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圆润壮实的孩子,也实在不多见。
他为何能把这无本买卖干的那么久呢,规矩设计的巧妙是一遭,他精通奇淫巧技也是一遭,最重要的一遭,是他性情谨慎,并不会妄自尊大。很多时候一看情况不妙,他自己就缩了。
这才无惊无险地在此处捞了这么久的银钱。
越想越觉得蹊跷,劳不语就想着不然这次比试就算了,左右他也不差这么一两银子。
然后沈翠就说出了那句“不比好吃,比难吃”的话。
旁边看热闹的众人比他们两个当事人还着急呢。
“妹子你傻不傻啊?就算你想另辟蹊径,也没有这么比的啊。”
“就是,饭食做的好吃不是每个人都会,但做的难吃,随便做做谁不会?”
“就是啊,这个傻妇人,饭食再难吃能难吃到哪里去?”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解声中,连带着穆二胖的脸色都变了。
他想的当然和其他人不同,而是上次他忍着恶臭吃完了那碟臭豆腐,虽然后头豆腐下肚子之后,变成了本来的味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脑已经将那家常的味道忘记了,但身体却牢牢记住了那极致浓烈的气味所带来的不适!
穆二胖白着脸,轻轻扯了扯沈翠的衣摆,哆嗦着嘴唇道:“娘,别,不然……”
不然让他先走吧!他害怕呜呜呜!
见他这当儿子的都露怯了,劳不语这还有啥犹豫的呢?
果然前头是他想太多了。
他笑着看穆二胖一眼,说:“孩子,这是我和你娘约的比试,虽是为了你,但这是大人之间的约定,你可别插手。”
沈翠伸手拍了拍穆二胖的背抚慰他,闻言便弯唇笑道:“夫子这是答应了?”
劳不语点了点头,问她怎么个章程,是比同一道菜呢,还是各自发挥。
沈翠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需要自备食材,其余的但凭夫子安排。”
劳不语摸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这样,我们去各自准备食材,顺带我也把家里的灶房收拾出来,两刻钟后回到这里碰头。”
比试的章程就此敲定。
出了劳家的宅子,沈翠看着自家二胖可怜见儿的,就问他说:“不然你先回你姥家,等娘这边完事儿了去接你。”
穆二胖的脸色到这会子还没恢复过来呢,闻言却立刻摇了摇头,声音虚浮却坚持地道:“不成,我知道娘都是为了我,我和娘在一块!”
准备的时间不多,沈翠就没再纠结,让穆二胖在街口等了一下,她转身去了市集上,花几文钱买了个小篮子跨在胳膊上掩人耳目。
等没人注意她的时候,沈翠从系统商城买下了一份臭豆腐所需要的食材,也就是一份豆腐、一份油,加上一份料汁。
30购物点换个名师免费教育三年,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这次沈翠花的格外爽快。
要搁之前,她这么爽快的花费购物点练厨艺,系统指不定还得出声夸夸她。
今天系统是贯彻到底的装死了,这会儿都没出声一句。
后头约定时间差不多了,沈翠便带着穆二胖回到了劳不语家。
让沈翠意外的是,前头劳不语和人赌大小的时候,他那小宅子里不过是有十几号人围观。
眼下围观的人不减反增,竟又多了一倍!说是把那小宅子围的水泄不通也不为过。
有句话叫听人劝,吃饱饭,大部分人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就不会再搀和进去了。
这会子还敢来和劳不语比试的,要么是手上有真功夫——就像前头那个摇骰子赌大小的,据说是什么混迹各大赌坊,多年未尝一败的奇人,要么,那就是真正的不听人劝的傻帽!
各种奇人他们已经瞧够了,但是看人犯傻,那绝对是一桩不容错过的乐事。
因此和前头那些人一样,后来的这些人看沈翠的眼神,也跟看傻子似的十分微妙。
劳不语已经站在门口等好一会儿了,就怕离开县城的这最后一单买卖让人给搅黄了呢。
所以不等旁人和沈翠搭讪,劳不语就笑着上前,做出邀请的手势道:“夫人快里头请,我都已经准备妥当。”
劳不语是个单身汉,他手边也不缺银钱,因此他家里的灶房就没开过火,遍布了蛛网和灰尘。
方才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也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起码是能进人下脚了,也不用担心从里头做出来的吃食会对人身体不好。
因只有一处灶台,所有两人得先后去做。
劳不语倒也不是个占便宜不够的人,谁先谁后,他还是让沈翠来安排。
沈翠示意他先开始,反正她做臭豆腐的步骤十分简单,一刻钟就成。而且若是让她先做,怕是劳不语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别到时候说她胜之不武。
劳不语也不再多言,洗了手就从房梁上解下一块不知道被他放置了多久的肉干。
那肉干还是年前别人送的,但是他挂在房梁上就给忘了,放置到这会儿都已经硬的像块石头,且表皮都呈现黑色了。
没想到这给自己忘到脑后的东西眼下还能派上用场,给自己带来新的进项,也算是物尽其用。
劳不语心情轻松,手下动作越发快,那肉干被他故意逆着纹理切成大块,然后随便扔下锅,也不放油,直接翻炒。
一通大火翻炒之后,肉干很快就出现了焦糊的味道,甚至还粘连在了铁锅里。
等到快出锅前,劳不语也没看旁边的调料罐里头具体放的是啥,随便抓起一把就往里头撒。
这些调料本就是上一任屋主留下的,而且干完这一票他就准备离开县城了,自然不会吝惜。
撒完他也不把调料翻炒均匀,直接把那黑炭似的肉块盛出了锅。
等到他做好,那些看热闹的人嘴又闲不住了,这个道:“这劳夫子委实……委实不顾脸面了一些,说是自备食材,他那放了不知道多少天的肉干就赢在前头哩!”
“嗐,咱也别瞎操心了,该劝的都劝了,是那妇人不听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劳不语仍旧神色从容,脸不红心不跳的把沈翠请进了灶房。
沈翠也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菜篮子摆到灶台上。
看热闹的人还等着瞧她有什么后手呢,一个两个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瞅。
结果自然让他们失望了,沈翠拿出来的三样东西普通的都没眼看!
前头和沈翠讲了好些话、说话敞亮仗义的那个中年男人依旧没走,虽说沈翠没听她的劝告,让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此时仍然仍不住出声道:“劳夫子,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把家里的调料都用光了,让这大妹子用啥?”
要把食物做的难吃,那自然离不开调料,劳不语把调料都给用光了,就算沈翠做出一道没调料的东西,也不可能比过他那盘子重盐重糖的黑炭不是?!
劳不语这才一拍脑子,假装经人提醒才想起来这一茬,恍然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不过夫人说的食材自备,这调料大概也在自备的范围里。”
周围顿时嘘声一片,沈翠正好一抬眼,就看到劳不语头顶的85点资质居然在闪烁!
他可是正好卡在择名师任务及格线上的,再掉一点魅力,她可就得另找旁人了!
于是沈翠立刻出声道:“劳夫子说的不错,既说是自备了,我也不需要用他的调料。”
说完这句,再也没人帮她这个“傻子”抱不平了,劳不语头顶的资质数值也不闪了,还完好的卡在85点。
沈翠呼出一口长气,也不敢再耽搁——她是真没想到劳不语这货魅力还会跌,于是连锅也没刷,立刻倒油、切豆腐、炸豆腐。
当然了,这次本来就是奔着不好做的,她做起来也是漫不惊心的,豆腐切得有大有小,有些一下油锅直接就碎开了。
上回沈翠还算着时间,把豆腐炸到金黄色再出锅,这次她也没仔细看火,很快那些豆腐块就也变成了黑色。
沈翠将大小不一的豆腐块捞出,淋上调料汁。
几乎是动作完成的同时,沈翠面板上的厨艺熟练度变成了2/10,同时系统就做出了评定——【因宿主漫不经心而意外产生的究极失败品。养成对象食用后仍可产生微小随机增益。但极度不建议食用,很容易造成身体不适!】
原来在【失败品】评级之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究极失败品】?
果然啊,那支线任务是纯粹的挖坑,就为了骗她购物点的!
搁之前,沈翠少不得要抱怨两句,眼下她是忍不住笑起来。
系统给完评语后,那股沈翠和穆二胖熟悉的,几乎凝结成实质的臭味在登时四散开来。
前头在家里做出来的臭豆腐,沈翠觉得大概是臭豆腐和螺蛳粉叠加起来后,放大十倍的味道。
这次的产物既得到了【究极】的评价,效果更是直接翻倍!
幸好沈翠和穆二胖早有准备,两人立刻各拿出一块蘸水的手帕捂住口鼻。
而在灶台旁等着看好戏的劳不语就惨了,差点被熏了一个跟头!
很快在灶房外头看热闹的人也遭了殃——
“什么味儿啊,这么冲!”
“呜,是不是附近谁修茅房吗?”
“不不,我闻着味道好像就是灶房里头传出来的。”
在众人捂着口鼻的争论声中,沈翠神色淡定地端着那碟臭豆腐从灶房出了来。
她这一挪动,众人也就确认了臭味的来源,方才还挤成一团的人群,立刻退出了好几丈远,就差直接退出劳家的大门了!
看到大伙儿又是作呕又是惊诧的,沈翠有些歉然地摸了摸鼻子,而后扬声对着灶房的方向道:“夫子,我也完成了,可以开始比试了。”
劳不语慢腾腾的、双腿打着颤从灶房里出来的,出来后先是深呼吸了两口,但发现外头的臭味居然还是如此浓烈,他连忙抬手捂住口鼻,不敢置信地问她:“你这是什么东西?你这是能吃的?”
“那是自然,我这不仅能吃,吃了还对身体好呢。”
这可不是她撒谎,而是人家系统的评语呢。
因此沈翠说的格外理直气壮。
这话说的,连劳不语这自诩脸皮厚的都对此大为赞叹,甚至不知道为何,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其他人可不会赞叹,只齐齐地没好气地瞪她,要不是沈翠是个女子,他们听到这儿就像早先骂劳不语那样骂她了!
当然了,他们也不会想到这浓烈的臭味是高级位面的产物,只以为是沈翠自带了什么神秘料汁。
让一大堆人齐刷刷地用眼神谴责,即便是沈翠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便催促道:“好了,不说这些。夫子请人评判吧。”
日常劳不语跟人比试,就像沈翠来时看到的那样,充当评判和看热闹的人都恨不能冲到最前面。
但试问这样臭味难当的东西,在场的人谁会愿意尝试呢?
因此这话一出,日常给劳不语充当评判的几个人已经在连连后退了!
过了好半晌都无人敢上前,场面一时尴尬极了。
劳不语突然掩面哀叹道:“唉,如此气味的食物,我如何能勉强别人来试吃呢?罢罢罢,是我技不如人,既然如此,那我便……唉,只是对不住诸位,让你们失望了。也是我和你们的孩子无缘。”
还别说,劳不语不愧是除了魅力外,其余几项资质奇高的人才,都到这会子了,还没放弃用话术把人逼出来当评判呢。
果然,他这么一提醒,众人醒悟过来,对哦,他们可是在这里花了好几两银子什么都没捞着的,怎么能轻易让人把劳不语给赢走了?
他们吃了亏后还愿意在这儿当评判,真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就是想着多观察观察,哪一天能找到劳不语的空子,把他给赢了去的。
今儿个要是这么轻松让沈翠赢了,岂不是他们的银钱和努力都白费了?
于是还真有人立刻出声道:“我,我来当这个评判!”
话音刚落,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人就拨开人群走了上前,恶声恶气地道:“老子以前在乡下就是天天挑大粪的,我还不信了!”
劳不语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却还在摆手道:“这位兄弟实在没必要勉强自己,咱们虽说是大男人,但比不过女子也无妨。”
要不说这货魅力奇低呢,明明是他自己眼看要输给沈翠了,话到他嘴里滚一圈,就成了他们这些大男人都要输给一个女子了。
现代还有普信男觉得女人天生不如男人呢,就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那青年方才只是放了狠话,走上前后发现臭豆腐的气味越发浓烈,本还有些后悔,听了劳不语这三言二语,立刻拍着胸脯道:“什么勉强不勉强?老子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女子?”
沈翠还记得系统说过这盘臭豆腐吃下去极大可能会造成人体不适,她只是想赢,但并不想伤人,本想劝诫对方两句,但听他这口气,就直接把嘴闭上了。
那夸下海口的青年先去吃劳不语炒的那盘肉干。
那肉干完全碳化,上头还沾着没化开的盐粒子、糖粒子,但他愣是面色如常地吃完了一块。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确实算得一个狠人。
但当他走向沈翠,筷子伸向那盘臭豆腐的时候,拿筷子的手却是一阵不可自控的哆嗦。
哆嗦了好几息工夫,青年总算夹起了一块豆腐。
同时他也心里纳罕,这东西也臭的太玄乎了!他都刻意磨蹭了好一会儿了,照理说这东西也该凉了,怎么还臭的这么过分?!
然而话已出口,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屏住呼吸,硬着头皮把那块豆腐送到嘴里。
但当那臭豆腐进嘴,他屏住呼吸可就不顶用了,极致的臭味在舌尖绽放,直通头顶,让他头晕眼花,目眩神迷,不知今夕是何夕,脚下都不自觉踉跄了两步。
劳不语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情况比他预想的糟糕,连忙上前把人扶住,同时出声催促道:“说,你快说!”
只要他说一句他那肉干更难吃,自己便可躲过这遭了。
那青年脸色煞白,神色狰狞,却仍死死咬住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只言片语:“我觉得劳夫子的更……更……哕!”
他“更”了半晌,终究是再也忍耐不住,直接转头吐了出来。
有他这么一带头,周围人都是跟着一阵干呕。
一时间劳家这小宅子里外,呕吐声连成了一片。
没多会儿,那青年总算吐空了胃,也终于甩脱了劳不语的手,指着沈翠臭骂道:“你这妇人做的东西太难吃了,实在太难吃了!我这辈子就没吃过比这更难吃的东西,你简直是要害人命!”
沈翠被骂一通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看向劳不语,“夫子请的评判说我这东西最难吃诶?那我应当是赢了?”
劳不语没应答,不是他要当着众人的面赖账反悔,而是他也正吐着呢!


第22章
在场众人中,除了那个头铁不服来试吃的,就属劳不语吐的最厉害。
最后他也实在受不住了,胃里酸水都吐空了,脸色惨白的摆手道:“夫人快把这东西收起来,我愿赌服输!呕!”
这倒确实有点为难沈翠了,这系统产出的臭豆腐除非让人吃下,不然还真不知道要臭上多久。
她就先把东西搁进灶房,然后其他人立刻一拥而上,又是帮忙关灶房的窗户,又是帮忙关门的,更有甚者还借力爬上屋顶,把烟囱一道堵上了的。
反正都知道劳不语不会下厨,倒也不担心影响他后续使用。
如此一番折腾后,很快空气中的臭味就淡下来不少,虽不算好闻吧,但总归不会让人头脑发晕了。
沈翠歉疚地看了大伙儿一眼,然后笑眯眯地问道:“在场诸位都是见证,劳夫子方才亲口答应了的。就是不知道夫子什么时候方便行礼?”
任务时间有限,沈翠当然是希望劳不语能当场收下穆二胖的。
但这个时代先生收徒的也要讲究规矩,又是要拜至圣先师,又是要呈上礼物,讲究一些的还要行开笔礼。
自然也不好只口头说说。
劳不语刚从那窒息的臭味中挣脱出来,此时他脸上再也不见了方才的笑,只干巴巴地抿了抿唇,道:“今日也耽搁好一会儿了,时间也不早了,而且今日这场地……也有些不方便。夫人先带着小公子回去,明日一大早再来。”
他这话倒是真的,时辰不早还只是小事,最主要的是劳家让人吐成一片,不打扫上几个时辰,都打扫不出来。总不能在这样臭味熏天的地方行礼。
沈翠是真有些不好意思的,就询问笤帚那些家伙什在何处,想帮忙洒扫。
劳不语现在见她都有几分发怵,摆手道:“无妨无妨,我请几个邻居搭把手,很快就弄完了。夫人带小公子且回去歇着吧。”
其余人怨怼的小眼神跟小箭似的还在朝她发射,沈翠也就没再多待,牵着穆二胖出了劳家。
母子俩走出一刻钟,穆二胖总算是能把巾帕拿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沈翠瞧他脸色都不好了,无奈道:“让你先回姥姥家的吧,非说和我一块儿。”
穆二胖白着一张胖脸道:“我也没想到娘这次做的臭豆腐,比上次的臭那么多!”
上次他忍着臭味还能吃完一盘子的,这次他最多只能忍着没像其他人那样吐出来!
沈翠看他精神头不大好,就没直接带他回家,而是把他带到了茶壶巷,想着让他在这里歇一会儿,顺带也把寻到名师的消息知会郑氏一声,让她不用再费心力去打听别人了。
两人再次来到沈家的时候,已经快到黄昏了。
城里做工的人也都先后回了家,而此时沈家正也热闹极了。
不过这热闹也不是什么好热闹,而是郑氏正和人吵嘴呢。
和郑氏吵嘴的也不是旁人,就还是前头过年时来走动的陈家那位亲家太太。
早上郑氏带着沈翠母子去拜访黄举人的事,陈氏听到一耳朵。虽然后头事情没成,但陈氏看自家婆婆那意思,还要再去打听旁人,可就再也坐不住了。
正好下午晌没什么事儿,陈氏就赶紧回了娘家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家亲娘。
陈家太太同样急了起来,她家去年先让陈大牛跟着学塾里的先生开了蒙,今年一开年,就拜入了黄举人门下。
陈大牛那初初启蒙的程度,自然是过不了黄举人的考校的。
因此除去报名的那十两束脩外,陈家另备了十两银子的礼——就这还是且费了一番手脚功夫呢,动用了不少城中人脉,请了人从中说和,这才让黄举人破例把陈大牛收下了。
他们都费了这么手脚工夫和银钱,穆二胖和陈大牛程度没差多少,却连黄举人都没看上,还说要另外寻摸更厉害的先生,那又得投进去多少身家?
沈家如今日子好了,确实是因为郑氏当年有远见,掏空家底把两个儿子送进城来学本事。
但二房先不论,沈大的本事可是他们陈家老爷子教的,更别说还把陈氏这么个如珠似宝的城里小姐嫁给了他。
陈家太太觉得自家也是为沈家的发达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自然不能眼瞅着沈家的银钱都败在穆二胖这外孙身上。
听到消息她让陈氏先回去,转头以上门来看女儿和外孙的名义寻了过来。
郑氏还在为上午的事儿生气呢,且她本来就和陈家太太不对付,陈氏刚提了穆二胖没两句,两人不知道怎么就吵上了。
沈翠和穆二胖到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吵过一轮,小辈们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捶背,总算是把二人的火气劝下来一些,能好好说话了。
但他们母子俩一到,陈家太太又怒火重燃,指着沈翠道:“你来的正好,我来问问你,你是外嫁女,怎么好意思让娘家倾尽举家之力来供养外孙读书的?你这儿子也不要姓穆了,不若改姓沈算了!”
不等沈翠回答,郑氏已经拍着桌子回骂道:“好你个老虔婆,老娘想着小辈儿在,给你留几分脸面。当着老娘的面,指着老娘的闺女和外孙子骂是吧?你自己也说了,这是沈家,沈家就是我当家,别说我要供养我这外孙,我就是想把银钱全丢河里,也轮不到你们姓陈的来指手画脚!”
“怎么轮不到?女婿是跟我家老头子学的本事,也是我家老头子举荐他当的小管事。你家二房皆是傻子我不管,但没理由把我女儿女婿拖下那无底洞!你若真是个心气儿高的,尽管把这家分了去!”
“你说分家就分家?有本事让你女儿女婿来跟我说这个事儿!”
陈家太太看向女儿陈氏。
陈氏在旁边急的都快哭出声了。
她只是想让亲娘想办法把这事儿搅黄了,万万没想过分家啊。
当然也不是说陈氏不想分家,而是不敢想啊!
这时候的规矩就是父母在,不分家,若是父母还都好好的,小的们闹着要分家,传出去绝对是笑话一桩。不止他们大人没脸,孩子也要让人议论!
陈家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怒道:“我这是为你好,你侄子跟着黄举人读书,将来考上功名,自然没人敢拿这种事说嘴!”
话音未落,郑氏重重地呸了一声,“那我还说他日我家二胖考上功名呢。等他考上功名,可不会忘了你们这一门‘好’亲戚!”
“就你家那痴肥的二胖?我呸!”
“就你家那背书都背不全乎的大牛?我才呸!”
陈家太太瞪眼瞪得都要冒火星子了。
眼看着这架吵得真要伤了情分了,沈翠再不出声也不成了。
“娘,姻伯母,别吵了。我这儿有个好消息呢。我们二胖已经有先生了,明日就要行拜师礼,而且更不要娘和兄嫂出银钱,那位先生免费上门教学三年。”
这话一出,陈氏和郑氏同时惊得住了嘴。
郑氏讷讷地道:“你别是让什么人给骗了,天底下哪儿来这种好事?”
陈家太太可不管那些,只笑道:“好,好!大家伙儿都听见了,这可是她亲口说的,她儿子有先生了,不要旁人出钱!可别回头再用读书的名头回娘家来打秋风!”
这话听得郑氏又要拍桌子,沈翠把她拦住了,答话道:“这话确实是我说的,姻伯婆也不要再因为这事儿上门来找我娘吵嘴。您二位都年纪大了,都得仔细身体。”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陈家太太也有些怵发了狠的郑氏,便立刻离开。
她前脚走的,后脚沈家的男人一起从外头回来了。
郑氏见了就没好气道:“按着时辰,你们早该回来了,别是怕了那陈家婆子,故意在外头躲着呢吧!”
沈老爷子和沈大沈二都被她骂的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
因为郑氏没说错,他们却是早就先后下工了,但茶壶巷的宅子都不大,隔音效果也不好,他们先后回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她和陈家太太的争吵声。
这些年郑氏和陈家太太没少争吵,他们和陈家老爷子一样,不出面、也不参与。
因为女子吵嘴事小,若是老爷们搀和进去,陈家太太那一时嘴快说出的分家,可就得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郑氏自然也知道这个,所以说过一嘴之后她也没再纠结这个,转头仔细问起沈翠说的拜师的事儿。
沈翠也不瞒着,当下就把如何去了劳家、又如何把劳夫子赢了的事说与众人听。
当然了,至于她做的臭豆腐把大家都臭吐了这桩,她自然不会提。
原身打小就是除了一张脸外,干啥啥不成的典型,所以她比厨艺差这桩把人赢了,这件事就很符合她原来的人设,所以众人都没起疑。
郑氏拉着沈翠的手自豪地笑道:“我就说你随我,打小就机灵。原你爹还说女子哪儿能不会做饭的,让我压着你学。没想到,今儿个咱闺女靠着一手烂厨艺,还能有这造化?”
说到这儿,郑氏又顿了顿,仍有些不放心道:“不过设置这种比试的那什么姓劳的夫子,真的靠谱吗?”
说完她也不接着看沈翠,而是看向沈大沈二,他们毕竟是在做工的男人,这方面的消息比日常在家的女人灵通一些。
还别说,劳不语在城里也是颇有名声的,尤其是沈大沈二一个是管事,一个是厨子,三教九流的人接触的不少,没少听人抱怨过同他比试输了,白给他送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