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渝倒是没察觉明锦的变化,他捏着鼻子喝了最不喜欢的粥,擦了嘴,开始研究瓷碗的花纹,他的眼几乎没有闲过,一直在四处看,像是想看出什么破绽,好戳穿这个玩笑一般的幻境。
明锦的眼神随着江渝一路研究过去,从瓷碗的纹路是不是机器打出来的,看到了桌椅是否用螺丝固定,再蹲在地上研究地面的砖缝里寻找水泥的踪迹,最后还顺着墙根儿站起来,努力抻着脖子看屋顶有没有电线和灯泡。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明锦早就已经看过无数次,也验证过无数次,要让他找着个钉子,那真是老天开眼奇迹出现了。
“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江渝小心的问道。
明锦很想不厚道的告诉他现在是申时,可看着他疲惫又困惑的神情,还是没忍心再逗他,如他所愿的答道,“是大周朝景德十九年。”
“周?”江渝眼角抽搐,掰着手指数了半天才安慰自己道,“好吧,虽然历史没用了,还有随便抄诗词的便宜。”
轮到明锦唇角抽搐了,她假笑着道,“诗词?”这位老兄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啊,没什么。”江渝慌忙摇头,又问,“现在皇帝是谁啊。”
明锦瞠目结舌,这是怎样一个二愣子啊,居然这种问题都敢问出口来,再说她一个农村丫头,皇上是谁跟她有半个铜子儿的关系吗?
好在江渝也没有楞到无可救药,很快就察觉自己说的不对,又笑道,“我是说,皇历,皇历。”
拐得真够生硬的,明锦忍住了没戳穿他,耐着性子等他继续说。
“这儿,有玻璃吗?”江渝忽然开口问。
“琉璃?”明锦看他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他想做什么,点头道,“有的。”
“我是说没有颜色的那种。”江渝忽然兴奋了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谁能比我有先见之明?前几天才专门背过配方啊,木哈哈。”
“那种没有。”明锦看着他活灵活现的演绎巫婆笑,也扬起了唇角,提醒道,“那东西不比瓷器好用,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啊?”江渝有点傻眼,忙追问,“怎么不稀罕?”
“那东西从前也有人做过,”明锦解释道,“做饰品比不上宝石,做碗盘却没人用得上。”
“怎么会?”江渝不肯相信事实,瞪大了眼睛,“你见过玻璃碗吗?透明晶亮的,比瓷碗漂亮的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金灿灿的光,明锦几乎能闻出里面的铜臭,只可惜,瓷器在中国古代如此盛行,而玻璃却发展不起来,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明锦带着一丝同情看他道,“你想过没有,瓷碗摔地上不容易碎,就算磕破一个小口子,平常人家继续用是没问题的,你说的那东西不光容易碎,并且豁口太锋利,用了破口的琉璃盏,非得把嘴巴划出个大血口子。”
单这一条,就不符合经济效益,想要推广让大众使用首先就是要便宜实用,没有更好的玻璃制造技术,没有好的玻璃切割工艺,仅仅凭借背一张配方就想发家致富,实在悬了点。
江渝愣了愣,有些沮丧的点了点头,“这倒是。”
“再有,你倒热水进去琉璃碗里,很容易就炸了,”明锦不以为然,“你能做出不炸的琉璃碗吗?”
“不能。”江渝苦着脸,他之前也不可能专门为了准备穿越研究这些呀,要真能知道穿越,他那天死都不会睡觉。
“就算没有炸,”明锦却不饶他,继续咄咄逼人,“你倒一碗热水,立刻就能烫得抓不住,你喝粥喝茶再热再烫,瓷杯瓷碗照样能握得稳当。”
“是。”江渝垂头丧气,自己补充,“玻璃导热快,玻璃碗属于先烫着人,再凉着胃的东西。”
明锦看他还算上道,微微一笑,一上来就想创业倒是不错,可想到什么是什么,可是会头破血流的,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理论和现实相差太远,作为一个资深的扑街穿越者,她还是有很多惨痛经验,不介意和新来的分享,毕竟她已经是个不能胡闹的大姑娘,而她还期待着看这个少年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不能参与,起码能瞧个热闹,从前她做过的蠢事,就不要再来一次了。
江渝抬起头,正视明锦,笑着道歉,“是我太急躁了,多谢你提醒我。”
明锦一脸无辜,“我也没说什么啊。”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江渝伸手抱拳,对明锦一揖。
“可别这样。”明锦皱了眉头,侧身让过他的礼,“您身份不一般,又是个哥儿,不要随意向人行礼。”
这话才说出口,就让明锦差点悔青了肠子,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来操心费神,同是穿越者也不代表什么,怎么就忍不住多嘴了呢。
江渝瞧出明锦的懊恼,却会错了意,他看进明锦的眼里,语气真挚的道,“可是在我眼里,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谁低贱,也没有谁高贵,你提醒我,让我免于犯错,自然是该受这礼的。”
明锦却仍站在旁边,语气更加疏离冷淡,“什么平等不平等的话,就不要说了。”
“我心里是真这么觉得。”江渝脸上没了笑模样,认真的重复。
明锦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暗中叹息,半天才道,“既然你不能定规矩,那就老实遵守。好比你给家里丫头春香作揖,那我家老太太该摆在什么地方?你要磕头吗?你自是可以说问心无愧心安理得,可你让春香以后在老太太面前怎么做?”
江渝被说得呆住了,眼里的热切也黯淡下去,他低头抱住脑袋道,“谁能告诉我这是个梦。”
明锦看他可怜,也不再逼他,低声道,“若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
“没什么。”江渝面色疲惫,客气地道,“还请姑娘带路。”
明锦了然,带他回去明瑞屋里,站在门口处对他道,“有事可以到前面去找人。”
江渝点了头,谢过明锦。


第十章鸡飞狗跳
更新时间2010-4-20 10:47:56 字数:3623

  不能做玻璃显然没能打击到江渝强壮的神经,他很快就恢复过来,再次开始雄心勃勃的谋划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江渝很好的演绎了穿越者初来乍到的看什么都新鲜,瞧什么都好奇的土包子状态,就连目前处于招猫逗狗年纪的明瑞都甘拜下风。
经过婆婆多年磨砺,一直自诩有着强大承受能力的齐氏在见识了江渝的破坏力之后,终于迎风liu泪了,明瑞和明澜那点小打小闹算啥,真是乖巧懂事堪称完美的好娃,是她从前太不知道珍惜了!
齐氏一方面肉疼的捏碎了鸡毛掸子,恨不能把快要上房揭瓦的江渝摁在地上暴打一顿,一方面又在傅老爷的安慰下,告诉自己这只是前期投资,江家能带来更多的好处,继续咬牙忍受,将家里值钱易碎的东西全都藏起来。
江渝对周围越来越诡异的气氛浑然不觉,他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法自拔,每天蹲在不同的地方,一看就是大半天,所到之处几乎都被他挪了挖了刨了砸了,就连家里的墙皮都被他悄悄抠掉一块,看里面是否有钢筋水泥。
明锦进屋的时候,正瞧见齐氏在傅老爹面前捧着一把辛酸泪咬牙切齿,旁边是被齐氏罚站的明瑞和明澜。
两个小家伙撅着嘴,显然很不服气,就算他们跟着江渝一起捣乱,怎么也只不过是从犯,没道理土匪头子逍遥法外,反倒让两个小喽啰受罚。
齐氏才不管兄妹俩心里想什么,对明锦道,“李家的东西可做好了?”
明锦在村子里有个相好的姑娘刘小玉,年前嫁进了没爹没娘的李进,现在她怀了孕,却因为害喜没办法做针线,求了明锦帮她做一身松快点的衣服,顺带着给些工钱,也好让傅家宽裕些。
“昨晚上才做好。”明锦点头,又笑道,“要不是这几天家里……忙,早该做完了的。”
“还笑,”齐氏瞪了她一眼,“还觉着好玩是怎么的?”
明锦慌忙摇头,哭着一张脸道,“一点都不好玩,太难玩了。”
齐氏被她耍赖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么大姑娘了,还贫呢。”
“疼啊。”明锦捂住额头哀号,一脸敬畏,“您这手劲儿可是益发登峰造极,方圆百里所向披靡。”
“有那么严重?”齐氏意犹未尽的收回手指,果然红了一小块,她在明锦额头上摸了一把,“刚才你爹拦在没让我收拾那两个小的,攒着劲儿了。”
明锦无奈的看着旁边偷笑的双胞胎,谁让她非要活跃气氛来着,活该自找呗。
“你去给李家把衣服送去。”齐氏见明锦不说话了,吩咐道。
“您不去啊?”明锦疑惑。
这不符合常理啊,齐氏可是一贯的龙族习性,对于金银过手这件事情的热衷程度令人惊叹,尤其是收银子这种差事,更不可能让明锦自己一个人去啊。
“我得在家里看着。”齐氏愁眉苦脸的指了指江渝的屋子,这会儿是他还在睡觉,家里能有片刻宁静,等会儿醒来要是没人看着,不知道还得闯出什么祸来。
傅老爹看这娘儿俩耍活宝,忍不住笑了,被齐氏横了一眼,扭过头去。
“你快去吧。”齐氏挥挥手,“先把东西给送过去,银子回头我再去拿也行,她身子沉了,别耽误事儿。”
明锦心里也惦记着刘小玉,点头应了,转身出门。
李家离傅家不远,明锦到的时候刘小玉还在吃早饭,见她往屋里探头,张口招呼道,“快屋里坐。”
刘小玉的小腹已经有点显山露水,她并没有下床,而是拍了拍自己身边,让明锦坐下。
“上回来还吃什么吐什么,这回怎么吃那么多?”明锦看了一眼桌上的饭食,瞪大了眼。
桌子上摆得满满的,鸡蛋、烙饼、面汤、还有几道看上去就油腻腻的肉菜,作为早饭会不会太隆重了点?
从前倒是听说有些人怀孕之后变得很能吃,但是还从来没见识过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小玉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忍不住塞了一口饼子,“之前是一口都不想吃,闻着饭味儿就恶心,现在是吃的凶,还超爱吃肉,我家那口子被我折腾的够呛。”
她说起自家丈夫的时候明显带了恃宠而骄的小模样,看得明锦忍不住笑起来,“也不知谁当年哭着喊着不嫁人的。”
李进虽然老实能干,长得却不好看,几乎可以用车祸现场来形容其面孔的惨烈程度,因此一直都没找到老婆,当年刘家答应亲事的时候,刘小玉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被她娘狠狠打了一顿,才老实嫁了过来,谁知这还不到一年就立刻变了一副模样。
明锦环视四周,家里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家里该有的样样都有,刘小玉的包子脸益发圆润,脸上也是一片喜气,手轻轻扶在腰间,笑容里带出一丝母性光彩,让明锦几乎要不认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说他做什么。”刘小玉佯装恼怒的拍了明锦一记,问,“衣服做好了?”
“这就是给你送衣服过来的。”明锦笑着将手里的包裹打开让她看。
“你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刘小玉摸了摸衣服,急巴巴的对明锦道,“快给我守着门去,我换上。”
“你也太猴儿急了吧。”明锦惊讶。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刘小玉苦了脸,“从来都喜欢穿小一号的衣服,这几天胃口好,他又不让少吃,这身上就跟发了面的馒头似的,肚子也起来了,从前的衣服大多不能穿了,这外面还勉强能看,里面都没敢系上。”说着撩起衣服让明锦看。
明锦一瞧,果然小衣几乎要包裹不住腰身,堪堪用布条拴在一起,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不错不错,又白又胖。”
“你可别气我。”刘小玉蛮横的扬了扬下巴,指着自己肚子道,“我可不禁吓唬,这儿可还有一个呢。”
“你这招也就对付对付你家李进吧。”明锦嗤笑,“怀个孩子有什么,看把你能耐的,说你白胖还不行了。”
“我就能耐了,有本事你也生啊?”刘小玉斜睨着她,颇有些不可一世的样子。
“呸。”明锦啐她,这点程度她才不会脸红,“嫁人生娃也不长进,就学了几句荤的吓唬人?”
刘小玉尴尬的笑了,想起明锦的婚事,又忍不住好奇道,“可说,你定亲的那个陆家怎么还不来迎亲啊?”
“我跟我娘说了,让她多留我几年,千万别像小玉娘似的,”明锦学着当年刘小玉对她娘耍横的语气,“非让我早早嫁出去,还给了个猪八!”
刘小玉佯怒推了她一把,“快去给我守门,别贫了。”
明锦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乖乖走过去合上门,又帮行动不便的刘小玉把衣服换上。
“可是能喘口气了,这几天把我难受坏了。”刘小玉扶着腰,一脸满足。
“是我耽误工夫了,”明锦道,“不然还能早几天给你送来。”
“我知道。”刘小玉听了这个,一脸八卦的挤眉弄眼,“快跟我说说,你家来的那个是什么人?是不是你那个定亲的陆家少爷?”
“你这都想哪儿去了,我娘都没你那么操心我的亲事。”明锦好笑的戳戳她圆滚滚的包子脸,指了指她的肚子,“没事儿歇着吧,别听风就是雨的,教坏了孩子。”
“这村里磨牙老太太们还都在打听呢,那都是有四辈儿的人了,说得比我欢。”刘小玉一皱鼻子,不让明锦转移话题,“快说说,我怎么听说他脑子不大灵光?”她说得委婉,眼神却显示出她分明想说的是“白痴”两字
明锦哭笑不得,摇头道,“不是陆家人。”
“还好。”刘小玉松了口气,骂咧咧地道,“我就说她们胡扯八道,明锦怎么可能嫁给一个……”
明锦的眼神瞥过来,让刘小玉住了口,讪笑着道,“究竟是个什么人啊,怎么听说是捡回来的?”
“不是。”明锦摇头,“是我爹远房的亲戚过来家里串门子,刚来就去河边瞎玩,结果沾了水,染了风寒,一时没办法走了,只能在我家养着呢。”
江渝毕竟是个外人,住在家里总得有个说法,为了不落人口实,齐氏和老太太商量了一回,对外宣传是傅家的远房亲戚过来家中暂住,因为江渝什么都不记得,傅家只能暗中期盼着他家人能足够神通广大的找到村里来,尽快将人领走。
“我怎么听说他嚷嚷着要走,还拆了你家一道墙?”刘小玉小心翼翼的问。
“你也不动动脑,”明锦笑到无力,“他才多大的孩儿,哪儿能拆墙啊,不过是跟着明瑞捣蛋,墙皮磕掉了一块。”
“说也是,”刘小玉被明锦说服了,又紧张兮兮的问,“可说这事儿,你娘没跳脚啊?”
明锦忍着笑道,“没有。”
齐氏只是有些烦恼,她一直期盼会有些意外的收获,从江渝的举止气度,再到他吃饭的挑剔程度,种种迹象都显示出他是个大家出身的少爷,这可是傅家的一份机遇,如果能成事,傅家就能重新风光起来,也不用跟着齐家做生意了。
之前齐氏还总觉得生活太过无望,这下可好,一气儿来了两个机会,不知选哪个好了,原本说好了让齐思荣带着去做生意,齐思荣好容易软化,放掉这个机会实在可惜,可眼瞅着江渝这条大鱼又舍不得放过,让齐氏连着好几天没睡好觉。
“你家真是不错。”刘小玉羡慕的看着明锦道,“你娘那么厉害一个人,偏对婆婆那么孝顺。”
“我家老太太是个明白人。”明锦笑着道。
小辈是不是孝顺,从来都是老人口里说出来的,只要不打起来,关上门谁能知道谁家婆媳究竟如何相处?傅老太太在家里是严肃又挑剔,但凡有人问起家里事,她从来都说儿子媳妇孝顺懂事,对外没说过齐氏半句不好。
齐氏也不是个笨人,婆婆这样给自己在外面留了脸,在家里就是被婆婆说得再冒火也都勉强按下来听着,十几年下来还真没红过脸。
“亏了我没婆婆,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处,”刘小玉无奈道,“就说我娘跟我奶奶,今年过年时还差点打起来,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一下子从床上蹦下来,比我腿脚都灵活。”
“老人身体好那是福分,”明锦安慰道,“你奶奶跟你娘斗了这么些年,要真消停了,没准儿反倒不如现在有精神。”
“你这是安慰吗?”刘小玉咬牙扑过来,伸手掐明锦的脸。
“哎,当心肚子。”明锦伶俐的躲开,站远了看着刘小玉笑眯了眼。


第十一章 隔墙有眼
更新时间2010-4-21 11:46:47 字数:2947

  明锦从刘小玉那儿回来,顺道将银子送去给齐氏,才从屋里出来就被明澜一把抓住往边上拖拽。
“怎么了?”明锦一个没留神被拉着往里面走,扭头看她,“拉拉扯扯的,被老太太看到了不得说你。”
“老太太进屋去了。”明澜撅着嘴嘟囔,“都好几天没出来了。”
一开始老太太还对江渝有些犹豫,生怕捡了哪家丢弃的孩子,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再多一张嘴得浪费多少粮食,可没几天就对江渝放了心,老太太偷偷对傅老爷说,这娃绝对是大户人家娇惯出来的,平常人家哪儿能有魄力这么糟蹋东西,还净挑贵的好的,眼都不带眨的就能给拆了,神态之平静,语气之坦然,就连见过世面的老太太都望尘莫及。
老太太挣扎了很久,究竟是让孩子们多跟他接触还是远离他,多接触又怕明瑞染了纨绔习气,可他身后所代表的家族对于傅家却是一个莫大的好机会,老太太心思百转了好几天,终于在江渝不小心将家里唯一摆出来装饰门面的古董瓶子摔破之后,索性关了自己的门,眼不见为净了。
江渝带给傅家孩子们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明澜和明瑞,几乎每天都像是过年似的,老太太都闭口不再谈什么规矩礼法,两人跟着江渝一起在家里只差上房揭瓦了。
向来活泼的明澜和明瑞很快被江渝吸引了,他总是能一脸严肃的做出种种可笑之极的事情,把酒瓶当花瓶,看到尿壶以为是水壶,提起笔更是通篇的狗爬式的白字,让明瑞终于在傅老爷面前抬头挺胸得意洋洋。
“是不是又跟着江渝作怪了?”明锦有些明白,这么心急火燎的找她,一定是闯了祸要她去收拾烂摊子呢。
“嘿嘿。”明澜干笑着,狗蹭在明锦身边,“哪儿能啊,我们今天都老老实实的。”
“哦。”明锦恍然,转身便走,“那我还有活儿呢,先回屋了。”
明澜慌忙窜到明锦身前拦住,谄笑着道,“别啊,姐姐不想跟我说话么。”
“再不老实说我真走了。”明锦板着脸,吓唬明澜。
明澜顿时苦了一张脸,“我说还不行么。刚才在屋里玩的时候,把那个摆在外面的青瓷罐子打碎了。”
“什么?!”明锦差点跳起来,“又打碎了一个?”
江渝啊江渝,你是拆迁办的吧,明锦想到老太太和齐氏的反应,忍不住也愁眉苦脸起来,总有一天,齐氏会忍不住把江渝掐死的,明锦忽然觉得好日子离她越来越远,几乎怨念冲天。
“是江大哥说老房子都有密道,”明澜垂着头,捏着衣角,“我们就四处找嘛,然后明瑞把那个罐子挪开,然后我又没看到,一脚踢上去了。”
“是你们俩……”明锦觉得脚下有些虚弱,又忽然回过味儿来,“还没被发现?”
明澜慌忙摇头,“我们把碎片拿到屋里去了,想着一会儿全都磨碎了扔掉。”
这招毁尸灭迹还真不怎么样,傅家东西那么少,齐氏又仔细,缺了一件东西还能看不出来吗,明锦眼角抽搐,顾不得别的,拔腿往屋里跑,“快带我过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正看见江渝拿着一块不知哪儿摸来的石头往碎瓷片上砸去,明锦扑过去拦住他,被石头砸在手上,被碎瓷片扎得顿时流了血。
明瑞和明澜吓傻了,江渝也被吓了一跳,慌忙将手里的石头扔掉,抓起明锦的手指就要往嘴里送。
明锦眼疾手快一爪子拍开他凑近的脸,一脸嫌恶的道,“干什么?”
“你受伤了。”江渝被推了一脸血迹,却担心的看着明锦的手。
“无事。”明锦看了一眼手上的伤,不过是被扎破了一个口子,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低头仔细看着地上的碎瓷片,扭头问江渝,“所有的碎片都在这里?”
“啊?”江渝显然还没反应过来,隔了两秒才点头,“是,都在这儿。”
“明瑞去厨房给我拿几头蒜,顺便拿个碗来。”明锦气定神闲的指挥起来,又对明澜道,“弄点水来给我,我要洗手。”
明瑞眼里顿时亮起来,“姐姐能修瓷器?”
“不能。”明锦摇头,又笑得有些狡猾,“但是我能糊弄,快去。”
一句话说得双胞胎都跳了起来,明瑞欢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你慢点,”明锦慌忙在后面叫道,“别跑得跟地震似的,招来爹娘有你好受的。”
明瑞一个踉跄停下了,回头对屋里三个人做了个鬼脸,又瞬时走得飞快,一会儿就没了影。
他一走,明澜也出去打水,脚步轻盈的像要飘起来似的,只差没高歌一曲。
明锦也有些得意,拯救地球这样的重任咱是不成了,替小孩子收拾个烂摊子却难不倒她,她心里正美,一回头却看见江渝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扬眉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渝慌忙摇头,转过脸去。
明澜动作很快的端来了水盆,明锦将手帕浸在水里,轻轻擦了自己手上的血迹,还好只是个小口子,很快就不流血了。
这边的江渝脸上还有血痕,明澜笑了他一回,这才掏出自己的帕子,沾了水递给他,让他擦脸。
江渝一脸温柔的看着明澜,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一向豪爽的明澜居然有点脸红,啐了他一口,用力拽回自己的帕子。
明锦并没注意他们的动静,将所有碎瓷片都捡起来,整齐的放在了桌上,努力拼凑着原先的模样。
“我们也来帮忙。”江渝坐在了明锦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将瓷片拼在一起。
“边上坐着去。”明锦一个眼刀过来,将也凑过来的明澜赶走,“再碎一次,就补不回来了。”
江渝讪讪的放下手里的碎片,正想去别处,又被明锦叫回来,“我说明澜,你跑什么,自己做的孽,还不自己还?”
“你信我?”江渝有些惊喜,自从见识了他的破坏力之后,家里除了双胞胎没人再敢让他碰贵重物品。
“只此一次。”明锦语气里带着笑意,“摔坏了也不关我的事,我有什么好怕的。”
明澜毕竟是小孩子,毛手毛脚再所难免,可江渝却是一个成年心性的人,这么多碎瓷片,单凭她一个人之力完成起来实在有些吃力,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呆在这里,一会儿明瑞得去书房读书,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找个劳力代替她怎么行。
看起来江渝拼图游戏玩得不错,动作比明锦还要快些,明瑞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拼出小半边罐子。
明锦将蒜捣碎,取了蒜汁,轻轻涂在瓷器破碎的地方,将两块碎瓷片粘在一起,看得双胞胎一阵惊叹。
“原来蒜汁还能粘东西。”江渝凑近了细看,惊喜地道。
“蒜汁粘性大,”明锦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瓷片,“粘上也不显眼,老太太的眼神是看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