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峰连忙拉着谷涵虚,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此事定有蹊跷,咱们再看一看。”当下两人爬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细察动静。
只听得屠龙大喝道:“刘老伯不必与他们多说,他们胆敢口出狂言,小侄替你把他们打发去见阎王就是!”
呼黎奢冷笑说道:“你这小子有多大本领,竟敢如此狂妄,好,且看是谁打发谁去见阎王!”
阿卜卢却道:“刘瀚章,看在你年老糊涂,我给你指点一条生路,这个姓屠的小子你交给我们料理,此事就与你无关。以后你倘能劝得你的儿子归顺大金,我还可以保得你们一家荣华富贵!”这意思却是要刘瀚章袖手旁观。
刘瀚章大怒喝道:“放屁!”金刀高举,金光闪动,立即向阿卜卢斫去。另一边,那个少女挥舞一长一短的两把柳叶刀,也与屠龙联手,向呼黎奢展开了左右夹攻。
谷涵虚小声说道:“此事可真是奇怪了,屠龙分明是蒙古鞑子的奸细,却怎的忽然又变成了刘老英雄的朋友,在这里充当好汉呢?我可不相信屠龙会变得这样快!”
褚云峰道:“我也不相信!咱们且看他是弄什么玄虚,小心防备他一些。”两人掌心各自扣了一枚钱镖,只要屠龙有甚不轨的举动,就立即发镖打他。
他们是恐防屠龙暗算刘家父女,但出乎他们的意料,屠龙打得竟是十分认真,摆出一副和那两个蒙古武士拼命的样子。
刘瀚章年老力衰,他的女儿刀法虽然颇为精妙,但也吃亏在经验缺乏,气力不加,给那两个蒙古武士迫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倒是屠龙的一柄长剑矫若游龙,使开来头头是道。刘家父女迭遇险招,都亏了屠龙给他们化解。
双方斗到酣处,渐渐变成了屠龙作为主将,力敌蒙古两名高手的局面。而那两个武士竟然也给他杀得连连后退!
褚云峰深知屠龙的本领,屠龙的本领比不上他,倘若和这两个蒙古武士单打独斗的话,只怕也还是输多赢少,如他以一人之力,抵御这两个武士八成以上的攻势,还把这两个人杀得连连后退,这简直是完全出乎常理之外的事情!
褚云峰说道:“一定有诈!这两个鞑子是故意让他的!”
谷涵虚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这定是他们做成的圈套,使得刘老英雄相信屠龙的!”
褚云峰道:“那咱们怎么办呢?”
谷涵虚道:“当然不能让刘老英雄上当!”
褚云峰道:“但此际屠龙正在和那两个鞑子恶斗,咱们可不能反而去打屠龙呀!”
呼黎奢气喘吁吁地叫道:“好厉害的小子!好,让你今晚暂且称雄,慢慢再收拾你!”虚晃一掌,与阿卜卢一齐转身。
褚、谷二人都是武学大行家,看得出呼黎奢是故意诈败,气喘吁吁的样子也是假装的。
屠龙得意之极,大笑喝道:“你们知道厉害了么?哪里走!”
刘瀚章筋疲力竭,自忖无力再助屠龙,生怕他独自追上去遇险,叫道:“贤侄,穷寇莫追,由他去吧!”
谷涵虚道:“师兄,咱们可不能让小人的奸计得逞!”
褚云峰道:“好,咱们下去揭穿他,先打那两个鞑子。”褚云峰到底是较为老成持重,他虽然看出这是屠龙所设的圈套,但也恐防万一料错,真相未明,不妨暂且手下留情;二来也是看在屠凤的份上,不想便即重伤屠龙。故而他特地提醒师弟,对屠龙只须“揭穿”他的阴谋,对那两个鞑子则须施展杀手。
褚、谷两人从树上一跃而下,正好呼、阿二人从下面经过,两人一招“雷电交轰”,呼黎奢与阿卜卢猝不及防、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涌来,两人都似皮球似的,从山坡上骨碌碌地滚下去。
屠龙喝道:“什么人?”挥剑劈出,陡然也是只觉一股大力推来,不由自己地跌了个四脚朝天。这还是由于屠、谷二人已经收回了七成劲力,否则屠龙纵然不死,只怕也要头破血流!
屠龙本意是要助呼、阿二人一臂之力的,想不到吃了如此大亏。但一吃了亏之后,他也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刘瀚章大惊失色,连忙与女儿齐上。他的女儿扶起了屠龙,刘瀚章朗声说道:“来的是哪条线上的朋友?为何你们不分皂白,乱打一锅粥?”
谷涵虚道:“刘老英雄,你给这奸徒骗了,他们正是一丘之貉!”
刘瀚章又惊又怒,喝道:“你说什么?”要知他刚才迭遇险招,都是屠龙替他化解,他怎肯相信屠龙和那两个“金廷鹰爪”乃是一丘之貉!
屠龙爬了起来,叫道:“刘老伯休听他们血口喷人!”
褚云峰冷笑道:“屠龙,你要不要我把你的底细揭出来?”
谷涵虚气他不过,喝道:“屠龙,你再不向刘老英雄从实招供,今晚就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屠龙吓得心胆皆寒,想道:“纵然刘家父女站在我这一边,也是打他们不过。”他只道褚、谷二人当真是要取他的性命,连忙一个转身,没命飞逃!
那少女叫道:“屠大哥,屠大哥!”一面叫,一面跑,跑去追赶屠龙。
刘瀚章大怒喝道:“你们要伤害屠公子,先把我这条老命拿去!”一招“夜战八方”,金刀挥出,不让褚、谷二人过去。
褚、谷二人自是不便对他施展天雷功,褚云峰拔剑出鞘,“当”的一声,拨开了他的金刀,说道:“刘老英雄,你上了屠龙的当。你隐居深山,不闻外事,大约不知道屠龙的为人吧?”
刘瀚章怔了一怔,心里想道:“这人倒似乎相当熟悉我的事情。”说道:“我只知道屠龙是大侠屠百城的公子,屠大侠是个抗金的大英雄。你们却是些什么人,胆敢在我的面前,说屠公子的坏话!”
褚云峰道:“不错,屠大侠是个抗金的英雄,但可惜屠龙却是个不肖之子,他的父亲是阳天雷害死的,他放着父仇不报,反而向杀父的仇人讨好,而且还潜往蒙古,找上门去向鞑子卖身!”
刘瀚章哪肯相信,喝道:“胡说八道,屠公子岂能是这样的人?刚才那两个鞑子就是给他打跑的!”
褚云峰说道:“这是他做成的圈套。刚才我们打那两个鞑子,他不也是挥剑向我们攻击吗?分明是想暗助鞑子。”
刘瀚章冷笑说道:“老实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老朽也不能无所怀疑!你们突如其来,在那仓猝之间,他怎知你们是助曹助汉?”
褚云峰道:“好,老英雄既然不肯相信我们的说话,我们也无谓多说了。不过,屠龙的事情却是不难查明真相,你不妨问问令郎。”
刘瀚章不禁又是一怔,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和小儿相熟?”
可是褚云峰说了那几句话之后,便和谷涵虚走了。刘瀚章说的话他是听见了的,但他没有回答。
褚、谷二人走出松林,谷涵虚笑道:“师兄请莫怪我胡言,你这位未婚妻子似乎给屠龙迷惑了呢。”
褚云峰笑道:“我倒是巴不得那位刘小姐找到个如意郎君,可惜屠龙却是个人面兽心的奸贼。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我倒不得不为那位刘小姐担心了。”
谷涵虚道:“不是我胡猜乱测,我越想越是可疑。屠龙今晚之事,倒是和我做过的一件事情有点相似。”
褚云峰诧道:“和你做过的事情相似?”
谷涵虚笑道:“当然这只是表面相似,实质完全不同!你是知道我和严浣的事情的,我曾帮过她的父亲打败滇南七虎,说老实话,当时我也是存有一点私心,希望能因此获得她的父亲同意我们的婚事。”
褚云峰道:“滇南七虎是名副其实地向你的岳父寻仇,给你碰上;屠龙和这两个蒙古鞑子却是做成的圈套,诱使刘家父女上当的。”
谷涵虚道:“所以我说是表面相似,实质完全不同。不过,屠龙这小子对哄骗女人倒是很有手段,听说咱们的盟主夫人,也几乎曾经上过他的当。”
褚云峰心念一动,霍然省起,说道:“不好!”
谷涵虚道:“什么不好?”
褚云峰道:“只怕屠龙做成的这个圈套,不仅是要骗刘瀚章的女儿,而是为了他的儿子是义军头目的缘故。纵然他不敢混进义军充当奸细,最少也得提防他凭借裙带关系,套取义军的消息。”
谷涵虚道:“师兄说得不错,可是那刘老头儿不肯相信咱们的话,有什么办法阻止?”
褚云峰沉吟了半晌,说道:“刘大为原来所属的这支义军和琅玡山也是有来往的,就怕屠凤未曾把她哥哥私通鞑子的这件事情遍告备路义军。当今之计,只有待咱们见了柳洞天之后,请他派一个人,马上到史家庄去通知刘大为。”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北芒山,走在大路上了。忽见有两骑快马迎面而来,谷涵虚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喝道:“你们这两个贼子跑到这里干吗?”迎头跑去,使出天雷功,“呼”的就是一掌!
那两个人见了谷涵虚也是大吃一惊,慌忙地拨转马头,落荒而逃。这两骑马跑得飞快,谷涵虚的“天雷功”虽然厉害,距离百步之外,掌力却是及不上了。那两个人在马背上晃了一晃,迅即一个“镫里藏身”,避过掌力的余波,转瞬间那两骑马已是去得远了。
褚云峰道:“这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