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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时间增益,说是学了三年,大概等于学了六年,穆二胖不知道这个,所以心里有些拿不准。
“想那么多作甚?想考就是练练手,考上了最好,考不上咱们就当练手。忘了咱们书院的院训了?”
穆二胖一想也是,卫恕刚和他说了,这次下场的时候,遇上的考生可不只是少年郎,青年甚至老年都是有的。他年纪小,学的时间短,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院训,穆二胖郑重地道:“那我也想试试看!”
…………
接下来就是卫恕备考府试的时间了,这期间他们后头还要下场的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来温书,不必去上课,若遇到问题,则可以单独向山长请教。
可也不知道为何,每次卫恕整理好自己的疑问去寻山长时,就总是那么恰好,宋尧也在那处。
山长明显对县案首宋尧也寄予厚望,希望青竹书院能再出一个‘小三元’,所以只要两人碰上,卫恕便总是需要等待的那个。
除去去府城赶路的时间,备考的时间其实也就一个月左右,说是分秒必争也不为过,一次两次都是这样,卫恕虽等的久一些也并不在意,但次数多了,和卫恕私交越发好的宋书生几人看不过眼了。
都是日常在书院里朝夕相对的,往常怎么也没见宋尧这般勤学好问?问到恨不能占据山长所有的时间。
那热衷设计衣裳的宋书生大名叫宋黎,他和宋尧沾着亲,虽然隔了好几房,但论理儿宋尧得喊他一声堂兄。当初他们二人就是一起考进来的。
友人帮卫恕抱不平,眼看着就要真的生出矛盾了,他作为宋尧的堂兄,想把这事儿平了,于是便直接找到宋尧,劝:“你和卫恕都是多年同窗,马上又要一起下场,没必要生出这么多事端来。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他不说还好,说了宋尧也不高兴,他素来就看不上这个玩物丧志的堂兄,此时春风得意,说起话来那就更不客气。
“那卫恕得第二也是侥幸,若不是提堂号之后有几人心态不稳,发挥不好,指不定连个前三他都进不去呢。山长看重我才愿意指点我。堂兄与我说这些作甚?怎么不去和卫恕说,让他自觉一些,莫要不自量力与我争?”
就算两人是亲戚,这话宋黎听了也来气,反唇道:“向山长请教,本就是每个应试学子的权利,怎么就是与你争,又怎么是不自量力了?我们自小认识,别让我猜中你的心思。你让穆云川压了一头,压了这么些年,此番觉得扬眉吐气了。却没人让你踩着出风头,便想着往日卫恕和穆云川交好,借故发泄到他身上是吧?”
宋尧听了这话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宋黎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我就是借故发泄怎么了?堂兄别忘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没得胳膊肘往外拐!”
“你要真有能耐,就该往后头考,考过府试、院试,去府学里接着和正主儿别苗头,踩着和他交好的人,你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两人前头说话的声音还控制的很好,吵起来了一人比一人的嗓门大。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
宋尧这会儿哪能受这份气,上手就推了宋黎一下。
宋黎人高马大,反手一挡,身形丝毫没动,反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尧被他这么一挡,跌了一跤。
这动静委实闹得不小,没多会儿山长都惊动了。
他们堂兄弟被喊了过去。
二人因为卫恕而争执的事情很快传了开来,卫恕和其他几个交好的学子急忙去山长处寻人。
那会儿山长已经处理过两人。
他们先看到宋尧背着双手,趾高气昂地出来。再看到后头蔫头耷脑的宋黎。
一问才知道山长先说了宋尧几句,但只罚了宋黎,说他在书院内寻衅滋事,停课思过一旬,另还要交数百字的检讨。
于是其他几人越发不平,“我们打听了,明明是宋尧先动的手,怎么只罚你?”
其实也不用问,答案大家心知肚明。自然是因为宋尧风头正盛,且马上要考下一场。
卫恕依旧没说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怪没劲的。
第80章
看到素来和善的卫恕不吭声,其他人都立刻噤了声。
尤其是宋黎,格外不好意思,他本是想当个中间人,两头说道一下,把事儿给平了。
没成想会把事情闹到山长跟前。
这么一闹,等于很快全书院都会知道这件事。
这事儿看着罚的是他们宋家堂兄弟,但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其实是宋尧和卫恕的矛盾。
而山长偏向哪一方,不言而喻。无形中等于是变相帮着宋尧,再一次踩了卫恕一头。
“卫兄对不住,我真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卫恕摆手,他自然知道宋黎是一番好意,并不迁怒于他。
而且他其实心里的感受……也不是愤怒,真就是觉得没劲儿而已。
考了案首就目中无人的同窗没劲,说着一视同仁,态度上却有失偏颇的山长也没劲,待在此处备考府试,那更是没劲。
“无碍,你们先回去。我去寻山长说说话。”
让他们先行离开后,卫恕求见凌青明。
凌青明刚处理完了宋家堂兄弟之间的小官司,还没有去忙别的,就让他进了去说话。
“阿恕可是来为宋黎求情?”凌青明捏了捏发痛的眉心,“他们二人一家兄弟,说到底是他们的家事。宋黎做人兄长的,自然该承担责任。”
这话听着好像无甚错处,但卫恕知道这话不对。
公归公,私归私,学子在书院里发生了矛盾,那么就不该论什么血脉亲缘,只把他们当成一样的学子,就事论事。
子不语师之过,他不能直接指出其中的不对,只道:“山长已经做出判罚,学生不是来帮着求情的。而是此事因我而起,未免闹得风言风语,学生想请求您别责罚宋黎,要罚就罚我。毕竟此事因我而起。”
凌青明脸上的笑意淡去,“我罚宋黎停课思过,这份处罚放到你身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学生知道,学生自请离开书院,去旁处温书。”
凌青明的脸色沉凝下来,“四月便是府试,现下离开书院温书,若你考不上……”
“那也是学生自己的问题。”
“我看你真是和翠微书院接触多了,人也糊涂了!”
素来威严的山长重重地拍了桌子,而卫恕脊背挺直,半分不曾弯下。
“你既想走就走,后头你想回来……”卫恕到底也是个优秀的学子,未来也有可能给青竹书院争光的,凌青明虽气恼,但也没说出更严重的话语。
后头卫恕作揖行礼退了出去,便去学舍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听说他要去离开书院,宋黎他们当然还得急。
“山长怎么不让你在书院待了?不是罚了宋兄了,怎么还在这时候这样重罚你?”
宋黎更是道:“不成,我去求求山长,哪怕再把我罚的重一些呢?也不好在这要紧档口这般对你。”
卫恕手下动作不停,耐心地同他们解释道:“不是山长罚我,是我自己要求的。”
不等宋黎他们反应,却听旁边传来一声轻嗤。
几人循声看去,就看到了抄着手靠在门口的宋尧。
他轻笑道:“别这么看我,我只是过来看看堂兄……你们说话门窗洞开,说话又没避着人,我可不是偷听。”
“宋尧!”宋黎蹙着眉直呼其名让他闭嘴。
今日也闹过一遭,宋尧也不想再惹事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就离开了。
不过他人是走了,多了这么一打岔,难免有人心直口快地嘟囔道:“这档口卫兄请辞这般简单,若换成宋尧看看,山长肯定不会让他离开书院自行温书的。”
嘟囔声不算小,大家都听到了耳朵里,旁边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人察觉到自己失言,立刻把嘴闭上了。
“卫兄别理他这嘴上没把门的。你且安心温书,等考过了府试,我们几人再一起去和山长求求情,他还会让你回来的。”
“好了,我有地方去,你们赶紧上课去吧,等我考完再找时间和你们聚。”
宋黎他们把卫恕送到书院门口。
那心直口快的学子又忍不住道:“我怎么听着卫兄的意思,他好像往后不回来了似的?”
若还要回来,那作为同窗自然还在一处,不必说什么找时间相聚。
“王兄啊,你可少说两句吧。不说规矩理法那些,整个府城还有比青竹书院更好的去处?你就别再这儿瞎说话了。”
斋夫敲响铜锣,午休结束,几人顾不上闲聊,赶紧奔向课堂。
…………
卫恕没回卫家,亲戚那里如果这会儿见他把东西搬回去,少不得询问两句。卫恕并不想和他们分享这些糟心事。
于是和自家小厮碰头后,卫恕就坐着马车去了水云村了。
他略有些心不在焉,提着东西上的马车,又提着东西下马车,进了书院了才想到不该拿这样多的东西过来,这下看着真像是被人赶出青竹书院似的。
翠微书院这边依然是照常运作,劳不语正带着俩少年上课。沈翠坐在最角落写自己的东西。
因为要实时监测大家的专注值,所以沈翠日常在光幕上开着书院界面,看到属于卫恕的Q版小人跨进大门,她就知道他提着包袱过来了。
他在备考的日子突然过来本就反常,更别说手里还提着那么些东西,心情值还特别低,低到跌破了及格线,直接打破了书院的时间增益。
下午过半,本就快到休息时间了,沈翠也没管增益的损失,放下笔迎了出去。
卫恕没想惊动她的,本准备先去杂物间待着,等他们上完课再说事儿。
不过沈翠出来相迎,劳不语他们当然也就把视线都挪了过来。
卫恕无奈一笑,“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沈翠摆手让他别说见外的话,帮着他提了一个包袱,后头穆二胖和卫奚也出来帮忙。
穆二胖和沈翠把他的被褥放到房里,卫奚把他日常看的书搁到堂屋。
劳不语说他来的正好,“前头县试考的那五言六韵试帖诗,我这两天又咂摸了一下,有了些新的心得。正好说与你听。”
谁都猜到卫恕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但谁都没问,
等劳不语和他说完话,沈翠他们也给他搁置好了东西,于是便接着上课的上课,写字的写字,卫恕拿上自己正在温的书,去了杂物间。
等到晚上开饭,饭桌上自然少不了闲聊。
今儿个他们谁都没起话头,就是轮流拿公筷给卫恕夹菜。
周氏不方便给他夹菜,但单独炖了一个蛋羹,就放在他手边。
等到面前的小碟子都堆成小山了,卫恕投降道:“好了好了,我真够吃了。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他三言二语,不带任何不忿地说完了前因后果,最后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觉得不想在那儿待了,就自己出来温书。”
说着他看向沈翠,带着笑意问:“山长能收留我吗?”
沈翠故作严肃道:“我那可是顶级贵宾间……”
一顿饭都憋着没多说一句话的穆二胖忍不住笑出了声,小声道:“就一张饭桌,四条板凳的‘贵宾间’。”
卫恕拿着公筷把吃不完的菜拨给穆二胖,“还是我们小穆师兄仗义执言。”
穆二胖以袖颜面:“县榜眼抬举,穆某惭愧,惭愧!”
于是饭桌上的气氛又热闹起来,仨少年看着又跟往常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连沈翠在旁边都有些插不上嘴。
用过饭后,他们自回书桌前读书练字。
劳不语将沈翠请到一边,脸色出奇地沉重,开口便是:“我师兄要放弃卫恕。”
猛得就是这样一句话,都把沈翠说懵了,下意识说不至于吧,“阿恕自己说了,是他要求自己找地方温书的,又不是被赶出来的。”
“你看前头穆云川科考的时候,我那师兄恨不能把人捆在跟前日夜教导。我敢说,今日若是穆云川,甚至那宋尧请辞,他都不会把人放出书院。”
“他们二人发生了矛盾,正好阿恕自觉请辞,避开了风头,不至于再生出其他事端,影响了二人。”
沈翠说着也闭上了嘴,其实书院大比的时候,他就觉得青竹书院之流的风气不大好,功利性强的有些过分了。
时下科考就像鲤鱼跃龙门,越过去的是龙,越不过去的则还是湖中的鱼。若是没有资格去越那龙门的,比如‘张生’之流,则连让他们多瞧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虽然能理解他们为何这般,但她不敢苟同。
“不至于影响二人,所以只放任事态发展,影响卫恕一个,这不就是放弃?换个地方温书看似问题不大,但科考之前就没有小事,哪怕是影响了一点点他的心情,都可能使他发挥不佳。我那师兄若是有心,则该从中调和,真正做到一视同仁。怎好如此放任自流?”
劳不语说着顿了顿,“而且我猜,他大概是知道卫恕跟咱们书院交往甚密。卫恕在我跟前,我得了空必然指点一番。指点的不好,则是卫恕自己选择离开青竹温书的,和他无甚干系。若指点的好,卫恕还是青竹书院的学生,扬的自然还是青竹书院的名声。当真是好算盘!”
“那……让阿恕转到咱们书院来?”沈翠试探着问。
照今天卫恕下午过来时的心情值看,想来他是真的厌烦了青竹书院。且他的性情本就是刚正仗义,看不得不公平之事的,即便是后头真的回去了,今日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今儿个他还能心平气和,只是请示凌青明把责罚宋黎变成责罚他,他日若是闹得更厉害,传出一个‘目无尊长’的名声,可就毁了他科举仕途。
但时下转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为了名声那是半点不能行差踏错。
“这事儿略有些复杂,山长先别管了,我去和卫恕聊聊,再去找我师兄一趟。”劳不语道。
第81章
劳不语去了杂物间找了卫恕单独聊了聊。
聊完劳不语也没告诉沈翠他们的谈话内容,第二天神神秘秘地跑了一趟青竹书院。
出去了一上午,中午回来看到沈翠迎出来,就听他就说成了!
沈翠问啥成了?
兹事体大,又不是闹着玩的过家家,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反而让她忧心起来。
沈翠催着他快些说。
劳不语这才把事情经过讲与她听。
昨天沈翠试着提出的转学院,其实这种事不好办,就算翠微和青竹双方都同意,传出去也有损卫恕的名声。哪有人刚考过一场县试就突然转换书院的,稍微一编排,就成了卫恕发达之后抖起来,目中无人。
昨儿个他跟卫恕聊的不是这个,而是问他是不是短时间内不想回青竹那边。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今天才去寻他师兄。
凌青明像早知道他会坐不住寻过去似的,正等着他去呢,门口的斋夫直接把他引了过去。
没有外人在,劳不语进了屋就把门一关。
往常两人见面都是有些剑拔弩张的,今日凌青明没向着他横眉冷对,颇有几分怡然自得地在沏茶,全然不见前一天被卫恕顶撞后的怒容。
凌青明眼睛没离开茶盏,直接问他:“你为了卫恕来的?”
劳不语也不和他客气,找了座儿一屁股坐下,说是,然后也直接发问:“你要放弃卫恕?”
然后凌青明就捧起茶盏,慢悠悠地啜饮品茶,把劳不语晾了一阵,他才道:“卫恕虽在书院里表现并不突出,但也是我正经学生。眼下他不过自己要求换了个地方温书,何来放弃一说?师弟也当明白,君子不夺人所好。”
劳不语直接反问:“你要真对他好,看重他,我会跑这一趟?”
“那你是怎么个意思,想让我放人,放他改拜你为师?我倒是无所谓,你且看看旁人怎么说他。”
这话听着他倒像是无所谓的模样,但两人自小一处长大,劳不语了解凌青明的性情,知道此时这话得反着听。
凌青明并不想放人,虽说卫恕的县试第二是超常发挥获得的,真实水平远不如那宋尧。
但超常发挥也是发挥,去年出了个小三元,今年青竹包揽县试案首和第二,也是风光无限。
卫恕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功名加身,多傻的人才会在此时把他逐出自家书院?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卫恕这段时间就待在翠微,等他自己想回来的时候,他再回来。”
“原只是这般啊。也麻烦师弟跑这一趟。”凌青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但我有条件……”
凌清明故作不解,“卫恕在离开青竹期间,去你那处温书。我自然放心,只是这事儿若要谈条件,你不是应该跟卫恕本人去谈吗?”
劳不语火气也上来了,说你少来!
“你确实更看中宋尧,但宋尧这人嫉妒心过强,你不好在这个时候下宋尧的面子,分不出时间来指点卫恕。若留卫恕继续待在这里,指不定这二人真要结下梁子。于是顺水推舟,同意了卫恕自觉请辞,不就是早知道他多半会去翠微吗?”
话到了这份上,凌青明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是早知道,只是有学子告诉我,卫恕和你们翠微日渐亲厚,书院大比之中,他还曾出言提点你们书院的人。县试之前,更有人偶然看到你们书院日常给他送东西来……不过今日你立刻来了,也验证了我想的没错。”
“所以我要提条件。”劳不语咬着后槽牙道,“接下来我会悉心指点卫恕,绝不藏私。若他考的不好,怪我没本事,教坏了他,我自来挨师父留下来的藤条。但有一条,他日旁人问起卫恕的出处,他的正经先生还是你,但也得提一提他也在我们书院待过一阵。你们青竹在前,我们翠微在后……等考过府试,他若想回来,你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责难他,也莫要因为他亲厚我们翠微就另眼看他。同样,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影响你于他心中的形象,还会帮你说话描补。”
两人是一个师门出来的师兄弟,当师兄的教不过来,劳不语这师弟帮着搭把手,传出去并不会让人奇怪,只会想着是他们的师门情谊,也算一桩美谈。
凌青明答应的十分爽快。
商量完毕,劳不语没再多待,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站住了脚,忍不住问:“师兄,万一你算错了呢?万一卫恕没去我们那边,只找了个随便的地方温书,那你真不怕影响他后头的科考?”
不用凌青明回答,劳不语自顾自道:“你大概会觉得,若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必定会回来。若不回来,则是他不擅长审时度势,不堪大用对吧?我说你要放弃他,你说不是,难道这样就不算弃他不顾了?”
说完他便直接离开青竹书院,回自家书院了。
交代是交代完了,沈翠听完觉得脑子越发乱了,开始捋着道:“所以,青竹山长一开始就不是要赶走卫恕,是早就听人说他同我们书院亲厚,借机试探。而宋尧又确实让他分不出手指点卫恕,再恰好出了那个矛盾,他顺水推舟,既安抚住了宋尧这个县案首,又一石二鸟,把卫恕这第二名送过来让你帮着指点?也趁机验一验,卫恕和咱们书院到底亲厚到什么程度。”
劳不语点了点头,于是沈翠又接着道:“然后你去寻他,不是给卫恕办转院,而是答应接下来会悉心指点卫恕。但是要求往后卫恕考中了,光耀门楣的时候,必须也能把咱们书院放到明面上,沾沾光?”
劳不语还是点头。
“那我只有一点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卫恕虽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小矛盾,就不把他当师长瞧了,但他心里多难受啊?昨儿个他过来后,穆二胖和卫奚都特地说话帮他调节心情,他的心情值确实慢慢上涨了一些,但也就稳在及格线上!
他当初入青竹书院,也是秉承着对凌青明的孺慕而去。发现自己敬重的山长这般偏心,他心里能好受?
“想来,若是旁人问起,他大概会说,入仕为官,进入官场,哪来这么多公平公义,若是一点小小挫折都受不住,往后如何面对那些?”
这话听着真像是凌青明会说的话,好似非常有道理。莫说青竹其他学子,即便是卫恕自己听了,大概也会想着也许师长苦心孤诣,是要历练自己?
可就算凌青明后头能说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把这件事盖过去。但中间卫恕心理受到的伤害,已成事实。无论如何,沈翠都觉得凌青明于这件事上办的不对。
沈翠不认同地道:“就是世间已有许多不平,所以为人师长的,才应该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维护住这一点得来不易的公平公义,不是吗?”
劳不语正色点了点头。他们俩日常在外人看来都有些不靠谱,一个混不吝,一个想一出是一出,但在教学理念上却十分相合。
所以也难怪劳不语让她先别过问,这事儿远比沈翠想的复杂。读书人弯弯绕绕起来,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瞧着沈翠面色不虞,劳不语道:“山长别因为这事儿置气,他不是答应的爽快嘛!算起来,卫恕在青竹待了好几年,现在才来咱们书院,往后他出息了,咱们跟着沾光,不亏!”
沈翠好笑地看他一眼,“你也莫把我当孩子哄。他答应的爽快,是已经验证出来卫恕同我们亲厚非常,即便他不让,难道卫恕往后不会在人前帮我们说好话?同样是顺水推舟罢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凌青明安抚住了嫡系宋尧,可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宋尧身上,同时也没弄丢‘胳膊肘往外拐’的卫恕,依旧是青竹书院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而于劳不语,他则还要再分出心力去指点卫恕,甚至若是卫恕考不好,他还要去挨那藤条。
“那夫子呢,为何就直接去揽下了?你图啥?昨儿个和我说话那会儿,也早就猜出他的算盘了。”
这件事上劳不语其实是最亏的。读书苦,难道教书不苦?
早先遇见他的时候,沈翠看他在人前吆五喝六的摇色子,不说神气,反正精气神那是十足。
为人师长后,劳不语犯过颈椎病、腰椎病,嗓子日常是带着一些沙哑的,每日不知道要喝多少茶水润嗓子,还是多亏了系统产出物和每天的早操锻炼,才没让他生病。
如今再多一个卫恕,想也知道劳不语后头又要多花不少精力。
“这……想做就做了,也无甚。”劳不语没什么形象地搔了搔头,“总不能真放任卫恕不管吧?他确实是个好的。”
他也有些挫败地嘟囔,“今儿个确实是我师兄棋高一着,把我算的死死的,是我输咯!”
说着他自个儿也笑起来,摆手道:“无碍无碍,左右我和师兄是一根藤上的瓜。早些时候我坑了他一把,现在就当还他了!”
两人已经说了许久的话了,屋里的仨少年其实都有些好奇。
转头劳不语进了堂屋,冲卫恕昂着下巴,说都解决了!
“我那师兄做事儿忒不地道,我去把他臭骂一顿,他说啥来着?过满则溢,过刚则折,卫恕看着就要科举入仕,这宁折不弯的性子此时不掰,难道放到后头看他吃苦头?”
卫恕猛地抬头,呐呐地问:“山长真是这么说的?”
“我骗你干啥?”劳不语眉飞色舞道:“我把他臭骂一顿,说哪有这种时候这么掰的?也不怕把好端端的人给掰坏咯!”
卫恕心绪起伏,再一想昨日发生的事,确实觉得之前的事和山长过往的作风不大一致,好像藏着什么深意似的——
毕竟前头山长那般看重穆云川,也没说那般差别待遇。
“是我未曾明白山长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