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搞定他,甚至连《金刚经》都专门找人去学过,就为了跟他有共同话语,跟他搭上几句话!结构你猜他说什么?”林蔻蔻回忆往昔,一幕幕屈辱的血泪史,恨得牙关紧咬,“他居然说我心术不正,朽木不可雕!”
岂有此理!
林蔻蔻自问除了在做单的时候不太讲所谓的“职业道德”,但“好人”两个字简直是明晃晃贴在自己脑门上的标签。
老和尚竟然骂她心术不正!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裴恕:“你在行内的名声比我还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跟我说老和尚看你顺眼就被你征服了,那是把我当傻子。”
裴恕听完,道:“我跟他下棋,用输赢打赌。”
林蔻蔻下意识摇头:“不可能,这办法我试过。老秃驴精明得很,根本不上当,生性也并不好赌。”
裴恕深深看她一眼:“你为什么不问问赌注是什么?”
林蔻蔻:“……”
裴恕扯开唇角,异常惬意地一笑:“我跟他说,他要能赢我,我就把你带下山去。”
林蔻蔻:“……”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全变成了脏话。
裴恕还嫌她脸色不够难看,火上浇油,揶揄道:“林蔻蔻,你以前在这座山上到底都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以至于人家这么嫌弃你,就为了一点赶你下山的可能,不惜跟我打赌……”
她是孙猴子大闹了天宫吗?
不然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禅修班学员,怎么就能拉到这么深的仇恨?
林蔻蔻一张脸黑得能拧出水来,幽幽看了裴恕一眼,阴森森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裴恕于是想起她先前在消息里说起的基金会的事,正待细问。
可没想到,林蔻蔻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原本没太在意,瞧见来电显示上的“白蓝”两个字时,却不由挑了一下眉,犹豫片刻才接通。
根本没等她说话,白蓝那边已经劈头盖脸一通责斥:“林蔻蔻,你是真的飘了啊,半天不回消息!”
林蔻蔻奇怪:“你给我发什么了?”
她翻出微信看了一眼,嘴角顿时一抽。
也不过就是三分钟之前给她发了一串消息,她刚才都在跟裴恕说话,没看到。
就这能说是“半天不回消息”?
白蓝却不管那么多,满腹怨气:“我就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加入歧路,跟那个姓裴的一块儿,只会变本加厉!”
林蔻蔻不由看了裴恕一眼。
就算她手机没开免提,白蓝大声控诉的声音也经由听筒在这安静的房间里传开。
裴恕自然也听见了。
他坐在椅子上,悠悠然看着林蔻蔻那的手机,只翘起一边唇角,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林蔻蔻顿时在心里为白蓝点了一盏蜡:姓裴的小肚鸡肠,一看这表情就是记上仇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以前这俩人似乎也不太对付。
白蓝除了喷她之外,也经常连带着一块儿喷裴恕。虽然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但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能明白,接下来如果要在Case上遇到,姓裴的绝不会对白蓝留手。
她心情突然变得复杂,不由对白蓝生出了几分同情,难得放软了口气问:“别抱怨了,你找我什么事?”
白蓝那边骂骂咧咧,这才转回正题,竟问:“也没什么,就是听说贺闯从航向离职了。蔻儿,是你干的吧?”
她这话轻描淡写,但其实已经很肯定了——
毕竟这行里谁不知道贺闯跟林蔻蔻的关系,也都猜到贺闯先前之所以还留在航向就是为了等林蔻蔻回来。如今林蔻蔻回来,他离职,自然是跟着林蔻蔻去歧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
可没想到,电话那头竟是一片沉默。
林蔻蔻攥着手机,立在窗前,浓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里便浮现出那天晚上,少年犹带着伤怀痛彻的目光凝望她,却嘲弄地笑出声的神情。
已经离开航向了么……
她竟一点也不意外,笑起来,却轻搭了眼帘:“你问错人了。”
白蓝顿时愣住:“什么?”
林蔻蔻淡淡道:“不是我挖的他。”
这时候,白蓝才终于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一时不敢相信:“开什么玩笑?不可能啊。他离开航向的消息才一出来,我们几大猎头公司就跑去联系他了,他说自己已经找到下家跳槽了啊。不是你还能有谁?”
已经找到下家了吗?
这下林蔻蔻倒是有点意外,静默了半晌,也在思索。
裴恕在听见她们电话的内容之后,却是眸底暗光一闪,忽然抬起头来,观察着林蔻蔻的表情。
她考虑了很久,才道:“我不知道。”
白蓝那边简直大震惊:“那是贺闯啊,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你们——”
林蔻蔻非常坦然:“闹掰了。”
白蓝:“……”
不科学,这不科学!
谁不知道贺闯在外面或许是头孤狼,可回到林蔻蔻身边他就是忠心耿耿的一条狗,说他会跟林蔻蔻闹掰,那简直跟火星撞地球一样概率渺茫!
她险些没能找回自己的舌头:“不可能,你别逗了?贺闯怎么可能跟你闹掰,除非——”
话到这里,白蓝眼皮突地一跳。
林蔻蔻却是忽然发现,裴恕架着那两条笔直的长腿,坐在茶桌边上,正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她。
电话那头,白蓝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林、林蔻蔻,不会是你喜新厌旧把人家一脚踹了吧?!”


第56章 搞事
林蔻蔻:???
她承认,所谓跟贺闯的“闹掰”,有极大一部分原因的确是自己故意为之,可“一脚踹了”“喜新厌旧”是什么鬼形容?
林蔻蔻眼角都抽搐了起来:“我那是——”
话说一半忽然看见裴恕,不知为何,声音便戛然而止。
“那是什么?说啊。”白蓝追问,可林蔻蔻那边半天没声儿,于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小声道,“你那边,有别人在?”
林蔻蔻还看着裴恕。
她本意是让这人识相点自己出去,可没想到,这人似乎完全没看懂她眼神,竟懒洋洋开口:“当然有。”
林蔻蔻:“……”
白蓝:“……”
这个声音?!
过去几年林蔻蔻跟裴恕是王不见王,从没打过照面,可白蓝跟裴恕是见过面也打过交道的,哪儿能听不出这声音来?
她感觉自己有点不好:“刚才他一直都在?”
林蔻蔻还在考虑怎么说。
裴恕替她先回答了,悠悠道:“一直在。”
白蓝:“……”
林蔻蔻蹙眉看向裴恕。
裴恕向她一摊手,竟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仿佛在说:她在问,我只是如实回答啊。
林蔻蔻看懂了,顿时无语。
电话那头,白蓝的心态却是已经崩了,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直接隔着电话喷了起来:“我问你了吗,是在跟你说话吗?我跟她打电话你插什么嘴,知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别以为林蔻蔻现在在你们歧路你就很了不起,我跟她认识可比你早多了!”
裴恕:……?
他知道白蓝一向看自己不爽,可据他所知,她喷林蔻蔻不向来比喷自己更狠吗?曾有一阵他以为白蓝跟自己同仇敌忾,想邀请她一块儿对付林蔻蔻,没想到被白蓝严词拒绝,还骂他跟林蔻蔻一样狼心狗肺、一丘之貉。
怎么现在……
骂他比骂林蔻蔻还狠就不说了,还一副正宫娘娘训诫小三宣示主权的口吻?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林蔻蔻上次用他微信去撩漂亮女秘书的事,裴恕终于品出了一点味儿来,幽幽看了林蔻蔻一眼:男女通吃,你可真行啊。
林蔻蔻莫名其妙,暂时没理他,只赶紧打断白蓝,头疼道:“行了,隔着电话就别喷了,话费不要钱吗?贺闯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管。你还有别的事吗?”
白蓝道:“你加入歧路的事,现在外面已经有人在传了。”
毕竟这消息太劲爆,林蔻蔻可是跟昔日的死对头结盟了。
天底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就算她低调,裴恕也并未往外传扬,可姜上白那单一做,人多口杂,不传出去是不可能的。
林蔻蔻对此早有准备,倒不怎么惊讶,只道:“传就传吧。”
白蓝那头欲言又止:“可……”
林蔻蔻问:“怎么?”
白蓝咬了咬唇,道:“这两天我听人说,施定青有一单Case找了薛琳合作……”
因为对林蔻蔻离开航向的内情,她并不十分清楚,对“施定青”这三个字会在林蔻蔻那里会引出什么反应,也全无把握。
所以,在说这话时,她其实带着几分小心。
可万万没想到,林蔻蔻那边一片平静,竟道:“我们知道。”
白蓝顿时错愕:“知道?”
林蔻蔻却是玩味地思索起来,忽然问:“平白无故给我通风报信,白蓝,你这真的不叫担心我吗?”
“担心?谁担心你了?”这一瞬间,白蓝下意识否认,声音都抬高了,一声不屑地嗤笑,“我等着看你笑话呢,人家强强联手,你可别输太难看!”
说完,也不知是否出于心虚,立马就把电话挂了。
只是挂完了才回过神来:“不对啊……”
“打完了?”
座中一名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男人,听见这一声骂,不由转过头去,问了一声。
这是一间咖啡厅的雅座,此刻有三人在内。
除了斯文男人之外,对面还坐着一名混血日耳曼人长相的男人,轮廓深刻,金棕色的头发,瞳孔墨蓝,瞳孔深碧,正一脸陶醉地嘬饮着咖啡,倒是没太注意到白蓝在说什么,直到听见这问,才转头看向白蓝。
但凡有个对猎头行业稍有了解的人在,只怕都能一眼认出——
这三人在业内都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正是四大顶尖猎头公司其中三家的金牌猎头!
来自嘉新的白蓝自不用说;长相温和、打扮斯文的,是途瑞的陆涛声;金发碧眼、英俊非凡的,是同辉国际的Eric Wu.
他们与林蔻蔻都算熟识,也都知道白蓝是给林蔻蔻打电话。
这时白蓝才紧皱着眉头,从边上走过来坐下:“我跟她说薛琳、施定青的事,她竟然跟我说,他们知道了。”
Eric Wu顿时惊讶地扬了眉,一口流利的中文:“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陆涛声坐旁边没说话。
消息自然是那天林蔻蔻打电话来时,他透露出去的,但在这里没必要讲出来,也不应该讲出来。
他只是注意到了白蓝话里另一个细节:“他们?”
白蓝立刻道:“对,他们。她跟我说的是‘我们知道’。老陆,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除了她还有谁,谁跟她是‘我们’?而且回答我的时候太平静了……好像早有准备,知道得比别人还多一样……”
突然间,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上心头。
她瞪圆了眼睛,没忍住爆了粗:“靠,不会吧?”
陆涛声和Erci Wu都看向了她:“怎么了?”
白蓝道:“你们还记得董天海那单Case吗?”
陆涛声和Eric Wu对望了一眼。
Erici Wu首先反应过来:“在线教育,你是说?”
白蓝点了点头:“有没有可能,施定青和薛琳、林蔻蔻和裴恕,在同一个领域,撞上了?”
董天海千钟教育那单是先找过了四大猎头公司的,只是大家都没能找到令董天海满意的人,而且他们都知道,董天海真正“御用”的猎头公司,是歧路。
他再去找歧路,找裴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么再落到林蔻蔻那边,就理所当然了。
陆涛声知道的信息其实还多一些。
毕竟林蔻蔻当初虽然没说为什么给他打那个电话,但猜也知道不会是闲着没事儿来打听。
他深思起来:“如果真对上,那就有看头了……”
白蓝哼了一声,攥紧小拳头:“让林蔻蔻打爆她狗头!”
陆涛声笑了一笑,搭下眼帘时,却有些凝重。
Eric Wu平时看着言行举止夸张,在某些细节上却分外敏锐,轻易便注意到了陆涛声此刻的沉默,挑眉看向他:“陆,你好像有些担心?”
白蓝一怔,也看向陆涛声。
陆涛声面带犹豫,慢慢道:“蔻的能力我们都清楚,但你们可能并不了解薛琳,她绝非什么好对付的庸才。”
白蓝与Erci Wu顿时有些惊诧:听陆涛声这意思,竟然是不太看好,甚至担心林蔻蔻在交锋中吃亏?
“真是,喜欢我干嘛不承认?”
被挂断电话,林蔻蔻心情非但不坏,反而极好,甚至忍不住笑了一声,回头看向裴恕。
“我加入歧路的消息传出去,薛琳跟施定青合作的消息也传出去,这回是真的要拼本事了,我们要输了恐怕真得丢脸到回家种红薯了。”
裴恕却只是抄着手坐那边冷静地看着她:“听白蓝那话的意思,贺闯应该是已经跳槽了,你不打电话去问问他找了哪家?”
林蔻蔻觉得奇怪:“为什么要问?”
她直接收起了手机走回来,只道:“对我来说,只要他离开航向就好。无论最终去哪儿,都是他的选择和自由,跟我没有关系。”
裴恕看她一眼,想起陆金所咖啡馆那天的偶遇,心道等你真知道他去了哪家恐怕就不这么想了。
只是此事毕竟与自己无关,说太多容易过界。
他想想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把因为白蓝电话打断的话题续上:“你跟薛琳,准备用什么方法见到张贤?”
林蔻蔻把计划一说。
裴恕听后,沉默了良久,慢慢道:“你今天还能活着站在清泉寺的地盘上,真的是生命的奇迹。”
他已经开始同情那位只同自己下过一盘棋的老和尚了。
在寺庙里已经修行了许多年的智定,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自打那天下棋输给裴恕后,他便悔恨不已。
怎么能因为对方赌注的诱惑就轻而易举答应了打赌呢?人家敢跟他打赌,肯定是有备而来,且有一定把握的。
现在好了,棋输了,林蔻蔻这头旧豺没赶走,又引进来一头新狼……
“唉,冲动是魔鬼啊……”
距离下棋打赌已经过去了两天,智定想起来还叹气,手里拿着大剪刀“咔嚓”一剪子就剪掉了院子里一棵大树斜出的枝桠。
“不过还好,这个姓裴的倒没有那么坏,比林蔻蔻有分寸多了。”
他正自嘀咕,安慰着自己,外头一名年轻的小和尚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智定师叔,不好了!林、林蔻蔻,她又来了!”
“这么快又来?”智定大惊失色,立马把手里的大剪刀朝天一扬,怒道,“这有什么可慌的?别管她,赶她出去!”
“可,可……”
小和尚结巴起来。
智定道:“赶紧去啊,愣着干什么?”
小和尚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道:“可,可这回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是跟基金会那边一大帮人一块儿来的。”
“什么,跟基金会?!”
智定大惊,手里的大剪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第57章 二桃杀三士
上午十点,正是山上游客多的时候。
基金会这边一行小二十号人,早已经在清泉寺门口集聚好,以禅修班这边的负责人高程打头,举了一杆基金会的旗子,就往里面走。
这一行人看起来浩浩荡荡。
周围路过的游客见了,只以为是哪家旅行团,毕竟前头还举了个旗子;可寺里的知客僧一看见那旗子,便面色微变,再一看一帮人里不仅有几个前阵子来过的熟面孔,更可怕的是里面竟然还混了个林蔻蔻!
一脸微微的笑意,仿佛有多良善。
知客僧立时倒吸一口冷气,哪里还顾得上接待游客?二话不说先让人去通知寺里,一时间兵荒马乱;自己则赶紧跑过来沟通,先把这来意不善的一帮家伙请离游客区域,供到后面游客止步的办公室里。
和林蔻蔻相熟的高程走在最前面,林蔻蔻跟在后面半步,身边则是薛琳和她的助理舒甜。
裴恕也来了,但没在前面,只是静悄悄混在队伍末尾。
那知客僧前面引路,走着走着还要时不时回头看林蔻蔻一眼,眼神里有惊有惧有怒,似乎想问什么又不敢开口,一路上都憋着。
薛琳见了,不由想起他们第一天来寺里时被赶出去的遭遇,复杂道:“寺里随便来一名僧人,见了你都跟见了上灶台的老鼠一样,我第一天怎么敢跟在你后面一块儿进来?”
自己当时不明显是被林蔻蔻连累吗?
如果不跟林蔻蔻一块儿进来,也许就不会被赶出去,不会上了寺庙的黑名单,这一单Case也不会忽然就变成了地狱难度,还需要他们大费周章鼓捣出基金会的事情才能名正言顺地进来。
林蔻蔻此刻正享受着竟能光明正大进入清泉寺的嘚瑟,闻言斜了她一眼,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凉凉道:“现在反悔也来得及哦。”
眼看着就能见到人了,现在让她反悔?
薛琳瞪她:“你当我傻吗?”
说话间,地方已经到了。
刚巧,真是他们前几天闯入寺庙时遇到智定老和尚的那间办公室。
知客僧忙请大家入内坐下,张罗茶水。
林蔻蔻就自己一个人,简单洒脱。
薛琳身边却是带着助理,摆足了排场。自己慢吞吞在后面走着,前面却有舒甜紧走两步,先为她拉开了椅子,她才施施然走到,正好坐下。
林蔻蔻在边上看得静了片刻。
舒甜一转头看见她,巴掌大的小圆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下意识想帮她拉椅子。只是手才伸出去一半,便像是想到什么,面上笑意一僵,目光变得躲闪,又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薛琳撇头看见,满意地一挑眉。
林蔻蔻收回打量舒甜的目光,扫了薛琳一眼,心道“有点意思”,自己随手拉了椅子坐下,只淡淡道:“基金会这边是成了,剩下的就全看薛顾问那边给不给力了。”
薛琳骄矜地一扬下颌:“你放心,那什么张贤,我早已经拿下了。”
林蔻蔻一怔:“这么确定?”
薛琳不无得意道:“我看最开始是林顾问你对形势判断错误,过高地估计了这件事的难度。我那边委托了一个人过去,本来以为他很难搞,没想到把话说完,他很通情达理就答应下来。”
“通情达理,还直接答应了?”
林蔻蔻听得皱了眉,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还没来得及细问,一阵怒骂声就远远从外面走廊上传过来:“一而再,再而三,欺人太甚!林蔻蔻——”
“砰”一声,原本就开着的门被推得撞到墙上。
才修剪过院中草木、身上还沾着几片树叶的智定,提着大剪刀就杀了进来,直接把那剪刀往桌上一拍:“说,你想干什么?”
基金会众人哪里见过这场面,齐齐吓了一跳:妈呀他们都还没来得及闹事呢,这就准备动刀子了?
就算是薛琳都没忍住抖了一下。
唯独林蔻蔻,听见这动静也就多抬了一下眼皮,气定神闲:“大早上的,智定师父就已经修剪完草木了吗?真快。不过这回你可误解我啦,不是我想搞事。高程?”
话说着,便抬了抬自己线条精致的下颌,示意了旁边坐着的高程一下。
高程既是禅修班的负责人,同时也处理一些基金会的事务,因此被推举出来,当了此次向清泉寺要说法的代表,闻言连忙站了起来,向智定解释:“智定师父,我们这次是代表基金会来的,这次是想跟寺里商量一下慈善基金的账目问题,还有以后的监督管理……”
“这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你说!”智定压根儿懒得听完,直接出声打断,瞪着眼睛,一指林蔻蔻,“基金会是基金会,你跟基金会有什么关系,来干什么?”
林蔻蔻微微一笑。
高程抹了一把冷汗,连忙补充:“智定师父,林蔻蔻小姐也有向基金会捐资,有资格作为捐款者代表参与到基金会的事务当中……”
智定脸皮都涨红了,怒视林蔻蔻:“捐款……你,你捐了多少?”
林蔻蔻道:“昨晚上刚捐了二百。”
智定一听鼻子都气歪了,转头就喷高程一干人等:“二百!才二百你们就给她一个席位,到底是被她拿什么收买了?就这还干基金会?有没有一点坚持!”
他本就是寺内高僧,平日里颇受敬重。
基金会众人都是知道他的,可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竟都噤若寒蝉,不敢讲话。
当然,主要是因为桌上还放着那把剪子……
二百这书,的确是有点寒酸了。
可……
林蔻蔻当初受了老和尚一堆鸟气,正愁没法子气他呢,此刻脸不红、心不跳,笑眯眯道:“这不是下山才开始工作没两天吗?手头不宽裕。二百也是一份心意嘛,善款有多少,善心无大小,无非是为我们佛教慈善事业略尽一份绵力罢了。您要想让我多捐点那也简单,高抬贵手行行方便,让我这一单Case做成了,别说二百,二十万我都捐。”
智定想也不想:“你做梦!”
基金会的事原本与林蔻蔻无关,她却掺和进来,为的是什么,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是想“逼宫”啊!
林蔻蔻劝他:“智定师父,基金会善款账目不清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管账的人都失踪到国外去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捅出去不会影响清泉寺的声誉吗?我也是看在在禅修班待过一年的份儿上,才好心居中撮合,召集大家,想坐下来把问题解决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智定最烦她这一张嘴白的能说成黑的,一摆手道:“别念了没用,基金会的事可以谈,你们这帮乱七八糟的人必须先给我滚!”
薛琳眉头一皱:“大名鼎鼎的清泉寺遇到事就先赶人吗?”
高程也站了起来:“智定师父,这恐怕……”
但智定已经直接叫人来赶人了。
基金会这边可都是跟林蔻蔻商量好的,关键时刻也不能袖手旁观,一时间不少人都站了起来。
场面眼看着就要混乱。
裴恕见状眼皮一跳,生怕这帮人控制不住打起来,赶紧明哲保身,想要先退出“战场”,作壁上观。
可没想到,才一退,忽然看见外面来了个穿黄衣的年轻僧人。
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模样,唇红齿白,就算没头发,看着也面容清秀,看起来脾气很好,斯斯文文的。
他脚步徐徐,来到门口,瞧见裴恕正在看他,先友善地回了一笑,然后才走进了门内。
此时门内众人脸红脖子粗,已然是争吵不休。
这年轻僧人进来,谁也没注意到他,直到他叫了一声“智定师叔”,正指着薛琳鼻子痛骂的智定不耐烦地回过头来,瞧见他却是骤然一愣,顿时停了下来。
林蔻蔻一直观察着智定的情况,见状也不由向门口看去。
那年轻僧人竟正好向他转过目光来,向她双手合十,也微微一笑:“林施主。”
林蔻蔻也不由一愣。
会议室里其他人纷纷注意到情况,都停了手,疑惑地看向门口。
那年轻僧人竟道:“大家好,慧贤师兄听说了基金会的事,非常关心,专程托我来一趟,带句话。”
慧贤,那不正是张贤现在的法号?
其他人或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智定和林蔻蔻却是立刻关注到了,屏住了呼吸。
薛琳先是微怔,紧接着就朝林蔻蔻递了个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就说张贤没那么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