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立文要东西是假,要钱要人才是真。
毕竟种植棉花需要的东西多了去,林立文不可能每需要一样东西便来找严侍郎给他准备。更别说,严侍郎还是他的上司。
林立文是没做过官,但他却知晓,从来只有上司吩咐下属准备东西,没有下属去使唤上司的。
“可。”严侍郎也知晓,圣上派他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协助林立文。所以在种棉这事上,真正靠的还是林立文:“具体需要多少银钱与人手,你直接报与我吧。”
林立文得了严侍郎的应承后,这才说道,他大概需要十来名会种地的庄稼汉,五位会木工的匠人。
至于银钱嘛,林立文想了下,先试探地报出一个数字:“三百两?”
这金额委实不算低了,也别看之前永兴帝一奖励便奖励林立文五千两巨款,但那是因为林立文想出来的那几样农具,能使得整个皇朝的开荒都从此变得容易不说,其中也有永兴帝希望林立文手头不会再因为缺钱,而导致他空有好农具的制作方法,却无银钱制作之事再出现。
但实际上,林立文如今九品官职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五十石粮食,便是再加上其他的东西,换算成银两的话也不过是二十两左右。
林立文更是早就做好了严侍郎若是不答应,还可以讨价还价的打算。然而让林立文没想到的是,严侍郎在他报完所需银两后,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行,晚点本官便将这三百两银钱与你送去。”
“多谢大人!”林立文顿时欢喜起来,也很是郑重地表示:“大人放心,此次棉花种植之事,下官一定认真负责地将其完成。”
不就是在类似于现代吉林这种东北地区种植棉花嘛,对这时候的人来说是件难于登天的事,可对林立文来说,却还真不算什么难事!
严侍郎这人不仅说话算话,且效率还格外地高。
这日中午时分,他就派人将林立文所需的三百两银钱送来了。连带着林立文所需的那十名会种地的庄稼汉,五名木工,一并送了过来。
林立文笑眯眯地让林老二将那三百两银钱拿去卧室里收好,他再看向站立在自己面前的这一排人。
“既然都是做木工的老手艺人,那你们从明日起,便来与我二叔一并制作农具吧。”林立文先笑着对那五位木工说道。
“至于你们,眼下天寒地冻,地里的活暂时不着急。所以你们便先去附近村里帮我询问,谁家有豆渣,农家肥,稻草等物愿意售卖的。我这边需要的数量不少,你们可一并替我买来。”
至于腐殖土,此时天气委实太过寒冷。再者,林立文也算过了,时间上是来得及的,便是晚些再去弄也无妨。
然后在将事情吩咐完后,林立文还去取了些银钱,交于那十位庄稼汉,充作他们去购买豆渣和农家肥的资金。
事情这般吩咐了下去后,林立文下午又捎带上银钱,先让衙役架着牛车带他去买了些制作农具的木头送回屯田司府衙,再又去了吉州城里的铁匠铺,让其帮忙定制了一批铁制农具。
木头是当日下午送来的,于是第二日林老二就带着那五位木工忙活起来了。
那十位庄稼汉子也很给力,虽林立文没给他们安排时间,但第二日也或多或少的送来了不少豆渣和农家肥。
林立文便开始教他们如何用豆渣自制氮肥,以及发酵农家肥。
因为是给官府做事,这些人干起活来也很是用心负责。林立文在带着他们做事时,内心也很是满意的。
当然,林立文对严侍郎这人那也是相当满意。
毕竟有个对自己要求百依百顺,做事还毫不干涉,完全任凭自己发挥的上司,委实是很难得的。
林立文表示,若需要的话,他愿奉严侍郎为第一好上司。
见着林立文这边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了,严侍郎也很是高兴。尤其是听闻一些衙役过来与他汇报那边的进度时,他心中对林立文也是越发的满意。
毕竟有个这么一心做事,且办事能力还强到完全不需要他这个上司去劳心劳力的下属,也是委实难得的很的。
严侍郎表示,若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自己所有的下属都能如林立文这般。
第53章 播种
棉地冬耕既可以使得棉花增产,还可以消灭一部分的棉铃虫。这也是当初林家那十亩荒地棉花产量,会高于其他旱地的原因之一。(注1)
但林立文赶到吉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二月。吉州属于北地,冬季时间比牧州要长的多。此时又正逢风雪天,林立文便只能暂时作罢。然后一直到风雪停歇有了五六日时,林立文便立即带着那十名庄稼汉,用林老二带着木工们新做好的曲辕犁,开始对棉地进行耕地。
这批曲辕犁林立文还将犁箭和犁铧这两处做了一点小改动,使得它在犁地时能入土更深些,从而达到深耕的效果。
深耕的同时,林立文还让他们把之前买来的,已经经过了发酵的农家肥一起施肥进去,这样做是为了能让肥力跟土壤快速且充分地融合。(注2)
对于林立文的这种种在此时,还从未有人使用过的种地方法,严侍郎是一律不闻不问。而那十来个种地的庄稼汉,心中虽感到奇怪,但因着两者之间的身份差距,他们也没胆子敢去质疑林立文的决定。
因此林立文这次的棉花种植,可谓是完全随着他个人的心意来了。
待到天气软和一些,林立文便又带上林老二,让两个衙役架上一辆牛车,送他们去了吉州最近的一处背靠连绵大山的乡村。
到了地方后,林立文先找来当地的里正,让其安排村民们与他上山去挖腐殖土。
当然,林立文让村民们帮忙挖腐殖土那都是有偿的。
林立文与林老二他们将牛车栓在了里正屋门前的梨树上,等着那些上山挖腐殖土的村民们前来交付。
“腐殖土一担,得银钱五枚。”有汉子挑来一担腐殖土,林老二一边掏钱与汉子,一边大声报与一旁坐在桌子前,拿笔登记的林立文听。
两个衙役这时便上前,将这一担腐殖土倒在一旁的空地上,再将空了的箩筐还给对方。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汉子接过钱后,不停的冲着林立文道谢,再将空箩筐接过,转身便又朝山上奔跑而去了。
而林立文给出的这五枚钱的价格,按照现如今吉州的情况来讲,算得上是十分的高价了。
要知晓在时下,人力真的很不值钱。
更别说,这还是官府要求百姓去做事。说句难听点的话,若林立文是个狠心又苛刻些的,他甚至可以一分钱不花,带着衙役过来后寻到里正,然后让里正去村里吩咐一番,那些村民们便都跑去给他挖那腐殖土了。
只是这种事,林立文是万万做不来的。
而且这个季节的吉州,虽风雪已经停歇,但整体天气总还是寒冷的。林立文便以腐殖土挖来还需时间处理,偏棉地试种的事又耽搁不得为由上报给严侍郎,获得他的允许后,林立文再在银钱上多补贴村民们一些。
想到这里,林立文忍不住在心里又夸赞了严侍郎一声——真乃皇朝第一好上司啊!
若非严侍郎拨钱拨得这般爽利,便绝没有林立文此刻对村民们的大方,以及他自己行事上的方便。
最后忙活了大半天,瞧着腐殖土挖来的差不多了,林立文便让林老二与村民们发钱时,顺便通知大家,他这边已经收够了。
如果还有在山上挖腐殖土没来得及送来的,便得在半个时辰内送至才收。
“哟,你家今日挖的黑土可不少吧?”
“也没有多少……村口老四家才挖得多呢!我见着他那瘸了腿,平日走路都费劲的老爹都上山去挖了。”
瘸腿走路确实不便,但是待人走到山里后,挖黑土却用不着走那么快。毕竟他们山里的黑土那么多,且从未有人去弄过,所以根本不需要大家往深里去,随便哪个山边边上将上面的枯树叶翻开后,便可见厚厚的一层,简直是多到不行。
过去大家更是从未想过,这玩意居然还能卖钱!
如今轻轻松松一挖,一担便可得五枚银钱,可不让村民们赶着去挖了么!
“这黑土到底是弄来干啥的啊?”
“我听那大人说,好像是用来肥地的。”
“这山里挖来的黑土也能肥地?”
“据说是能的,但是那大人又说了,这黑土不能随便下地里,说什么有的地里好使,有的地里不好使的……哎,搞不懂这些,不想了,不想了……还不如盼着这位大人,下次还能来咱们村收黑土来得实在呢!”
“我也想呢……”
在村子里忙活了大半天,热热闹闹的收完腐殖土后,林立文此刻已经与林老二坐上了牛车,行走在返回屯田司府衙的路上了。
至于收来的那些腐殖土,光靠他们今日出门的这辆牛车肯定是运输不完的。所以林立文将此事交付给了那村的里正,让他安排牛车陆续将腐殖土送至吉州屯田司所管辖的一处官田里。
牛车的租借费用与村民们的运输工钱,待腐殖土送至后,林立文这边再一并结算与他。
当然,这些与棉花试种有关的所有费用林立文也都会一一详细地登记上去。待到棉花种植完后,他会将账册明细也一并交于严侍郎。
虽说林立文一开始便要了三百两,但他那是为着整个办事过程中方便。再者林立文也没想过,严侍郎给钱能给的这般爽利。可对林立文来讲,实花多少便是多少,他也绝不会去贪这里面的银钱。
待腐殖土被送至所选棉地试种官田来后,林立文便又带着那十名庄稼汉,一起处理这些挖来的腐殖土。
且这些行动,林立文也有定期让衙役去报与严侍郎,好让他能清楚地知道棉花试种的一些进度。
对林立文的这些做法,严侍郎也是极为满意的,还与自己的随从夸赞道:“这林大郎是个能干事的。”
会种田是本事,但会做人,就更遭人喜欢。
而对于林立文的这一系列行动,严侍郎便估摸着他可能就要开始种植棉花了,正想着在播种当日,林立文应该会来请自己过去一下时,突然间,林立文又没什么动静了。
对于这事,严侍郎倒是不急,不过他的随从却提了一句:“怎的突然停了?莫不是种棉之事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这位随从却得了严侍郎的训斥:“你我又不懂种地之事,那么如何种棉,又何时种棉,便都该让懂种棉的林大郎来。他觉得什么时候能播种了,他自会来通知本官的,何须你来这里多言。”
得了严侍郎这番训斥后,随从便再不敢背后多言了。
然没等两天,林立文也主动找来解释了:“大人,眼下天气还未变暖,此时如过早播种棉籽,地寒会使棉籽受冻不出。”
严侍郎便道:“对大郎种棉的本事,我从未担忧过。”他还又说道:“虽种棉之事全权依赖大郎,但若有需要帮助之处,大郎也可直接来寻我便是。”
这话让听着的林立文很是动容:“大人如此信任下官,下官也必不会让大人失望。”
严侍郎也说道:“我自是对大郎你信任无比的。”
之后在进入春三月时,吉州本地的枫杨树开始长出新叶后,林立文便又带上那十名庄稼汉去摘枫杨树叶去了!
为着尽量做到不伤树,林立文吩咐他们每一颗枫杨树叶不可摘下太多。
将这些枫杨叶采摘回来后,林立文又让他们将其捣烂,以一比一百的比例进行浸泡后,在过滤掉后于再次翻地时,将其混进准备用来培育棉苗的苗床里。(注3)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治种植棉花时,蚜虫和地下好几种害虫。
最后林立文又在日头好的天气里,将准备下种的棉籽,进行晒种……如此这般的一通忙碌后,一转眼,时间便进入了春三月下旬。
因为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地膜,林立文便只能在预备做棉花苗床的地里,再次使用熏土暖田的办法,先提升地里的土温,然后再开始给棉花进行育苗。
播种当日,收到林立文提前汇报的严侍郎便也出现在了棉地里。
由严侍郎先进行一番开场讲解后,林立文这才带着那十名庄稼汉,拿着林老二带木工们前些日子做出来的农具,开始一个个地打起育苗所用的营养钵来。
为着后面的操作方便,在打营养钵时,林立文还让这些营养钵的排列犹如秧田里撒种一般,都是一陇一陇的顺序排起来的。
“这农具好生稀奇!”严侍郎第一次瞧见打制营养钵,很是感兴趣。再等到林立文带着那些庄稼汉开始往打好的营养钵里放棉种时,严侍郎便更是惊讶:“果然不愧是林大郎!这种种地的法子,也只有你能想出来了。”
虽说奏折上所写的棉花种植之法,严侍郎可是还当朝背诵过的,自是无比了解。但了解和亲眼见,所带来的感觉绝对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等到棉种全都一一放进营养钵里后,便到了播种的下一步覆土。
自此,棉花播种一事便算基本完成了,于是最难的一步也来了。
北地吉州,便是春三月下旬,给人的感觉也依旧是带着寒冷的。之前永兴帝几次派人在此地进行棉花试种时,也曾有几次在三月中下旬播种,可最终却还是没能扛过吉州春季的这股寒。
后面再试种时,那些人便下意识的将播种时间往后推。可播种时间往后推了,春寒瞧着是避开了,可棉苗却不知为何,长得都很是瘦小。
此刻,严侍郎便见着林立文让林老二唤来那五名木工,拿过来一大捆被削成片的长树条,以及一张张被编织得厚厚的稻草席子。
然后林立文带着这些木工和庄稼汉们,拿上那些长树条,将其先插进一陇苗床的一边空地里,再使其弯折过去,让站立在苗床另一边的林老二伸手接过,然后插进他那边的空地里。然后隔上一尺多的距离,又这般重复一次。
因为吉州是没法生长竹子的,所以当地百姓编织箩筐等物用的都是柔软有韧劲的藤条。而林立文这里,用的便也是一种木制较软且很有韧性的本地小树枝。
最后等到其余的木工与庄稼汉们将所有的棉花苗床都如他们这般插好后,林立文再让大家将之前编织好的厚重稻草席子密密地覆盖在这些弯折插在苗床里的树条上。
而这么做,是林立文从现代的大棚保暖技术中参考出来的替代办法,虽稻草做的席子做不到塑料大棚的透光,但棉籽刚播种下去,距离出苗一般还需要10—20天的时间。
也别小瞧了这点时间,林立文在经过查阅资料和对屯田司的衙役们的询问后,知晓只要能熬过这些时日,吉州这边的天气便会变暖。便是之前永兴帝派人进行试种时,如四月十日以后种植下来的棉种,基本上也出苗成功且成活了。
它们最终种植失败的原因,一来是播种时间变晚,棉苗未经低温而长势瘦弱。再有时间推迟后,在后面棉花结蕾前又因此而碰上了霜冻。
所以林立文争取的便是在棉籽出苗前,保证苗床里的温度。
而此刻,便是不用林立文进行解说,严侍郎也是知晓这其中的作用的!
严侍郎便不由得惊叹道:“还是大郎厉害,竟能想出给棉种盖房子的法子,使其保暖,从而避开这吉州的春寒。”
那一排排覆盖着稻草席子的棉地,落在严侍郎与在场众人的眼中,可不就是林立文在给棉种盖了一间稻草屋么!
第54章 巡查
看着营养钵里的棉籽顺利地开始出苗,严侍郎格外地高兴,对着林立文是连连夸赞。
林立文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虽说在棉花种植技术上,林立文自认为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天气这个事情,还真不好说。尤其是对于吉州天气的了解,林立文都是从书籍记载,以及向屯田司府衙衙役问来的。其中是否有差错,差错又是多大,还未可知不说。便是不同的年份,各个季节的天气也是有差别的。
万幸的是,吉州的天气确实在进入春四月后,一日暖过一日。棉苗顺利长出后,但上面覆盖着的草席林立文却并没有让人立即撤掉。
四月的吉州天气,还有很明显的一个特点,便是早晚温差有点大。
林立文便吩咐那十位看顾棉苗的庄稼汉,让他们于早上将草席掀开。待到了傍晚天将黑之时,再将草席重新覆盖住。这样既补足了棉苗日照的问题,也使得棉苗晚上不至于受冻。
这般持续了一段时间,待到晚间温度也上来了后,林立文才让大家将草席彻底撤掉。
棉苗的长势经过这一番操作,长势也着实喜人。
林立文瞧了瞧那些棉花的生长情况后,便开始着手调配棉苗期的治虫药水。还是原来的老配方,就是用盐和明矾再加上一定比例的水调制出来的。
“用此配方所制药水,前后喷撒两次,便可使棉苗生育期免遭虫害。”而且林立文不仅自己上手配制药水,他还将这治虫药方与喷洒方法和时间一并传授给了这十个庄稼汉。
因为今年的棉花如果试种成功后,明年永兴帝只怕就会开始逐渐在吉州各地找寻合适的地方大面积试种了。到那时候,全程参与今年的棉花试种,并且得了林立文细致教授的这十个庄稼汉便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因此,林立文最近还在忙一件事,就是找寻一些对气候特别讲究的植物。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讲,林立文只需要根据这些植物的生长,便能较为准确的判断出吉州这个地方的具体气候。
并且林立文还将所观察的这些数据,全都记载了下来。
而且除了吉州府衙的气候记录,林立文一有空闲还会带着林老二一块坐上了马车,让衙役们带着他去往屯田司在吉州所管辖的各县城的官田,一处一处地细致巡查。
这种巡查既是考察各县城的气候情况,林立文也有心想到处转转。毕竟穿越到古代已是概率极其渺小之事,再如这般一边干着公务,一边还能感受一些风土民情更是机会难得。
已经进入四月末的吉州,天气温度也上来了。而林立文巡查所选的天气,也是尽量选上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这一日,因为近期棉地无事,又有那十名庄稼汉照看着。林立文与林老二再次让一衙役帮忙架着牛车去往一县城所管辖的官田查勘。
“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还能将北地吉州游玩个遍。”林老二突然感叹道。
“二叔,这北地吉州的风景与咱们衡县相差甚大吧?这一个地方便有一个地方的风情,如今咱们体验了一把吉州的风情,待日后,没准还能去别的州府再体验又不一样的风情。唔,若有机会的话,我还想把爷奶爹娘也带上一并去瞧瞧。”林立文笑着这般说道。
林老二也嘿嘿一笑:“若真能如此,你爷他们肯定甚是欢喜!”
想当初,刚随林立文进京时,林老二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的。可经过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后,林老二发现原来给官家做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除开林老二一开始在气候上有点不适应外加一些思念家人的情绪外,单只说这日子,其实他觉得比在林家村过得还要舒适些。
木工活计,林老二是作为师傅去教授大家的,真正的制作者是那五位木工。至于棉花上的试种,地里大部分的活计也全都有那十位庄稼汉来做。
然放在他们老家时,便是有村民们主动帮着自家去种地,林老二也绝不可能有这般悠闲的。
叔侄两个人便一边这般说着话,一边欣赏着沿途的景色。却见着不远处的马路边上,有两个稚童奋力勾着自家屋门前的一颗树的枝条,摘着上面长着的犹如山间毛虫一般的灰色绒状物。
“大郎,这是何物?”林老二问道。
林立文顺眼望过去,便笑了:“二叔,这是构树。这些孩童便是在摘这些构树穗,好拿去做来吃。”
林老二闻言,再定睛仔细的瞧了瞧那些树上所生长之物,只觉得那灰色的绒状物越发形似毛虫了,且还是体型较大的那种,他便忍不住震惊道:“这东西竟也能食用?”
林立文笑得更乐了:“当然能食用。”
“大人博学!”前面赶车的衙役此时也说道:“此物确实是构树穗,将其摘下来拌上面蒸熟,既能饱腹,味道也甚是可口。”
一听这东西真的能吃,且还甚是可口,林老二便更震惊了。
构树生长范围虽广,但衡县那边却不知为何,鲜少能见到,故林老二才不识得。而林立文之所以知晓构树穗能吃,是因为他所学的专业。
至于如何食用构树穗的,是因为林立文除了学校里所学的知识外,平时空闲时间很是喜欢刷一些乡村特产类的视频。
林立文便是从这些视频中,刷到过构树穗的采摘与食用。
今日这般碰巧又遇见了,林立文心中也升起了好奇心,想要尝尝这构树穗的味道,他便唤衙役将牛车停下。
牛车停下后,林立文与林老二一并下了车,走到那两个稚童面前。
在他们好奇又带着些许紧张地注视下,林立文便笑着与他们问道:“能否帮我唤你家大人出来,我想买上一些构树穗。”
这两个稚童在听完林立文的问话,却一句话都不说就突然提着篮子撒开腿跑了。弄得林立文愣在了原地,颇有点摸不着头脑。
林立文:“我长得也不吓人啊?”
“许是这些稚童怕生吧。”虽然林立文和赶车的衙役都说这构树穗能食用,但林老二依旧怀疑这东西的口感,因此林老二便还说道:“大郎,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我瞧着这东西,也不一定有多好吃。”
还是因为这构树穗长得太像他们衡县山里的一种毛虫了,让林老二走近来瞧后,甚至还有点起心理阴影了。
林立文没说话,只是抬眼又瞧了瞧那些构树穗。
虽然构树穗他是买不着了,但既然碰上了便多看看,了解一下构树在北地吉州的生长情况也行,这样也有助于了解这边的气候。
待瞧得差不多了,林立文打算与林老二重新坐回牛车上去时,却见着之前突然跑走的稚童提着篮子又折回来了,并且他们还带着一穿着短小犹如现代一些短衣裤般的汉子和一妇人而来。
这汉子的肩膀上还扛着一把用于翻地的农具——耖。(注1)
而妇人呢,则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面装满了满满的青草,瞧着应该是用于喂养家畜的。
很显然,之前那两个稚童并不是被林立文吓到跑了的。他们只是听说了林立文想要购买构树穗,去喊地里正在种地的大人了。
被喊来之前,汉子与妇人便听家里小孩说了林立文要购买构树穗的事。然真等到了跟前,却在瞧见了林立文与林老二后,忽然就趴跪在地上,冲着俩人大喊:“拜见大人。”
然林立文今日出来并未穿官服,且林老二更是白身,无官服可穿。这一切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今日身上穿着的衣物,乃棉布所制。
这些衣物都是当初离家时,林老太带着林周氏与林杨氏帮他们赶制出来的。原先家里倒是也有麻衣,毕竟衡县棉价也贵。可那时候林家都认定林立文既然是去做官的,那些个麻衣便不能再穿,免得在其他官员面前失了面子。
林立文是有抗议过的,可在这件事上,他却奈何不了林老太她们不说,便是一贯来舍不得花费钱财的林老头,还来数落了他。于是这便导致林立文与林老二最后随身携带的那些衣物,皆是棉布所制。
这让如今才四月下旬,北地吉州的天气尚未完全变热之时,便让因无布可用而致使“男丁衣不全”的村民瞧见了,又怎能不认定林立文与林老二是“大人”!
因为便是他们本地一些富户乡绅,也不是说谁都能穿得起棉衣所制的衣物的。
既认定他们是“大人”,那么自家树上一些根本不值钱的构树穗,汉子与那妇人又哪敢收林立文的钱。
汉子还说这些东西是因为家里田地实在太少,粮食很是不够吃,大家才拿来饱腹的。但如林立文这般的大人,怕是不一定吃得惯构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