站在我面前,我还是那句话——不交人、此事与玉衡无关。”

薛蒙亦道:“李庄主请回。走好不送。”

“瞧见了吧?都瞧见了吧!他们就是如此蛮不讲理、藏污纳垢!”人群中忽然爆出一个男子颤抖的嗓音,“当初那个姓墨的,偷了我朋友东西,我们客客气气上山来寻个说法,他们也是这样粗暴地哄了我们走!李庄主,您都瞧见了吧?若是由着死生之巅继续为非作歹,下修界可就完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厅处一个轻轻的笑声。

众人回头,只见光影暗处,一位蓝衣轻铠的青年靠着朱漆雕门,正神情慵懒地瞧着殿内场景。

青年长得极俊,皮肤在这样的烛火下依然紧绷细腻,像是会发光。

“常公子呀,我什么时候偷了你朋友的东西了?”那青年笑得温柔可爱,“你倒跟我说说,那位容三儿……不,或许是容九,我记不清了。总之那位妙人儿,究竟是你的朋友呢,还是你的姘头?你做人好不坦诚,他恐怕是要伤心的。”

在那边哭诉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前说要跟死生之巅没完的益州富商常氏。

常公子猛地回头,循声瞧见墨燃竟出现了,先是神色一变,随及目中精光一闪,再而惨然嚎道:

“墨微雨,你这畜生,九儿与我乃是杵臼之交,与我清清白白,如今他受你们这群妖人毒害,横遭惨死,你——竟还血口喷人,诬陷于他!”

“什么?”墨燃一凛,眼睛微微睁大,“容九死了?”

常公子愤然,双目 泪:“他爹娘亦是彩蝶镇上人,前些日回乡探亲,遭此变故。若不是他去了,我又怎会知晓你与你师尊行的这些恶事!也不会前去求李庄主讨个公道!”

但墨燃对容九毫无好感,惊讶过后随及不耐地摆了摆手:“杵臼之交是什么,你是杵,他是臼?以杵捣臼,你们哪里清白了?”

“墨、墨燃!”常公子没料到他竟这样说话,惊怒道,“你、你这大字不识的氓流!你、你——”

“咳……”王夫人脸上也挂不住了。

倒是薛正雍眨巴眼睛没吭声,杵臼杵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儿,他觉得侄子说的很有道理,没毛病呀。

夜幕里忽然一声叹息,那声音如昆山玉碎,冰湖始解,说不出的低沉动听,而后一只骨骼匀长,线条极美的手……

毫不客气地扇在了墨燃脸上。

“污言秽语,杵臼之交说的是公沙穆吴佑不论贫贵的交情。”楚晚宁黑着脸出现在门口,没好气儿道,“就会给我丢人现眼,杵在门口作甚,还不滚进去!”

“师尊!”

“师尊!”

薛蒙和师昧冷不防见到他,俱是又惊又喜,前来相迎。

薛正雍则睁大眼睛,又是着恼又是无奈:“玉衡,你怎地突然就回来了?”

“我若不归,你打算一人撑到几时?”楚晚宁款步迈入巫山殿,一张容姿俊逸的面容在点点烛火中更显得如仙人般清雅无俦。他在大殿金座前站定,同薛正雍点了点头,而后翩然转身,宽袖轻拂。

“死生之巅楚晚宁,忝居玉衡长老之席,闻诸位有事相询,却之不恭。”对上李无心大惊大愕的目光,楚晚宁凤目如烟,一瞥而过,淡淡道。

“请教高见。”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有上船的今天可以登船了,微博【肉乎乎大魔王】,明早删除船票~

不知道有没有人忘了容九和常公子,就是喂鱼重生之后欺负的那个小倌,和那个小倌的姘头。

小剧场【各个角色的请教高见】

楚晚宁:听说大家觉得我不够攻,呵呵,请教高见。

喂鱼:听说大家觉得我技术不好,呵呵,请教高见。

薛蒙:听说大家觉得我不够直男,呵呵,请教高见。

师昧:听说大家觉得我是黑心莲,呵呵,请教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