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棠说，“哇，好有钱啊！”
人鱼说，“都是从前神庙里的，都拿回去吧。”
舒棠定睛一看，果然看见了她抓过的那个金色的小鼎，还看见了她弄丢过的香炉。
舒棠生气了：“真是小偷啊。”
其实是当初七大家族叛神，神庙里的宝物和藏品，大多遗失的，都被江家收起来了。
舒棠心想，新神庙的摆设还没有买，这不就齐活了么？
舒棠还看见了阿苦的日记——
阿苦得到鲛珠的过程其实很曲折。当时神诛叛臣，阿苦因为躲在了江家的密室里逃过一劫。他的父亲临终前让阿苦去取一片神的鳞片，便可以抹去自己的气息，得以保命。
所以阿苦就带着自己的老奴铤而走险，结果，阿苦没有得到鳞片，却见到了神的鲛珠。
他咬牙，直接将救过他的老奴推出去。
于是，阿苦得到了鲛珠。
他藏了起来，又去找了阿哭，可惜阿哭已经死了。
当时他也没有摸索出来鲛珠的作用，但是一百年，足够他摸出规律来了。
阿苦就开始借用鲛珠，积攒势力。
他不算是什么智计很出色的存在，但是鲛珠可以操控人心、可以保护他不死，遇见危险可以躲进鲛珠里，还有着无穷的力量。
生生把一个普通人，变成接近“神”的存在。
三百年前，阿苦将江家的禁术、典籍赠送给了唯一留存于世的贺家，然后消失不见。
毕竟，当年江家是七大家臣之首，底蕴深厚，远远不是贺家可以比拟的。
他不露面，不出现，只是默默地养精蓄锐，只等到神醒过来，取鲛珠、报血仇。
——中间为了喂养邪神，更是做了很多恶事。
舒棠看完了。
这是一个极为自私自利的人。
至于中间剩下的七百年——
阿苦每天都在想阿哭。
舒棠震惊：“七百年，天天想一个人的恋爱脑，竟然真的存在。”
舒棠就算是在热恋期，也不会天天想人鱼，她还想着吃和睡，想着明天要怎么花钱，还要网上冲浪，忙得很。
但是阿苦就没别的事做了，除了搞点阴谋诡计，剩下的时间全部在想阿哭，在凄风苦雨自己的悲惨。
舒棠下结论，“亲爱的，我就是说你的名字没起好。当初就应该叫旺财来福，这不就没那么多事了么？”
八百年前的神会反驳，但是八百年后的神沉默了，他竟然赞同了。
一场跨越八百年的情侣争论，以舒棠的胜利告终。
人鱼直接烧了那些禁书，然后别的让舒棠挑喜欢的带走，舒棠的麻袋都装不下了，人鱼说，“下次让人进山来运吧。”
反正都是神庙里的东西。
阿苦被抄家了。
还被人窥探过去。
舒棠还跑过去采访阿苦·鸡的心理活动。
那只鸡眼里一片漆黑，发出凄厉的鸡叫。
鸡语翻译：“去死，你们都去死！”
舒棠和神一出来，就看见了十分壮观的一幕——
神庙外，密密麻麻都是黑气。
这座神庙所在的山头，早就在阿苦投喂邪神的时候，变成了一座坟山。
每一寸土地下，都有冤魂。
阿苦利用江家的秘法，用浊气反哺这些冤魂，冤魂的数量上千，在黑夜里格外瘆人。
阿苦将他们引到了这座山上，得不到新的鲛珠，也要用尽全力报复。
大概是破大防了，他要鱼死网破了。
而人鱼也察觉到了，阿苦的本体也在，鲛珠也在——因为只要驱使上千冤魂，鲛珠就必须出现。
舒棠有点害怕，人鱼就伸手在地上画了一个蓝色的圈，将破庙圈了进去。
只要在圈里，就不用担心。
舒棠感觉有点像是悟空给唐僧画的那个圈。
但是舒棠不是唐僧，外面有妖女哭，她也不会出去。
这个夜，破庙、冤魂，像是遥远的聊斋故事。
人鱼的耳鳍已经完全变成了赤红色，白色的长发随风飘动，唐刀抽出来的时候，有种利刃一般的美感。
——像是那种有着赤色尾巴的白狐狸精。
舒棠看呆了。
舒棠突然间觉得——
如果是这只狐狸精的话。
七百年里，她也会控制不住，天天想他。
有敲窗户的声音传来，舒棠以为是鬼，发现是人鱼后，她小心探头出来。
赤尾狐狸精撑在了窗框上，长长的睫毛垂下，落下一片阴影，然后微凉、修长的手指覆盖在了她的眼睛上，在轻笑着，警告她，
“亲爱的，不要直勾勾地看着我。”
明明很轻柔，又很危险。
第83章
红尾巴狐狸精打架去了。
阿苦歇斯底里, 借助鲛珠的力量，普通的小神都难以招架。
舒棠也意识到了严重性，所以她彻底放弃了吃宵夜的想法, 开始想早餐吃什么比较好，到底是鸡丝面, 还是牛肉面呢？
舒棠能够明显感觉到, 处于发情期的人鱼，会平日里看起来更加焦躁一些, 而且更加凶残可怕, 偏偏阿苦还要上来找死，舒棠预感他会被打得很惨。
外面仍然能够听见细微的动静，也有节目组的人陆陆续续惊醒；
但是他们是普通人，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以为是在荒山野岭里缺乏安全感，尤其是舒棠还在到处翻食材, 瞬间给了大家安全感, 遂纷纷回去睡觉了。
舒棠一觉醒过来，天还没有亮。
身边的蓝色光点已经飞了起来，舒棠戳了一下, 光点就开始朝着远处飞。它们很像是萤火虫, 但是完全被海神所控制。
舒棠起身，光点就引着她往外走。
山间的凌晨很凉, 舒棠穿上了大大的厚斗篷，揣着手手出来, 像是只小红帽。手里还提了一个强光手电筒, 一照目光所及都是亮堂的, 鸡都以为天亮了要开始打鸣了。
舒棠远远看见了神。
蓝色的光点升起, 让神明的容颜被光点照得斑驳，侧颜像是古画上无情又慈悲的神明。
他仰头看着无数的黑气飞上天空，等到听见了脚步声，就朝着舒棠伸出了手。
舒棠拉住了神的手。
于是神明就带着她，朝着山林的深处“走”去。
他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那种在神庙里才会穿的宽袍深袖，舒棠还听见了神明口中发出了晦涩难懂的语调。
舒棠以为他在作法，屏息凝神了一会儿，发现可能是在超度。
阿苦将这座山变成了坟山，不知道抓了多少游魂过来。
无数的黑气伴随着神的声音散去，像是驱逐了一切黑暗，天空也渐渐不再漆黑一片，而是变成了正常的夜空，天边还透出来了一丝丝的亮光。
黑气彻底散去后，他们也走到了树林的尽头。
——看见了山脚下的小木屋前的阿苦。
他嘴角流着黑色的血，奄奄一息，一头黑发变成了白发，脸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皱纹和斑点，整个人像是被透支了生命力。
一旦鲛珠的力量被透支，阿苦就会开始变老、不到就几个小时的时间，就会老死。
很难说，七百年的寿命给了阿苦什么。
阿苦感觉到了生命力的消逝，他感觉到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痛苦地哀求道，“神，我求求您，求求您再给一滴鲛珠吧，您救救我……”
看，真的要死到临头的时候，阿苦就不想着阿哭了，可见到底是个自私自利，从头到尾只会自我感动的家伙。
舒棠揣着手手，看着阿苦眼神从哀求变得怨毒，就要发出凄厉的诅咒，神就在他说出台词前取走了鲛珠。
显然，神绝对不会犯反派死于话多的毛病。
阿苦，卒。
舒棠从未见过人在她面前死去，但是阿苦的死亡太奇幻了，而且在鲛珠离开的那一刻，就消失在了空气里，化成了灰烬，飘向了桃花林。
这让舒棠有种阿苦是个游戏角色的错觉，所以她能够全程保持淡定。
七百年残存的力量，让本来才冒出尖尖的桃花一瞬间绽放，十里桃花，怒放灼灼。
舒棠很有感想，她忧伤地抬头望天，“亲爱的，我好饿。”
神明低头，评价她，
“馋猫。”
于是神就把馋猫提溜了起来，飘回了庙里，开始煮鸡丝面。
咕噜噜的汤锅安慰了舒棠的肚子，她终于因为阿苦的死，开始思考一些问题了。
比方说永生、轮回，这些从前对于舒棠而言很遥远的事。
但是在恋人是永生者之后，这就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了。
舒棠于是问，“亲爱的，如果我下辈子变成猫的话，你还爱我么？”
神以为舒棠要等到八十岁快死了，才会问他这个问题，没想到舒棠进步了，她竟然比神预料当中，提前了五十几年问神这个问题。
人鱼收回了视线，手指轻叩，竟然给出了一个答案，“不知道。”
舒棠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诚实，这么没有求生欲。
舒棠震怒：“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人鱼看了她一眼，往锅里洒了一把调料，瞬间香味迸出来，舒棠立马肚子开始咕咕叫。
抓住一个人的心的最佳办法就是抓住她的胃。
舒棠很没出息地吃饱了，但是还是耿耿于怀这个问题。
猫和鱼真的是一生之敌。
人鱼的神庙里非常容易吸引猫，以至于人鱼不定时抓猫出去；猫还喜欢朝着人鱼眼冒绿光，馋得流口水，时常成群结队在远处的建筑上企图偷袭人鱼；毕竟猫爱吃鱼，人鱼是鱼中极品，简直是所有猫的猫生理想。要是发现半夜神庙外有鬼火和绿光，不用想，一定是一群猫又来流口水了。
所以人鱼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突破死敌的阻碍，爱上一只猫。
于是人鱼把舒棠提溜了过来，突然间说：“那就试试看吧。”
是的，人鱼是个行动派。
舒棠还没搞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再低头一看，就看见了自己毛茸茸的爪子，还有长长的猫胡子。
一抬手，就是粉红色的肉垫。
舒棠：……
舒棠震惊不已。
她一张嘴，就是一串喵喵喵。
她跳上了人鱼的肩膀，开始挠他的衣服，喵喵地说猫语，着急得很。
人鱼掐住了她的后脖颈，提溜到了面前。
他似乎真的想要看看自己会不会讨厌猫猫，不仅捏了舒棠的猫脸，还过来嗅了嗅。
棠小猫感觉人鱼就像是突然间发现了猫这个物种的乐趣，揪住了猫猫的胡子绕圈圈，还玩了玩猫尾巴。
棠小猫一边四只脚在空气里画圈，一边用猫语骂他。
但是棠小猫突然间感觉到了异常。
因为她突然间感觉到了人鱼变得很香、很可口，棠小猫抗拒的眼神渐渐变了，然后突然间扑了进去，控制不住吸鱼的动作。
棠小猫贪婪的眼神，也不会让人鱼觉得她是贪婪的无耻之徒，反而愉悦了起来。至此，人鱼检验完了。
结论是——
不仅不讨厌，他还爱上了猫猫的肚皮。
可以暖手，还很软。
棠小猫柔软的肚肚手感很好，人鱼觉得很惬意，棠小猫也很舒服。
尤其是人鱼身上简直香喷喷，吸一口，猫生圆满。
就是因为太舒服了，小猫被揉得发出了几声不可描述的猫叫声。
棠小猫，虎躯一震。
人鱼低下了头，抬了抬眉。
然后微凉的手指一顿，继续揉。
棠小猫抬爪捂住猫嘴，却一边控制不住地发出了喵喵叫，然后发现人鱼的手开始往肚肚往下走。
棠小猫虎躯又一震：你竟然是这样的人鱼！太变态了！
人鱼歪歪头，轻笑了一声，越发像是一只狐狸精了。
棠小猫很快就发现了人鱼又在逗她玩，顿时气得一爪子拍在他的身上，跳了下去。
结果人鱼把尾巴懒洋洋地一甩，棠小猫就控制不住去抓他的鱼尾；人鱼摇摇鱼尾，棠小猫就控制不住随着他的鱼尾蹦来蹦去。
人鱼在忍不住笑意地甩尾巴，棠小猫在跳脚。
等到人鱼笑够了，棠小猫往他身上一扑，就突然间被变回来了。
舒棠一看见自己的纤纤玉手，不是毛爪子了，但是问题来了——
舒棠：“为什么，衣服变不回来？”
人鱼：“忘了。”
大狐狸精眯起了眸子，眼神开始变得深邃，视线变得很有侵略性，放在舒棠后腰的大手，收紧了她的腰肢，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舒棠被他看得面红耳赤。
舒棠立马小声说道，“冷。”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收回了视线，把外套披在了舒棠的身上。
舒棠就像是披上了一床毯子，她立马挪动去捡不远处掉落一地的衣服。
人鱼突然间说，“想回家了。”
舒棠一边提苦茶子一边听到这句话，心想人鱼不是那种恋家的鱼呀，难道是有什么事没做？
舒棠于是问，“回家干什么？”
人鱼拢了拢宽大的袖子，手指不耐地敲击着曲起的膝盖，抬眸看她，眼神不加掩饰的凶性，歪了歪头，
“干……”
你。
后面一个字很轻，消失在清晨里。
舒棠：……！
舒棠：粗鄙、太粗鄙了！
舒棠捂住了苦茶子，裹着他的外套，把衣服给穿好了，大狐狸精还幽幽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被看得背后发麻。
第84章
舒棠在这种强烈的危机感面前, 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人鱼的发情期可是有三个月，之前三天，好像是那个, 开胃菜。
舒棠开始腿抖了。
郭导一出来，就举着大喇叭到处叫人起床。
舒棠显得十分积极, 还去帮郭导叫人, 主要是她需要做点什么去压压惊。
人鱼发现，舒棠只有一慌, 就会变得勤劳, 像是一只小蜜蜂到处转悠。
于是等到舒棠勤劳到想去帮人扛摄像头的时候，人鱼就把她给提溜了起来。
一行人朝着桃花林走去，哈欠连天。
但是在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日出之时的桃花林光芒万丈, 美得让人窒息。
大家终于知道了郭导的良苦用心了。
他让大家翻山越岭、露营一夜，就是为了这一刻。
别说, 还有点中年人的浪漫的。
在大家朝着桃花林扑过去的时候, 舒棠就想起来了肥料·阿苦，幽幽道，“你们知道桃花为什么开得这么妖艳么？”
宋音音塞了一瓶酸奶堵住了她的嘴, 让她一边去找祝延。
今天上午很自由, 大家可以吃野餐、约会。
舒棠和神慢悠悠地在桃花林里面走着。
人鱼突然间说，“亲爱的, 你想不想变强？”
舒棠：？难道你有葵花宝典？这可不兴练啊！
人鱼说的是鲛珠。
舒棠刚刚松了一口气，一看见鲛珠就虎躯一震, 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舒棠不受诱惑到了这个地步, 而是灰化肥会发灰的阿苦给舒棠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而且舒棠从人鱼那里得知了鲛珠的副作用——
这东西其实是凝固时间。
舒棠揣着手, 振振有词：“亲爱的, 我觉得我三十岁的时候，智慧一定会得到极大的增长，再过几年，也许就会出落成一个情商智商双高、八面玲珑的妙人儿。”
人鱼：……
人鱼：“亲爱的，你十五岁时，信誓旦旦自己会长高，结果十五岁后，一厘米都没长。”
舒棠：“你狠狠伤了我的心。”
人鱼：“抱歉，亲爱的。”
舒棠继续说：“我现在喜欢喝咖啡，但是要是以后七百年都喜欢，天天喝，不仅失去了生活的乐趣，还容易咖啡因中毒。”
人是复杂多变的，生活的乐趣就在于不是一成不变，如果连喜好都固定，失去了给自己找乐子的能力，舒棠觉得还不如嗝屁吧。
这个理由说服了人鱼。
但是很快，舒棠在企图爬上桃花树的时候，人鱼就说，
“亲爱的，我改动了一下。”
鲛珠现在没有冷冻保鲜的功能了。
舒棠没想到这也能改，在阿苦手上，鲛珠就像是设定好程序的电脑，而人鱼作为鲛珠的主人，自然可以编辑程序。
瞬间来了兴趣，在树杈子坐好，问人鱼，“那现在鲛珠，有什么作用？”
鲛珠其实某种意义上，可以让人拥有部分人鱼的能力，包括长寿、致幻等等。
舒棠听懂了——打个比方，如果说人鱼自己的功能就像是一部智能手机，那么鲛珠就是配套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有手机的基础功能：
比方说打电话、发短信，没有那么功能强大，但是够用，还能够保障舒棠的安全。
有了鲛珠，舒棠可以用神力保护自己，还会被鲛珠滋养。
在阿苦手里贻害无穷的鲛珠，在神的手里发挥出了真正的作用。
舒棠一想，还是接过了鲛珠。
鲛珠可以随着她的想法变幻形态，于是舒棠看了看，就把鲛珠变成了小天才电话手表。
人鱼：？
还好，人鱼很与时俱进地学会了电子产品，还当真伸手，用神力完善了一下舒棠的小手表，不仅可以亮，屏幕还挺先进的。
鲛珠还有一个照见人心的功能，可以用颜色显示人的内心。
舒棠测了一下自己，滴的一声，发现屏幕上：黄色。
舒棠：……
舒棠不信邪，跑去测人鱼，她以为一定是黄色。
结果滴了一下，发现是一半黑一半白。
舒棠：为什么没有黄色？？
她认为一定是黑色混了黄色进去！
舒棠反思了一下，自己怎么是这样的人。
人鱼：“亲爱的，黄色代表着内心安宁平静，是个好人。”
舒棠：……
人鱼：“不是那个黄色。”
舒棠：……
她默默地把小手表关机。
然后被郭导叫去拍照片了。
因为潮声乡之行接近尾声，《恋爱进行时》的第一季也走向了收官，所以郭导挑了一个景色绝美的地方，给大家拍了一组收官的“订婚照”。
郭导为了最佳的节目效果，今天没开直播，而是让大家快乐地玩耍，到时候方便剪辑。
舒棠选了一套仿宋朝的样式。
换好出来，舒棠才发现这一身和当初当小鬼时，神给她的有点像。
神明很适合这种庄重的服装。
拍好之后，舒棠突然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是衣服一脱，又和大家一起吃午饭，坐在餐垫上，听着宋音音他们七嘴八舌的聊天，舒棠又感觉回到了现实里面。
舒棠觉得真神奇——
她真的和一只神明在一起了。
而且似乎，准备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神明对待其他人，有种疏离感，就像是始终游离在尘世之外。
就像是舒棠从热闹的人中间看他，就能够感觉到神身上那种，很明显的距离感，非常高岭之花，而且浑身上下写着：不好惹。
一直到神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眸看她。
本来冷淡的视线变了，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舒棠就听见了小天才手表叮咚了一声，是一条短信。
神：亲爱的，我说过了，不要直勾勾地盯着我。
舒棠抬眸一看，就看见了对面的凶兽微眯着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笑。
舒棠不敢看他了，因为大狐狸精真的很勾人。
饭后，最后一个环节，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
舒棠看着对面的人鱼，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让人鱼不许作弊，人鱼答应了。
但是非酋自有天注定，飞盘还是指向了舒棠。
舒棠：“我选真心话！”
舒棠脑海里闪过连了很多个问题的标准答案：
比方说爱他哪一点、一定是每一点；
什么时候喜欢他，一定是一见钟情；
什么她的缺点是什么，一定是缺点你
……
舒棠复习完了，感觉自己信心满满，期待地看着人鱼。
刚刚好每一个想问的问题都被舒棠解答完了的人鱼：……
于是祝延抬眸，问了一个画风格格不入的问题，
“亲爱的，你愿意接受永生么？”
其实如果小人类敏锐一点，就会发现，鲛珠就是一个试探和铺垫。
但是小人类的心太大了，要等她认认真真想这个问题，人鱼可能真的要等到五十年后。
这个问题在网上很火，时不时就会有人拿出来问。
所以大家只是觉得画风不太对，但是没有仔细想，还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舒棠想了想，又看了看人鱼，在众人投过来齐刷刷的视线之时……
她点了点头。
然而下了节目之后，被人鱼提溜走的舒棠似乎有点走神，连人鱼收拾她的苦茶子的时候都没有进行阻止。
可见是真的心乱如麻。
人鱼早有预料，也不催她。
因为这个选择，很重大了、很难以抉择。
也许阿苦之流会兴高采烈地接受，但是小人类，是完全不一样的。
然而舒棠在人鱼的怀里翻滚了一夜都没能入睡。
人鱼低头看她，他知道舒棠的反应会很大，但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
这让人鱼不是很明白，尾巴忍不住甩来甩去，显得有些焦躁——
人类很容易厌倦，是不是喜新厌旧，会日渐厌恶陪伴着神？
就像是舒棠说的——
她不想几百年喜欢喝同一种饮料。
可是神——
几千年了，只喜欢过一个人。
人鱼躁郁至极，只能呼吸着她的气息，才能够掩盖住焦躁和不安。
然而闻到她的气味，又会勾起人鱼的另外一种躁意。
第二天早上，舒棠因为一夜没睡，起了个大早，坐上了节目组的车回去，仍然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
车上，人鱼抱着小人类，勾着她的长发，在她的馨香里缓解了一些躁郁，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突如其来的隔阂和沉默，让特殊时期的人鱼有些压抑不住的焦躁，看上去有些难受。
人鱼抱着舒棠，嗅着她身上的气息，眼底逐渐变得晦暗。
但是，因为挨得太近了，于是人鱼就听见了舒棠内心终于叹了一口气，仿佛复杂的内心终于理出了头绪，可以开始思考问题了——
舒棠：身份证顶多撑过100年就要过期了，那过期了要怎么办？
舒棠：a国是个法外之地，有钱应该能够解决，但是要当外国人了，狠狠殇了。
但是说到钱——
舒棠：舒氏顶多200年就要倒闭，房产只有七十年产权，而且她不能啃小，那她的钱够用么？毕竟她还要养鱼、维护神庙。
焦躁的人鱼微微一顿。
舒棠的确不怎么想要永生——因为她总是在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但是她的每个担心里，都有神。
她在听见永生之后，在认认真真地计划着未来。
人鱼安静了下来，蹭了蹭舒棠，舒棠摸摸他的头，继续开始想。
而且想法逐渐变得离谱。
舒棠：说到钱——
万一通货膨胀，她的钱几百年后就变成了津巴韦布币呢？倒是可以黄金避险，但是钱总有花完的一天。
那么她就要努力赚钱，赚了花，花了赚，岂不是活多久，工作到多久？算一算，未来她可能要工作几千年，舒棠就眼前一黑。
——而且因为永生，没有终结，就要成为工作永动机。
舒棠很郁闷，打开了某宝，开始一样一样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全删了。
然后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中洲国能坚持几千年么？继而，舒棠想到了人类的未来，据说几千年后人类都灭绝了。
但，那时她还活着。
好消息：不用上班了；
坏消息：要当原始人了。
——倒是可以和神骑着大象在大草原狂奔。
舒棠从人类想到地球，从地球想到宇宙。
舒棠快乐的人生，因为焦虑，终结了，她在车上看着玻璃窗里的自己，狠狠地emo了。
了解完舒棠整个心路历程的人鱼：……
人鱼在忍笑，尤其是看见舒棠越想脸色越黯淡，像是被生活的压力压垮的样子。
人鱼问她，“亲爱的，你没事吧？”
舒棠强颜欢笑，虚弱地开口，“我没事。”
就是会狠狠地殇个几千年而已。
人鱼终于发出了笑声。
舒棠以为自己幻听了，低头一看，人鱼抱着她，笑得一头白发如同流水一般乱颤。
舒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