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这个,陆大嫂平日里不断往自家拿东西,吃饭时总是把好肉好菜都拨给陆大哥,明锦只当没瞧见,见了陆大嫂仍旧礼遇有加。
陆老娘见着明锦如此,也是放下心来,虽然明锦种菜喂猪不够利索,揉面也不够劲道,总是个心地宽厚的孩子,也不至于让陆湛受了委屈。
“这儿媳妇不错。”陆老娘在陆湛面前,终于说了句心里话,“大家出身却不娇气,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有时候说她,也还听话,不跟我顶嘴。”
“傅家素来孝道闻名,”陆湛笑了,帮明锦说好话,“她又是家里老人调教出来的,自然不会差。”
陆老娘哼了一声:“我之前折腾你媳妇,你心疼了吧。”
“哪儿能啊,”陆湛忙道,“您这是疼她,我们都明白着呐。”
“得了吧,”陆老娘眼里带笑,却做出不耐烦的样子道,“背地里还不定怎么说我呢。”
“绝对没有。”陆湛立刻喊屈,“您可不能冤枉我们。”
他白天干活,晚上跟媳妇甜蜜还来不及,哪儿有功夫说爹娘的坏话去。
陆老娘伸手拍了他一记,道:“少在那儿得了便宜卖乖,我算是不管你们了,将来到了东园,你们俩自己过段日子就知道了。”
陆湛笑着点头,又凑近陆老娘,有些得意的显摆,“我媳妇针线怎么样,没得挑吧。”
陆老娘哼了一声:“光针线好有什么用,衣食住行,那也才占了一样儿,最重要的还是吃,东园那里都是什么人,将来你们去了还是吃饱了最要紧。”
“是是是,只是她才多大的人,哪儿能跟你比呢,总得慢慢学吧。”陆湛连连点头,笑嘻嘻地道。
“倒是有一样,”陆老娘叹了口气,“你媳妇手大了些,我担心你们将来攒不下什么钱,你又不再外面当差,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让你们花费?”
“我跟明锦都不讲究那些,”陆湛安慰陆老娘,“再者,东园有田有地,也有工匠,也没什么需要花费的。”
“你那媳妇人倒是不错,”陆老娘撇了撇嘴,“可是家境太好,不会节省,你大婶撺掇着俩孩子跟她要这要那的,她也就老实给买,拿了她的东西不还,她也乐呵呵的,说好了是脾气好,可那也是银子,咋就一点不心疼。”
“那不也是我亲侄女吗,”陆湛道,“要真都跟大婶似的,您不是还要费心?再说,都花给自家人,也没什么的。”
“一天两天是没什么,日子久了就拮据了,”陆老娘见不得陆湛一直说明锦好话,忍不住抱怨道,“你瞅瞅跟我学家务,糟蹋了多少好东西,她连眼都不带眨的。”
陆湛慌忙低头忍笑,装出威严状地对陆老娘道:“回头我去说她。”
陆老娘见他摆出丈夫的威风,才算满意,又嘱咐他等明锦生了之后再说,不要让她心情不好,坏了身体,见他答应下来,这才挥手放他离去。
明锦自然不知道陆老娘将儿子叫去是为了说她,这边还用蜜饯果子逗孩子玩,见他从外面回来,才把东西包好了让孩子们拿着出去了。
陆湛看着自带食盒的孩子,也不由得苦笑,一开始是让孩子两手抓回去,然后是小碗,今天估计是把家中最大的食盒搬出来了,陆大嫂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客气。
“他们要你就给啊?”陆湛伸手轻轻敲了明锦额头一记,“那是我给儿子买了吃的。”
“你说儿子就是儿子啊,”明锦想起陆大嫂生了一个又一个女娃,心里就慌张,忍不住顶他,“若是闺女呢?”
“小子丫头又有什么关系?”陆湛奇怪的摸了摸明锦的脑袋,“不舒服吗?”
明锦正准备好了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听他这么说分明不当回事,又顿时泄了气,有些抱怨地道:“那你为啥说你儿子,不说你闺女?”
“儿子顺口啊,再说,将来有了弟妹,总得有个大哥来保护。”陆湛一脸理所当然,又忽而想到生那么多,自己不得再遭几趟罪?悻悻然闭了嘴。
“去你的,”明锦心里一宽,啐道,“谁跟你生那么多。”
“不生更好。”陆湛笑了,伸手揽住明锦往自己怀里带,“免得你我都受罪。”
“你就不想要个儿子传香火?”明锦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原是这个。”陆湛失笑,摸了摸明锦的脑袋道,“我忘了跟你说,当年我去战场的那一刻,陆家香火就交给我大哥了,这事儿我还真没想过,只是觉得有个儿子我还能教他武艺,带他上山玩,要是个闺女,就只能留在家里碰不得了。”
“可是大哥家一直都没男孩。”明锦忧心忡忡。
陆湛眨眨眼:“他们还年轻,多生几个自然能有儿子,这事儿大嫂都不急,你跟着操什么心啊。”
明锦也笑了,转移话题道,“我还以为那些蜜饯是买给我吃的。”
“你一个大人吃那么多蜜饯做什么,”陆湛一脸不以为然,“自然是给孩子吃的。”
明锦来了气,伸手探进陆湛衣服里,掐住他腰间的皮肤,旋转一百八十度。
“还行,”陆湛脸色没变,倒是满意的点头,“那些日子没白练,劲儿是大了点。”
“你买了那么多,啥时候才能吃完。”明锦自觉武力上斗不过陆湛,只得顺势靠在陆湛怀里转回最初的话题,“你儿子吃多了,对这些也就没了食欲,放坏了还不如给她们吃了。”
既然他非要说是买给孩子吃得,她也不说啥,给谁最后还不是得进了她的嘴?
“你倒是对她宽厚的很。”陆湛扬眉,他可从来不觉得明锦是个如此厚道的姑娘。
“那有什么,我还看见大嫂好几次都在院子里吃蜜饯,看见我推窗才慌忙擦嘴收拾。”明锦笑道,“能见她这么慌乱,还要对我编谎,倒也不亏。”
如今她出不得门,能每天逗弄一下小孩,再招惹一下陆大嫂,也觉得生活有滋有味,可见有一双能够随时发现乐趣的眼睛是多么可贵的事情。
“那么大个装饭的食盒,你也不恼?”陆湛比划了一下刚才那个食盒的大小,戏谑道。
“我怀着孕,跟她生什么闲气?”明锦轻笑,“这么蜜饯太甜,吃多了腻味,反正就那一柜子,她就算都拿去我也不心疼。”
腌渍食物原本就不是什么健康食品,不过是平日打发消遣用的,做那么甜,明锦吃一个都胆战心惊,生怕产后没办法恢复身材,她可不愿意生产之后变成陆大嫂那样,一辈子抱着个五个月大的肚子,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变成那个样子,陆湛是否还能够疼宠她如现在这样,当然也不会为了几口自己原本就不怎么喜欢的食物就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么多蜜饯都是陆湛的心意,总不能扔掉或是放坏,要不是有陆大嫂和孩子们在,明锦还觉得苦恼要怎么处置。
“我倒不是心疼那些,”陆湛摇头,伸手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我是怕你这样让着她,将来她真以为你就好欺负。”
“难道我还任由她欺负不成?”明锦将手覆在他手上,偏头笑道,“咱们在这儿住不了多久,将来还是要大哥大嫂在爹娘身边尽孝,我自然不愿意得罪她。”
陆家生活习惯和明锦相差颇多,一日三餐也都吃不大惯,东园如今是按照明锦的意思建的屋子,将来到那边,明锦身为女主人自然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过活,可若是带着公婆过去,那可就一辈子都得按照公婆的路线走了。
在这一点上,不管陆大嫂照顾陆老爹和陆老娘是出于什么动机,为了什么目的,她都还是承陆大嫂的情,如今让这半步,在她看来不算什么。
“你猜娘今天跟我说什么?”陆湛笑嘻嘻的看着明锦,伸手帮她挪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帮她捏着浮肿的腿。
“娘也想吃蜜饯?”明锦没精打采的猜测,这两天她身子越发沉重,有点心浮气躁的感觉,躺着坐着都不舒服,不如靠在陆湛身上最舒坦,这几天她倒是分外的粘着陆湛,只要他在屋里,便忍不住要靠过去,好在陆湛也知道她睡不好,便白天黑夜的抱着她,也不嫌累。
陆湛笑出声来,看着明锦略显疲惫的脸,有些心疼的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才道:“娘夸你好性情,不管怎么数落,都笑呵呵的。”
明锦也笑了,红着脸大言不惭地道:“那是,我素来孝敬。”
“唔,”陆湛忍着笑点头,“还说了,不管糟践了多少东西,也不着急。”
明锦的脸顿时红了,半天才伸手掐住陆湛的腰侧,“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村子里没你们家那么讲究,当年我爹娘也是受过穷困的,吃食用度全不挑剔,反倒力求节省。”陆湛笑着道,“你用你家的方法来做我家的饭,我娘当然会这样想。”
明锦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后无奈点头,“是我错了。”
“我娘还说,让你专心养着,不让我跟你说这些,等你身体好了再说。”陆湛又道。
“那你怎么就不怕我着急生气的坏了身体?”明锦斜睨着陆湛。
“我媳妇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只要说得在理,不是故意刁难,你不会生气,陆湛低头轻咬着明锦的颈间,“我怕等你生了孩子,把这事儿忘了。”
谁说这人是个大老粗,这三两句话,不光提点了她,还让她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
明锦扑哧笑了出来,目光流转,眼神娇媚,伸手推他道:“你说,娘现在告诉你,是不是也怕自己到时候忘了?”
陆湛哈哈大笑,摸摸她的头发,低头吻她。
明锦心中甜蜜,伸手揽住陆湛的脖子,虽然某些运动是做不了,但是不碍着他们做些别的事情……
“哥哥,外面有人找你。”叶子从外面冲进来,气喘吁吁地道。
正好看见陆湛和明锦抱在一起,唇倒是分开,衣服却不大齐整,明锦又羞又恼,低头埋进陆湛怀里,伸手整理自己和陆湛的衣服,差点咬破嘴唇。
陆湛被妹妹看到自己跟妻子的亲密,脸上也是过不去,语气生硬地道:“谁让你直接进来的。”
叶子见陆湛瞪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指了指外面:“就在屋外,说是从书院来的。”
明锦略微吃惊,抬头便对上陆湛了然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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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章 江渝来访
陆湛跟叶子出了门,没一会又带着人进来,明锦在屋子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果然是江渝来家中拜访。
叶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奇的对明锦道:“二嫂,那两个人是谁啊?”
“两个?”明锦一愣,难道不是江渝?
“是啊,”叶子点头,皱了皱鼻子,“都那么年轻,一点都不像书院的先生。”
明锦整理了一下衣服,想了想,对叶子道:“你让小元过来,若是将来真要去读书,没准儿还能帮得上忙。”
叶子点了头,转身离开。
明锦见她走远,这才蹑手蹑脚的凑到门边往外看。
她一个当嫂子的总还得自持身份,不能当着小姑子的面就偷看,支开了叶子,才能看看究竟是谁过来了。
陆湛请两人坐下,却没有替他们倒茶,坐在一边等他们说话。
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嘴刁胃嫩,倒是不好随便给吃什么喝什么,被嫌弃不好吃倒在其次,若是因为吃了粗食坏了肚子,反倒惹来麻烦,索性什么都不招待,也好让他们早点走人。
果然是江渝来了,身边还带着一关娃娃脸的小公子,明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再一次皱紧了眉头。
就算穿了男人的衣服,明锦也能看出那浓浓的脂粉气,分明就是一个年幼的小姑娘,这会儿坐的端正,一双秋水却好奇的四处打量。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角模式?
明锦无语了,这个江渝身上也不知有什么魔力,不管到了哪儿都能引得小姑娘跟随倾心,只是他带着一个姑娘到她家里,难道就不怕被明澜知道?
墙壁隔音不好,门上又只得一幅门帘,外面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过来。
“陆大哥近来一向可好?家人是否康健?”江渝声音清朗,温润可亲。
“都挺好,”陆湛的声音与之相比显得低哑一些,却带着疏离,“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听说傅家姐姐在这儿,便来看看你们。”江渝说的吞吞吐吐,伸手将带来的盒子放在桌上道,“傅姐姐怀孕,我没什么可以送给她的,这是一点心意。”
陆湛看了他一会儿,一直盯得江渝冒得一身冷汗,这才收下礼物,道了谢,起身进了屋里。
才掀开帘子,就看见明锦脸色有些红润的站在旁边,对他害羞地一笑。
陆湛失笑,低头轻声道:“我猜你就在偷看。”
明锦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不让他再调侃自己。
“他若是问我傅家的事情,我跟他说啥?”陆湛虚心讨教。
倒不是他没主意,而是关乎傅家的事情,他这个外姓人似乎没有立场帮忙决定。
“你看着说吧。”明锦叹了口气,“只是明澜的事情不要再提就是。”
陆湛点了点头,将手上东西随手放桌上,又将屋里的椅子搬到门口,让明锦坐好,给她倒了杯热水,方才掀开帘子出了门。
明锦握着带着陆湛体温的杯子,在椅子上坐着傻笑,差点忘记偷看外面的动静。
这会儿功夫,小元也进得门来,江渝装模作样的想要问他问题,却被旁边的少女拦了下来,冷笑道:“就你那点学问,还能考校别人家学?”
江渝被说得没了面子,也不恼,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坐了回去。
明锦听着,似乎有些明白,或者江渝最招人喜欢的地方就是从来不恼,对于那些自命清高脾气古怪的少女们,能有一个男人这样包容自己的任性刻薄,也实在不易。
就听那少女冷着声音,问了小元几句。
明锦听了都是简单的问题,小元也是争气,基本都答对了,少女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江渝跟着陆湛则是东拉西扯,说了些书院的事情,又说起京城发生的事,两人压低了嗓音,明锦拉长了耳朵也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江渝才有些沮丧的跟陆湛告别,带着少女一道离去。
陆湛从外面进来,将明锦小心翼翼的扶到床上躺好,这才对她道:“他问我京城里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问你?”明锦觉得很奇怪。
“可能是因为他身边可信的人不多,觉得我比较靠谱?”陆湛猜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哪里知道,江渝在家里的时候曾经听那些老爷们讲过那场战争,更是提到过陆湛此人在战争的最后如何令人惊艳的转败为胜,虽然功绩被人夺去,朝廷亦没有给陆湛公正的待遇,但是正直的江老爷却对陆湛赞不绝口,认为他是难得的将才勇士,被如此埋没实在可惜。
江渝正是崇拜英雄的年纪,又见识过陆湛的功夫,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也是江渝离家出走,身边实在没有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才想到陆湛与自己也有交情,专程跑来这里,寻求帮助。
“赵家的事情,拖累到了江家。”陆湛无奈道,“这次借着赵家的事情被牵连的人挺多,你父亲还算走运。”
明锦看了陆湛一眼,慢吞吞地道:“是因为已经是最底层的官员,没得可降吧。”
陆湛不置可否,又道:“江渝在犹豫是否要回家帮助江老爷度此难关。”
“赵姑娘,”明锦忍不住问,“不是有些能力?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清楚。”陆湛摇了摇头,“不过也不难猜,她如此标新立异还能得到保全,仰仗的就是预知的能力,或许……那些预测忽然之间不准了?”
明锦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江渝之前是江家的傻儿子,君研则是赵府柔弱顺从的庶出小姐,他俩任何一个变了性格,历史都会变得不一样,更何况两人同时被穿了,江家原本就在利益漩涡的高层,以江渝的亲善热情,加上横空出世指点江山的君研,这里的历史早就不是之前她以为的那样,自然是越来越不准。
明锦只想到了那两人,却忘了还有她自己,如果没有明锦的歪打正着,陆湛原本该是终身未娶,以他的能力,加上他又一直为东园诸人牵制,自然是一直被用得很彻底,只是如今他讨了老婆,忽而生出私心和退意,才会辞了差事带着老婆回村里生娃。
历史的车轮,彻底脱轨了。
emily520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闻
君研失去了能够依仗的能力,又因为曾经的不知收敛惹了不少不该惹的人,上面那几派原本就斗得厉害,借题发挥之下,京城势力再次洗牌。
江渝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找到陆湛,跟他说了京城里的状况,如今江家受到牵连,自己究竟该继续留在书院还是应该回到京城,他到现在都拿不准。
陆湛自然不愿掺和这些事情,他老实承认自己能上战场没错,却没办法对瞬息万变的官场有什么透彻的认识。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明白,就算江渝现在回去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事情牵扯的那么大,他认识那几个少年朋友未必能有能力,就算有能力未必就愿意现在帮他,不如老实在书院里教书,多结交些朋友,将来江家再起也不算难。
不光是江渝,陆湛也收到了将军的邀请,希望他这段时间能够去府中做客,再住些日子,却被满脑子妻儿的陆湛推辞了,说是明锦已经开始行动不便,天气又那么冷,家中没有人手,他也离不开。
陆湛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明锦,只是安心等待孩子的降生。
“嫂子,”叶子从外面进来,带来一阵凉意,“今天宝宝听话吗?”
“唔。”明锦点了点头,笑道,“怎么又风风火火的,出了什么事?”
“是村里来了一家人。”叶子一脸八卦地道,“说是在京城一个大户人家做事的,如今那家好像败了,不得已来投奔她姐姐家。”
明锦默然,京城的变动她也有所耳闻,那些养尊处优的婆子媳妇一旦没有大家的庇护,怕是日子过得也是艰难。
“是哪家的人?”明锦随口问道。
“就是那个小超的爹娘。”叶子笑嘻嘻地道,“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跟二嫂说这个。”
“居然是她。”明锦愣住了,半天才道,“全家都搬来了?”
“就夫妻俩,说是在京城日子一直都不好过。”叶子皱了皱鼻子,又悄声道,“我听说,就是从那个赵府出来的。”
明锦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她心里有疑惑,难道朱管事就这么放李氏走了?还是说这次朱管事也被连累了?
总算也是相识一场,明锦如今身上不方便,便让叶子送去了些吃穿用的东西,也算是尽了礼数。
谁知叶子从外面回来,却带来了过来瞧她的李氏。
“还没恭喜妹妹,”李氏笑眯眯的看着明锦的肚子,有些羡慕地道,“却收了妹妹的礼物,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过来看看你,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姐姐说的哪里话,”明锦忙道,伸手替她倒了杯水,“原先承你照顾多时,如今你来村里,我总不能没点表示。”
“好啦,不说客气话,”李氏摆了摆手,又关切地问,“身上还好吧,什么时候生?”
“过了年吧。”明锦估摸着道,又有些害羞。
“到时候生个胖小子,”李氏笑着道,“将来有儿有女的,就再也不用愁了。”
“姐姐这是要在这儿常住?”明锦看着李氏虽然笑着,眼底却积着抑郁,忍不住问。
“没办法,赵家这回是彻底败了。”李氏叹了口气,“我便趁早出来,总不至于将来再连累了小超。”
“姐姐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明锦皱了皱眉头。
“这么跟妹妹说吧。”李氏苦了一张脸,“赵家的事情,不知被谁捅到上面去了。”
“哪个上面?”明锦眨了眨眼。
“还能是哪个上面,”李氏指了指天,“最上面。”
“怎么会这样。”明锦喃喃道。
这种市井丑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上升到皇帝面前去,除非是有人刻意安排。
谁会这么歹毒的设计一个小姑娘?
明锦想起当日那个让绪锋大失面子的天骄,又想到那天她见到绪锋眼底的冷峻和凌厉,忍不住再一次皱紧了眉头。
那边的人就这么看着,完全不伸手?
“谁说不是呢,”李氏忍不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老爷因为这事,官阶被一撸到底,这都不算完,人家说了,让赵家闭门整顿家风,什么时候内院消停了,什么时候再谈为官。”
明锦有些吃惊,低头喝水。
“老爷又气又急,当晚就病了,还说要将姨娘打死,撵出门去。”李氏道,“谁知那姨娘平日里不吭不哈,却是个烈性子,不等他们动手,自己在屋里悬了梁。”
“啊。”明锦忍不住惊呼,脸上也露出些不忍。
那个温婉柔弱的妇人,原本就已经受了夫人的折磨,如今又因为君研被逼死,明锦心里无不凄然。
“好在姑娘们都已经嫁了人,虽然在婆家也会受些委屈,总也还算过得去。”李氏低低地道,“只是可怜了小少爷,也被打了,罚跪在祠堂里三天,直把腿差点跪断了。”
“他现在还好吗?”明锦忍不住问,怎么也是明瑞曾经的好朋友,她还记得当初明瑞摔坏了腿,知轩专程过来看望明瑞的情景。
那个眼神清澈又倔强的孩子,也受到了牵连了吗?
明锦有些黯然,这是肯定的,在这个世界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说知轩,就算是赵家,这辈子怕是都难翻身了。
“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可能会瘸。”李氏叹道,“当初明瑞小少爷摔了一条腿,如今倒是知轩小少爷要瘸了,老天真是……”她没有说下去,脸上却带着敬畏。
“那,”明锦张了张口,还是没忍住,问道,“姑娘呢?”
外面传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实在听不得,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君研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老爷把君研姑娘打了一顿,连夜送去外地庄子,谁知还没到那儿,人就没了,最后只能草草就地埋了了事。”李氏面色也有些发白。
“她死了?”明锦大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氏点了点头,低头喝了一口水,才再次说出话来,“我也不敢相信,可传回来的话,就算如此。”
明锦觉得背后冒出冷汗,慌忙借助低头喝水的动作,压住内心的震动。
李氏像是终于找到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忍不住抹泪道:“家里闹成这样,下人全乱了,我家那个,被打断了腿,今后也只能躺在床上,只剩下半条命。”
“现在赵家乱着,能捡回一条命就是好事,姐姐不要多想。”明锦低声安慰。
“朱管事他,”李氏声音有些哽咽,“就是老爷派去送姑娘回老家的,可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也不知死活,我实在不敢打听,又觉得府里呆不下去,便带上我家那口子来了这儿。”
明锦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李氏的肩膀,怪不得她急匆匆的到村子里来,朱管事出了事,李氏没了靠山,是断不能在赵府待下去了。
李氏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哭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对明锦道:“真是对不住妹妹。”
“没什么。”明锦摇头,又给她倒了杯水,“姐姐这是信我才会跟我说,这些日子也辛苦姐姐了,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都怪我糊涂,跟你说这个做什么。”李氏忍不住打了自己一记,“妹妹现在有喜,该听些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