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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有推广金薯的经验,但目前看效果不佳,避雷避雷。
倒是可以如前次牛痘一般弄一个试点,一则眼下薯种不多,纵然可以从江浙调来一些,到底杯水车薪;二则百姓对于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向来谨慎,要他们接受金薯需要一个过程。
胤祚听着只觉得如今消息太不通达,放在后世,有什么信息报纸一登网络一发全世界都知道了,把金薯丰收的照片和数据公布出来,虽不能说所有人都信,但也比现在这般费力引导强的多吧。
众臣开始讨论具体措施,什么政府示种、奖励种植等等,胤祚听得半懂不懂,不由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他头一歪惊醒,就听到一位大臣道:“需有一位皇子主导此事才是!”
这话听着好生熟悉,胤祚下意识退后一步:“别找我,我忙着呢,没空!”
众臣:“……”
众臣确实在打他的主意,事实上若要皇子参与,最好的自然是全程参与金薯试验的四阿哥、五阿哥和六阿哥中的一个。他们倒不在乎到底是哪个,反正这位皇子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目的是让百姓知道皇室的恩德,具体办事的自有其他官员。
既然六阿哥如此排斥,众臣就默默看向剩下两个阿哥。
五阿哥左看看右看看,学着胤祚也退了一步,挠头憨憨一笑:“我只喜欢吃东西和种东西,其他的都不懂。”
众臣:“……”
那便只剩四阿哥一个了。
康熙本也最属意四阿哥,论起实干三个小子差不多,但论政治敏感四阿哥比另外两个强的多,派他去是最合适的。难得几个人不争不抢,康熙满意地点点头:“那便把此事交给胤禛吧!”
四阿哥:“儿臣领命!”
金薯推广是大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定下措施的,少不得细细打磨。胤祚很快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一边跟着终于从香山澳请来的洋人医生学西医,一边悄悄盯着四公主的动作。
虽然上次建议四公主请黛玉进宫一见她未置可否,但胤祚觉得她是有些心动的。
胤祚想着,若是四公主请黛玉进宫,他是不是能趁机见上一面?
他最近依旧每日送信和东西给黛玉,却依旧没得到回应。之前胤祚只以为黛玉生气,如今却渐渐发觉不对——
黛玉不是这样的性子!
她向来聪明灵慧,怎会不知胤祚种痘乃是正事?纵然一时后怕生气,不过两日自己也该缓过来了,怎会这般长时间没有动静?
必然是出什么事了!
只是他安插在贾府的人传回的消息却是一切正常,胤祚一时因黛玉安全无虞松了口气,一时又担心她出了更大的事,想着见一面问清楚才好。
如今只看四公主那边是什么情景,实在不行也只能再想法子了。
第39章
胤祚私心里觉得黛玉不太寻常,希望借着四公主与她见上一面,若有事便问清楚,一起想法子解决了便罢了;若无事自然更好,当面给她赔个礼,总不会还不理他了吧!
胤祚心里转着主意,只是并不能确定四公主会不会见黛玉,见等了七八天都没动静,正打算另想办法,四公主那边突然有了动作。
“公主和林姑娘议定了,后日早上派人去荣国府接林姑娘进宫,”说话的是四公主身边的大宫女,而胤祚派去盯着四公主的小太监正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胤祚干笑两声:“哦哦,好啊。”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四公主什么意思,盯着人家被抓包什么的,好尴尬啊!
大宫女看胤祚这般,不由想起自家主子的话:我瞧六弟素日聪敏,怎么办事竟是这般?好在他无心储位,一心学医也就罢了,否则……
想到四公主虽一脸嫌弃,却无半分不满的样子,大宫女微微一笑:“公主说林姑娘难得进宫一趟,叫奴婢过来问问,您与林姑娘相交一场,可有什么话儿、或是什么东西要转达的?”
“不用了,”胤祚一本正经,“男女授受不亲。”
他拒绝得义正言辞,然而等大宫女一走就忙扔了笔,指挥心腹打探黛玉进出宫路线。
德清笑着打趣:“爷,男女授受不亲。”
“我可去你的吧,”胤祚轻轻踹了他一脚,笑着教训,“到宫里这么久还没学会‘少说话、多办事’的道理么?还不开了箱笼给我找衣裳配饰!”
德清嘿嘿一笑帮着胤祚挑衣裳,奇道:“人家都是女为悦己者容,到了您这儿怎的反过来了呢?”
“什么悦己不悦己,胡沁什么呢,”胤祚翻了个白眼,“爷要见自家妹妹,捯饬精神点怎么了?”
德清:“您见五公主和七公主可没这般上心?”
“那怎么能一样?”胤祚幽幽叹了口气。
在五妹妹和七妹妹眼里,他不是长相俊秀的哥哥,而是玩耍工具人。每次他见到她们,不是被拉着捉迷藏,就是被拉着骑大马,捯饬得再好也撑不了多久,胤祚已经佛了。
胤祚完全没觉得自己对黛玉和两位妹妹区别对待,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后日到来。
……
第三日清晨。荣国府,百花汀。
天刚蒙蒙亮,黛玉已经洗漱好,坐在镜子前由雪雁为她梳妆。
雪雁嘴巧手也巧,几下就梳出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再簪上几枝珠花点缀,秀雅中不失俏丽。
黛玉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女孩,依旧是清丽无双的面容,相比从前却略显瘦削,眼神也多了几分郁色。
雪雁捧了脂粉为黛玉上妆,皱眉道:“姑娘近日怎么了,整夜整夜睡不踏实,脸色也越发不好,是不是身上不舒坦?要不等会儿进宫了顺便找个太医把把脉?”
“不用,”黛玉摇摇头,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病罢了。
病根不除,瞧多少太医也没有用。
雪雁年轻不明白,宁嬷嬷却隐约察觉一些,摸着黛玉的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嗯,”黛玉哽咽着应了一声,侧头靠着宁嬷嬷臂弯,眼泪扑簌簌落下。
宁嬷嬷叹了声气,不由心疼这个孩子。
瞧上谁不好,偏偏是六阿哥!
宁嬷嬷原也没往这上面想,大约是去林家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是六阿哥为林姑娘求的教养嬷嬷,一早便知六阿哥对黛玉上心的缘故吧,后来得知二人时常通信也没什么奇怪。
那时候两个孩子还小,没人会往龌蹉地方想,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两个孩子又坦坦荡荡的,只当兄妹相处着,她们这些伺候的人渐渐也把他们当兄妹了。
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呢?
大概就是黛玉与六阿哥置气的几天后吧,头两天黛玉倒是真生气,说生气也不尽然,应是后怕更多一些,还很是哭了几场,但过上两三日缓过来也就好了。
此时六阿哥日日变着花样哄黛玉,宁嬷嬷眼瞧着黛玉日日盼着六阿哥信,收到一封能高高兴兴地看上好几遍,东西也仔细地收了,爱惜地很,可就是不给六阿哥回信。
那时候宁嬷嬷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她在宫里这么多年,见过经过的事多了,黛玉这模样和那些日日盼着皇上的嫔妃何其相似!
但这事不成!
但凡黛玉看上的不是皇亲国戚,以林如海不惑之年就能官至二品的本事,未必没有成事的可能。偏偏胤祚不仅出身皇室,还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怎么想都不可能聘汉女为妻。
黛玉若非要嫁给胤祚,大概率只是侧室罢了。但宁嬷嬷自认对黛玉有几分了解,她是个最清高骄傲的性子,怕是宁愿死也不肯做妾的。
宁嬷嬷原还想着如何提点黛玉一二,谁料这姑娘当真聪慧灵透,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她如何不知与六阿哥之间的身份差异,也想着疏远了才好,只是“情”之一字难以自抑,任她再如何聪明,也少不得辗转纠结,百般自苦。
纠缠了这些时日,也该快刀斩乱麻了,宁嬷嬷叹气:“长痛不如短痛。”
“我知道,今日便说清楚罢,”黛玉哽咽道,她如何不知今日说是四公主请她进宫,其实是师兄想见她。
想来这些日子师兄也不好过,宁嬷嬷说得对,再这样下去,于她和师兄都不是好事。
黛玉看向墙角放着的一只箱子,那里面都是胤祚送来的信和东西,原是装在小匣子里放在博古架上的,只是后来东西越来越多,不得不换了大箱子放墙角了。
若非这些东西,黛玉也不知道自己竟对师兄生出了那般心思。
她移开目光:“把那箱子收到库房去吧,我日后……不想见了。”
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雪雁张大了嘴:“……哎,姑娘你……”
但她最终没说什么,只尽力为黛玉上妆,好在黛玉很快控制住情绪,到底在宫里来人前收拾好了。
贾母的大丫鬟鸳鸯来请,笑道:“老太太叫姑娘过去呢,说是宫里来人了。”
黛玉点点头:“劳烦姐姐跑一趟,那便走吧。”
黛玉带着人往贾母的院子而去,还没到跟前儿就远远瞧着王夫人快步走了进去,不由疑惑。
王夫人向来除了侍奉用饭不来贾母处,今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黛玉自是不知,因着王夫人只听着宫里来人,还以为元春叫人来了,可不就连忙赶了过来。
贾母正与来人说话,这人是宜妃身边的总管太监,只自称姓郑。贾母不知他为何请黛玉,少不得打听一二。
此事原没什么好隐瞒的,郑总管和气道:“原府上林姑娘与四公主交好,四公主想念友人,宜妃娘娘便叫奴才请林姑娘进宫与四公主一聚。”
贾母张了张嘴:“原是如此。”
她竟不知黛玉与四公主交好!
原只听说六阿哥对林家没什么情分,只当黛玉和宫里没有关系,怎的又牵扯上四公主了?
贾母不好问郑总管,只盘算着等黛玉回来再问罢了,见郑总管态度比之从前来过几回的夏内监好得多,心里把黛玉的地位又提了提。
她可不会觉得郑总管是个好脾气的随和人,只怕还是托了黛玉的福。
正是此时王夫人来了,贾母为双方做了介绍。
王夫人没进过宫,不清楚里面的章程,见是个脸生太监也没多想,只急急问道:“可是家里大小姐有话叫你带来?”
贾母当即脸色一变,郑总管可是宠妃身边的总管太监,岂是从前来家里的小太监可比?一般主子都劳动不起他带话,况且元春只是一个宫女!
王氏这般问不仅不知所谓,更是打郑总管的脸呢。
果然郑总管脸上的笑落了下来,淡声道:“不知道贵府大小姐是哪位,咱家是奉宜妃娘娘之命,请巡盐御史林家的小姐入宫觐见。不知林姑娘何在?”
王夫人愣了一下还要再说话,但被贾母狠狠瞪了一眼,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贾母笑着对郑总管道:“已经派人去请了,想来快到了,女孩子家家出门总是磨蹭些。”
“应该的,我略等等便是,”郑总管可知道四公主对黛玉的看重,一点都不摆架子,和对王夫人的冷淡全然不同。
贾母和郑总管说着话,气氛重新缓和下来,王夫人端着副菩萨模样静静坐着,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她的元春竟越发连林家那个瞧着就短命的丫头片子都不如了不成?!
不!她的元春大年初一出生,命中是带着大福气的,且如今又成了皇贵妃心腹,想来通天前程就在眼前了。到时什么郑总管、什么林黛玉,连给她元春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王夫人幻想着女儿飞黄腾达之后的日子,心情渐渐平复了。不多时黛玉进来,贾母拉过她笑着为郑总管介绍:“这便是我那外孙女了。”
又对黛玉道:“这位是郑大人,是宜妃娘娘身边的大总管,请你进宫与四公主一见。”
黛玉微微福了福:“郑总管。”
“不敢当,姑娘莫要折煞奴才了,”郑总管连忙躲开,“若是准备好了,咱们这便走吧?”
“是,”黛玉正要走,王夫人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阿弥陀佛,姑娘好歹换件衣裳,穿得太素淡了些。”
黛玉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她的衣裳是特特准备了的,既不失端庄又有少女的活泼,见四公主正正好。难道都要如宝玉那般打扮成福包才是好的么?
郑总管适时催促:“林姑娘请吧,娘娘和公主还宫里等着呢。”
王夫人见无法私下交待黛玉,心里暗恨,只能趁着送她出门的功夫低声叮嘱:“你大姐姐也在宫里,姑娘若是方便……”
“你给我闭嘴!”贾母压低声音斥责王夫人。
目光短浅的东西!难道家里只有她想着元春么,她这个做祖母的会不替自家孙女打算?也不想想,若黛玉和四公主相处和睦,日后怎么帮扶元春不成?何必第一回进宫就这般急慌慌,倒叫人看不上!
贾母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来,叫丫鬟硬是把人带了回去,拍了拍黛玉的手笑道:“别听你二舅母的,她猪油蒙了心的,越发不知道轻重!你只管好好和四公主说笑就是了。”
见黛玉点头,贾母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一次她被王夫人气得不行,待贾政回来便把此事详细告知,王夫人又被贾政训斥,倒叫赵姨娘好生瞧了笑话,独自生了好几日闷气不提。
……
黛玉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宁嬷嬷正在最后一遍说起进宫的规矩,黛玉却听不太进去,她看着外面略显眼熟的陌生街道,不由想起初进京城的时候。
那时师兄为了她特特随扈南巡跑到江南,一路细心照顾,进京后还特地安排人关照她,避免了被荣府轻视的尴尬。她就是坐着德清找来的马车体体面面进了贾府,自此挺直了腰杆做人,极少有不顺心的事。
回想起认识师兄这些年,他对她的关照实在太多了,以至于现在想起来,生活里全是他的影子。
黛玉想着想着,眼泪不由又掉了下来。
雪雁连忙道:“姑娘,眼泪别掉,敌人会笑!”
黛玉笑了笑,想到这是师兄当初哄她的话,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涩,扭头过去默默垂泪。
雪雁和朱莺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她们二人都不知道黛玉最近怎么了,黛玉不肯说,她们也不敢深问。好在宁嬷嬷说过没事,她们才能勉强安心。
不多时到了紫禁城,雪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脂粉给黛玉补了补妆,宁嬷嬷打量了下,笑道:“眼睛还有些红,不过不打紧,不仔细看不出来。”
她给黛玉拢了拢衣裳:“姑娘别怕。”
黛玉点点头,被郑总管引着进了皇城,她一路谨遵宁嬷嬷教诲,只半低头走路,并不左顾右盼,就这么一直到了翊坤宫。
因是以宜妃的名义请来的,黛玉少不得先给宜妃请个安,她随着郑总管进了翊坤宫正殿,行礼道:“臣女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黛玉先是听见一个爽朗含笑的声音,随后就被一双不大的手扶起,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黛玉歪头一笑:“可是四公主?”
四公主含笑点头:“林妹妹!”
“林姑娘好生聪敏,怪道和小四这般要好,”宜妃点点四公主,对黛玉笑道,“你不知道,一大早巴巴跑过来,就盼着早些见到你呢。”
黛玉不由抿嘴笑:“臣女也想早些见到公主呢。”
四公主哈哈一笑:“女儿不仅想早些见到林妹妹,还想单独和她玩呢,姨母,女儿告退啦!”
说着就拉着黛玉离开,倒把宜妃气个倒仰,指着四公主的背影,直骂她是过河拆桥的小混账。
“你别怕,我姨母就是那么个性子,不是真的生气,”四公主带黛玉回自己宫殿,路上不由打量黛玉,“林妹妹长得好生漂亮,倒像是仙女儿似的,难怪我六弟对你那般上心。”
黛玉脸一下子就胀红了:“你还是公主呢,说什么上心不上心的话,也不害臊!”
“有什么好害臊的,六弟与你幼年相识,对你照顾些本也应当,”四公主拉着黛玉的手笑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便不守着那劳什子规矩,我倒要说句真心的,他要是不为你打算我才不依呢。”
黛玉知道自己多心了,一时赧然一时甜蜜一时又心酸。
她也直到今日出门才明白,师兄帮她与四公主牵线,不仅替她找了个说话的人,更是给她找了一个靠山,只看王夫人今日对她态度大变就知道了。
师兄确是处处为她打算的,黛玉垂着眼眸想。
四公主看了她一眼,笑道:“林妹妹今日心情不佳?”
“没什么,”黛玉不欲多说,四公主也不追问,二人牵着手回了宫,说了几句话就熟络起来。两人本是性情相投之人,四公主并不避讳与黛玉说起自己的抱负,她最近最高兴的便是朝廷得了金薯这个宝贝,但最遗憾的也是这个。
“可恨我是女儿身,不能参与金薯推广!”四公主叹气道。
黛玉咬着颗葡萄歪头笑道:“过几年你嫁人了,到草原推广去就是了!”
四公主翻了个白眼。
倒是黛玉听说薯种不足心里一动:“我府上倒是栽了一些金薯,你若不嫌弃,尽管派人拉去便是。”
“多谢林妹妹了,我自是不嫌弃的,”四公主拉着黛玉的手一叹,“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些事上一点插不上手,纵是有心也无力。倒不如你知会了六弟,叫他去拉更好。”
“你不方便插手,我就方便插手了不成?”黛玉垂眸轻哼,“你见师……六阿哥不比我方便,何故推脱?”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四公主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我就偏了妹妹的好东西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四公主又留黛玉用了午膳,时候便不早了。
大宫女从外面进来在四公主耳边说了什么,四公主微微一笑:“时辰不早了,林妹妹便早些回去,以免旁人久等了。”
黛玉心里微微一跳,迟疑地看向四公主。
四公主:“……国公夫人想来还等着妹妹回去呢,倒不好叫她老人家忧心,咱们下次再叙便是。”
黛玉松了口气,二人道别,黛玉便被引着出宫。
她如来时一般低着头,心却提到了半空。突然之间心有所感抬起头,就见一位清俊少年正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和上回在船上遥遥一面不同,这次黛玉看清了胤祚的长相,同她想象中一般俊秀,猛地一瞧有种清冷孤高的疏离感,仿佛夜空星辰,然而当他弯唇一笑,星辰便成了烈日暖阳。
胤祚本还想吓一吓黛玉,见被发现也只能遗憾放弃,笑着打招呼:“师妹,巧了不是,竟在这里遇见你了。”
纵然黛玉情绪复杂,心跳也有些紊乱,听见这话也不由白了他一眼。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她福了福身,叫了声“师兄”,就垂下头不说话了,生怕多说几句就会暴露自己的心绪。
胤祚看着眼前的少女,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不是的,黛玉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胤祚想与她好生聊聊,但见黛玉这般排斥,也不敢太过直接,只皱眉道:“你是不是瘦了,可是在贾家受了什么委屈?我给你把把脉吧?”
胤祚伸出手,黛玉却没动,只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没事,也没受委屈。”
胤祚只能收回手,心里越发担忧,嘴上只是委屈道:“师妹最近为何都不回我的信,可是还生气?这次我知道错了,以后保证……”
“不必保证!”黛玉打断胤祚,低声道:“师兄不必与我做什么保证,男女授受不亲,师兄日后……莫与我写信了。”
胤祚的话憋在嗓子眼,一脸懵地看着黛玉,好半晌都没理解这话的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胤祚看着黛玉,恍惚间想起初见时那个裹成球的小团子,他那时心里暗笑,觉得四岁的黛玉可爱归可爱,却和弱柳扶风的女神哪有半点关系?
一转眼数年时光过去,如今黛玉已经有了原著中神仙妹妹的风姿。她长大了,不是从前的小女孩了。甚至有了男女之识,知道要与外男保持距离了。
这是好事。
黛玉如今没爱上宝玉,以后想来也不会,她不会咯血而亡,只要林如海不死,日后定然会为她找个合适的夫婿,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胤祚没什么不放心的,他的使命已经完成,合该放手让黛玉过自己的日子才是。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一直这般来往总是不像。
胤祚在心里劝服自己,许久后点头:“好!”
听你的,不写信了。
不联系了。
黛玉偏开头,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胤祚叹声气,拿了帕子给她擦泪,笑道:“不必如此,即便日后不见,我也是你师兄,你也是我师妹,这京城里遇到什么事你尽管找我,能帮的我都会帮你。通信方式还是那个,我会一直留着的。”
他絮絮叨叨地叮嘱:“你不用内疚,不是你的错,怪我考虑不周。瞧你瘦的,最近没少折腾自己吧?可千万别这样了,不至于!我还是给你把把脉……罢了罢了,回头我请其他太医去贾家给你瞧瞧吧。”
“你心思细,日后有话别自己憋着,尽管和四姐姐说,她惯是心胸大又有分寸的,你只管放心便是。在贾家遇到什么麻烦也能找她……当然找我也行,千万别硬撑着,否则林大人要怪我的。”
“我在贾家还有几个人手,原是想着替你盯着些其他人,回头把名字都写了给你罢!他们都不知道背后是谁,你只需找个人接手了就是了。这几个人我都查过了,给银子就可以放心使的,你也不必露面,免得倒叫人抓住把柄。”
“还有就是……”胤祚犹豫了下还是道,“离贾宝玉远着些,那不是个好的,倒叫他误了你名声。”
最后他道:“保重!”
黛玉终于抬头,泪眼朦胧地看了胤祚一眼,“师兄……保重!”
她对胤祚福身一礼,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胤祚站在原地看着黛玉离开的背影,午后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恍惚中不似真人。
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始终不曾回头,直到跨过一道宫门,再看不见了,德清才小声提醒:“主子,咱们回吧?”
“嗯?”胤祚茫然回神,“嗯……回吧。”
第40章
“六弟?六弟,想什么呢?”
“啊?”胤祚恍惚回神,“……四哥你叫我?”
四阿哥皱眉:“你近日怎么回事,总是精神恍惚,莫非身体不舒坦?”
“没有……”胤祚尴尬一笑,揉了揉脸打起精神道,“我这个顺口溜编得差不多了,五哥种植方法写得如何?”
他和五阿哥如今是被四阿哥抓了壮丁,四阿哥不甘心在金薯推广的差事中只做个吉祥物,一日日上心的很,今日就是和胤祚与五阿哥商量怎么更好地宣传金薯。
三人商量过后,决定发挥各人所长。五阿哥擅长种植,就由他写一本种植小册子;胤祚则编一个顺口溜,到时候找人传唱出去,不愁洗不了脑。
五阿哥原正在奋笔疾书,闻言抬头笑道:“我写得也差不多了,你们看看。”
胤祚和四阿哥过去细瞧,四阿哥看着这册子不由点头,详略得当,步骤清晰,五弟果然对红薯种植知之颇深。
“呃……”胤祚见这二人都是一副满意样子,不由扶额道,“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两人同时看胤祚:“有什么问题?”
“我看着极好,”四阿哥皱眉道,他实在没想到还有什么问题。
“我看得费劲就是大问题啊!”胤祚无奈道,“咱们这种植册子是要讲给百姓听的,我看着都费劲,他们能听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