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还请了专门的摄影师给自己拍照呢,沽名钓誉!”
“明天就要开展了吧?刚刚路过外面的时候我看各家的展台都已经搭好了……”
“不过歧路的好像慢一点,我看现在都还没搭好的样子?”
……
晚上的餐厅是一家日料自助,林蔻蔻与裴恕正端着餐盘在取食区域晃悠,听见不远处有人提到歧路展台的情况时,便抬起头来,对望了一眼。
——在各家的展台都已差不多竣工的时候,只有歧路的展台现在还是一片兵荒马乱,怎么会不引人关注呢?
甚至连陆涛声,在晚餐结束,跟他们站在一块儿等电梯的时候,都没忍住疑惑地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们的展台不是在A2吗,怎么今天换到A5还没搭完?”
前一天沙龙上,裴恕跟着林蔻蔻已经把圈内同行都见完了,逢人就邀请人开展那天到歧路的A2展台捧场,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结果明天就要开幕,歧路的展台却忽然换了A5……
但凡是个有心人关注到,都会生出几分疑惑的。
林蔻蔻闻言没接话,看向了裴恕。
这祖宗戏精上身,微微降下眉,搭了眼帘,唇畔挂上一抹笑,却不很明显,仿佛有些勉强的样子,只模棱两可地道:“发生了一点意外,所以临时换了展台……”
陆涛声顿时有些狐疑地看向他。
大会刚开幕的时候展台就已经确定好了,有什么意外需要临时换?何况他刚才出来的时候看见原本的A2展台现在是航向在用……
这里面,恐怕是发生了一点事的。
陆涛声猜测着,却因为是别家公司的事,不好多问,所以“哦”了一声,寒暄两句,出了电梯,便同他们告了别。
餐厅的位置就在江畔,下楼后穿过一条马路就是江边步道。
晚风吹拂,有不少夜跑的行人。
林蔻蔻与裴恕站在路边,不约而同地停了步,然后转头看着对方,半晌没动。
最后还是裴恕先开口,一本正经地发出邀请:“要去江边散散步吗?”
林蔻蔻也貌似认真地考虑了片刻:“好啊,吹吹风。”
于是两人穿过马路,顺着江边步道溜达。
一开始,谁都没说话。
走了一阵,也不知是谁先笑出声,两个人都乐了,干脆在江边停了步,倚栏看江。
林蔻蔻道:“咱俩至于这么演吗?刚刚又没别人看见。”
裴恕摸摸鼻子道:“总觉得背着别人密谋点事儿,得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林蔻蔻忍不住笑:“你说陆涛声听了你的话,回去会怎么脑补?”
裴恕立在她旁边,向江面远眺,先前对着陆涛声时那一副貌似有苦衷的面具卸下,便是满脸精明的算计:“这也就是盘开胃菜,明天才是关键。”
林蔻蔻道:“明天可就开展了,咱们这展台真就不要了?”
裴恕垂眸,慢条斯理道:“杀人未遂和杀人已遂,程度可一点也不同,判刑也差得很远呢。”
林蔻蔻听完,忍不住感叹他心黑,同时为航向烧了一炷同情的香,只道:“就等着明天看好戏了。”
裴恕点了点头:“不过我看你那组挺忙的,明天有空看戏吗?”
林蔻蔻道:“事都给别人做了,我只需要搞定关键环节,倒是清闲,空肯定有。不过你……”
她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今天看见他端着那杯明显外卖来的咖啡到处溜达的样子,不由问:“我怎么感觉,你在贺闯那组好像很闲呢?”
裴恕瞥她一眼:“你希望我很忙吗?”
林蔻蔻:“……”
这就不必了。
她微微一笑,立马改口:“那还是闲一点好。”
两人换了话题,随口闲聊着大会相关的事,吹着晚风,也看着那些挂着灯的游艇从江面上驶过,原本是打算再往前走一段就回去。
可没想到,游艇上大概是有人过生日,拿音响把生日歌放得震天响,隔半条江都能听见。
裴恕便没忍住槽了一句:“有没有素质……”
林蔻蔻倒是宽容:“人家过生日,还不许人家快乐会儿吗?”
裴恕冷冷道:“有钱也买不来素质。”
林蔻蔻乐了,一看江面上那各式各样的游轮游艇,也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个想法来:“你想去江面上兜兜风吗?”
裴恕一怔,没反应过来。
林蔻蔻忽然觉得自己像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轻轻一声咳嗽:“咳,我今晚请你坐游轮夜游黄浦江啊。”
请他坐游轮?
裴恕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蔻蔻忽然转性了?一下变得这么好?我这是要被富婆包养了吗?
他盯着她,竟有点如在梦中的感觉。
林蔻蔻看他半晌不答,怕他不上钩,便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去不去,给个话呀?”
裴恕终于还是迟疑着答应了。
然后林蔻蔻就带着他往前走,一开始裴恕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心想坐游轮是得去码头。可走着走着,便发现不对劲,怎么是外滩核心地段,正对着陆家嘴的方向?
裴恕终于没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个码头?浦江一号?浦江一号?”
谁料,就在这时,林蔻蔻停下了脚步:“到了。”
裴恕一愣:“到了?”
林蔻蔻冲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抬手向前一指。
裴恕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登时感觉自己血压急剧飙升,就算抬了手指压在眼角,也挡不住那不断翻跳的眼皮——
外滩轮渡售票处!
一群游客在售票口排队,顶上还贴心地标注了价格:外滩轮渡,2元/人!
这一瞬间,裴恕简直梦回清泉寺那个寒冷凌晨的垃圾车:“这就是你说的带我坐游轮夜游黄浦江?两块钱从江这岸坐到江那岸?林蔻蔻,你怎么不干脆带我去坐货轮呢?”
林蔻蔻无辜地眨眨眼:“货轮我也想啊,可那不是坐不着吗?”
裴恕:“……”
毁灭吧,他怎么会对一个曾经带他坐垃圾车的林蔻蔻心存幻想?
林蔻蔻看见他那想骂又偏偏骂不出来只能憋着的表情,顿时笑开了怀。
如果说江上那些小游艇属于豪车,那外滩这两块钱的轮渡就是实打实的公交车。
谁见过一本正经请人坐公交车的?
她的确就是故意的,实打实的诈骗犯!
把人骗到这儿,林蔻蔻也不知为什么,开心极了,只道:“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等爸爸给你买张船票。”
裴恕想一把掐死她。
林蔻蔻却高高兴兴走去排队,然后在她刚拿出手机准备移动支付的时候,被售票处的工作人员提醒:“对不起女士,轮渡售票只收现金。”
林蔻蔻:“……”
虽然在上海工作多年,听说过外滩轮渡很久,可她也是头回坐,并不知道都这个时代了,售票处竟然还只收现金!
她当场傻眼。
然后,下意识回头看向了裴恕,试探着开口:“你,有没有……”
裴恕这回彻底气笑了,看了她半天,终于还是摸出自己的钱夹来。
正是林蔻蔻以前见过的那只,里面还夹着那张稍显陈旧的照片。
他翻出一张纸币递出去,然后似笑非笑挑眉:“爸爸,买船票?”
林蔻蔻:“……”


第117章 截单
第二天下楼吃早餐时,林蔻蔻精神不佳,一脸委顿。
自助餐厅里大多都是本次参会的猎头。
严华下来得早些,与其他组员坐在一桌,还多占了个位置,一瞧见林蔻蔻,便忙招呼她过来。
林蔻蔻也没拒绝,只是刚走过去,就打了个喷嚏。
严华有些奇怪,道:“最近气温也没降,林顾问这是感冒了么?”
林蔻蔻刚想回答,可还没等开口,就听见旁边不远处也传来一声喷嚏。
严华顿时一愣,转头看去,竟是隔壁桌的裴恕。
大清早的,这位大猎的精神似乎也不很好,随便套了两件衣服就下来,头发甚至也有几缕凌乱地垂下来,有一种倦怠的颓唐。
整个人的状态竟和林蔻蔻有点像。
周围其他人哪个不是精神抖擞?就他们俩喷嚏仿佛能传染似的,萎靡不振。
众人不由用一种诡异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
林蔻蔻看向裴恕,裴恕也看向林蔻蔻,两人四目相对时,却都是想起了昨晚——
那个倒霉的昨晚。
轮渡码头买票只收现金,林蔻蔻一度被姓裴的拿钱羞辱。
好不容易买票上了船,站在拥挤的甲板上,看着两岸风格迥异灯火辉煌的建筑群,感受着迎面出来的带着点潮气的江风,倒是难得生出一种奇怪的默契。
彼时彼刻,他们手臂挨着手臂,周遭是喧闹的人群,他们却都忽然安静下来,没有说话。
风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氛围。
林蔻蔻低头看向船头破开的浪花,里面翻涌着浑浊的江水,过了一会儿,开始反思:“刚开始就想跟你开个玩笑,现在还真上船了。我俩是不是有毛病?”
裴恕看着她,点了点头,说:“是有点。”
然后两人对视,也不知为什么,几乎同时笑出声,好半天都停不下来。
两块钱的轮渡,无非是从江这岸到江那岸,一共也就五分钟,无论是想兜风还是想看景都无法尽兴。
可他们俩,一个敢忽悠,一个敢上船……
有什么能比两个聪明人犯傻更好笑的呢?
并且当他们到了江对岸之后,天公都不作美,吹过了风,便下起雨来。
好一场淋漓的大雨,愣将两人困在了码头。
想去坐地铁,没伞;
想打出租走,没车。
俩人一块站在码头附近的候车站牌下,就算裴恕难得绅士,把外套脱了给她披上,也架不住风大雨大。
等他们打上车,回到酒店,已是凌晨。
尽管林蔻蔻当晚便洗了个热水澡,可今早起来还是感冒了。
看样子,裴恕也没逃过。
严华瞅瞅他们俩,在细节上有些迟钝,还没想太多,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俩:“你们——”
林蔻蔻道:“昨晚上空调太凉。”
裴恕道:“昨晚睡觉忘了关窗。”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撒谎找借口都不带眨眼的。只是答完了,一个念头却同时从他们心底冒出来:不就是晚上一块儿乘轮渡游江吗?我为什么要撒谎?对方又为什么要撒谎?
于是这一时,那种隐秘而微妙的感觉,便从心底层层叠叠地冒上来。
两人都静了片刻,谁也没说话。
众人看他们的目光却越发诡异。
唯有严华想的不多,没怎么怀疑,还跟着嘀咕:“是哦,昨晚上风大雨大的,今天气温都降了一些。不过正好,开展会呢,凉快一点……”
展会的确是今天开幕,地点设置在酒店附近的写字楼群附近,申请了一处商业广场的地块,距离酒店很近。
早餐结束,林蔻蔻与裴恕便先后从餐厅里出来,然后心照不宣地相互看了一眼。
林蔻蔻道:“没看出来你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嘛。”
裴恕镇定道:“你的借口也很信手拈来。”
原本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但在两人不约而同的撒谎之后,这件事好像一下就成了两人共同的秘密,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暧昧。
林蔻蔻莫名笑了,只朝着前方陆续前往展台方向的人们看了一眼,问:“早上怎么没看见老孙?”
裴恕道:“一大早就去展台那边了,估计正头疼呢。”
林蔻蔻眸光微闪,只道:“头疼难免有点,不过最头疼的那个反正不是他。”
裴恕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只道:“这样看,昨晚上那场雨,下得可太好了。”
的确,最头疼的不是孙克诚,而是此时此刻的猎协主席陈志山。
RECC大会也办过这么多届了,陈志山什么状况没见过?
可这种情况还是头回见!
偌大的场地上,各家公司的展台早已经搭建起来,有的时髦新鲜,有的庄重大气,风格各异,一眼看上去热闹非凡。然而就在这一团热闹之中,却有一家公司的展台分外扎眼!
搭建展台用的钢构件和密度板尚且没收拾起来,有一些堆放在地上,木质地台才刚搭建起来,有一大半还没铺上地毯,看上去一片凌乱。就更别说旁边那简陋的桌椅,临时支起来的甚至还有些摇晃的广告牌……
这是唯一一座已经开幕了却还没搭建好的展台!
陈志山看见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直接叫来了展会这边负责的工作人员问:“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媒体都要来了,这是要让别人看我们猎协的笑话吗!”
可谁想到,那工作人员支支吾吾,道:“我们也催过了,可,可……”
陈志山问:“可什么?”
那工作人员便朝着前方刚刚被人挂上去的公司铭牌,小声道:“是,是歧路啊。”
陈志山眼皮登时跳了一下。
直到这时,他才赫然意识到,这座展台的位置,不正是航向换给歧路的A5展台吗?
再一细看,里面还有一道穿着西装、沉着脸色,正在和工作人员沟通的身影——
不是歧路合伙人之一的孙克诚又是谁?
而其他公司负责展台的工作人员,也都频频向歧路的方向投去目光,又是好奇,又是纳闷。
“展台不是早就开始搭建了吗,歧路也不是头回参加了吧,怎么搞到展台都要开天窗?”
“我看他们原本设计的那个方案很好啊,用发光地台,上面一层玻璃,下面裱喷绘,铺灯管,现在怎么就随便搞这种木地台?”
“我记得最开始他们不是在A2展台吗?”
“是啊,昨天忽然改到A5的……”
“哼,临时让人换展台位置,原本的设计方案不就废了吗?也就一天多的时间,紧赶慢赶,昨天还倒霉下了一场雨,总不能让工人顶着雨干吧?”
“歧路也算大公司了吧,谁敢让他们换展台啊?”
“你自己看看现在A2是哪家公司不就知道了?”
……
细碎的议论声,远远紧紧,虽然听不大清晰,但也有不少关键的字眼,清晰地传到了陈志山的耳朵里。
那天晚上他帮航向说和换展台的时候,裴恕明明语气那么轻松地同意了,按理说应该没什么难处才是,现在怎么会连展台都没搭好?
这一刻,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了上来。
陈志山眼皮直跳,分明凉爽的一个早晨,他却觉得冷汗密密地沁上额头。
这时候,展台附近的人流量已经多了起来。
尤其是各家公司的猎头,基本都来得很早。
途瑞、锐方、嘉新等几家大公司占据的大多是整片场地里最好的位置,陆涛声、黎国永和白蓝也早已经在各家展台坐镇。
只是在瞧见歧路那边展台情况的时候,这三个人隔空相互看了看,却是悄无声息地在附近碰了头。
白蓝道:“没搞错吧,歧路今年不是大张旗鼓来的吗?展台弄成这样?”
黎国永却看向陆涛声:“我看老陆昨天在电梯前面好像跟裴恕聊过?”
陆涛声道:“他没提,只说是出了点意外。但我回去之后让公司里负责展台这边的人打听了一下,是航向那边说看中了歧路原本A2的位置,托了陈志山去说……”
黎国永道:“裴恕难道就这么答应了?”
陆涛声也道:“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姓裴的在今年参加RECC大会之前是什么作风,圈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再厉害的人也啃不动的一块儿硬骨头,恨不得把下巴看人,能轻易让死对头航向占去了便宜,轻轻松松将原本的展台拱手相让?
而且还几乎在展会开幕当天开了天窗……
再仔细听听周围人的议论:交换展台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一会儿已经人人都在说了。谁让姓裴的那晚沙龙见谁都发出邀请呢?而且几乎没人怀疑这是裴恕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怎么还有质疑人用一天都搭不好展台的呢?临时换方案不用时间吗?人歧路那么大一个公司,前一天沙龙上都还邀请大家今天捧场,要早知道是这情况能请你?展台怎么说也是一家公司的脸面,人家难道愿意用自己的脸面开玩笑?!”
“当初航向开除林顾问我就想骂了,没想到现在参加大会还给人使绊子呢……”
“航向自恃是理事会成员,可当初这理事会的席位不是林顾问争来的吗?”
“平白无故让人家展台开天窗,有点欺人太甚了。”
“是啊,这跟打人脸有什么区别?”
“今天是歧路,这么大一个公司都得受气,明天还不知要轮到谁呢……”
最末这句带着嘲讽意味儿的话传入耳中时,不管是白蓝、陆涛声还是黎国永,都是心头一凛。
他们却不是怕自家公司成为下一个。
而是……
黎国永无比肯定:“这是给航向挖了个大坑,为了搞他们,连自家展台都肯牺牲掉,这位裴顾问,不是什么善茬儿啊。”
陆涛声点头表示认同。
可没想到,白蓝竟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依我看这出手还慢了呢。当初林蔻蔻劳苦功高,施定青说把人开了就把人开了,我要是林蔻蔻,回来的第一天就得跟他们对着干,不把这家公司搞垮了我名字都倒着写!也就这俩废物,忍到今天才动手!”
说话时再看看远处A2展台得意洋洋的程冀,俨然跟看死人没区别了。
林蔻蔻与裴恕是晚些时候来的。
陈志山早找他们半天了,一见人来,就赶紧把裴恕拉到一旁去说话:“裴顾问,你们公司的展台……”
裴恕知道他要问什么,笑吟吟打断他:“放心,展台是我们歧路自己答应要换的,和您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保证,绝不牵连更多的人。”
陈志山一听这话,非但没放心,反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叫不牵连“更多”的人?
他脸上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
裴恕却是若无其事地问:“说起来以前不怎么接触协会里的事务,有个细节还想正好想跟您咨询一下,如果要在协会内动议开一次大会,要走什么流程呢?”
陈志山瞬间明白了,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声。
林蔻蔻站在远处一看,就知道裴恕把陈志山吓得不轻。
参展的公司里竟然有一家在开幕时都还没把展台搭起来,作为猎协主席,而且还是居中协调过展台的猎协主席,陈志山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责任?
不用想她都知道裴恕会用什么策略。
陈志山为了撇清责任,自然不会站在航向那边。而他只需要承诺不会牵连陈志山,就能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有什么比猎协主席出面动议开一次大会、让大家来主持公道更合适的呢?
而歧路这边只要继续卖惨,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展台开天窗是实打实摆在那儿的事,何况大家一早就知道歧路原本在A2现在换到A5,又怎么会怀疑这次事件根本是歧路的“自杀式袭击”呢?
——抢回展台算什么本事?裴恕想要抢的,是猎协理事会的席位!
林蔻蔻一笑,收回了目光,正准备去展台那边关心一下心情郁闷的孙克诚,可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着急的声音:“林顾问!”
她回头,看见严华朝自己跑来。
瘦竹竿似的年轻人跑得急了,喘着气,却是表情严峻。来到她面前,还不待她开口问,便压低了声音道:“二号候选人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
灵生珠宝这单的一号候选人是林蔻蔻觉得最合适但成功可能性不高的沈心,二号候选人则是勉强合适但成功可能性不低的王诚。
昨天见完候选人回来,她就安排了其他组员分别跟进这两位候选人,想双管齐下,以防万一。
因为王诚这边配合度高,所以按照计划他们原本是想把王诚的最新简历给灵生珠宝,再约一下面试时间的。
林蔻蔻不禁拧了眉:“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严华道:“昨天我们就提过最新简历和面试的事了,他答应得好好的。可我们的人今天去问,他却说这两天工作忙,不太腾得出手,想等几天再去。这明显是改主意了。可我们先前已经大致了解过的他的情况,在公司内部他是没有什么竞争优势的,也并没有什么上升渠道了……”
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猎头了,候选人有点不对劲,基本都能推知大体的情况。
林蔻蔻道:“不是公司这边升职加薪挽留他,那就是外面有更好的机会在接触他,他骑驴找马,想观望一下。”
严华有些上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种时候来!”
林蔻蔻听见这句,却是眸光流转,忽然抬起头来,将前方各大公司的展台扫了一圈,然后问:“有谁跟我们组的人打听过我们Case和候选人的情况吗?”
严华瞬间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他迅速回想了一下,道:“因为你先前专门跟大家强调过保密的事,大家都有数。既没有人来问,也没有人主动往外说。但……但昨天去见候选人的时候,我们另一组人好像跟四组的一队人同路,要去的地方正好在相对的两座大厦……”
四组,那不正是贺闯那组?
心里忽然打了个突,严华有些迟疑:“难道是……”
林蔻蔻不露喜怒,一搭眼帘,只道:“去问问王诚。”
严华一愣:“直接问王诚?”
林蔻蔻道:“对,别绕弯子,直接问。”
候选人同时接触很多个机会,到时候面上哪家就去哪家,或者哪家开的条件高就去哪家,让猎头顾问一番辛苦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从来不在少数。
大家做单的时候多少都会有察觉,可少有这种直接问的。
因为候选人未必愿意回来,还会觉得被冒犯。
林蔻蔻却……
严华心道,这恐怕代表她心情已经不太好了。
他转头去打电话,林蔻蔻就站在原地等。
过了一会儿,严华青着一张脸回来,言简意赅道:“有锐方的猎头在跟他接触,说是最近有个薪酬很高的HR职位想跟他谈谈。”
贺闯如今正是锐方的副总监。
林蔻蔻听后,一下笑出了声。
甚至因为想起了自己往届玩过的一些花样和手段,竟没忍住摇了摇头,一脸感慨。
这反应给严华看愣了:一开始看以为她生气,怎么现在看又觉得她似乎还有点高兴,有点欣慰?
林蔻蔻只叹了一声:“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这是青出于蓝啊。”


第118章 野心
这种事,林蔻蔻以前也干过不少。
不过往两届大会的时候,规则还不完善,没有对大家抽中的订单保密。她偶尔想憋个坏的时候,就会让贺闯去打听打听别的组都找了什么候选人,厚道点的时候只干扰一番了事,心黑的时候甚至能抢别人的候选人过来给自己用。
这种行为当然引起过一些参会者的公愤。
但因为规则并未对此类行为进行禁止,所以主办方也无话可说说。
他们只是在今年,在林蔻蔻回来的这一年,防贼似的加上了一条给订单详情保密的规则。
然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会不再公布订单心思,大家也可以私底下打听,各凭本事。
正如今时今日的贺闯。
严华只知道林蔻蔻跟贺闯以前是上下属关系,颇有那么一丝微妙,但不太能理解林蔻蔻对贺闯的复杂感情。
他只是担心眼下的候选人,不由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蔻蔻想了想,道:“把我们的情况,尤其是大会这边的争端,给王诚讲清楚,让他自己也想清楚,就说我们希望他判断一下锐方那边给他的机会有几分真、几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