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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纪言信对戚年的粉色兔子睡衣实在不想发表什么意见,朝她勾了勾手指。

戚年靠过去。

纪言信在楼梯口已经站了一会,带着凉意的指尖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点,另一只手趁她不注意,抽走她口袋里露出一角的手机。

戚年“诶”了一声,想起相册里那几张独家珍藏版的合照,抬手就要去抢回来。

纪言信早有准备,握住她的手腕,让她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还在楼梯上,不要乱动。”

“你抢我手机。”戚年看他按下home键,着急了:“不准看。”

她挣扎得厉害,纪言信干脆握住她的手腕反剪到她的身后,整个人贴上去,以一种拥抱的姿势压制得她动弹不得。

那骤然逼近的男性气息里,有清冽的淡香。

戚年的鼻尖撞进他的怀里,他柔软的外套上还带着夜的凉意。也没撞疼,可戚年听着那解锁的声音顿时委屈得想哭。

纪言信刚从相册里找到他要找的东西,锁骨上一疼,被戚年不客气地咬住。

他“嘶”了一声,被迫松开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咬疼了,松开。”

戚年的手恢复自由,死皮赖脸地拥上去,紧紧地抱住他,松开了一点齿关,含糊不清地叫阵:“你还我手机我就松开。”

紧贴的身体在瞬间就感应到彼此的温度,纪言信被她抱得紧紧的,一时还真拿她没办法。

他笑了一声,按住她的肩膀:“真不松?”

戚年摇头,柔软的嘴唇就贴着他的锁骨,那不经意的举动就像是撩动火种的微风,抚起蛰伏的火星。

纪言信身体一僵,再开口时,声音都低哑了几分:“别乱动,我还给你。”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戚年的耳根一热,埋头。

然后,就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只手顺着她的手臂滑到她圈在他腰后的手上,把手机递给她。

戚年摸着了手机这才松开嘴,动作敏捷地把手机往身后一藏,靠在楼梯的栏杆上,防备地看着他:“纪老师你拿我手机干嘛?”

纪言信正蹙眉摸着被她咬疼的锁骨,不经意地一抬眼,看到她微红的眼眶时,怔了下:“手机不还给你,是不是就要哭给我看了?”

刚才那泪意不过是一瞬间涌上的,现在被压制下去,戚年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手指抠着电水壶的接线口,没承认也没否认。

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跑。

纪言信听着那“蹬蹬蹬”的脚步声,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楼梯交界处正对着一扇临河的窗户,从河面上卷起的风凉得透人心脾。

纪言信几步迈上去。

两岸的灯光下,暗黑的水色波光粼粼,河面上还有乌篷船摇摇晃晃地经过,船上欢声笑语不断,把整个夜色都糅成了一团光,模糊得看不清晰。

远处的山上有一盏明亮的照明灯,那束光线强烈得似要突破天际,直直撕裂了半片天空。

万籁俱静下,船桨划过水面的水声都清晰可闻。隐约的,还能听见有“酒吧一条街”之称的后巷那里有动感的音乐声传来。

和这样的古城不符,却和这样的夜色无比融洽。

他关上窗,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拾级而上。一直走到了房门口,握住门把手正要刷房卡开门,余光瞥到一抹粉红,抬头看去。

纪言信那清冷的目光和有些疲倦的样子让戚年差点失神,注意到他正看着自己。戚年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小声解释:“我……我忘记带房卡了。”

毫不意外。

纪言信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等我一下。”

戚年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刷卡进了屋,门没关,甚至连灯也没开,径直走了进去。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就听不见了。

戚年忍不住往门里张望了几眼,一片漆黑的环境下,她什么也没看清。只借着走廊上的壁灯看见了玄关处挂着的精致画框。

里面裱着一副十字绣,是一朵妖艳盛开的玫瑰。

纪言信没耽搁太久,拿了一件长外套出来,顺手关上门:“巷口有摊馄饨,吃碗鸡汤馄饨再回来?”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行动上……显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纪言信把外套递给她:“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戚年接过来:“自己穿……”

——

外面还下着雨,虽然有廊檐遮掩,还是有淅淅沥沥的雨点渗进来。

纪言信和老板借了把伞,带她出门。

巷口有一点搭着木棚的馄饨摊,老板是个年过六旬的老爷子。正敲着木鱼,招揽着来往的客人。

纪言信收起伞,和戚年在木棚里挑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碗鸡汤馄饨。

夜色虽深,但依然有留恋着不愿意回去的游客,撑着各色的伞慢慢地在古巷里走过。伞骨上有不断滴落的水珠,沿着他们的脚步落在地面上。

陆陆续续的有经过的人也进了木棚吃馄饨,北巷的馄饨是特色,到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不尝尝的。

尤其是老人敲着木鱼,那悠闲惬意的姿态,在这深夜里像是暖暖绽开的烟花。

唯独戚年这一桌——

安静,安静,还是安静。

直到鸡汤馄饨被送上来,老人粗哑着嗓子说了声“慢用”,纪言信才从筷筒里抽了一双筷子,仔细地擦干净后递给她。

戚年咬了口馄饨,悄悄看他一眼。

昏黄古旧的灯光下,纪言信的侧脸掩在阴影下,被照亮的那侧轮廓像被这暖色的光柔化了般,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柔软。

“老爷子,你这么晚也不收摊,很辛苦的吧?”

老爷子端上馄饨,脸上有了那么几分笑意:“还好。我家就在巷子里,晚点就收摊了。”

游客顺着老爷子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小巷里隔一段路就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把整个巷子渲染得宁静又神秘。

客人又问:“你一个人收摊不好收吧?”

“家里老婆子编草帽,睡得晚。时间差不多了就来帮我一起收……”老爷子重新敲上木鱼,那沉厚清润的木鱼声里隐着几缕夜色的绵长,悠远静谧。

老爷子喜欢和客人说话,客人不问,他便自己说:“以前的北巷哪有这么热闹,我都是担着担子敲着木鱼一条巷一条巷走过去的。我家小子说我年纪大了不放心,给我在这里设了摊。别瞧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这馄饨是家传的,拿手着呢。我这的馄饨就是明星也来吃过,那个叫什么……秦什么暖的。上次来拍戏,天天到我这吃馄饨……”

打开了话匣,摊子上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戚年竖了一耳朵去听,小口抿着汤料,听得津津有味。

冷不丁的,听见纪言信叫自己的名字。

戚年转头看去,眼里的星光还未敛去,亮晶晶地看着他。

纪言信一下就想起了晚上,在茶馆二楼的屏风后,他吻住她时,她也是这样的眼神。只不过那时还带着几丝迷茫和不敢置信,软软地被困在他的怀里。

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彻底塌陷,他低了嗓音,说:“我们试试吧。”

戚年的调羹“咚”地一声撞到碗底,溅起的汤汁有几滴湿了戚年的手背,烫得有些疼。她却毫无所觉一般,只顾着紧紧地盯住他,生怕一错眼,眼前一切看到的和耳朵听见的都会像破碎的梦境一样,一片片碎裂。

“等等……”她捂住心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抖着声音问:“纪老师,你再说一遍?”

纪言信沉默了几秒,捏了捏眉心,面无表情地抽了几张纸巾,一言不发地给她擦了擦手背。

就在戚年以为他反悔了而为刚才没有断了后路而悔得肠子都青了时,他抬眼,凝视着她的眼睛里有幽沉的光晕渐渐沉淀。

他一开口,戚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全部的感觉都凝聚到了剧烈跳动的心脏上。

好紧张,紧张死了……

要说的有些多。

纪言信组织了下语言:“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史,还记不记得?”

戚年迟疑了下,点点头。

哪能不记得……简直深刻!

那还是纪言信第一次正面回应她时就主动提起的,还让她难过了好几天……因为过年时又遇到了前女友,心绪难平。所以想找她回忆回忆初恋吗?

这么一想,戚年耷拉下脑袋,顿时焉了。

她的心思都直白地写在了脸上,纪言信一哂,难得有那么几分笑意。他用手指点了点涨痛的眉心,声音寡淡:“她和我同龄,我们是同学。因为是同一个教授,又做同一个课题,不说朝夕相处也是经常在一起。

我和她都是教授的得意门生,她好胜,也骄傲。但除此之外,别的都很好。”

戚年心烦意乱地搅着鸡汤,刚因为他那句话而滚烫的耳朵被夜风一吹,冷得几乎要钻进她心里。

醇厚的木鱼声里,他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同学,共事,这样牢不可分的关系维持了几年后,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包括我也觉得和她在一起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后来那年圣诞,她跟我告白,我们就走到了一起。没有意外,所以在一起之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纪言信微凉的目光看向敲着木鱼的老爷子,那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眼底,细碎得像宝石。

雨声淅淅沥沥地敲打着木棚,他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回忆起往昔的美好,只有清冷如夜色的声音,低低得像提琴:“那时候做实验很忙,通常为了一个参数就要熬上好几天,反复地实验,反复地摸索纠正。没有约会,所有的交流都围绕着实验,围绕着实验数据。

这种碰撞下有些争执避不可免,结果就是影响了实验,而这段感情也短暂得只维持了两个月……”

他的侧脸在暗影重重的灯光下被分割进黑暗明亮两个区间,轮廓显得格外立体。

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清透的黑曜石,只是看着你,无端就让你觉得被卷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里。

戚年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口一阵发紧,刚歇了没多久的心跳声又震耳欲聋地填塞了她两只耳朵。

“后来发现对她的感觉,只是习惯了对方在身边,连喜欢都谈不上。再加上那时候,爷爷一天到晚唠叨,她懂事又省心……”纪言信顿了顿,语调微凝,渐渐地低沉了下去:“和我在一起,很辛苦。”

戚年心口闷闷地钝痛,有些难受:“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听不懂?”纪言信问。

戚年身体微僵,有些坐立难安。她要听懂什么……?

纪言信无力地闭了闭眼,语气虽然不善,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没有恋爱经历,我也做不到一片空白地和你开始,所以我在坦白。无论你是不是介意,告诉你,让你能够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QAQ亲妈累哭在馄饨摊边。

其实纪教授最后那句话有好几种选择,选择困难症一个个PASS掉,最后留了两种……实在无法决定听取了基友的意见。

《美人》这篇的废稿都要比正文字数多了,手动再见。

谢谢打赏的姑娘们~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纪言信刻意在“坦白”和“考虑”上加重了语气,见她还是懵着,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吸引她回神:“你是z大在读的研究生,我是z大任职的教授,除了主观原因,这些客观的,也不能忽略。”

他的语气暂缓,温和下来:“戚年,这些,你都想过吗?”

戚年张了张嘴,想说话,明明话都到了嘴边,她却忘了自己能说什么。

师生恋自古以来都不是世俗所能够接受的,但现在对师生恋早已没有杨过和小龙女那时的偏见,她不是生化院的学生,也不是纪言信直接任教的学生。又是早已思想成熟,经济独立的成年人,她从未觉得这个是阻碍。

她摇头,有些心烦意乱地碾着薄薄的馄饨皮,声音沉闷:“你有顾虑吗?”

纪言信轻笑了一声:“不是顾虑,外界条件从来不是影响我决定的因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如果在一起,我们的关系并不能公开,起码在你毕业之前都不行。对你来说,会有些委屈。”

话落,他凝神看着低头不语的戚年。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那么多话,只为了照顾这个小姑娘的心情。

那清冷的声音里含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温和,意外地抚平了戚年心口的烦躁。

不动摇,不动摇!

说什么都不会动摇的!

“不用这么急着告诉我。”纪言信抽出两张纸币压在碗沿下,淡淡道:“彻底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他修长的手指被灯光拉出剪影,漂亮得不像话。

戚年心念一动,在他收回手之前握住他的手指,看他倏然抬眼看来,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用现在能拿得出来的全部真心,认真地看着他:“我想得很清楚了,你别后悔……”

纪言信看着她的眸光渐深,饶有兴致地反问:“你会让我后悔吗?”

戚年摇头,语气格外坚定:“怎么会!”

她对自己的个人魅力还是有点信心的好吗!哪怕这点魅力和纪言信的比起来……根本不够瞧的。

见他不说话,戚年得寸进尺地整个牵住他的手:“以后……”

她抿了抿唇,终于有些豁出去后的害羞:“请多指教了。”

——

回到客栈后,戚年兴奋地睡不着,又冲进浴室洗了个澡。她好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刘夏告诉纪秋,可一想到这嫩芽都还没破土,又小心翼翼地藏回了心里。

磨蹭着出来时,已经过了零点。

不能吵着未来的小姑子,也不能去骚扰纪言信,更不能招惹刘夏……她最近跟吃了炸药一样,一点就爆。拒绝沟通,拒绝心灵鸡汤,拒绝一切和李越有关的话题。

所以至今……戚年都不太清楚两个人闹分手的真正原因。

严格说起来,她对刘夏和李越……也没有很担心,潜意识里,关于他们和好只是时间早迟的问题。

戚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好几圈,依旧酝酿不出一点睡意。

她爬起来,抱起平板刷微博。

暂时……也不能微博分享,戚年简直憋得内伤。

纪秋半夜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听见戚年在笑,汗毛都竖了起来,捂着被子问了句“戚年你怎么还没睡”,没等到回答就又沉进了梦想里。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雨停了,天际熹微露了点光,戚年才刚刚睡下。

邵醉昨晚一夜好眠,到了约定的时间来叫醒两个姑娘。本以为开门的会是戚年,不料,敲了半天才爬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纪秋。

“戚年呢?”邵醉问。

纪秋压着门,不让他往里看:“你怎么一大早就惦记着姑娘呢?也不用往里进了,有什么事就在这说了,我帮你传达。赶紧说完,我睡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