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解释了，你肯定会站在她那边。”殷涵反唇相讥。
男生的声音本就清冷，此刻更是凝着寒霜：“请问你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吗？”
不等殷涵开口，他就如同连珠炮弹般继续问道：“设p是素数，则a的p次方和什么同余？欧拉函数中，φ（m）表示什么？十三的一千九百五十六次方被六十除的余数是？”
殷涵讷讷道：“你什么意思？”
“我们刚才在讨论的话题，你能理解吗？”
“不、不就是一些数学题嘛，我知道你们是好学生，”殷涵强撑着自己说道，“可是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说题目？”
碧茗此刻攥着裴景烁的衣摆，怯怯地出声：“p是素数，a的p次方和a模p同余；欧拉函数φ（m）表示对正整数m，小于或等于m的数中与m互质的数的个数；还有那个余数，由欧拉定理推导可得，答案为1……你拍的照片上，我们当时在讨论的是圆弧中的定位点坐标问题。”
又软又糯的嗓音，此时还带着点哭腔，似乎在努力自证着什么。
周围一片哑然。
这怎么斗，难道非得咬死人家不是在讨论题目，而是在谈情说爱？
可是谈情说爱能一瞬间把这么多信息对答如流吗？
裴景烁看着殷涵的眼神几乎是要吃人。
周江齐笑了，带着讽刺的意味：“同学，你连我们在讨论什么都听不懂，却把你肮脏的思想强加在她身上，这是何等的傲慢？”
殷涵讷讷无言。她知道对方已经把自己断定为嫉妒阮小安的女生，故意污蔑她了。
在全场的目光里，她感觉自己像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涵涵，我们走了好不好——”闺蜜们脸上火辣辣的，纷纷上前拉着好友，想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殷涵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要不是裴景烁挡在前面，碧茗身上估计能被她的目光穿成筛子。
“殷涵你TM再瞪她一眼，老子就不客气了。”少年青筋紧绷，拳头捏紧。说实话，如果殷涵是个男的，他早就一拳呼上去了，哪还听她说这么多废话。
“裴景烁——”看着少年全然维护那个绿茶的架势，殷涵惨然一笑，“我现在才知道，男人真的都挺贱的。”
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心，换不回对方一个眼神。
而那个把他当狗的女人，他护得密不透风。
“你是不是真的有病？”裴景烁面对这个疯狂的青梅，曾经的一些画面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从小到大我去哪个学校你都要跟着，我去哪个班交什么朋友你都要管，你又不是我妈，我忍你很久了！”
【宿主，怎么感觉男主也很惨？】系统默默上线。
碧茗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的小狗叹了口气。
这就是典型的妈式女友和儿式男友，剧情里能he真是了不起。
裴景烁顿了顿，稍稍控制了一下声音：
“殷涵，你也不用再针对阮小安了，老子就是喜欢她，跟你无关。没有阮小安，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我是真不明白，当初你到我家进我房间坐我床上的时候，也矜持不到哪里去。老子当时还睡觉呢，被你搞得无语死了，以后只能锁门。你说，你怎么不把对她的标准拿来评判你自己？”
“别再造谣生事了，从今天起，我会告诉我妈，有你没我。你也别仗着她喜欢你就把我家当你家。”
这一连串的话语说完，殷涵就明白了，她和裴景烁之间再无一丝情谊。
从以后，他不会再把她当成是青梅竹马。
那些幼年懵懂而欢乐的记忆，陪伴的情分，全部都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她心里的所有怒火此刻都像是被寒流凝固了，只余下灰烬。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结局都是一样的。
重新活过来一次，也不会改变裴景烁爱阮小安的命运。
或许，自己早应放弃。
“好，我知道了。”
最后，她只说出了这句话。
***
出了冒菜店的门之后，碧茗小声地跟身侧的男孩说：
“周江齐，抱歉，今天晚上还是没把题目讨论完。”
黑发少年沉静地看着她：“如果要提高效率，最好的做法是远离那些糟心的人和事。”显然意有所指。
背后的裴景烁不爽地挑了挑眉：“喂，姓周的，你什么意思？”
周江齐依然选择无视了对方，只是低头对碧茗道：“我家司机已经过来了，需要送你回去吗？”
眼看着裴大校霸已经开始撸袖子准备揍人了，碧茗扯住他的手臂，扭头朝周江齐笑了一下：“不用，我跟我朋友已经约好了。”
周江齐点了点头：“好，那明天见。”
“拜拜。”碧茗挥了挥手，然后就感觉自己的手掌被包在了另一个人的掌心，“裴、裴景烁？”
男孩常年打架的手掌布满了薄茧，抓着她柔嫩的小手时触感有些粗粝，但依然无比温暖。
“阮小安，你没事吧？”
裴景烁的声音有些犹疑，先前冒菜店自己按捺不住火气，差点动起手来，也是她紧紧地拉着自己，才不至于让事态失控的。
“我没事啊。”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像天空中漂浮的云朵，“她只是太喜欢你了而已。”
裴景烁握紧了手里的柔夷，臭着脸道：“这种喜欢谁敢要啊……而且，你当时也吓坏了吧，说真的，要不是她是女的，我真想弄死她。”
“不要胡说八道，”碧茗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她没你想得那么坏。”
“妈的，她都说那种话了还不坏？”裴景烁心里怄气，眉头也皱得死紧，“说我是狗也就算了，还冤枉你跟那谁调情，真的……我忍不了。”
“你确实是狗呀。”小姑娘忽然甜甜地一笑。
少年有一瞬间惊愕，随即气笑了：“阮小安，你胆子变大了哈？”
碧茗却拉起他的另一只手，两人十指紧扣。
裴景烁看着她甜蜜的梨涡，顿时心跳如鼓，浑身的气血都往脸上涌。
她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烁烁，在我心里，你是最可爱的狗勾哦。”
女孩灿烂的笑靥，在夜晚的街灯下，呈现出无比令人心动的氛围。
第27章 迷人小奶糖其实是绿茶味的（27）
细长的指节像枝蔓缠绕，柔软的肌肤温暖相贴，裴景烁拉着她的手，陪她走在喧闹的夜路上，每一步都好像踩的不是路砖，而是虚幻的云彩。
他偷偷侧眼望她，少女的唇角依然可爱地翘起，圆眸弯成了月牙。
裴景烁忽然没那么想到路口停放单车的地方了，这条路，他想走得更久一点。
“裴景烁，你怎么不说话呀？”碧茗扭头盯着他瞧，杏眸含笑，“而且手一直出汗，没事吧？”
少年低眸看她，喉结微微一动，有些干燥的唇抿了抿：“没事，阮小安……”
“嗯？”碧茗歪着头，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他想问她，他们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
她是不是也喜欢自己呢？
这些疑问都卡在少年的喉咙里，最后出口的却是另一句。
“期中考试的约定还作数吗？”
女孩点点头：“嗯，只要你能考进一百名。”然后她又补充道，“作弊的话不算哦。”
裴景烁的眉眼舒展开来，嗤了一声：“就这？”
“看样子你很有信心呀？”小姑娘仰起头，耳边的一缕头发从她半松的发圈上垂了下来，在白里透粉的颊边晃荡。
“还行吧。”少年墨黑的眼定在她脸上，眸光温柔，“请了家教天天熬到深夜，比冉乐好点，和唐北那胖子伯仲之间。”
女孩被他的形容逗得扑哧一笑：“这么厉害，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哎，等等，”裴景烁忽然顿住脚步，慢条斯理道，“要不我们换个条件。”
少女好奇地问：“什么条件？”
他俯身紧盯着她，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压下来气势十足。
“我考进前一百，你就当我女朋友，行吗？”
少女似乎愣住了，眼眸下意识地低垂，躲开了他的视线。
裴景烁的心哐当一下，然后就开始往下坠。
如同站在悬崖边上，只要她伸手一推，自己就会跌落谷底，粉身碎骨。
在沉默中，他还是开口了——
“阮小安，我是认真的。”
他温热的呼吸贴近她的耳朵，声音近在咫尺。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只要她这辈子不抛弃我，我就跟定了她。”
少年的嗓音带着点沙哑，却又坚定无比。
碧茗动了动自己的手，却发现挣不脱对方的掌心。
“裴景烁，我们还太小了……”她只好低声道。
少年有些焦躁地蹙着眉，下意识地开口反驳：“我觉得还好，应该不算小吧。”
碧茗：？
凉风打了个转，气氛也顿时变了种味道。
想起男孩劲瘦的腰身和结实的腹肌，碧茗心中忍不住一动。
“你刚才说什么？”她眨眨眼，“你才十六岁，哪里大了？”
裴景烁脸上“轰”地一下就涨得通红，顿时张口结舌。
该死，他刚才是脑袋抽了吗？怎么会挑起这种话题？
“我……我是说，要搁古代，咱们这个年龄都可以成家了，真的不小了。”
碧茗非常配合地点头，也不戳穿他：“哦，可是我们生活在现代啊。”
最后裴景烁还是不甘心地绕回了原话题——
“那个……真的不可以吗？”
裴景烁揣摩不透女孩的心思，只能暗自绷紧了心脏，祈祷着她最终不会说出拒绝的字眼。
片刻之后，他听见碧茗温软的嗓音。
“等考试以后再说吧，好不好？”
少年没说话，薄唇微微抿起，往日凌冽的凤眸此时就像迷失了方向，不解地望着她。
尽管他把她的手攥得那么紧，就好像肌肤都要黏在一起，可是内心却变得空荡荡的。
为什么，她明明没有拒绝，自己却不满足呢？
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小魔王，此时此刻在心上人面前，也只能轻轻地吸气，发出一声鼻音——
“嗯。”
语气隐忍又委屈。
***
次日，最后一节课。
“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这节课我们讲几道例题，剩下的时间你们自主复习。”
讲台上，化学老师轻轻咳嗽几声，宣布了考试前最后一节课的安排。
只不过教室里，很多学生的心已经野了。
中段考之后正好赶上五一小长假，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打算考完试去浪了。
化学老师敲了好几次黑板，也没拦住讲台下面偷偷说话的学生们。
冉乐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
“烁哥，这次总不能又跟兄弟们爽约了吧？”
“丁鹏他们又被人锤了，最重要的是，那群龟孙还问你是不是死了？妈的……”
“你别不理我啊，喂！”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一个精准制导的粉笔头直接砸中了冉乐的后脑勺。
“冉乐，裴景烁，都给我站起来！”
被砸得“哎哟”一声的冉乐摸了摸脑瓜子，无奈地起身，同时收获了他好友的死亡凝视。
“裴景烁，你也站。”化学老师的罚站自然是一视同仁的。
“老师，”寸头少年懒洋洋地拖长了音道，“我没讲话，专心听课呢，是冉乐一直骚扰我。”
换成以前，裴景烁不会解释，也不屑解释。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上课的状态越来越好，教师们的反馈也很不错，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化学老师也没有直接下定论。
“行，既然你说你在认真听课，那么这道关于放热反应的题你来回答，可以吧？”
“好啊，”裴景烁看了眼自己的草稿纸，往日的痞气已经变得更为沉静，说话时也言简意赅，“答案选A和B，固体氢氧化钠和生石灰。”
化学老师回头看了眼PPT，满意地点头：“不错，答对了。这两样物质加入水中都有明显的放热反应。”
“裴景烁最近进步很快啊，大家也要向他学习，听到了吗？”
班上稀稀落落地应了几声。
冉乐就没这么好运了，被罚到教室最后一排，裴景烁身旁的过道上站军姿。
经过好友时，他神情悲愤地盯着正在悠哉转笔的某人，就像在看一个叛变组织的反骨仔。
“别盯着老子啊，我媳妇会吃醋的。”裴景烁警告他。
冉小乐翻了个白眼，然后望向第一排的碧茗。
这都隔了个对角线，还吃醋，骗鬼呢。
“烁烁，要不你五一约课代表去玩呗。”冉乐趁讲台上老师不注意，凑到裴景烁旁边道。
裴景烁看着黑板的眼睛顿时一凝，他当然想，但是……不好约啊。
“她放假要去集训，准备市里的什么初赛选拔。”
这还是昨晚吃冒菜的时候他听墙角得知的。
冉乐龇牙：“看样子，学霸的世界果然跟咱凡人不是一路的。”
“滚。”化学老师又转身看过来了，裴景烁果断抛弃了好友，专心上课。
这次期中考试，他已经给自己立了誓，必须进入前一百，把表白进行到底，让阮小安没法逃避。
因此现在的裴景烁，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另一边，系统正在碧茗脑子里转播了一则实时消息：
【宿主，殷涵要转学了。】
【她父母已经在教务处办手续了。】
少女正拿圆珠笔抵着自己的嘴唇，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黑板上的例题，还是分了一点心思给它：
“挺好的呀，皆大欢喜。”
至少对经历了整整三年语言暴力的阮小安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慰。
而殷涵本身，也能在新的环境重新开始。
【宿主，原身的心愿是改变被人污蔑的命运，您已经实现了。】
【只要在接下来高中三年，不再出现类似的谣言，本世界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嗯，放心吧，不会再有流言了。”碧茗轻声道。
现在的七班，在碧茗不动声色的经营下，已经对“阮小安”的印象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只要碧茗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性格，并且坐稳第一名的位置，即使再出现一个新的“殷涵”也不可能动摇他人对她的看法。
毕竟攻讦一个优秀美丽、温柔乖巧的女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只会显得自己别有用心、嫉妒成性。
这就是打造“人设”的重要性。
碧茗从踏入这个班级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开学初，她在数学课一鸣惊人，抓住机会成为课代表，为将来进入班级核心群体打好了铺垫。
接下来的班会朗诵、开学考试、校运会……几乎每一个重要的活动，她都争取到了最好的成绩，证明了自己的优秀。
与此同时，裴景烁的保驾护航和林思绮她们的公开道歉，也让班上的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随着班级融入度越来越高，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想和她交朋友的人也越来越多。
原作里殷涵的一句“绿茶婊”之所以能够伴随原主整个高中，就是仗着阮小安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是班级里的边缘人物，因此原主有口难辩。
而掌控话语权的林思绮等人更是推波助澜，三人成虎，让谣言越演越烈。
她们绝非大奸大恶，只是人性本就自私，这种既可以逞口舌之快，又能打压竞争对手的事情，顺手就做了。
然而，天真又残忍的少年少女们，很难意识到这种语言暴力对内向的阮小安来说，具有着毁灭性的打击。
碧茗两个月以来的努力，正是为了从根源上摆脱自己作为转学生的不利局面，按照教员的话来说，要“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少女托着腮，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手里握着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里面写了个日期，五月八日，正好是返校日。
【宿主，你又想做什么？】小系统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小狗最近很乖，可以给点奖励了。”她意味深长地笑道。
第28章 迷人小奶糖其实是绿茶味的（28）
安静的夜晚，裴家二楼。
房间里，亮着台灯的书桌上叠着高高的书山，刷了一半的数学试卷摊开在桌面，黑色的中性笔的笔迹都还没干。
少年伏在桌上奋笔疾书，在草稿纸上写满了计算公式，英俊而深邃的五官此刻因为专注而显得无比肃穆，看得身旁的辅导老师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原本裴母找到他来辅导这孩子时，他是不太情愿的。
作为市里最大的课外辅导机构的金牌讲师，他经常接触这种有钱家庭的小孩，一听到裴景烁经常交白卷就忍不住头疼。
他不怕孩子蠢笨，就怕这种学都懒得学的刺头。
然而，裴家给的实在太多了，辅导老师推辞了一次之后还是忍不住来应聘了。结果一教，惊为天人。
本以为要带个青铜上王者，认真一看，原来是个伪装青铜的钻石。
裴景烁天资极好，记忆力强，特别是数学、化学、物理这种学科进步得特别快。
而最让人欣赏的还是这孩子的态度，他会主动要求加量练习，加快进度，不像其他的学生能偷懒绝不认真，算得上是辅导老师近期教得最舒服的一对一学生了。
“明天你还要考试，要不今晚练完这张卷子，我们早点下课？”辅导老师建议道。
少年却直接拒绝了。
“还是按照往常的进度吧，考前多练点，说不定明天就遇上了。”
如果殷涵站在这里，一定不敢相信这是裴景烁，那个从小到大都视成绩为无物、行事恣睢又蔑视一切的骄傲少年。
此刻裴景烁收敛所有嬉戏玩闹的心思，在不知不觉间气质已经发生了改变，犹如璞石被逐渐雕琢成流光溢彩的美玉，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华。
夜晚的补课结束后。
“咳咳，今天就到这吧。”辅导老师已经讲得喉咙发干，但脸上却笑意盎然，欣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就算你这次没有进前一百名，下次考试也一定没问题的。”
少年沉默片刻，轻轻摇头。
“这一次，我必须进。”
辅导老师还以为他一时意气，只好无奈地安抚道：“好吧，那老师祝你心想事成。”
然后他就惊讶地看到眼前比自己还高的少年，咧开嘴笑了：
“谢谢老师。”说得无比真诚。
辅导老师有些受宠若惊，他以前可没听过裴景烁这种语气。
“呃……哈哈，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你排名进步越快，老师肯定越高兴。”
裴景烁微笑不语。
***
次日，期中考试正式开始。
考场依然按照成绩排名划分，碧茗这次是在第一考场。
刚进教室，她就感受到了和开学考时截然不同的氛围。
考场内大多是实验班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凑一块，大多数都在小声默念知识点，还有些在互相提问。
教室里唯一的熟人就是正在朝她招手的班长。
她正准备走过去，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别堵着路，阮小安。”这个嗓音犹如碎玉裂冰，清冷而动听。
碧茗往后看去，身形高挑的少年垂眸看她，像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
“周、周江齐？”她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哦。”
说着，女孩让出过道，退到旁边的桌前：“你先过去吧。”
周江齐轻叹一口气。
下一秒，他伸手把她从原处拉开，指了指这张桌子——
“第一排第一个座，贴着考号，你看是谁的位置？”
少女愣住，定睛一看，小白条上印着：【0101 周江齐】
“教室里的位置都是按照排名来的吗？”她脸蛋微微一红，“我不知道……”
上次开学考都没搞这种幺蛾子。
现在每个人排什么名次一目了然，座次区分等级，碧茗怀疑过几天就会有家长去教育局举报。
“我不清楚，但是一考场的排序就是这样。”周江齐瞥了一眼她粉樱般的脸庞，随即移开视线，目光往教室转了一圈。
“你应该在第二排倒数第三个位置。”
碧茗看过去，心算了一下，然后表情略显微妙。
好家伙，他居然算得比自己还快。
“你怎么知道我开学考的名次？”女孩抬起头，犹疑地问道。
“班上讨论过。”周江齐很少关注排名，因为他永远都是第一。
但是这学期开学考出成绩那天，他同桌从前十跌倒第十一名，疯狂跳脚，嘴里一直碎碎念着“阮小安”这个名字。
等到了竞赛班，亲眼看见碧茗，周江齐终于从自己的记忆宫殿里找到了这串本来应该当作垃圾丢掉的记忆。
碧茗来到自己的位置，班长一脸惊叹地跑过来，张口便问：
“小安，你怎么会认识周神的？”
作为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周江齐素来高冷，是公认的高岭之花，刚进考场几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一考场来来去去都是同一批金字塔尖端的优等生，本来已经习惯周神的作风，觉得这尊大神就是谁都不怎么搭理的性格。
没想到他会主动跟一个女生搭话。
“周江齐吗？”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竞赛班认识的，怎么了？”
班长推了推眼镜，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你太牛了，亲爱的。”
“欸？”
“那可是周神！长得那么好看就算了，成绩回回碾压，家境也很好。而且据说他超级难接近，一般人凑过去跟他搭话都不理人的。”
碧茗顿时想到屡次被周江齐当作空气的裴景烁，忍不住叹了口气。
“所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班长凑到碧茗跟前，贼兮兮地问，“好像还有肢体接触哦——”
碧茗失笑，摇摇头：“没有啦，他就是说我挡路了，然后告诉我位置而已。”
班长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手臂：
“小安，加油。”
碧茗：？？
“周神很少管别人的事，但是他居然会操心你坐在哪，说明你在他心目中地位很高……”
“停停停，亲爱的班长，我们要考试了，”碧茗打断了她的“胡说八道”，“你看，监考老师到了哦！”
“什么？”班长回头，瞥见门口拿着试卷袋的老师，表情立即一变，猫着腰转身就走，“不行不行，我得先撤了，以后再跟你聊。”
碧茗轻笑，班长刚才那些话想得太美了，真以为世界上那么多一见钟情呢？
她心里对周江齐的状态门儿清，无非就是贫瘠单调的人生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足够好看足够聪明的女孩，一时兴起。
不要小看这个“一时兴起”，若非对方有兴趣，碧茗是很难进入对方的圈子里的。
所幸“阮小安”恰好满足了少年的完美理想——
聪慧过人，灵动清纯。
碧茗并非真正的学术达人，她目前的水平之所以跟得上对方只不过是因为多读了几年书，思想层级和普通的高一学生不一样罢了。
周江齐这种一看就很龟毛，极端完美主义的家伙，对他的伴侣或者恋人要求就更挑剔了。
如果哪一天他的幻想破灭，那么和她形同陌路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碧茗从来就没把周江齐纳入自己的择偶列表。
作为一个名校毕业的传媒系学霸，她参加奥数班的目的很明确，冲击省赛拿奖，如果可以的话奋战一下国赛，获取清北这些学校的特招资格。
因此交好周江齐，从他身上获取更多竞赛方面的帮助，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