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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五岁的女孩,家务居然干的这么熟络?
半夏回头,正好迎上哥哥惊讶的小眼神。
女孩又一次抿唇笑了,就仿佛她已经预料到哥哥会惊讶一样。
这算啥呀?
半夏今天差点就死了,但她找到了哥哥,亲哥哥,他还救了她的命!
她很快就会让他知道,她不止会洗碗,还能帮他很多事情。
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有人问:“法典在不在,我是你沈叔!”
女孩语气里满是恐惧:“爸爸!”
顾法典眼睛却是一亮,他也不相信半夏会是沈四宝夫妻的孩子。
既然沈四宝亲自上门,那他必须得试探一下,套点线索出来。
第7章 冤种
孩子的爸爸找来,按理顾法典就该把半夏还回去。
可他才不会呢。。
他是个善于观察细节的人,他看过秦秀家的厨房,里面有把小凳子,碗筷摆的和半夏给他摆的一模一样。
所以她之所以那么熟练,是因为在家天天洗碗吧。
如果真是他们夫妻亲生的,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在家洗碗?
虽然顾法典很讨厌亲妹妹,可如果她活着,他发誓,这辈子不会让她洗一次碗的,绝不!
“爸爸对半夏不好,对不对?”他敏锐察觉,半夏怕沈四宝比秦秀还怕。
“哥哥会相信我的,对吗?”半夏先问。
顾法典举起拳头:“当然,谁叫我是你哥呢。”身穿篮球背心的大男孩胳膊鼓胀胀的,人家是有肌肉的。
小女孩慢慢吐出舌头,就在顾法典以为她是在搞怪时,她苦着脸说:“虽然爸爸对我很好的,还会逗我玩,但他说奶奶的银元特别重要,如果我再想不起银元在哪儿,他就会拔掉我的舌头。”
沈四宝对半夏确实不错,虽然半夏一直养在乡下,但沈四宝每周都会回去看她一趟,背着她去堂房串门子,到镇上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晚上还会陪她睡觉,给她唱歌,讲故事。
在心里,半夏爱爸爸比妈妈多多了。
但死后看到的一切把孩子给吓坏了,她看到最爱她的爸爸用热水器的电线在烧她的身体,把她被妈妈打过的地方全都烧焦了。
那是她的身体啊,被爸爸烧成了一团黑,半夏甚至闻到了臭臭的味道。
那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可爸爸表面上是个很温柔,很随和的人,没人相信他是个坏人。
半夏怕哥哥也不会信。
她怕自己要被爸爸带回去,她怕爸爸会把她烧的焦焦的。
“只要你不想,哥哥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顾法典一锤定音。
这个妹妹,谁都别想从他身边抢走!
半夏立刻举手:“我会永远帮哥哥洗碗,还洗袜子的,就像对爸爸一样。”
他妈的,这么小的孩子,她居然还给沈四宝洗过臭袜子?
顾法典想打人。
……
沈四宝在厂里为人很不错的,他出身不太好,但特别会来事儿,见了老头老太太,哪怕门卫大爷,只要谁问一声,他都会立刻停下来打招呼。
一步步从基层走到领导岗位,还能用流利的英语跟外商谈生意,按理该骄傲,该端起架子了吧?
并不,他依旧那么谦和。
所以一直以来,厂里职工们对他的印象都特别好。
再说了,副书记,大家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胡洁抢着开门。
“一点家务事闹的人尽皆知,让大家笑话了,我家半夏呢?”沈四宝一脸镇定,云淡风轻。
赵霞说:“沈副书记,我得好好批评一下,你爱人太过分了!”
沈四宝双手合十:“秦秀是个泼妇,我会收拾她的,抱歉惊到大家了,我给大家说声对不起!”
闲话只能背后说,赵霞想调查沈四宝,也得先搜集证据。
副书记都道歉了,她还能说啥,给人呗。
她说:“孩子可以带走,但要好好照顾,要再有下次,你们夫妻一起戴铐子。”又说:“感谢一下法典吧,今天你闺女,可是他救的。”
扭头看顾法典,沈四宝说:“法典,前几天见你爸,说起你们兄弟,他说三个儿子,有两个拿资本主义的奖学金,让他脸上倍儿有光,就你,以后怕是要搬社会主义的板砖了,我劝他说,孩子小时候顽皮点没啥的,咱不是搬砖,是为建设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叔叔看好你,像你秦秀阿姨那种拎不清的,就该往死里打,你打得好。”
啥意思?
顾法典分明没打过秦秀,沈四宝这嘴巴一张一合,他就成打人凶手了?
他还大度的宽恕他了?
而且虽说父子分居两处,但顾法典和他爸关系不错的,妹妹是他害死的,而爸爸特别爱妹妹,所以他和爸爸都很痛苦,就不喜欢见面,可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顾法典也知道,他爸绝不会当着外人的面那样说他。
可沈四宝这种故意抹黑,要不是顾法典深知他爸的为人,不就会信了嘛。
这人还真是,一张嘴两张皮,他杀人不见血!
看吧,赵霞就信了,手指顾法典,她目光冷嗖嗖:以后不准再胡乱打人!
笑眯眯的,沈四宝上前:“我家半夏呢?”
顾法典说:“沈书记,能叫您这样温文尔雅的人都要拿拔舌头吓唬孩子的,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古玩吗,难道能值几十万?”
因为秦秀怕他责备,只诋毁了顾法典,骂了半夏,没把银元的事说出来。
沈四宝毫无防备,瞬间面色惨白。
但他立刻正了色:“开玩笑,我不像你家,高干家庭,家底丰盈,我个穷苦孩子出身,哪里来的什么古玩?法典,怪不得你爸总说你,你呀,得注意品德。”
赵霞不干了,说:“沈书记,法典没有瞎说,是您爱人说您家有价值十根金条的东西,被半夏丢了。”
沈四宝心里直骂秦秀蠢,可面上依旧在笑:“是我妈死前留的几个铜板,不值钱,丢就丢了吧,我回去收拾秦秀,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瞎咋呼。”
这时正好半夏悄悄开个门缝儿,沈四宝立刻说:来啊半夏,爸爸带你去买雪糕吃,好不好。”
哐的一声,小丫头居然关了门,还差点夹到沈四宝的手。
他倒是不气,耐心也很足,干脆坐了下来,自来熟,自己给自己倒水喝,边说:“孩子耍点小性子,咱们大人得有耐心。”
胡洁说:“沈副书记,你这态度才对,就秦秀对孩子那样儿,我真怀疑半夏不是你们亲生的。”
“怎么会,半夏是我亲闺女,我疼都来不及。”沈四宝笑着摆手:“但我是男人,又因工必须出差,应酬,秦秀吧,农村妇女没见识,重男轻女,你们看到她对半夏不好,一定要反应给我,我好好收拾她。”
不愧是能跟外商打交道的,这口才,这风度,他成功的扭转了局面。
赵霞眼神示意顾法典:差不多了,去吧半夏哄出来。
顾法典咬牙,说:“沈叔叔,你让秦阿姨来接半夏,我要见她,和她对话。”
“好,我给她打电话。”沈四宝有求必应,抓起了电话。
顾法典拿了一板果奶,推门进厨房。
天已经黑透了,可半夏没开灯,踩着凳子,爬在台面上在看窗外。
门开,她蓦然回头:“哥哥。”孩子屏着一口气,窗外的路灯照上她的眼睛,里面闪着晶晶亮的眼泪,她说:“没关系哒,你也是孩子嘛,我不会怪你哒。”
孩子就是孩子,拗不过大人的意志。
半夏这是以为他拗不过沈四宝,要送她回家了才这样说的吧?
她不想回去,可又怕他帮不了她心里难过,才会这样替他开脱的?
顾法典只有在目送妈妈离开时,才如此难过过,递过果奶,他说:“你要相信哥哥,我说能留下你就必定能留下,乖,现在出去,到外面坐着。”
在半夏眼里,哥哥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小丫头突然就不怕了。
她心说,顾法典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当然,半夏也要努力活着,她还要见爸爸,妈妈和另外两个哥哥呢。
虽然还是很怕,但她努力克服,跟着顾法典一起出了厨房。
一板四个果奶,她还非常大方的,一人一个,把它分给赵霞和妇联主任,胡洁。
孩子知道的,他们都是为了救她才来的,她们是好人。
虽然爸爸在笑,还伸手想拉,但半夏躲在顾法典身后,就不理他。
……
转眼秦秀就来了。
她被刺扎过,走路一瘸一拐,可儿子闹着要她抱,没办法,脖子上还挂着她的大胖小子。
“天杀的,天下哪还有我这么大的冤种,为了沈四宝,我疼了两天两夜才生出来的孩子,半夏就是沈四宝的血脉,我们是因为相爱才生的她呀,可你们听听外面的人怎么造谣我的……”再说下去,秦秀都要把自己洗白了。
好话好说,虽然大家心里鄙夷这夫妻,但场面上的事还是得按规矩走。
此时该劝半夏回家了。
相互问候,落坐,大家语笑焉焉,风平浪静。
但小龙突然朝着半夏冲了过去:“小偷,贼,妈妈快看,她偷喝我的奶!”
秦秀一声尖叫:“小龙,快回来!”
可她起身去追吧,一个小木马滑过来,绊倒了她。
木马的对面是餐桌,她眼看着地,伸手去抓餐桌,不及防却扯下了布,顿时叮铃咣啷,盐罐醋壶牙签盒,全朝她砸了过去。
沈四宝本是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看到妻子绊倒也跳了起来。
冲向半夏的小龙伸手就抢,嘴里还不干不净:“赔钱货,我让妈妈打死你。”
顾法典伸开双臂,在跟小龙较劲儿:“你敢动半夏,我就敢打你妈妈。”
小龙这种惯坏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声音又尖走厉:“我还有爸爸呢。爸爸,打半夏,戳她眼睛,拔她的舌头,薅她头发,打死她!”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蹬带闹:“我不管,不打死半夏我就不起来。”
孩子哭声刺耳,一声比一声尖厉。
沈四宝伸手刚要拉回儿子,秦秀突然从身后一把抓过去,手直奔顾法典:“你个小瘪三,小杂种,三番五次暗算我,看我不打死你!”
中午就是他害她掉刺梅丛的,刚才的小木马也是他踢过来的,差点没绊死她。
这小子非但没大家说的那么笨,他的心还黑透了。
“那我也比你强,你个杀人凶手,别人家的后娘都比你这个亲妈强,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半夏是你们偷来的,或者拐来的!”顾法典躲过了抓,扯着脖子也吼了起来。
秦秀正欲对骂,沈四宝突然扬起巴掌,朝着秦秀搧了过去:“你个蠢货,就不能闭嘴?”
“我……我怎么了嘛我。”秦秀吓的一个瑟缩,哭了起来。
突然就闹起来了?
赵霞一个箭步,反手就把沈四宝推墙上了,一个猛压:“沈副书记,我看你很爱打呀,家暴女儿,你也有份吧?”
第8章 娃哈哈
沈四宝反应极快,高举双手:“赵公安,我从来没有碰过秦秀和孩子一分一毫。”
秦秀也吓坏了:“公安同志,我家老沈从来不打人,真的,他从来没动过手,您放了他吧。”
沈四宝又喊小龙:“小龙,你以后要再敢欺负你姐,爸爸就该收拾你了!”
可惜小龙不懂事,他高声说:“你不敢,你是靠我妈才有的今天,你要对我们娘俩好才对!”
大人以为孩子不懂,可孩子啥都知道。
秦秀吵架最爱摆功劳,说沈四宝全凭自己升职啥的,小龙就记下了。
按理沈四宝此时该尴尬吧,并不,他说:“赵公安,半夏您先照顾着,我们回家做检讨,好好教育小龙,反省自己,反省好了再来接半夏,您看行吗?”
扭头看秦秀,他目光阴森:“还不快走?”再回头:“我家半夏就拜托诸位了!”
待他出了门,赵霞说:“这位沈副书记知道反省自己,要他不家暴,倒比秦秀有素质。”
金娟附和,胡洁冷笑,顾法典往着窗外,却觉得心里有点凉飕飕。
沈四宝和他爸原来关系也很不错,但有一年突然就不往来了。
并且他爸曾说过:四宝其人不能只看表面,深不可测。
明明是他为了找银元唆使老婆打的孩子,可他几句话就能于一个眼光老道的公安心中扭转印象,这人太会伪装了。
金娟说:“半夏,跟阿姨走吧,去我家住,好吗。”
半夏抿唇摇头,态度坚决:“不要,我要跟着我哥哥。”
“哥哥不会照顾人的,阿姨家有糖,咱们去吃糖吧。”金娟说着就来拉孩子。
胡洁还在从包里翻找糖果,想来哄孩子。
眼看着半夏就又要被人带走了。
但这时顾法典说:“赵阿姨,玻璃针管携带乙肝,艾滋并传染的事可不少。”
“停!”赵霞脱口而出:“孩子放这儿我看着,你们把沈书记那边协调好就行。”
“为啥呀?”胡洁急了。
赵霞是公安,说话直接:“因为我信不过你们,怕你们私自带她抽血,不去医院,就拿不到一次性针管,而消毒不彻底的玻璃针管会传染艾滋,乙肝,你们这种行为是犯法,明白吗?”
俩女人同时手一缩,胡洁尤其给吓了一跳。
她是卫生院的护士长,一心只想着化验血查半夏的身世。
却没想过孩子会不会因此得传染病的事。
而目前,确实因为针管消毒不彻底而传染病的案例很多,但这只是一方面,要半夏本身有传染病,她私下抽了血,以秦秀的为人,以后不得直接赖到她头上。
别她没查出秦秀的问题,反而还惹一身的骚不是。
这位赵公安不愧是军转干部,想得可真周到。
这时顾法典又说:“赵公安,明天我带半夏去卫生院抽个血,拍个X光,检查一下身体吧,别秦秀把半夏打成内伤了呢?”
赵霞略沉吟片刻,点头了:“还是法典想的周道。”
胡洁临出门时再看顾法典,心说这个小坏蛋,误打误撞,倒把事儿办她心坎上了。
……
俩女人走了,赵霞不能走,打个电话回家,她得在这儿住一夜。
不能单独扔下俩孩子嘛。
家里来了小客人,顾法典去收拾床铺了,赵霞要帮半夏洗澡。
老楼没淋浴,夏天都是兑壶温水,蛇皮管子冲全身,再涂点力士香波,一个澡冲完,又凉又舒服,还混身香香的。
虽然赵霞白天就查看过半夏身上的伤,但脱了裤子还是倒抽一口冷气:“你大腿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半夏垂眸咬唇:“小龙喜欢掐我。”
她怕疼,第一次小龙掐她,她哭了,还以为自己哭,小龙就不会再动手了呢。
可谁知小龙反而更来劲了,总喜欢追着她掐,刚开始秦秀还管一管,后来干脆就不管了,有时候小龙闹她烦她,她还会故意说:“去,掐你姐儿玩去。”
半夏疼的要死要活,可在秦秀看来,那不过是小孩子的顽皮。
原来半夏总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那么偏心,直到死了以后,听到秦秀说反正不是亲生的,孩子才恍然大悟:秦秀妈妈对小龙那么好,却总骂她是白痴,吃闲饭的,大概就像法点哥哥说的那样,真的是秦秀妈妈拐回家的吧。
这样的事可不少喔,在半夏的老家,有些人就会悄悄偷别人家的孩子呢。
半夏虽小,听说过不少。
赵霞忍不住说:“我闺女在家简直就是祖宗,法典也有个妹妹,跟你一样大,人林珺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三个哥哥轮着抱,可看看你,真是同人不同命。”
半夏只看到了将来会发生的事,可不知道原来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她看过顾家妹妹的小木马,还看到了好多漂亮的小裙裙,她忍不住的就会想,如果自己是林珺妈妈生的孩子,该多好?
当然,她还太小,想不到太深。
她只知道今天哥哥为了留下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她已经超满足啦。
赵霞给这孩子满身的伤搞难过了,心疼的说:“那咱就不洗澡了,我帮你冲冲屁屁和脚丫,洗把脸吧?”
“我自己来就好啦。”半夏熟络的拉过蛇皮管子,试试水温,自己洗了起来。
虽然动作慢,可她涂香波涂的好仔细,冲水也冲的特别干净,完了她还把洗手间的地面冲的干干净净,脏水全冲进了蹲坑。
赵霞不由感叹:这孩子可真懂事。
洗到一半,她突然想起单位有份明天要提交到总局的文件还没有盖章子,给半夏找了件小裙子做睡衣,就匆匆出门去了。
半夏在家就习惯于伺候一家人的,看盆里有套大裤衩加背心,想都不想,蛇皮管子一扔就洗上了。
顾法典铺好了床,猛扎扎冲到厕所门口,又猛地止步。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他原来那个妹妹,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会狂哭,不论你扮鬼脸,抱着哄,给她小木马骑她都不要,就只会歇斯底里的哭。
半夏也是女孩啊,她晚上也会哭吗?
曾经看妈妈被妹妹折磨的彻夜不能睡,顾法典好几回曾想把她抱出去扔掉的。
要半夏哭了呢,他该怎么办?
厕所门哐的一声,开了。
顾法典不知怎么想的,瞪眼咧唇,挤了个笑出来。
小女孩是拖着洗衣盆退出来的。
回头看哥哥,这还是半夏头一回看哥哥笑,她总觉得有点眼熟,对了,她想起来了,哥哥笑的好像娃哈哈果奶上那个娃哈哈呀。
于是她也笑了。
一高一低,俩孩子对着彼此傻笑。
但顾法典一看盆儿,抓狂了:“谁叫你洗衣服的?”
半夏有点骄傲,甩着小手说:“哥哥,洗的很干净的喔。”
顾法典脸又黑了:“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以后绝对不准洗衣服,快去睡觉。”
虽然哥哥看起来很凶,但半夏答应的可乖了:“好的哥哥。”
边晾衣服,顾法典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刚才会不会太凶啦?
要不去给她讲个故事,哄哄她?
卧室门开着,可灯黑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法典猛的心急:她不会被人偷走了吧?
到了门口,隐隐能看到个小脑袋,他大松一口气,还好,人还在。
不过这个妹妹怎么那么神奇,她难道不怕黑,睡前不需要人哄,讲故事的吗?
他蹑手蹑脚,半夏却突然出声:“哥哥睡不着吗,是怕黑,还是想听故事呀?”
顾法典简直想哈哈大笑:“小女孩才会怕黑,我可是男子汉,才不怕黑,还有,我不太会讲故事,不过……”为了让她不害怕,他可以绞尽脑汁编一个。
可半夏居然说:“我给哥哥讲个故事吧,你想听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还是开封府狸猫换太子呢,这可都是奶奶经常给我讲的故事喔”
她是老人养大的孩子,听的故事全是老人看过的戏文。
可顾法典哪会喜欢这些,他看的是古惑仔,黄飞鸿,玩的是台球,篮球,听的是流行音乐。
他说:“赶紧睡觉。”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凶,于是问:“哥哥是不是太凶了?”
“才不,哥哥好温柔,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哥哥。”半夏语气里是满满的欢快。
“打住,睡觉。”她太肉麻,顾法典受不了了。
可妹妹真闭嘴了,他又觉得不好意思:“你要是怕黑,我给你开灯?”
“不用啦,半夏知道哥哥在外面,就什么都不怕。”
顾法典轻轻带上门,心说他妈的,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小女孩呢?
这要是他的亲妹妹,他带去见爸爸,他会像此刻的他一样开心吗?
爸爸啊,每个月按时给他寄钱,写信嘘寒问暖,但知道他惭愧,难过,不想见人,就从来不打扰他的爸爸,他们已经有快两年没见过面了。
顾法典好想见爸爸,好想趴在他怀里听他讲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刑法故事,想跟他撒撒娇。
可一见面,他就又会想起害死妹妹时的事情。
他,不敢见爸爸!
……
赵霞回来时顾法典坐在卧室门口,玩半夏的两只鸡毛毽子。
他说:“赵阿姨,沈四宝肯定是杀了前妻吴小华才拿到的银元,他是杀人犯!”
“法典,公安办案讲证据,我也很怀疑,但我没有证据。”赵霞叹气说。
“半夏肯定不是他们生的,这你也得查,胡阿姨都说了,可以查血型……”顾法典还在说,赵霞打断了他,并提醒他:“法典,用血型查是否亲生的机率并不大。”
“可你看半夏,哪点长得像秦秀,像沈四宝?”顾法典跳起来了。
望着这野乎乎,凶巴巴的少年,赵霞内心其实挺欣赏他的,但毕竟凡事要讲证据,她指了指卧室,说:“好了,不讲这些了,快去睡觉吧!”
顾法典是的父亲是法学系的教授,当然知道一切要讲证据。
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半夏绝对不是秦秀夫妻生的。
要证据是吧,那就从带半夏查血型开始吧,他要一步步挖掘出真相!
……
再说秦秀家,此刻俩口子刚刚哄睡了儿子,沈四宝小心翼翼,正在从儿子胖嘟嘟的唇角往外轻轻抽太阳神口服液的吸管儿。
抽完,还要掏手绢儿轻轻揩干净孩子的嘴角。
回头,秦秀就在他身后。
用手绢揩着手,他平静的问:“半夏走的时候带东西了吗?”
秦秀在抽泣,摇头说:“没有。”半夏带走了两只鸡毛毽子,但秦秀觉得那个不重要。
沈四宝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吐着烟圈:“半夏拿你当亲妈妈,那么爱你,自打从乡下回来,两只小手就没停过,天天给你洗碗,洗袜子洗裤衩,给小龙当马骑,你怎么忍心把她打成那样的?”
秦秀哑声说:“老公你信我,我真是不小心失了手。”她也悔不当初,悔不该手那么重。
沈四宝灭了烟,依旧笑眯眯的,摘掉眼镜,他还抚了抚妻子的面庞。
所以丈夫原谅她了?
秦秀大为感动,投进了丈夫怀中,可沈四宝突然双手紧掐,这竟是要活生生的掐死妻子?
“你当初干了蠢事,我不但没责怪你,还帮你瞒了那么多年,瞒的那么不容易,你倒好,蠢上了天,亲手把闺女送到顾家去了,嗯?”他还在笑,声音极为轻柔,手却越掐越紧。
秦秀连抓带扑,张牙舞爪的影子投在儿子脸上,胖乎乎的小团子正在于梦中浅笑,唇角还溢出一丝拉着糖浆的,褐黄色的口水来。
第9章 真相
秦秀眼看就要断气,沈四宝终于松了手,这时她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你……你爷爷杀红军,你爸割红军人头,你是个反革命的后代,要不是我……我……”秦秀哭了起来:“要不是我爸,你哪来的今天?”
事实上她和马书记之间并没有龌龊,而是,她是马书记在下乡当知青时生的孩子,长大后才接回城,办了个假证弄进厂里当正式工的。
毕竟领导,怕影响自己的声誉,马书记才一直瞒着这件事。
沈四宝的祖父叫猴二头,解放前是个悍匪,还曾跟红军作对,所以他成分特别差,之所以这几年升得快,也是因为马书记的多方关照。
而要拿下慈心厂,沈四宝一个人不行,他背后还有外商,有马书记的儿子们。
他玩味的看着妻子:“你爹的退休申请已经批下来了,我已经是上过会的代理书记了,我还是他儿子们的代言人,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跟我翻脸?”
“沈四宝,我从22岁跟了你,还让我爸提拔你,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你这叫卸磨杀驴。”秦秀惊呆了,可也吓坏了。
沈四宝坦然说:“我不但可以卸磨杀驴,我还可以跟你离婚,对了,你在仓库工作时可没少贪过东西,你爹你妈都有分赃,那账要查起来,你们全家都给我坐牢去,孩子,我换个女人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