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把我母亲接来。”林源道,“金陵离京城没几日的脚程,你别信我姐姐说什么不用的话,她心里明明想要,嘴上却要说什么麻烦。到时候我来写信,就说我考试太紧张,想母亲了。我母亲看到信后,肯定懂我意思。”
林源是半大小子放出去,怎么玩也玩不够,哪里会想家。江云康听了后,忙点头说好,“有岳母来照应着,我可以安心了。”
江云康的这位岳母,甚是泼辣,家里岳父被治得死死的,就是对着孟氏的冷嘲热讽,也敢同样阴阳回去。不过后来林氏报喜不报忧,岳母也就无法知道林氏在承安侯府的真实情况。
马车回到侯府后,林源又不去三房吃饭,江云康便一个人进院子。
今日赵姨娘又让江云成送了吃食过来,江云康刚进屋,林氏便拉着他坐下,还把丫鬟们打发了出去。
“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林氏拿出母亲给的房契,指着房契小声道,“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以前呢,我怕被母亲和大嫂他们挤兑,也怕被侯府的下人看不起,就把陪嫁的铺子都给关了,手中的银钱也越用越少。但通过父亲被贬官的事,我也看清了,不管咱们好还是不好,父亲母亲对我们都没有真心。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放着银钱不挣。”
林氏是商贾出身,经商之道虽然比不上父兄,但她也没指望把生意做到天下皆有,只是想让三房的日子好过一些。
“这两间铺面,都是京城最繁华街道的铺面,我打算一间铺子用来卖绸缎,还一间做酒楼。”林氏这些日子都在盘算这个事,“赵姨娘不是经常研究些吃食么,我想着,既然她不能出府,就让她把方子写下来,我给她买方子的钱。这么以一来,也能让她手头宽裕一些。你也知道,上次六弟就是因为没钱打赏下人,差点耽误了赵姨娘的病。”
林氏是个善心的,别人对她好,总想着加倍好回去。
江云康没有意见,“不过娘子身怀六甲,这时候不宜太操劳,可以迟些再开铺子。”
“你放心,我没那么着急。”林氏早就想好了,“这些日子,我先把人找好,厨子们可以先学完赵姨娘的手艺。要开绸缎庄可不容易,得先写信给我哥哥,让他给我送货,再安排几个得力的掌柜来。这一来一去啊,就得花上好些时间。我是想着让手上的进项多一些,至少吃喝可以不用发愁。”
有些人家,外面看着风光,实际内里损耗得厉害。
承安侯府虽不至于到艰难过日的地步,但从承安候被贬官后,孟氏就打发了一批下人出去,可见公中的银钱开始短缺了。
三房又不得宠,如果不自己想点法子挣钱,若是有个什么事,公中绝不会拿钱给三房。
或许是商贾出身的原因,林氏看着手中钱变少时,会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如今她想通了,江云康也表示支持,便没有顾虑地去干。
夫妇二人说好后,便一块去用饭。
江云康往后都要去木须先生家读书,中午要在木府用饭,但不是正式的学生,便不好交银钱当束缚。林氏便准备一些补品,让江云康次日送去木府。
在木府读书的日子,不时会有木须先生的学生来探望。不过自从江云杰来过一次后,木须就交代成氏,不要把人带到后院的竹屋,让人在前边等着就好。
这日林源再次偷偷打盹,被木须罚站时,成氏过来传话,说于家小公子来了。
“让他回去,就说我身体抱恙。”木须摆了摆手中的戒尺,看到林源又没站直,吓唬地舞了下戒尺,林源吓得赶忙贴墙站好。
成氏有些为难,“于小公子说,你今日不见他,明日就再来,一直到你愿意见他为止。你还是见一下吧,我看他很执着。”
木须却还是坚持不见,“他要来就让他来,他们于家把钟庆害成那样,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收他为学生。”
成氏听木须说到钟庆,轻声叹气,转身出去传话。
听到木须的那些话,林源的一双黑眸,忍不住地往木须那瞥。
钟庆?他没听错吗?于家竟然害过钟庆?那不是前任宰相吗?
想要探究原委的心思起来后,林源就很想知道事情起因,亮晶晶的眼睛再次去偷看木须,却刚好被木须给抓到。
“让你站直就站直,要不是你姐夫,我才不会教你这个的学生!”木须瞪了林源一眼。
林源委屈地收回目光,只好捧起书读,但他刚读两句,就看到一个穿着华贵的少年板着脸从远处走来,赶忙喊了句“先生”。
于景山求见不成,只坐了一会就没了耐心,木府没几个下人,他便一路走到后院,等看到木须正在给人讲学,小脸顿时更不好看了。
他直接走进竹屋,看都没看江云康和林源,只和木须见礼,说话也直接,“先生为何不见我?”
木须手中的戒尺动了下,差点就打下去,冷着脸道,“我既不能让你如愿,也就没有见你的必要,于小公子若是没事,还是回去的好,这般乱闯别人的后院,有违你们于家的教养。”
这话是在讽刺于景山,但于景山却还是没动,“听说先生收了个庶子当关门学生,如今看来,竹屋的这两位便有一位是了。”他面色不善去转头去看,林源立马拿书挡住脸,江云康倒是和他的目光直直对上。
“于景山,就算是你父亲,也不敢这样闯我府宅,你真的不走吗?”木须不客气道。
“先生莫急,我待会就走。”听说木须先生宁愿收个庶子当学生,也不愿意要他,于景山辗转反侧地气了一晚上,大清早地就出门来,“我瞧先生的这位学生也不过如此,既然先生另有爱徒,不如让我见识见识他的学问。我可是听说了,他可是县试和府试的案首。”
同样的,于景山也知道江云康有两次府试没过,想到这个,他更气愤。
江云康见于景山死死盯着自己,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便拿目光去瞧木须先生,希望能从木须先生的表情上看出一些暗示。
但木须却是侧身对着江云康,还没能江云康看清楚,于景山先走到他跟前。
于景山直接忽略掉林源,因为林源看着就不像中案首的人。
他两手撑着江云康的书桌,挑眉问,“你就是江家三郎,先生的新学生?”
“我是江家三郎,但先生还没决定收我当学生。”江云康如实道。
“少骗我,不收你当学生,为何你会在这里读书?”于景山越看江云康越不顺眼,“你明明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凭什么能得先生青睐?”
“于公子,先生喜不喜欢我,和我是不是庶子没关系。”江云康很坦然自己是庶子的身份,面对于景山的咄咄逼人,也没有一丝怯弱,“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你不讨先生喜欢?”
“你嘲讽我!”于景山伸手想抓江云康衣领,但被江云康给躲过去,再要动手时,木须喊了句“够了”,他才停手站稳。
木须冷冷地看着于景山,半点不给面子道,“于景山,我不收你就是看不上你。你要敢动手,那就尽管动手,虽说我在朝中的学生不如以往多,可还有几个能在皇上跟前说话。”
说完,木须转头朝林源看去,“林源,把你昨日写的文章拿出来,给于公子看看。”
林源愣了下,发现大家都在看他时,才去找文章递给于景山。
木须又道,“林源在府试时只有二甲,但如果我没记错,他的文章,应该比你的要好?”
这是更大的嘲讽了,于景山早就中了秀才,只是上次乡试落了榜,因此一直不服气,为了下次的乡试,才想拜木须为先生。但木须现在拿了个府试二甲学子的文章,说比他的更好,要知道,他是院试前十,有廪生之荣的秀才,竟然连个二甲学子都不如?
于景山当即黑了脸。
林源听到先生说他更好,扬唇憋着笑,看于景山气得快冒烟,突然觉得先生也不是那么刻板。
木须却继续道,“如果你不服,可以看看手中的文章。你连一个顺带的都比不上,我为何要你?”
听到自己是顺带的,林源也没不高兴,而是笑着摸摸头,“哎呀,我也没那么好啦。还是姐夫更厉害,先生谬赞了。”
江云康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小舅子,有时候也太会拉仇恨了。
再去看于景山时,见于景山从脸颊涨红到脖颈,到也觉得解气。
于景山扫了眼林源的文章,用力咬住下嘴唇,最后愤愤丢在地上,随后转身跑了。
林源忙过去捡起自己的文章,看着于景山跑走的背影,有点小得意地去看木须,问,“先生,我是不是真的比他厉害啊?”
木须瞥了林源一眼,戒尺拍了下林源的胳膊,“快去站好,你还在罚站呢。”
“哦。”林源撇嘴站回原来的位置,但还是不死心,“先生,我确实比于景山更好是吧?”
“也就这篇文章不错!”木须急了,举起手中的戒尺,又哼哼放下,“快点背你们的书。要是你们乡试的时候输给于景山,出门别说认识我!”
林源小声嘀咕道,“我院试都还没过呢。”
“林源,你把你手中的书抄五遍,不抄完不许回去。”木须好后悔,当初就不该顺带教林源,小孩儿天赋是有,就是太会气人!
林源崩溃地张嘴“啊”了一声,木须却不给他求情的机会,径直走出竹屋。
他又恳切地去看姐夫。
江云康正义凌然地道,“既然是先生给的任务,我也不好帮你。你放心,我会在木府门口等你。”
到了下学的时间,林源确实还没抄完。
江云康想着林氏爱吃莲蓉酥饼,便先带着书砚去买。
但他刚出木府没多久,就看到不远处的街边,停的两辆马车边上,徐放正在和于景山吵架。
等他走近后,才听到这两个人在互相骂对方是纨绔。


第36章
“你也就比我多读两本书,装什么读书人,其他仗势欺人的事可没少做,京城里的人看到你都绕着走,你才是纨绔好么!”徐放的眼睛瞪得铜陵大,要不是小厮紧紧拉着,他非要揍于景山一顿。
“什么叫装,我就是读书人!”于景山的肤色比徐放白一些,这会面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我有秀才的功名,你有吗?你没有!所以你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
“于景山,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徐放忍不住了,小厮从拉他,改成坐地上抱住他的小腿。
于景山也不甘示弱,挺直了站在原地,昂着脑袋嚣张道,“我说你是纨绔!纨绔!纨绔!怎么样,我说了三遍,你能听清了吧?”
“你他娘的。”徐放被小厮抱得动不了腿,只好转身去找东西,不曾想看到了一脸惊讶的江云康。
江云康刚才仿佛听到两个小学生吵架,还是半斤八两那种,不是一点幼稚,是非常的幼稚。
“咳咳。”江云康走到徐放边上,小声提醒,“徐兄弟,好多人看着呢,这里不是争吵的地方。”
徐放转头扫了一圈,对好奇看过来的人凶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吵架啊?”
本来看热闹的百姓,瞬间转头跑了,生怕被徐放追上找麻烦。
于景山见此笑道,“还说你不是纨绔,这般凶悍,谁看到你都害怕。”
他话还没说完,边上的小厮扯了扯他的袖子,立马下意识凶道,“催什么催,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急着回去干什么?”
“哟,你这样子就是好人喽?”徐放贱贱地冲于景山挑眉,随后让小厮松开他,再转身挨着江云康站,“云康兄,我们走。不要和这种人品不行,读书也一般的二流子说话,免得污了我们的耳朵。”
“徐放,你说什么!”于景山吼道。
徐放却不搭理他,手搭在江云康肩上,笑眯眯地往前走,留下于景山在后面怒吼生气。
等走远后,看不到身后的于景山了。徐放才停下,撇嘴哼了一声,“小杂毛儿,次次看到我都要呲牙,要不是我母亲拦着,我真想把他丢臭水沟里泡泡。”
江云康好奇道,“你和于小公子有仇吗?”
“也没啥大仇恨,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说到这个,徐放就气愤,“京城的人说起纨绔时,总要把他和我带到一起说,他是谁?我是谁!他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
徐放性子暴,于景山也是个不愿忍气吞声的性格,两个人都备受家里宠爱,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参加的宴会多了,不少人把他们比较。故而在很小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是对头,但凡一起参加宴席就会吵架,有时候还会打几个回合。后来日子久了,大家也慢慢明白,不是迫不得已,不会同时请他们两个出席宴会。
江云康大概明白了,总结起来,还是两个小学鸡互相看不顺眼的事,实际没什么深仇大恨。
在两个人说话时,林源再次垂着脑袋从木府出来。
“姐夫。”林源先丧丧地喊一声,随后才认出徐放,忙给徐放见礼。
“林源也在啊,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喝酒!”徐放邀请道。
江云康问是不是有事,徐放说就是特意来找他的,等到了酒馆再说。
徐放挑了家临街的酒馆,上到二楼靠窗的位置,让小二先拿三壶酒来。
他自己先闷了一大碗,随后看着江云康犹犹豫豫,扭捏得江云康都起鸡皮疙瘩了。
“徐兄弟,你有什么事,不如先说说?”江云康按住徐放的手,让他先别喝了。
徐放抿了抿嘴唇,突然卷起袖子,给江云康看他胳膊的伤痕,“你看看,这都是我父亲打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徐放胳膊有几条很浅的红印,林源看到后,马上问,“世子又被罚了?”
“我这次可好好的,是他们非要逼着我娶张家姑娘!”徐放义愤填膺道,“云康兄肯定知道张侍郎吧?”
江云康点头说知道,张家是百年书香门第,家规森严,张侍郎在朝堂上,走的也是直言劝谏那一路,家风特别清正。
“那你肯定知道张侍郎家的女儿凶名在外吧?”徐放期待地看着江云康。
江云康却摇头,“我只知道张侍郎两袖清风,是个不慕权贵的人。”
“他是两袖清风,所以他的女儿也跟他一样,刻板又迂腐,从小就是开口闭口的规矩。你说如果我娶了这样的姑娘,往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越说这个,徐放越觉得心里苦,“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没人要,可我爹娘非中意那个张家姑娘。我说不娶,就动手打我。”
江云康看徐放一脸委屈,但还是好奇问,“听你这么说,你见过张姑娘?”
“那没有。”徐放摇头道,“但不用想也知道,张侍郎那样的性格,他女儿肯定也差不多。而且张侍郎长了张大饼脸,他女儿肯定也不好看。”
徐放又啧一声,不理解得直皱眉,“说来我也奇怪,别人不是都说张侍郎不攀龙附凤吗?那他为何会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京城里那么多人说我不好,难道他们不懂?”
徐国公夫妇的想法是,既然徐放放荡不羁,性子桀骜不好管束,就要找个厉害一点的姑娘来镇住徐放。
故而长公主挑来挑去,就相中了张家姑娘。不过像徐放说的一样,张家一开始并不同意,后来徐国公意外帮了张侍郎一次,张家才愿意谈谈。不过张家还没松口同意,更多的是观望。
但徐放听说爹娘相中张家姑娘后,就闹脾气说不要,还说就是张家姑娘嫁过来,他也绝对不会碰人家。
江云康不好接话说是,便问徐放,“如果你被逼着娶了张家姑娘,你又不对人家好,岂不是耽误了你,又害了人姑娘?不如你好好和国公爷他们说说,或者你去见见张家姑娘?”
“我才不见!”徐放就是不愿顺从爹娘的意思,漫长的叛逆期还没过去,“你说得对,我不喜欢人家,何必害了人家。可我爹娘态度强硬,就算没了张家姑娘,也还有其他姑娘。云康兄,我是真不想那么早成亲,你帮我想想主意呗?”
徐放其他的酒肉朋友,都劝他先答应了,反正娶回去家里摆着,外面照样可以彩旗飘飘。但听了江云康说的,他也觉得那样不好。
江云康也不赞同盲婚哑嫁,但徐国公夫妇对此势在必得,徐放确实跑不掉,他也纠结了。
林源倒是没多想就接话,“徐世子,既然你不喜欢,那就逃婚嘛。趁现在婚事还没定下来,跑得远远的,好表明你的态度。”
他刚说完,就被姐夫拍了下胳膊。
“别瞎出主意。”江云康正色道,“徐兄弟,你想摆脱张家的婚事,其实很简单,私下里找个张家人胡闹一下就行。但你也说了,没了张家,还有其他的人家,你不可能次次都能劝退别人。”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想一想,你喜欢什么姑娘?”
“我喜欢好看又温柔的。”徐放目标很明确,“然后不管我,她自在,我也能自在。”
江云康笑了,“漂亮的姑娘倒是很多,但不管你的,国公爷他们就不会同意她进门。”
“那怎么办啊?”徐放更愁了。
他端起酒盏,又闷了一杯酒。还不等他倒酒,就听到楼下传来一声严厉的“放肆”。
其他靠窗位置的人,都转头看向楼下,徐放也跟着看下去。
只见一个醉汉,醉醺醺地拦在一个姑娘面前,姑娘带着纱帽,看不清脸。方才喊放肆的,就是那姑娘的丫鬟。
醉汉喝得摇摇晃晃,伸手想去掀姑娘的纱帽,但被丫鬟给挡住。
“哪里来的醉鬼,没人管一下吗?”丫鬟气愤道。
“你滚一边去。”醉汉推开丫鬟,朝戴着纱帽的姑娘走去,姑娘忙后退两步,但看到丫鬟坐下地上,又折回来去扶丫鬟,正好被醉汉扯到纱帽。
与此同时,心情本就不佳的徐放,对准醉汉的脑袋,丢出一个茶盏,正好砸中了。
醉汉踉跄倒地时,顺带拉下纱帽,露出姑娘的容颜。
姑娘穿着天青色夹袄长裙,鹅蛋脸,柳叶眉,肤色白皙如璞玉。没了纱帽的遮挡,也让众人看清她的长相,端的是眉目如画的清秀佳人。
她往二楼匆匆望了一眼,赶忙带着丫鬟上了马车。
那醉汉被徐放砸了脑袋,躺在地上哎哟叫唤不起来,两个店小二把人抬走,丢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去。
江云康看徐放久久没回神,打趣道,“徐兄弟,可是喜欢刚才的姑娘?”
“啊?”徐放愣愣转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姑娘?”江云康重复道。
“没有,怎么可能,我没喜欢。”徐放连着三句否认,还摆了摆手,“真的没有,就看一眼,哪里能那么快喜欢。不过……那姑娘倒是长得真好,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京城里的好多宴席,都是男女分席。如果不是相熟的两家人,也不会让儿女出来交际,所以徐放不认识也正常。
事实上,徐放刚才帮的姑娘,就是张侍郎的长女张月英。
她方才上香回来,想到父亲喜欢这家酒馆的春风醉,才打算去买一点回家。可没想到遇到了一个醉汉,还掀了她的纱帽,还好有人帮了她一下,不然那醉汉怕是还要闹。
冬雪的胳膊摔到地上撞红了,好在不是特别疼,她端正坐好,余光偷瞄着自家姑娘,但不敢开口。
“有什么话就说吧。”张月英转头看向冬雪。
“姑娘,老爷真想让您嫁给徐国公府的世子吗?那可是京城里的第一小霸王!”冬雪打小跟着姑娘长大,想到这桩婚事,心里就为姑娘叫苦。
说到婚事,张月英便忍不住叹气,但她还是端正坐好,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父亲说见过徐世子,说徐世子并不像外边传的一样乖张奇怪,不过是外边人以讹传讹。他们不会随便替我应下婚事,说在定下之前,至少会让我见徐世子一面。”
听到这个,冬雪稍稍放心一些,“能见就好,见到真人,才知道是好是坏。”
但徐放并不愿意去见张月英。
他回府后,被徐国公罚跪祠堂,也嘴硬说不娶,还说他有看上的姑娘,自个儿会去找来当娘子。徐国公听了后更是气愤,问不出是谁家的姑娘,便让徐放禁足在家里。
江云康得知徐放被禁足后,倒是上门去探望过两回。
不过徐国公没让他去见徐放,而是让江云康在前院喝茶。
这一日,徐国公也把江云康叫到了前院。
“转眼间到了六月,听说你在木须那读书?”徐国公坐在江云康对面,看江云康点头后,欣慰道,“你能得木须的指点,要过院试就很容易了。”
说着,徐国公长声叹气,“我要是有你这种儿子就好了,省得我日夜操心,你是不知道,徐放那小子多气人!”
说起吐槽的话来,徐国公就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就多留了江云康一会儿。
等江云康从徐国公府出来时,已是傍晚,踩着太阳的余晖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了一会,突然慢了下来。
“三爷,您看外头。”书砚掀开帘布的一角道。
江云康推开木窗,看到吕府挂了白幡,里面正在办丧事。
“前些日子就听人说吕公子不太好,没想到真去了。”书砚语气轻快,“吕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想来也崩溃了。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
江云康放下木窗,和听书说没错,但他这会也不会停在这里故意看吕家热闹,让听书继续赶路。
但没过多久,马车突然停下,江云康触不及防地往后撞去,后背生疼。
他刚想问怎么回事,就听到于景山的声音。
“你家公子呢,让他下来!”于景山凶书砚道。
江云康自己先下了马车,看到于景山一身素衣,心里有了个猜测。
“于公子,你有事?”
“我问你,吕兄是不是你害死的?”于景山和吕行是江陵书院的同窗,关系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属于也能一起坐下喝酒的那种。
加上于景山本就讨厌江云康,方才在吕家听蔡氏哭了两句后,就气冲冲出来,这下正好遇到,就过来拦人了。
“于公子何出此言?”江云康还蛮为于景山的智商担忧的,本来就处在风口浪尖的家族,说话还不用脑子,怕是会惹不少麻烦。
“他们说吕凶是被你害死的,吕夫人也这样说。”于景山道。
“我不知道于公子误会了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给你回答,吕公子的死和我并没有关系。他自己看不得人好,污蔑我科考舞弊,最后又输给我,才会被气死。如果我因为科考赢了他,就算害死他,于公子未免有点太强词夺理。”
江云康不想在这里和于景山争吵,解释完后就想走。
于景山却不信江云康说的,“吕兄在书院时,并不是小心眼的人,我不信你说的。”
“于公子出身好贵,是太子妃的嫡亲弟弟,举行在你面前,自然不会小心眼,也不敢嫉妒你。但他自认出身比我好,次次又被我压了,这才会心有不甘。”江云康抬眉道,“于公子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们不会是朋友,我也不需要你的信任。那日我和举行在书馆比试,有许多江陵书院的学生都在,你大可以一一问过去。”
说完,江云康便回到马车上,让书砚驾马车离开。
他在马车里等了一会,马车才动起来。
回到承安侯府时,门房说大姑奶奶和大姑爷来了,江云康听了后也没去正院,而是回了三房。
他进屋时,林氏正在缝小孩衣裳。
“三爷今日见到徐世子了吗?”林氏抬头看来,眉眼尽是温柔。
江云康摇头说没有,坐到林氏边上看林氏缝衣裳,一边道,“徐国公这次是狠了心要徐兄弟收心,没那么容易放他出来。娘子的手好巧,这些衣裳你做得够多了,不用再费神做了吧?”
“不够呢。小孩一天一个样,你今日做的,过几日可能就穿不到了,所以得多准备一些才是。”林氏缝好袖子,放下针线,“对了,今日大姐夫妇回来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