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谢薄声有洁癖,不想直接触碰他,忍着去贴贴抱抱的冲动。谢薄声不说话,仍旧拉了她的手:“谁说脏?流汗不正常么?我跑步后流汗,你也没有嫌弃。”
大学校门前人多,虽然少有人在意,谢薄声也不能当众做太亲密的动作,只拉着她到怀里,轻轻地贴一贴,才松开:“今晚想吃什么?”
小桑葚说:“想吃虾。”
去专门的水产店挑了虾,旁侧的蔬果店买些蔬菜水果,谢薄声没有问训练得如何,小桑葚倒是叽叽喳喳地说了好多,讲到校队的时候,谢薄声说:“不去也好,毕竟的确有些累。学业和体育也很难兼顾——别太在乎那些分数,小桑葚,心态放松,那些奖学金,拿到固然好,拿不到也不要失落,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这话算是提前打预防针,谢薄声清楚,大学的竞争激烈,尤其是这种吸纳了各地优秀生的学府,拿到奖学金并不是易事。
并非是怀疑小桑葚的能力,而是谢薄声不希望她失望。
小桑葚点头。
现在让她困惑的其实并不是奖学金的情况,而是那个规矩。小猫很聪慧,她隐约意识到那些所谓“成年人的世界”。
乖乖的学生的确要吃亏的。
这种事情也并不影响晚上的猫猫运动,小桑葚已经迷上和谢薄声做快乐事情的感觉,不知该如何形容,绝非猫薄荷糖能带来的虚假感觉,更不会有那种极致后的空虚,而是另一种圆满,圆满到小桑葚只要抱着谢薄声就能愉悦入睡。谢薄声倒无所谓,和那些被酒色掏空身体的人不同,他到今年才开“戒”,又因自己和小桑葚的“年龄”差距而感到担忧,是以一直注重锻炼,无论是体力还是其他,都并不逊于小桑葚目前的同龄人,要比一些喜欢熬夜打游戏上网喝酒的人体质还要好。
小桑葚并不理解谢薄声的这种“忧虑”。
猫猫不在乎什么年龄,也不在乎什么身份差距,只要互相喜欢、可以贴贴,那就是最棒的事情。
在这次事情中,小桑葚也终于学会人类社会的“潜规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设置规则又默认一群人去打破它,但她心中慢慢地也能分清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人类真是矛盾的生物啊。
除此之外,小桑葚发现谢薄声也有点奇怪。
比如,他会忽然在餐桌上提到校队中、频繁来找小桑葚的某个长跑冠军。
尤其是在小桑葚提到对方邀请了两次和她吃午饭后。
谢薄声问:“你拒绝了?”
“嗯啊!”小桑葚一边盯着谢薄声手上的虾,一边说,“我和他说了,我下午还有课呢,想早点吃完午饭早点睡觉。”
眼看着谢薄声剥好虾,小桑葚一倾身,啊呜一口吃掉虾,顺带着舔舔谢薄声的手指,灵活地将粘在他手指上的虾味道也吸得一干二净。她自己剥虾缺乏耐心,经常整只连壳一块儿吞,反正猫咪的消化能力强大,做猫时候连鸡的骨头也能嚼碎。谢薄声便亲力亲为地为她剥,蘸好酱汁,再喂到她口中。
谢薄声说:“只是这个理由?”
小桑葚想了想:“嗯,还有我不喜欢和男生一块儿吃?他们训练完后身上臭臭的。”
谢薄声:“……”
“如果,”谢薄声重新剥虾,“如果对方很干净,想要邀请你在周末的中午一块儿吃饭,你会拒绝吗?”
“当然要拒绝啊,”小桑葚吃惊,“周末我们要睡觉啊。”
谢薄声笑:“是,但如果我们不睡觉呢?”
“那也不行,”小桑葚认真数,“我还可以去和非白一块儿玩,还可以去看白猫先生、去看宋青衿……周末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呢。”
虽然没有从小桑葚口中得到直接的答案,但这个回答也令谢薄声的心稍微安稳一些。
理工类专业的女孩子少,大学又是鼓励学生表达自我个性的时候,谢薄声还是没有安全感。
是的,他无奈地确认,自己并没有安全感。
正低头剥虾,小桑葚忽然跑过来,抱着谢薄声的脖子,凑近看他的脸:“谢薄声。”
谢薄声:“嗯?”
“我感觉你好像有点怪怪的,”小桑葚沉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年危机?”
谢薄声:“……我还没有那么老吧。”
小桑葚点头:“是喔,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用猫的年龄来计算了……如果是猫的话,你这个年龄,已经可以去世了。”
谢薄声笑:“你啊。”
他知道小桑葚说话就是如此,有点思维误差所带来的天然呆,真诚、直接。将虾在调味料的碟子中蘸了蘸,谢薄声才喂到她唇边,终于直白承认:“我最近有些担心我们二人的年龄差距。”
小桑葚:“咦?”
“你现在刚读大学,而我已经工作多年,”谢薄声说,“就算是身份证件上,我们的年龄也有着不小的差距——十岁。”
“可能你不太确定十岁的差距算什么,”谢薄声平缓地说,“几乎算得上是’两代人’,小桑葚,这个年龄差距的恋爱,很多人都会用有色眼镜来看待。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还有其他……你刚开始上大学,你的未来极大可能比我更加光明,坦荡。”
小桑葚从中敏锐提取到信息,她恍然大悟,竖起尾巴:“你在担心我会爱上其他人吗?”
谢薄声:“……”
沉默在此刻是最好的回答。
谢薄声感受到年龄差距所带来的难堪。
“因为我们差了十岁?”小桑葚仍旧猫猫疑惑,她亲昵地用头蹭了蹭谢薄声脸颊,骄傲地安慰他:“十岁算什么呀?谢薄声,你忘了吗?如果真要按照猫猫年龄算的话,我们差了二十多岁呢——”
谢薄声叹气:“好了,不要再说了。”
“你让我感觉自己更像一个疯子了。”


第117章 善良猫猫和她的教授
关于猫猫和人类年龄差距这件事,在观看完小桑葚比赛的莫非白,下了一个简单的结论。
“很正常啊,小傻猫,自然界就是这样残酷,”莫非白说,“虽然我读的是函授,但有些知识我还是明白的。人类真是我见过最奇特的种族了,你能相信吗?他们甚至不会花枝招展地吸引异性。”
小桑葚:“咦?”
“比如我们猫猫,雄性都要展现出他们强健的体魄或者雄壮的身体,才能获得小猫的芳心;雄猫还会努力长出浓密的毛发,”莫非白举例子,“更不要说那些鸟,虽然它们吃起来的味道一样,但雄鸟总会比雌鸟更容易抓一些——就凭它们那一身花里胡哨的羽毛。”
小桑葚慢慢地喝水,这还是经验丰富的莫非白教给她的,要慢慢喝水,不能着急。尤其是运动过后,急促的饮水会导致咽喉的损伤。
“但人类是个例外,”莫非白严肃地说,“你发现了吗?人类男性很少会将自己装扮成花里胡哨、来吸引女性,不要说你的伴侣谢薄声了,举例子,郑不凡,他经常穿白色。”
小桑葚说:“难道不是因为医院中的工作需要吗?”
“……好像也是,”莫非白陷入沉思,她说,“但谢薄声不也是黑白灰三个颜色轮着穿?”
小桑葚:“因为他穿这个颜色好看!”
莫非白说:“怎么说呢,就算他穿一个麻袋,你也会觉得他很好看,对吧?”
小桑葚双手捧着脸,思考:“好像是的耶,而且我也会想要钻一钻他的麻袋……”
莫非白说:“看来恋爱不仅会让人类女性变得愚蠢,也会让猫猫变得盲目。”
小桑葚凑过去,亲密地贴住莫非白蹭了蹭。莫非白今天过来,本想着问小桑葚几道题目,没想到撞见她们为了比赛而训练,便多留了一阵,两只猫猫进行一场友好的交流,而交流到最后,莫非白遗憾地告诉小桑葚,她已经深深坠入爱河。
不像莫非白,爱情河中过,滴水不沾身。
小桑葚若有所思:“那,非白非白,如果郑不凡现在穿麻袋的话,你会认为他帅吗?”
莫非白:“……你等我回去给他穿个麻袋试试。”
“先把话题扯回来,”小桑葚晃晃脑袋,微微歪脑袋,问莫非白,“我们刚才在谈,怎么样才能让谢薄声不在乎年龄呢?他好像很在意这个。”
莫非白耸耸肩:“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毕竟你也明白,郑不凡和我身份证上的年龄一样大。”
两只猫猫苦思冥想好久,最终艰难地定下一个作战计划——
谢薄声这样在意年龄差距,实际上在意的是两个人的生活方式、社交不同。
关于这点,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他很在意,那就在假期时间,让他度过一个和小桑葚同龄情侣一样的美好约会就好啦!让谢薄声体验一下做小桑葚的同龄人是什么样的体验,说不定就能缓解对方的那种年龄“焦虑”。
说干就干,莫非白手底下的学生,有好几个是大学生,而小桑葚也虚心请教了宿舍里非单身的女孩子,详细地问了她们一般的约会事项,并认真地记在小笔记本上。在和莫非白喵喵唧唧地讨论了很久之后,正式订下约会计划,计划全称为“小桑葚让谢薄声重回青春宫殿堂约会计划图册”,简称“春-宫图”。
春宫图计划就在秋季运动会结束后的周末。
这次比赛,谢薄声也特意过来观看,为妻子加油助威。不过还是做了一点点小伪装,穿上长袖长裤,戴上棒球帽,也不和老师们站一块儿,戴着墨镜,尝试融入人群。比赛场地上人众多,一些小项目也是分开、分场地同时举行。谢薄声之前来过S大几次,昨天也提前问了小桑葚的比赛地,轻而易举地找到地方。女子千米赛道是绕操场而行的,谢薄声坐在观众席第一列,目不转睛地望着小桑葚轻而易举地将其他人甩在身后,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听着周边学生的惊叹声,谢薄声不免也有些骄傲。但他没有同小桑葚说,只默默地看完她全程比赛,看着她激动地去拿奖牌,和自己的朋友、同学们拥抱……猫猫没有性别意识,虽然明白人类世界中、同性和异性的社交距离不同,但当一群男生起哄要将她抛起来时,她也没有拒绝。
青春年少嘛。
谢薄声理解。
……然后,他就看着,小桑葚徒手将刚才抛过她的男生全都抛了一遍。
被她抛过的男生一个个脸色发白,尖叫声此起彼伏。
谢薄声手掌心贴住额头,忍俊不禁。
……
一直到庆功宴结束,小桑葚才给谢薄声打去电话。回去的路上,她眼睛亮晶晶,和谢薄声快乐地分享自己今天的运动会战绩,并将自己得到的两个冠军牌牌全都挂在谢薄声脖子上,在她说话的过程中,谢薄声一直专注地听,并夸赞她的优秀。
“对啦,”小桑葚问他,“你今天来得好快呀。”
“嗯,刚好和朋友在附近,”谢薄声背着她的包,笑,“明天好好休息?”
“不要,”小桑葚大声,“明天我们要约会!!!”
……其实她能嗅出谢薄声的味道和存在。
他刚刚到操场的时候,小桑葚就察觉到他的存在;从比赛到结束,猫猫永远都锁定着他的位置。但既然谢薄声选择默默地看着,那小桑葚也会努力保守这个秘密。
就像那天领水时,她能嗅到谢薄声的气息。
为了明天的约会,小桑葚重新花了一晚上时间来背诵这份约会计划,背到滚瓜烂熟,保证执行时一板一眼,绝不会错过。
美好的约会从早餐后开始,按照舍友和莫非白参谋出的计划,在美好的周六上午,他们将会去游乐园度过美好的一个上午。
在小桑葚表示想要去出名的某游乐园后,谢薄声沉吟片刻,看了看外面的狂风大雨。
哗——啦——
电闪雷鸣,狂风四起。
“确定要这个时候去游乐园玩?”谢薄声向她征求意见,“不然改天?”
小桑葚沮丧极了:“可是我买好了票,而且不可以改签耶……”
那可是用她奖学金积累的小金库买到的票耶。猫猫赚钱很不容易。
谢薄声哪里能见她这样委屈,幸好家中有塑料雨衣,他又找出两把伞,陪小桑葚一块儿去雨中的乐园。
谢薄声开车过去,虽然抵达时已经十点钟,但因为大雨,又因雨天没有花车游行和一些人偶的拍照,今天的人不算多,排队的时间也大大降低。
饶是如此,在经历过飞跃地平线、创极速光轮、抱抱龙后——
被晃到头晕脑胀的小桑葚还是忍不住拎着呕吐袋呕吐,脸色苍白。
猫猫很坚强,但是再坚强的猫猫也受不了这种旋转。
她发现莫非白说的是对的,人类真是奇特的物种。
至少猫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脑袋晃来晃去。
反倒是谢薄声毫发无伤,他拧开水瓶,等待着给小桑葚漱口。
谢薄声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忍看她这样难受,温声建议:“不然先休息休息?”
小桑葚弓起身体:“……呕……不用……呕……”
谢薄声说:“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是晴天。如果你喜欢,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继续玩,好吗?”
小桑葚猫猫沮丧:“可是那样的约会就没有灵魂了。”
“不要说灵魂,”谢薄声无奈,他说,“再这样吐下去,你的魂都要没了。”


第118章 烛光猫猫和她的教授
尽管狂风暴雨,谢薄声仍旧坚持陪伴妻子进行完她“理想又美妙”的大学情侣约会。
包括不仅限于执拗地去凑齐章,顽强地顶着暴风雨和电闪雷鸣去拍照,冻得瑟瑟发抖的小桑葚仍旧坚持要吃冰激淋并要和谢薄声一人一猫一口……然而,这个殿堂级的约会计划,仍旧画上了不那么圆满的感叹号。
一整天的约会下来后,小桑葚开始咳嗽、流鼻涕,再加上失重感游戏的“摧残”,现在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双因为感冒而微微发红的眼睛。谢薄声将晚上的阅读计划全都推到明日,担心她着凉,又不忍她出这么多汗,便将湿毛巾绞到半干,仔细为她擦着身体。
擦了两遍后,小桑葚喝了退烧药,咳嗽两声,半张脸被被子遮住,她瓮声瓮气:“谢薄声,你感动吗?”
谢薄声正在甩一支温度计,将其中的水银丢下。听到她这么说,谢薄声问:“什么?”
“我今天哇,”小桑葚又咳两声,说,“我今天为你准备了年轻人的约会活动——你有没有很感动啊?”
谢薄声专注捏着体温计,看着其中的水银降到最下方,银光折射,他微微眯眼,确定好位置后,倾身而来:“抬胳膊。”
小桑葚将手臂举起,看着谢薄声将体温计放好,他嘱托:“夹紧。”
小桑葚用力,连带着猫耳朵也在颤。谢薄声哭笑不得:“……也不用这么用力。”
小桑葚:“……喔。”
谢薄声让她放松别夹那么紧的次数不少,要求她用力夹体温计还是第一次。小桑葚老老实实地夹着温度计,慢慢悠悠滴晃了晃脑袋,猫猫尾巴原本露在外面,谢薄声看不过去,捞住,又塞回被子中,闷热着发汗。
生病的人,连带着尾巴也是热热的。
小桑葚说:“你还没和我说呢,你感不感动哇?”
谢薄声含笑:“非常感动,如果你现在能够好好睡一觉、醒来不生病的话,我会更感动。”
小桑葚看他:“所以你的心情有没有好点呀?”
“嗯?”
“就是你的心情哇,”小桑葚解释,“你不是认为自己年龄大了、羡慕年轻人之间的恋爱吗?”
谢薄声微怔。
“所以我问了我的好多舍友,你羡慕的’年轻人恋爱’就是这样呀,去游乐园约会,玩必玩的项目……”小桑葚一边咳嗽一边说,“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啦,谢薄声,我的奖学金不多,只有这些,也只能攒钱和你一块儿玩游乐场……等我赚更多的钱,就带你去更多的游乐园玩。”
谢薄声垂眼,上半身微微倾斜,触碰着小桑葚被汗水打湿的金色头发:“所以,你今天坚持玩那些项目,是为了我?”
小桑葚用力点头,她说:“你现在还羡慕我的同龄人吗?”
谢薄声说:“我不是羡慕,是嫉妒。”
小桑葚:“哎?”
“人类的感情中,有一种情绪叫做嫉妒,”谢薄声触碰着她的头发,轻叹,“我嫉妒你的同学,能和你在同一个大学中读书;嫉妒他们能和你在同一个教室中上课;嫉妒他们能和你一块儿参加运动会、能将你抛起来……”
“嫉妒让我变得这样可怕,”谢薄声伸手,触碰着小桑葚的脸颊,微微笑起来,“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很感谢、非常感激你今天的约会策划,这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重要约会。”
这一次,小桑葚听懂了。
她用力咳了一声,建议:“不然,现在你重新高考,然后考上我们的大学、做我的同学?”
谢薄声忍俊不禁,他抬手,指腹轻轻拂过小桑葚因发烧而变微烫的眼皮:“我在物理上没有什么天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小桑葚能够多多教我。”
“真的吗?”小桑葚眼睛亮了:“我可以当你的老师,对吗?”
谢薄声颔首:“是。”
小桑葚想要跳起来给他一个结实的拥抱,遗憾的身体虚乏无力,还夹着温度计,只好就此作罢。无论是猫还是人,生病后的精力都大大降低,小桑葚同样如此,她没有更多的力气来和谢薄声聊天,等谢薄声拿走温度计,又给她仔细擦了一遍身体上的汗水后,小桑葚也迷迷糊糊地抱着抱枕、依赖地睡着了。
不过,在落入软绵绵梦境中,小桑葚听到谢薄声说:“谢谢你。”
小桑葚迷迷糊糊中仍旧保持着大度:“……不用谢。”
这是猫猫应该做的。
猫猫爱你,会想办法让你也变得开心。
……
小桑葚身体健康,第二天中午,就又生龙活虎了,甚至还能给人一记喵喵拳。
下午时分,她和谢薄声一块儿去了白猫先生开的猫猫医院中,只是白猫先生面色有些凝重,好似遇到什么难事。私下里,他才沉声告诉小桑葚,黎华懋那只猫并不完全可靠。
私下里,黎华懋和当初白猫先生出卖猫猫身体的猫咖老板——独眼狸花猫一直有着联系。就算是在猫中,也会分清楚同类,比如同样是狸花猫的黎华懋和独眼猫,两个人的关系从始至终就不一般。
独眼猫仍旧在大肆“收留”猫猫人,让这些猫猫人过去出卖猫猫身体,并企图将他们培养成下一个白猫先生、去代管更多的分店。因作为人类而存在的最重要身份证明和证件都在独眼猫身上,很多猫猫人都这样被迫成为他的傀儡,不要说996了,他们简直就是007,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私生活……
白猫先生和黎华懋严肃地谈过,结果并不如意。
黎华懋承认独眼猫的做法有缺陷,但独眼猫不打算更改、黎华懋也无法说服他,毕竟这样能让独眼猫的利益最大化;而出于不想自相残杀的初衷,独眼猫也同白猫先生达成一致。
独眼猫不会动白猫先生收留过的猫猫人。
阳关道,独木桥,各行其道。
小桑葚边听边点头。
现在白猫先生和黎华懋二人也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黎华懋这人长袖善舞,只倾向于利益方,这才会和独眼猫保持着若即若离,和白猫先生也同样如此。
至于小桑葚——
“我会远离他,”小桑葚说,“你放心,白猫先生,我会保护好自己。”
白猫先生松口气,他严肃:“一定要远离他。小桑葚,黎华懋这个人很奇怪,他现在已经开始积极搜寻女性猫猫人的下落……我想,他大概想要为自己寻找一个伴侣,生育后代。”
……
小桑葚没有将这样危险的事情告诉谢薄声,她自己倒也不是多么担心。毕竟,小桑葚现在可是一个拥有合法身份的人耶,黎华懋和独眼狸花猫势力再怎么大,也不敢伸到“人类”的领域中。
周末的晚上,小桑葚也没有出去吃饭,而是和谢薄声齐心协力做了一顿晚餐,关掉灯,点燃蜡烛,就是情侣之间必不可少的烛光晚餐。
谢薄声特意拍了照片,发了今年第二条朋友圈,配文字是「我与我的妻子」。(第一条朋友圈,还是小桑葚录取通知书下来,他在朋友圈晒录取通知书,权限仅父母和朋友可见)
两分钟后,躺在床上的郑不凡看到谢薄声的朋友圈。
他微微嗯一声,坐起来,把旁边正聚精会神看书的莫非白吓了一跳:“咋啦?”
郑不凡将手机递到莫非白面前:“看啊,多么浪漫的烛光晚餐。”
莫非白看看手机屏幕,又看了看郑不凡,她恍然大悟:“你羡慕啊?”
郑不凡说:“有那么一点。”
“嗨,这算啥,你不用羡慕!”莫非白豪迈地说,“他们有的,你也会有!”
这样说着,莫非白往厨房中去。
郑不凡含笑:“你也要给我做晚餐?这么晚了……”
莫非白拿了两双筷子,递给郑不凡一双:“别羡慕,走,我带你去吃他们的晚餐。”


第119章 听课猫猫和她的教授
莫非白这个狂放不羁的想法被郑不凡及时纠正。
他重新下厨房,找香薰蜡烛,花了两个小时,颇有仪式感地准备好一顿晚餐,而刚刚上完网课、写完作业的莫非白打了个哈欠,长长伸懒腰,慢悠悠地告诉郑不凡:“看,我都说了,不用羡慕别人,该有的总会有的。”
“很正确,”郑不凡点燃蜡烛,温柔地将筷子递给莫非白,“请,我尊贵的猫猫女王。”
莫非白说:“瞅你说的那酸话,我的牙齿都要掉了。”
这样说着,莫非白还是大大咧咧地经过郑不凡,凑过去,用力地按着他后脑勺亲了一口。
“给你尊贵的猫猫之吻,”莫非白说,“今天晚上也愿意让你摸我尾巴。”
事实上,莫非白是最傲慢、铁骨铮铮的一只猫。
在她还是一只猫的时候,她就曾走南闯北。跃上货车来去往其他北方城市这种事情也做过几次,但自从在北方某城市被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拉着手强行“跳舞”后,莫非白对雄性人类的厌恶感就达到了顶峰。
她还差点被那个男人装进书包带回家。
幸好莫非白桀骜不驯,直接咬破对方书包,疯狂逃窜不回头,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北方。
做流浪猫四处漂泊的时候,莫非白也曾遇到过猫咪咖啡店的邀请,开店的虽然是人类,但不知为何,具备着和猫猫人沟通的能力。莫非白和对方约定好,她过去当猫,可以配合客人做后空翻、摆pose拍照但不接受肢体接触,猫猫只卖艺不卖身,而开店的人类则需要提供给她免费的食物——实际上就是客人除却买咖啡外、还要花钱买冻干喂猫。
这本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谁知道不知哪个缺德的人类,花钱买了两包冻干全揣自己兜里了。莫非白一口没吃到,晚上和老板对账对了好久,愣是没搞明白这两包冻干放哪去了。老板也因此怀疑莫非白偷吃,莫非白心高气傲,给了老板几记猫猫拳,从今往后更加记恨人类,宁可做一辈子的流浪猫也不让人类碰一下。
所以。
“你知道我对你多么好了吧?”莫非白发自肺腑地说,“郑不凡,在我眼中,人类十分可怕,只有你。”
说到这里,莫非白动情:“只有你,让我发现原来人类还是具备优点的。”
郑不凡笑了,他将那一句“当初拉你跳舞的男人是不是穿了黑色T恤”自动隐去,难得温柔看着这个一见钟情的女性:“真好。”
真好啊。
小桑葚满足地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早晨起床时,她拉着谢薄声,不让他晨练,往他身上贴了贴,才问:“你今天真的要来我们学校吗?”
“嗯,”谢薄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孙教授是我恩师,他邀请我来讲一讲,我不能推辞。”
小桑葚打了个哈欠,她遗憾地叹气,有些沮丧:“可是我网上报名失败了。”
像这样邀请外校教授过来的讲座,一般都在文体馆,这个地方的空间最大,可容纳的学生也多,不过都需要网上预约。小桑葚上周忙着训练和比赛,完全错过了预约课程的时间。
“……虽然你讲的东西,我完全听不懂,”小桑葚开口,“虽然可能也不是我的兴趣点,但我还是好想听你的课呀……”
自从得知师生恋不怎么道德后,小桑葚都不敢去S大偷偷听谢薄声讲课了。
谢薄声笑了:“我这边收到了五张票,现在刚好给你——你可以拿去给想听的朋友,到时候就说是你们主任发的。”
小桑葚欢呼雀跃,狠狠地捧着谢薄声的脸亲了几口。
谢薄声的讲座的确在刚放出来就被抢光了,小桑葚快乐地拿了票回学校,问了问班上的同学,加上她,一共四个女孩子,都想去听一听。毕竟这堂课讲的是韵文,而有关谢薄声那曾经引起轰动的往事,这边也略有耳闻,理工类学科的男生很少有对古汉语感兴趣的,因而想要去看的人不太多。倒是女生,或多或少有一份好奇,因而愉快地分了小桑葚手上的票。
还剩下一张票,被班上一个男同学要去,给了自己想要听讲座的女朋友。
大学中,很多活动都是以宿舍为单位的。也正因此,尽管小桑葚只有中午回宿舍,但和自己的舍友关系相处也算不错。从拿到票后,舍友们就开始热情地讨论今晚的讲座,小桑葚在食堂里埋头干饭,听舍友好奇地问她:“桑葚,你从哪里弄来的专座票啊?”
小桑葚说:“主任给的。”
舍友想了想:“这些专座票是不是留给学生会的啊?我们到时候坐下来,前后左右会不会都是学生会的人啊?”
小桑葚吃掉最后一块肉,肯定地回答:“绝对不会。”
——是的!绝对不会。
小桑葚已经问过谢薄声了,拿到专座票的大部分都是老师。
得到小桑葚肯定的回答后,舍友们纷纷松了口气。
然后。
晚上。
入场之后,舍友们一个个神经紧绷,大气不敢出,忐忑不安地看着一个又一个老师坐下,院副主任,还有教务处的老师、班主任……
只有以小桑葚为中心,左右扩散的两排,坐着四个大学生。
旁侧的舍友压住尖叫,扯住小桑葚的衣服:“你怎么不说这是老师的票啊啊啊啊啊。”
小桑葚挠了挠头:“……你也没问呀。”
舍友:“……”
事已至此,后退也无路,五个女大学生,唯独小桑葚巍然不动稳若泰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台上。
谢薄声非常守时,在同学们开始陆续进场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台上了,仍旧是朴素的白衬衫黑西装裤,连手表也不戴,周身上下没有一丝装饰,在确认耳麦没有问题后,他的视线直直落在台下,和小桑葚隔着距离,遥遥远远地对望,微微笑了一下。
小桑葚捂住胸口,缓慢地眨眼睛。
一人一猫什么都没说,谢薄声的讲课时间是90分钟,中间还有十分钟时间可以休息,也可以借此提问。来听课的也有不少专业、且对古汉语文学感兴趣的同学,陆陆续续地提了不少问题,谢薄声全都一一回答。
谢薄声本身授课也没有什么架子,和自己带的研究生也是这般相处,从不以上位者的身份自居,谦逊有礼。也正因此,后面的问题逐渐脱离轨道,而是到了大家都感兴趣的、私生活方面。
其中就有一个学生,站起来,颇为勇敢地问:“请问老师,能询问一下您现在的感情状况吗?”
这种课程,如果不是喜爱的人来听,自然会觉着枯燥无味。
这时候忽然来了这么一个问题,登时让不少人清醒,起哄声,还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引起大小。现在是课下时间,前面的老师频频回头看,虽然感觉这个问题有点冒失,但也不好直接出口斥责。
毕竟是外校的老师在啊。
讲台上,谢薄声望了眼台下的小桑葚,微笑着告诉学生:“我目前已婚。”“不过,你们师母不喜欢被讨论私生活,所以,我想我们可以问一些关于今日课程的问题。”
学生说:“没事,老师,我们师母不在这儿,您可以随便说。”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谢薄声摇摇头,他看着小桑葚,说:“无论你们师母在不在,我都要遵守约定。”
小桑葚将手放在胸口,安静地、明目张胆地、狠狠给他比了一个心。
她什么都没说,但谢薄声看到她缓慢的眨眼——
那是只有两人才懂得暗号。
猫猫超级爱你哇!!!


第120章 幸福猫猫和她的教授
在谢薄声婉拒第二次后,话题终于重新转到了正经的学习本身。
谢薄声解答得十分详细,还有一些关于古汉语专业本身的疑问,以及为什么要学习古汉语……
在这次课程中,谢薄声还预留了五分钟时间,详细解释,为什么他当初选择古代汉语。
“语言、文字是文化传播中重要的载体,和我们国家并列的其他文明古国,古印度、古埃及,还有古巴比伦,渐渐地在战火中失去传承,”谢薄声说,“我相信大家都听过一个传说,说上古时期,黄帝命仓颉造字,用来教化子民,并用字来传承人类积攒下的宝贵经验,并用于记事载闻。”
“传说不可信,但我们的汉字,将中国历史千年来的文明代代传承,在世界上实属罕见,”谢薄声说,“目前为止,全世界近20亿华人都在使用汉字,这是多么伟大的事情。”
“很多人认为,日常生活中用不到古代汉语,因而没有学习的必要。对于这种观点,我持保留意见。我们研究古汉语,并不仅仅是研究汉字的演变、语法的变化,还有中国历史的发展过程。我们所学习的,只是语言吗?不,还有中国的社会发展史、科学史、文学史,等等,”谢薄声站在台上,他微笑着看向台下的学生,“我们是幸运的一代,我们以后的后代也是幸运的,幸运在我们可以吸取我们先辈们几千年来渊远流传的经验,幸运在我们能够站在先辈们的肩膀上来看待这个世界。”
谢薄声说:“我们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璀璨、最悠久的历史文明和汉字文化,历经战火,却从未断过传承。这难道不是我们所有中国人乃至海内外所有使用汉语华人的幸运么?”
“开拓未知科学领域的先行者值得我们钦佩,”谢薄声缓声说,“但孜孜不倦、探究历史的学者同样重要。”
“我们不仅有璀璨的未来,还有珍贵的过去。”
“而我们所做的,就是将祖先们宝贵的文化和经验,继续传承下去。”
……
课程结束后,掌声雷动。
小桑葚捂着心口,她和舍友一块儿离开文体馆,找个理由和她们告别,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藏在外面,等待着谢薄声。
等到他从后台出来时,确认身边没有其他老师和学生后,小桑葚猛然扑过去,开心极了:“谢薄声!”
谢薄声稳稳扶住她,另一只手捂住胸口:“我被你成功袭击了。”
小桑葚得意地揽住他手臂,晃啊晃,骄傲极了:“你今天晚上讲得好好啊。”
谢薄声问:“哪里好?”
“呃……哪里都好,”小桑葚诚实地说,“就是,感觉听懂了。”
谢薄声说:“这可真是我今晚收到的最高评价啊。”
小桑葚就是听不太懂,她承认自己在文学上毫无天分,但这并不妨碍她爱上一个在语言文学类的老师。安静的夜晚中,谢薄声牵着妻子的手,她脖颈上的项链挂着婚戒,而谢薄声手指上长久佩戴的戒指则轻微地在小桑葚手上留下痕迹,她喜欢这种微微的存在感,就好像可以随时确认两人的婚姻。
多奇妙,一个人类会爱上一只猫。
说到这里,小桑葚又得意起来:“还有!原来我是’师母’哇,谢薄声谢薄声,你看,虽然我们不能生七十五个学生,但你有好多好多的学生,而且又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四舍五入,我们也有好多好多的学生和孩子耶……”
谢薄声笑:“你的逻辑非常正确,但最好还是要把学生当作后辈而不是孩子来看待。”
小桑葚:“……喵!”她抱着谢薄声的胳膊,晃了晃脑袋:“而且,白猫先生也收留了十多个姓谢的猫猫人。他想给其中一个人起名叫谢之几把,但是帮忙办身份证明的人死活不同意,说这种名字绝对不可以……”
两个人在秋夜中慢慢走出学校,愉快地聊着天。
在元旦假期时,谢薄声带着小桑葚回家去探望父母。二老仍旧身体康健,退休后的生活清闲自在,不过因为毛发过敏的事情,还是一直没能养只宠物承欢膝下,算是憾事。
不过,有了小桑葚,家里明显要更欢乐许多,一是她耿直的思维,二则是她总是能讲很多有趣的事情逗二老开心,更不要说打麻将,出门打麻将一定要带着小桑葚,她能记牌,也会喂牌,每次都是大获全胜。
天气预报说今年的雪会在1日当天降临,小桑葚早早就准备好手套,准备去外面堆雪人,大干一场;遗憾的是,一直等到天黑,才慢慢悠悠地飘雪花,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二老早已歇息,只有小桑葚眼巴巴地将手贴到窗户上,失落地看着外面小雪花。
谢薄声便悄悄地带她下楼。
住在这里的大多数都上了年纪,这个时间点,没有人下楼出来玩。雪花太少,谢薄声便带着小桑葚,去花坛、路边石上收集干净的雪花,一捧又一捧,好不容易才凑出两个小雪人的模样,圆圆地团起来,小桑葚煞有介事地放在路边,盯着看了一阵,指着:“这个是谢薄声的小桑葚。”
又指另一个:“这是小桑葚的谢薄声。”
谢薄声忍俊不禁:“要不要带回家?放进冰箱中藏起来?”
小桑葚想了想,用力点头,但在谢薄声躬身去移那雪人之前,她踮起脚,用力地将嘴唇狠狠贴在谢薄声嘴唇上。
这个带着冰雪的吻有着淡淡的凉气,小桑葚想要后退的时候,谢薄声按住她后脑勺,温柔而不容置疑地将这个深吻继续下去。
吻到小桑葚有点喘不动气了,谢薄声才稍稍松手,垂眼看她,靠近,又亲亲她的眼睛。
他低声:“我爱你。”
小桑葚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含糊不清地回应我也是。
这是新年的第一天。
这是谢薄声和小桑葚新年的第48个吻。
这是谢薄声第5次说“我爱你”。
前四次,都是在凌晨,在猫猫睡着后说的。
猫猫爱人从来都是明目张胆,不加遮掩。
其实人类也是。
无论你清醒或者睡眠,我永远都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