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十夜是我的白月光,那我便是十夜的荧光,即使微小的光芒在黑夜总是能吸引住他的所有注意力,我们之间就是这种致命的吸引。而他对我的那种笑容,也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从心向外而生的感受,他后来告诉我,他也在学习如何爱一个人,如何给一个人安全感,并深深渴望着我也能给予他的安全感。然而我究竟是谁,跟他的身世有什么关系,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开始复杂了。
故事讲到这里,我很想走到窗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本可以不假思索的讲述我们的发展,可是自从这一刻开始,馥汀兰的身世秘密也将进入下一个必将揭开的分水岭,我需要好好思考,接下来的一章该怎样叙述。


第二十一章 和解
有些事情,会变成循环播放的噩梦,回到家我重重的躺在床上,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馥汀兰手心里那枚血红的古钱币,一会儿,是黑暗的休息室,一会儿,那个男孩子正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正看着我,让我恐惧得浑身发抖,本能地想要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模模糊糊中我好像被人摇醒,坐起身看着四周的环境,如释重负的同时,看见了馥汀兰的脸。我从蚕丝被爬起来,靠在床栏上,脑子仍有些不清醒,发觉已惊出一身冷汗。
一抹阳光透过窗棂,斜射在我的脸上,让我彻底的清醒了。
那是上午十点钟左右的太阳,我看向馥汀兰,她看上去好多了,虽对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是却没有故意的疏离感,我能感受到她很想对我伸出手,只是碍于实际,没有办法做到,而我天生擅长粉饰太平,竟然在一瞬间打消了一切搞清楚真相的想法,只需要她好好的便罢了。
馥汀兰依然是一张冷漠的脸,沉默了一会儿,从她坐的摇椅上优雅起身,轻轻坐在了我的床褥上,我能很清晰的感受到我床边软软的陷下去了一点。
我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牛奶,她端在手上,隔着被子轻拍我。
“这牛奶,我帮你温过了。”
我捏过那杯牛奶缓缓喝下,顿了很久,耳边传来馥汀兰的声音,“小白?”
现在回忆起这一幕,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想要记起的部分,那杯我梦寐以求妈妈递向我的牛奶,她就坐在我身侧不再有意疏离我,她让我现在甚至以为那时的我大概还在睡梦中,她轻声细语的对我说着一些从未听过的过往,也让我懂得了我为什能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见我在听,便一一接着讲着,因为很多深刻的详情早就印在她的脑子里,所以她并不假思索地开始讲述所有的事,但是我能感受到,她实际上这些话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很久,才对我说出口。
在我的记忆深处,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促膝长谈,而对我而言,仅这一次便可以化解我与她之间的所有矛盾,只要她是爱我的,这就够了。这次谈话足足持续了三个小时,以至于错过了我们周末的家庭午餐,我可以看得到她的情绪中带着不安和自持,因为毕竟那些都是她不想揭开的伤疤,每一次真人真事,她都只是轻轻触碰,不敢牵扯太深的回避掉重点部分,如此小心翼翼的她,原来才是她吧。
我无法想象以及理解,馥汀兰独自百年是怎样接受并经历这一切的,这些话打破了过去我所有的设想和误解,当然她忽略了所有令她极致痛苦的部分,只是讲了事情的缘由,我所听到得部分还不足她所经历的百分之一。
对于我的教育,她很自责,由于过于保护,导致我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处境,甚至是随时可能遇见的危险,她大概如此心急的向我表述,我也琢磨不好,是不是她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
馥汀兰向我摊开手掌,那里隐约有一颗红痣,这是昨日我看见浮现血色古钱币的位置,我很难相信由于被一枚古钱币刮破了手指而被奇迹冻龄的事实。她接着陈述,当她生下我后,发现只要触摸我,这个古钱币就会向我的身体吸附,于是她开始逃避我,一方面由于她痛恨自己的人生,另一方面她孤独近百年,并没有家人的体验,因为我的出生让她感到不安,尤其是更怕带给我不幸。而我今年二十五岁,正是她最担心的时间,几次由于我的无意拉扯,我也因此继承了她冻龄后的超能力,我所看见的那些,便是超能力的一部分。
我听得有些莫名的激动,毕竟拥有超能力是一个很酷的事。虽然我一直排斥馥汀兰的怪异,但我承认,那种情绪大多来自于我对她的不满,我虽然听的有些糊涂,但是掩饰不住的欢愉,我听得入神,有些莫名的兴奋,起身打开窗子,在窗口伸着腰身。
我这间卧室的窗朝着花园,花园里清新的气息一阵阵袭来,此时是一天最好的时刻。
“请原谅我,毕竟我第一次做妈妈,还是在我如此不堪的情况下。”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我也猜出几分,她大概是想问十夜的事,她轻轻抬起眼睛,微笑的看向我。
“大概就是你这个年龄,就是这个季节,我也是你这般单纯善良的样子,小白,你愿意跟妈妈试着做朋友吗?如果有一天你有喜欢的人,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这些话我记忆犹新,回忆起来就像我昨天听到一样,您要知道,对于朋友两个字,无论是我还是馥汀兰,都是万分陌生的。庄晗晗算我的朋友,但是基于一种工作关系和他曾经对我的帮助,陈思源对于馥汀兰算晚辈或是主仆,自然不是朋友,而除此,朋友对我们的人生来说是一片空白,那么她与我建立的朋友关系,我自然而然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与自己的妈妈做朋友,那么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做朋友吗,我们曾经是什么呢?
她穿着一件典雅的黑色真丝长裙,领口和袖口镶满蓝色花边,外面披着一件乳白色过膝的纯毛方巾,头发挽成一个髻,耳侧插着一个简单的金色羽毛状发夹,很难想象面前这个精致的,与我面貌无异的女人竟然是我的妈妈,是不是如果真能做朋友,我们会更愉快?
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情不自禁的涨红了脸,双手抄着卡通睡衣的衣兜回过身,“让所有人羡慕的那种吗?”
“自然。”
馥汀兰完美干净的起身向卧室的门走去,抬手扔给我一把车钥匙,我认得,那是我的小恶魔!
“你把它还给我了?”
我真的被宽慰到了,接住钥匙后紧紧攥了攥手心,开心得连连点头,“好吧,好吧,我们落子无悔了啊。”
我倒是还不习惯她如今的样子,在地上晃悠着,嘟嘟囔囔的说不清楚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她看着我纯洁无邪傻傻的样子,竟笑出了声,推门走出去,抛下一句,“下次带我一起去逛逛,出来吃饭吧。”


第二十二章 “平白”但不"无故"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有条不紊的切着盘子里几乎十成熟的牛排,切得整整齐齐,几乎每一块都均匀无比,陈思源将切好的牛排推到我面前。
这里是巴诺市最繁华的冰淇淋大街上最好的西餐厅,这个位置相当难定,因为整个店里只有这一个靠窗的位置。从这扇窗可以看到冰淇淋大街整条街景,这座城市并不发达,留着很多独具特色的老建筑,无数的陌生面孔匆忙经过,有人在讲着电话,有人相拥而行,与之相对的笑容灿烂,每当看到这样的景色,我都像一个观察者一般,无比爱这座城。
几名游客从窗前经过,拿起单反拍照,从外面看进窗里,陈思源穿着好看的西装,淡淡的捏着精致的刀叉,之所以说好看,那笔挺的身材严整的装进衣服里,的确相称,他气质温润矜贵,很像是随时可以登上杂志首页的巨子。
我心情极佳,蜷在他对面的沙发里,翘着嘴角,“哥,你强迫症吧,这个干柴一样的牛排让你切的,好不想吃。”
陈思源冲我笑笑,专心的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偶尔喝一口手边的馥芮白咖啡。
我们随意的闲聊,我从来没开口与家里说过什么事,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几次试图,却还是说不出口,他端起咖啡,一点白色瞬间混染了整杯咖啡,那奶色使整杯咖啡浓郁丝滑,于是含含糊糊的问着,“那个……”
“嗯?”
“我这个便宜名字是馥汀兰起的吗?”
“今天怎么开始关心馥先生了?”陈思源用餐巾纸轻轻擦拭嘴角,将刀叉放成了用餐完毕的样子,服务员红着脸跑过来,很快收走了他的餐具。
“先生,现在阳光有些刺眼,需要遮挡吗?”服务员面红着,用眼角偷偷看向陈思源。
陈思源用宠溺的目光看向我,“一层纱幔吧。”
服务员将纱幔调整好,在他的面前放了本杂志和一杯柠檬水。他随手翻着杂志,也不看我。
“没什么,你们天天喝我,我就不能问问,服务员,我也要那杯柠檬水。”
我绕了很久的弯子,陈思源自然清楚,他又故意喝了一口那咖啡,向我显示着他很欣赏这杯咖啡,并笑眯眯的看着我可爱的样子。
“我们奶糖长大了,学会与我矜持了。”陈思源淡淡一笑,也并不追问。
我不紧不慢的继续吃着丝绒蛋糕,故意拉长了声音撒娇,“哥……”
“电视台的工作可还顺心吗?”午后的阳光刚好透过那副巨大的纱幔照射在陈思源脸上,那轮廓锋利,完美而有一种无形的距离感,整个人像一幅油画般,浮动着油彩般的质地,难怪小姑娘们只敢远观,不敢与他靠近。
“顺心,不顺心,就是缺你。”我说完自己笑了好一会儿,这样的话风太不像我,的确求人时就会让整个人变得奇怪,这样肉麻的话竟然我也能说出口。
“哦?”
“我们奶糖这么干练,凡事总是喜欢自己独立完成的性格,应该不会需要我这个做哥哥的帮忙,是吧?”
“哥!你还要不要听我说了……”我耐着性子,准备单方面攻克,“我想请哥以私人博物馆馆主的身份,为我们节目新板块开个张。”
“如果是最近没钱花,你妈又不愿意给你钱这种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陈思源满意的笑笑,用特有对我的调皮眼神看向我,手背遮挡着嘴,几乎用气声说道,“你知道的,这家博物馆的馆主并不是我。”
“哥,你就是故意的,你又不是她私人物品,我要你本人参加,不是她的博物馆!”我摔下那杯柠檬水,瞪向旁边那笑脸如花的服务员。
他依然坐在对面喝咖啡,喝光后轻轻递到保持完美站姿的服务员面前,很快他的手停在了空气里,一杯新的咖啡放在了陈思源的手边。
“先生,这是我们店铺新进了一批埃塞俄比亚的咖啡豆,这杯极醇美式,想让您帮忙品鉴一下。”
陈思源并没有看那服务员一眼,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同时敲击了一下桌台,以示感谢,盛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我,“很好奇你会为谁开口找我,庄晗晗吗?”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陈思源轻轻勾起嘴角,风姿绝绰一笑,引得身边的顾客和服务员不停的看过来。
我故意噘起嘴,同时我注意到他并没有碰那杯盛情难却的咖啡,而是已经准备结束这顿午餐。
“哥,你又查我!”
陈思源拿出一切都支持的样子,“你喝多了时,自己揪着我的脖领,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可是没办法装傻。”
我额上很快溢出几小颗汗珠,见他已经起身,我于是准备是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虽然不会两眼含泪,但是我拿出所有的本事撒娇道,“那你去不去嘛!”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一个条件。”陈思源以撸猫的状态揉着我的头发,“馥先生同意才行。”
“是我又草率了,我就知道,哼!”见他转身已要离开,我小声嘟囔着,不耐烦地拿眼斜他。
“走,送你去单位,你可是要迟到了。”
我穿好外套,娇嗔着,“太欺负人了,在家里没地位,哥哥也不疼我,工作也要丢了,我知道我就是个多余的。”我碎碎念,翻着白眼几乎表演的快要缺氧。
我不自觉伸手摸向那杯品荐款咖啡,“也不知道这咖啡有什么乐趣,呵呵,我就是个笑话……”
我平时从不喝咖啡,没想到这杯咖啡这么苦,我闷了一大口,差点被苦出眼泪,勉强咽了下去。
“太……太不可思议的味道了。”我看服务员正在身边用迷惑的眼神看向我,我把恶评的话咽了回去。
“馥芮白,是咖啡届的文艺少女,而她的出生一直是个谜。”
陈思源扯回已走出十几秒的腰身,说到这儿他低头想了一下,继续道,“有很多事情‘平白’,但不‘无故’,馥先生一直在寻找人生之谜,而馥芮白则会是一个完美的答案,你的名字叫馥芮白,说明她想将全部的人生都交在你的手里。馥芮白中间的那个白点,像极了升起的一点希望,也可以说,你是她唯一的希望。”
【这是“馥芮白”由来的一个非官方版本: 上世纪九十年代冬,国外一座海滨小城,旅游的人们络绎不绝,让一个小咖啡店里人满为患,这家店仅有一位咖啡师,也是这家店铺的老板,且为手工咖啡,于是在给客人做的一杯卡布奇诺时他失误了,由于手腕开始酸痛,时常不够,他打出的奶泡并未得到充分发挥,但由于他很想节约成本,于是依旧把咖啡端给了那客人,并且试图向客人解释,真诚道:“这是一杯Flat White(意指奶泡很平,没有充分发挥成涨起来的状态),很抱歉,如果您觉得口感不够好,我想个人送给您。”客人很大度并理解老板的苦衷,品尝了一下,并由衷夸赞,“口感很不错哦。”于是店铺的老板在下班后再次做了一杯,并把这种做法保留下来,添加进店铺的餐单里。尽管这个故事自始至终没被证实过,并有陆续有其他版本馥芮白咖啡的产生史,但我本人更信服于这个故事的描述,如果你是个咖啡爱好者,便很清楚在具体操作中,这种状况的确会时常出现。在本文中,作者引用此产生史,仅为烘托故事的完整性。】


第二十三章 我想要面对这件事
馥汀兰对着一支青花的花瓶发呆,上面插着兰花,朵朵盛开的花姿荡漾着一种孤芳自赏。那正是柏叔拿过来的那支,恍若间,她看到了百年前的自己与青梅竹马沈安之。
他们是典型的风雅蓝颜模样,所见之人一定会显露出暗暗羡慕,馥汀兰穿着十分淡雅的长裙,她开心的向一个院落跑去。
院子里种着很多红色的彼岸花,进院子便宛若一片血色,花丛一旁放着一架工作台,随着台子的转动,一双骨节分明且干净的手,熟稔地捏出了一支花瓶的形态。
工作台边坐着一个男人,他举着双手,附身仔细的比对一张纸上的花样子,在花瓶上仔细的绘着。那花瓶上的纹路精致,映衬着旁边男人完美的侧颜,听见脚步踩在草地上细细碎碎的声音,他转过头向馥汀兰温暖的笑着,斯文的露出一个酒窝,然后继续低头,专心致志的盯着那即将成型的花瓶。
馥汀兰的笑声围绕在环境里,“沈哥哥,这是给我做的吗?”
那瓶底刻好字,“今生即永生,今世即永世”。
“阿兰,我许你个永生永世可好?”
陈思源用食指的骨节轻轻扣门,馥汀兰的手离开花瓶,那些画面终断。
推开门时,陈思源看见眼眶红红的馥汀兰正放下花瓶,让他脸上一瞬浮上一丝柔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
馥汀兰将兰花从花瓶中捏起,顺手丢在了垃圾桶里。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陈思源没有任何勇气对馥汀兰表达,他只是这样静静的站在她身边,甘心情愿的顺从和守护,也感觉是上天给他的一种恩赐,他已经很满意这样的关系,所以从未想过打破。他看向那兰花,眼神闪动着不安和悲伤,当然他也无法作出任何恳求的模样,一切很快便又恢复了寂静。
馥汀兰将陈思源引到客厅,端坐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是你呢?”
她的皮肤浮起一袭柔红,如蜜桃上挂着的绒衣般细润,头发像波浪一样在额前自然的分成两部分,拖在脑后,露出两个饱满的耳垂,翩翩少女的模样带着莫测的神秘感,这就是馥汀兰独有的美丽。
陈思源有些出神,二人对视着,他不得不将目光移开。
馥汀兰是爱花的,只是她自从失去了沈安之便不再爱了。
岁月给她美貌和健康,但她却活生生的在自己的炼狱中,更确切的说是她去过深冷的地狱,当回到人间时,也还是逃离不了那诅咒,哪里都不曾属于她,当她独自其身,胸口被乱枪击穿时,那曾经对她海誓山盟的沈哥哥又何在?那十分纯净的情感化作满心遗憾后,又随岁月蹉跎而远逝后,他已不愿再跟任何人有心灵上的交往,而在那交往外,她又错信了另一个男人,生下我后,不过是再次坠入深渊罢了,所以她不敢再接受任何男人的好意,更没什么资格去品味情感。
而她一直怀疑陈思源,只是没有得到真正的证实前,她只当是自己的一种执念造成的错觉罢了,她不再敢向下想什么,深渊往往都是没有底的,她更不想自己那不安的情绪延续,对于她来说,世间只有一个人是重要的,那就是我,并已做好了一切直面外界威胁的准备。
陈思源不敢接受任何的公开盘问,他没办法坦率的面对馥汀兰,他努力控制自己,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诚恳答她,“馥先生……我只是希望您开心,况且这么久了,很多事情也许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或许……”
夜开始沉,一缕黄韵的灯光照在馥汀兰的后背上,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冰冷的说道,“你在和我讲道理?”
那批在馥汀兰身上的米色披肩从单薄的肩头滑落,她使劲儿将披肩扯在肩头,少有的心烦意燥,寒声问他,“坐吧,你找我有事?”
陈思源的眼中酝酿着什么,馥汀兰那一点点小动作,让他的情绪意外高涨起来,却很快冷静下来,身体甚至有些僵直,点了点头,“小白今天找了我,想让我去参加电视台最新一期的节目,我答应了。”
陈思源无法解释此刻自己的行为和想法,他自始至终都深爱面前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属于他的,可他如今既不能拥有她的灵魂,也不能征服她的身体,他能做的只能是陪伴,还是女上男下的自制关系。
他自然能体会馥汀兰的感受,那种灵魂在地狱与天堂之间穿梭,死亡带走生命的时刻,他也曾经历过。而他冒着千山万水的险阻回来后,他反倒剩余的仅有不知所措的茫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我去吧。”唇齿间,馥汀兰皆是坚定。
陈思源一愣,小心的想着他该说什么,本是犹豫了一下,却抬眼看到馥汀兰神色淡然,“你后来去见了井楚然吗?”
“没有您的指示,不敢打草惊蛇。”陈思源说完后,又试探着问:“井楚然那边我要不要去跟一下?”
“井楚然投资了馥芮白所在的节目,又收买了那些同事和邻居,目的就是为了逼我现身。”
陈思源也很清楚,跟了馥汀兰这么多年,她身边从来不缺的就是被追踪和监视,他除了保护她,转移她,根本无法令这些事情彻底远离她。
“井楚然的父亲,井老带走了国内优渥的财产,选择举家去了扶国,就是为了生物学科技,井老的大儿子在生物学领域和病毒学领域,以及免疫学领域已经取得了杰出的成绩,可是井家的线索仅到此中断,并查不出与当年刺杀我的人有关。但是井楚然如今处心积虑的想要挖出我的一切,似乎与过去找我的那些人不同,他很显然上次给我手镯时是在做最后的确认,此前很显然他并不十分确认我的身份。”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除了一只老钟表在滴答作响,两个人都许久没有说话。陈思源抿下嘴角并垂下视线,他很清楚对面这个女人眼中的冷意来自于对他的怀疑。
“所以,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等着他或其他……”馥汀兰说到这,故意停下来,“会有进一步的行动,不如我主动去。”
馥汀兰起身,冷眼看向陈思源,同样的口气,“上次黑家的事,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那封真家书的去向。思源,你不必阻止我,我不再躲了,想要面对这件事了。”
瞧这她一幅要将自己送出去的模样,陈思源面色微变,意味不明的就像被迷了魂窍,不知不觉盯着她袅娜的背影缓缓远去,眼中的复杂被悲伤取代,他扯下嘴角,“阿兰,我绝不允许你以身犯险。”


第二十四章 她只是你上了钩的鱼
冰淇淋大街是巴诺市的中心,关于中心这个问题,实际上有不同的解释。
巴诺市有两大支柱产业,一个是以南城净水湖为中心的新城,陈思源的博物馆便在这个坐标处。另一处便是这著名的冰激凌大街,是巴诺市的老城区,能在这里有一整栋办公楼,便是绝对的中心标志,就像上海的南京路,北京的国贸CBD或金融街。
一个绝大的广告牌上打着井氏旗下资产管理公司的名字“二十一世纪环球”,这里也是井氏豪华汽车品牌的旗舰店展厅的所在位置。
临街处,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后,是一排国际顶级豪华汽车品牌的展示店铺,一辆翡翠绿敞篷限量DB11停在落地橱窗里,这一天正下着绵绵细雨,玻璃被雨淋成了磨砂视觉,让这里显得朦胧而高不可攀。
一双一尘不染的小羊皮反毛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一个三寸金色高跟脚步慌乱的挡在那反毛皮鞋的前面,很显然高跟犹豫不决却还在履行工作职责,而反毛皮鞋步履坚定,很快越过了高跟,高跟紧张而敏捷的跟在后面。
“陈总,您不能进去……”
一个秘书模样的女人跟在陈思源后面,两名助理跟在陈思源身后。
陈思源眼神凌厉,暼了那女人一眼,“滚!”
这个字从一张斯文人的嘴里发出,让人不禁更有畏惧感,那女秘书如被冰冻在原地,立即停止了所有的行为。
陈思源很少如此,他实则控制了几分脾气,进入一部直通顶楼的直达观景电梯内,被铅灰色的乌云包裹起来,映衬着陈思源的脸,像一个通天的大魔王般向楼顶快速划去。
身边的两名助理用脚底踹开了一扇实木与金属混合材质的双开大门,由于门的构造很科学,在内部缓冲结构的保护下,并没有发出咚的声响,大门和缓敞开。这是一间硕大无比的办公室,赏心悦目的简约而豪华的环境中,坐着几位样貌不凡的人,这些都是井楚然的股东们,见到陈思源后大家自动起身,并让开一条路,态度恭谦,纷纷自动离席而去。
坐在赭石色高定沙发上的井楚然正挂断女秘书打来的电话,他叹着气将手中馥汀兰和我的照片丢在茶几上,像是已经等候多时的样子,拄着金色的拐杖慢条斯理的起身,从容的看向陈思源。
随着井楚然恭敬的行礼,陈思源抬起腿一个下劈踢在井楚然的下巴上,井楚然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挥手打发走正要冲进来的保安和秘书,并示意他们在外面关上了门。
“谁给你的权利私自行动?活够了是吗?”
他很痛,但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挨打,所以并没有任何慌张,掏出真丝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依然含笑,“先生早就该出手,可是您因为私情迟迟不动,我只能推您一把了。”
井楚然紧紧的扣住拐杖的手有些颤抖,他依然平静含笑,“不知我哪里做错了?我们所有人的命都赌在您身上,我陪您玩了大半辈子,我已经到了巴诺两年,总不能每天看您秀恩爱,先生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井楚然是个出身勋贵的人,但如果追究起来,祖上有个非常特殊的渊源,他是沈安之父亲沈决的管家井世昌的后代,说起来这层身份丝丝连连会让整个故事变得相当的复杂,井世昌便是馥汀兰嘴里的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