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麓看着一脸担忧盯着自家公子的灵甲,又看了看天色——唉!
虽说早上出发的晚,吃的也晚,可中午那顿碰上了村民们,压根没吃就赶路了。
如今天光正好,难道不应该犒赏自己一顿大餐吗?
大厨心里眼里不是做饭,而是别的男人——这可不行。
于是她伸手拎起那个装了老鼠的笼子,打开外头蒙着的布:“时公子啊,我看这老鼠活蹦乱跳,没有半点不寻常,你要不再来一针吧。”
“小青!来麻他。”
“多谢……”
时阅川抬起眼皮,犹豫一瞬:“多谢阿麓——不过我还能忍受,暂且先让小青养一养吧。”
此刻,缩在角落里的朱青正拿袖子遮住自己的癞痢头,神情很是委屈——他虽然知道自己秃了,可没想到是这种秃法。
只见整颗脑袋,圆溜溜,光秃秃,偏偏圆润的还不彻底,只在不规则的某些地方,留了几绺长长的黑发。
没办法,白麓削他的刺,是为了自己方便下脚,可留下几根大刺,是为了更好的挂行李。
这不,如今瞧来就着实有些磕碜了。
饶是时阅川自诩见多识广,之前甫一见到,也好险笑出声来。
如今。
如今……真是于心何忍啊。
倒是朱青一切向姐姐看齐,反而恹恹道:
“没事,你用吧,用多一些——反正都光头了,我干脆光个彻底算了。”
这回半点不心疼了,也不说什么腿毛手毛之类的,直接揪住一根长发往下一拽。
没等时阅川拒绝,那尖尖的小刺便已经毫不犹豫的扎在了他的脑袋上。
“嗡……”
这一瞬间,仿佛身周拉开了无形的幕布,将所有的嘈杂与烦躁全部隔绝在外。
时阅川微闭双眼,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静于平和萦绕在他的胸口。
半点也不觉得疼痛了。
而随之到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疲惫感。
眼看他神色倦怠,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灵甲便立刻去找包袱:
“公子稍等,地方简陋,我先安置个床铺,暂且将就一下。”
时阅川摆了摆手:“也不是没吃过这种苦,不必这样。”
灵甲却不同意:“之前咱们走南闯北,那是公子你身体还好,如今可不能大意!”
白麓慢悠悠背着手靠近自己的大堆行李,一边像模像样的叹气:
“唉,这幕天席地的,说不得还有蚊虫和潮气——你说,要是我的被褥没丢,这会儿铺个八层的,哪还有这种烦恼呢?”
地面确实是有些潮湿。
灵甲闷不吭声,显然也是有些后悔了。
白麓看他在这里磨叽,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于是赶紧走到前头干活的人群当中,一通婶婶姐姐乱叫。
没多大一会儿,便有一位阿婆走过来,领着大家去到茅草屋的一个边角落里。
那里在屋后的位置,刚好是屋檐边沿,细细窄窄。
但胜在位置偏僻,少有人来,安置一个简单的铺盖,倒也能睡个安稳觉。
灵甲真心实意的感谢:“白麓姑娘,多亏你。”
白麓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看他折了细细枝条上的树叶铺在地上。随后再压一层草席和褥子,等到时阅川已经疲惫的闭上双眼,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现在,咱们是不是能先垒个灶台出来?”
灵甲满腔的感动便如火苗遇唾沫,“噗”就灭了。
他闷声闷气的:“人家这边缺衣少食,咱们大鱼大肉实在不合适……先熬一锅粥垫补一下吧。”
白麓瞬间无语:不就是时阅川身体不好,吃粥好消化一些吗?
行吧,没鱼虾也可呀。
就在这时,小青也犹豫的挤了过来。
“姐姐,我记得咱们还剩下一匹麻布——要不你帮我做顶帽子吧?”
他这个样子实在很挫伤自尊了。
白麓大惊:“做帽子?你觉得我会做帽子吗?”
小青:“可姐姐你不是姑娘家吗?姑娘家的,女红肯定比我强吧。”
白麓摇头叹气:“小青啊,你还是太单纯——谁说姑娘家一定女红就会好?我打架还比男人更厉害呢!”
小青瞬间伤心起来:“那我这样子,多丢人啊……要不我还是重新变回仙人掌吧。姐姐,你能随时捧着我吗?”
那肯定是不能的。
之前毕竟是赶路,不想拿行李,手里得有个东西做做样子。
白麓于是一脸体贴与爱怜:“小青,你别担心,我待会儿就去让人帮你做……你可是帮了我大忙的,我怎么会看你这么受委屈呢?”
小青感动极了:“姐姐!”


第18章 还想挑拨离间
白麓的行动力实在没得说的。
灵甲才刚刚搭好简单的灶台,从行李堆里翻出那口白鹭执意带上的大铁锅。油锅刚热,便又有一位阿婆过来爱怜的看了看小青:
“好孩子,等阿婆把帽子做好,你必不能像现在这样倒霉了……多俊的小孩啊!也不知道这灵潮变的瘌痢头,以后还能不能好?”
这话说得,小青一时竟不知该感动,还是该心酸。
老太太伸手拢了拢他的头围,估算出尺寸就回去了,灵甲却不耐烦的撵他:
“你离得远点,披头散发的,待会儿火撩着了怎么办?”
公子如今可缺不了这东西。
好家伙!这话简直扎心。
就这丝丝缕缕的不规则头发,哪还有被火烧的资格呢?
小青恨恨瞪他一眼:“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秃成这样子过——当初你那一剑,必定是坏了我身上的风水运道!”
所以才会一次秃,两次秃……
未来,搞不好还有第3次呢!
灵甲瞠目结舌。
他无语道:“我只削了你一个顶,是白麓把你削成这个狗啃样子的!”
“你懂什么?”
小青拒绝他的挑拨离间:“你削我头顶是故意的,姐姐虽然迫于生存才对我动了手,但你看,她还找阿婆给我做帽子呢!”
“而且她也是为了我们的行李!如果你们听姐姐的,现在就可以铺十层被褥了!”
灵甲沉默了。
——这些年他跟公子闯荡在外,终究是见识少了。
不行,倘若公子的病一直不好,岂不是永远都要跟这两人待在一起?
这样下去,脑子都会坏掉的。
他一定要想出办法,尽快带公子到达云州!把病治好!
时阅川这一觉睡到入夜,茅草屋前的大片空地上堆了许许多多的男人们,连带着堆着的,还有更多的粮食衣物。
村里如今这个情况,也不分什么你啊我的。里正正对着单子,一点一点的企图将所有东西分配好,每家每户按人头往回拉。
这么庞杂的统筹题,显然难坏了这辈子最大经手钱数就是税粮的老里正,只见熊熊火堆前,他老脸的褶子都堆叠在一起。
倒是白麓此刻被一众大姑娘小媳妇们围着,诉说着他们家男人不好开口的那些感激之情。
“阿麓啊,多亏了你!要不那五口猪都赶不回来!”
“是啊,这么肥的老母鸡,这城里人逃难带只鸡怕什么?怎么这也不要呢?”
“哎哟,看这棉布,阿麓啊,还是你看的仔细。原先在布店里,那可是要32文一尺呢!”
“看这白米,阿麓说的地方一找一个准……要不可带不回来这么多东西!”
“就是,要不是大家伙儿在城里又看到了那什么灵潮漩涡突然出现,咱们住进去多好呢……”
“那不行,那边都没有地,坐吃山空的,长久下来可怎么办呢?”
白麓坐在火堆前,听着大姑娘小媳妇们的花式追捧,手里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粥,心里也是美美的。
就有一点——灵甲太过谨慎,不肯在人多的地方动他们的腊肉腊肠熏鱼之类的,如今这粥里只是简单放了些野菜,并一些碎到不起眼的火腿末……
好吃是好吃,就是还不够劲儿。
看来,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她看着周围的漫漫水波,此刻问道:
“各位嫂子,我们这趟是要去鹭洲的,听说咱们村有个小路……现如今好不好过去?”
有小青在,水路应该也无妨。
坐在她身边的大娘沉吟了下。
“怕是不太好过。”
“官道那里四周都是烂泥滩,底下的泥浆好像会流动似的,进去了就爬不出来。”
“但是咱们这个小路,原先是要从碧波潭的大堤上走过去,再翻过那个山头的。”
但如今,大堤早已经破了,碧波湖的湖水仿佛用之不竭,哗啦啦的瀑布流淌下来,根本没见水少。
那瀑布高悬,冲击力十分之大。
——根本过不去呀。
白麓也皱了皱眉——这可不好办了。
大娘给他简单解说了一番情况,随即又跟众人陷入了对这些米面粮油的讨论当中。
白麓放眼看去,个个脸上都是满足与激动。
唯有坐在火堆边的里正,愁眉苦脸,俨然陷入高数挣扎中的学生。
她于是笑眯眯走了过去:
“里正叔,要不我帮你清点分配一下吧,多个人尽快把事定下,大伙夜里也能睡个安稳觉。”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如今还是有些优势的。
月上中天。
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四周水声静谧,倒映着天空银白的圆月,倒生出不一样的粼粼微光。
时阅川已经坐了起来。
饱睡一觉的感觉,令他此刻有些放松,便用手撑着额头,侧身听灵甲讲着他打听来的情况。
“……大堤是被灵变的野猪撞坏的,因此破损的地方实在太大,倘若咱们不要这些行李,公子,我应该能背着你过去。”
他们习武之人,再加上也经过灵变,倘若不是太远的距离,太强的冲击,应当是可以过去的。
不过,水的力量绝非等闲,为了保险起见:
“公子,明日我先上大堤仔细探查一番,先试一遍稳当的落脚点,咱们才能尽快离开。”
恰逢白麓把前头的事料理好,此刻走了过来,下意识接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刚把东西分配好,里正叔说了,实在没啥可报答的,明天让大力伯带我们上大堤。他家原先就在那边,从小到大,整个碧波湖没有他不熟悉的。”
如今大堤可危险呢,不是真心实意的,根本没有村民愿意上去。
时阅川:……
灵甲:……
二人忍不住反省了一下——他们这些年走南闯北,是真的有过调查经验的吧?
怎么……怎么想起过往的经历,如今这么别扭呢?
倒是小青觉得理所当然,但此刻仍是犹豫道:“姐姐,我的帽子还没做好……”
如今这副模样,可不好出远门见人的。
“没事!”
白麓体贴极了:“明天就是去探查一番,你帽子没做好之前,咱们肯定不会走的!”
她刚看到了,阿婆的帽子都收边了。
小青高兴极了,顺带还得意地瞪了一眼灵甲,眼神中的意思明明白白——
【你这个阴险小人,姐姐对我这么好,照顾我的自尊,你白天居然还想挑拨离间!】
灵甲深吸了一口气。


第19章 谁会看上仙人掌呢?
四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不过这里是在水边,夜晚凉意和湿气一同裹挟,还得春日的厚铺盖才暖和。
白麓原先精心挑选的上好刺绣锦绫被,如今已经是万水村村民们捡来的收获了。就在刚才,她可是拿着单子,亲手分配了出去……
再看看斜倚在墙边的脆弱美人时阅川,白麓摇了摇头——
这何不食肉糜的大少爷,怎么知道穷家富路的真谛呢?
如今这里这么潮湿,不多垫两层,怎么能睡得香?学灵甲往底下垫些树枝倒是好办法,可是……
白麓对着正在数行李的朱青微微一笑:“小青啊,晚上一个人睡,你头会不会冷啊?”
小青扭回头:“啊?”他还真没想过这个话题啊,忍不住摸了摸光得很不规则的脑门——
好像……是有点凉?
只见白麓体贴道:“你晚上还是变回仙人掌吧,我把你放在我身边,给你挡风。”
小青一张俊脸瞬间涨红:“姐、姐姐,男女授受不亲……”
白麓不赞同地看着他:“小青,你还小,不要被腐朽思想束缚住了——谁会对一个仙人掌感兴趣呢?”
这——这倒也是啊。
小青讷讷应了:“那,那我就呆在小花盆里,姐姐你晚上离我远一些,别扎到了。”
白麓翘了翘嘴角,赶紧把眼前的火堆往旁边挪了挪,再往上头铺些枝叶,然后,再往上头铺三层褥子——啊!
抖开最后一条被子,这个被窝,简直完美!
躺下时,她还不忘把小花盆推了推:
“小青,别怕扎到我,你都没几根刺了。”
花盆里的仙人掌抽泣一声,也想到了这个惨痛的事实。
远处。
秉持着【非礼勿视】特意扭过头去不看的时阅川和灵甲把这对话收入耳中,此刻,内心十分无语。
半响,灵甲才幽幽叹气:“为了两床被褥,真不至于啊!”
时阅川却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是否是自己所为还有不足之处。如今看来,增加脸皮厚度还是有些太难了。”
主仆俩对视一眼,各自看了眼属于自己的铺盖,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淡淡的珍贵感。
第二天一大早,灵甲便干脆利落的揉了面,从筐子里捡出早上村民们送来的野菜,仔细挑选后清洗剁碎,热锅用油呛了蒜末辣椒和肉丁,等到面捞出来,直接拿大碗一拌——
白麓高兴极了:“小青啊,你看,跟着我没错吧?不然咱们怎么去找这样好手艺的厨师!”
小青捧的碗比他脸还大,此刻吃的头都不抬,只顾嗯嗯啊啊的应付。
倒是灵甲脸色黑沉——任是哪一位厨师,不仅早起要收拾饭菜,等下还要刷锅洗碗,心情都不会美妙。
但是指望白麓?
她偷偷瞪过去,只见锅里最后大半碗也被白麓捞了起来——那是他打算留给大公子再添一点儿的!
大公子多久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白麓姑娘,身为女子,你是否吃的太多了些?”
灵甲终于忍无可忍。
白麓把碗一放:“你这人,嫌我吃的多就说呗,还搞性别歧视呢?身为男子,你们俩加起来还没我吃的多,是否太不中用了些?”
灵甲:!!!
说不过,好气啊!他只好又恨恨的大口扒饭,也不知是不是想证明自己其实中用。
时阅川实在不忍看——灵甲什么都好,就是不服输,屡败屡战,人菜瘾大。
这不,从头一回交锋到如今,他哪回占到便宜了?此刻,连他都开始爱怜自己这忠心的侍卫了。
正吃着,大力伯已经赶过来了:
“阿麓啊,碧波湖在山顶,咱们得走早一点——”
话音未落,便见灶台上放着一口好大的锅,里头只剩下大半锅微微发白的面条汤水,一看就知道用了不少白面。
而灵甲,正是在场唯一一个捧着碗的人。
大力伯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心痛起来——
“灵甲小哥啊,可不兴这样吃啊——这可是细粮,哪能这么放开呢?以后日子不过啦?”
“我知道你们是贵人,都有钱——可如今天灾乱乎乎的,不一定鹭洲有没有粮食呢,能省就省点吧。”
爱惜粮**打细算会过日子的老人家,实在看不得年轻人放纵啊!
灵甲最后一口面卡在嗓子眼,让他简直要从灵魂深处发出怒吼——
“我没吃那么多!这是白麓吃的!”
大力伯往后往后扬了扬脖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想不到你是这样不成器的爷们!
碧波湖果然有些远。
从他们所占据的那个平缓的山坡开始,一路从山林中穿梭着蜿蜒向上,全都是林间小路。
就是万水村本地的村民,平日里若非进山找野物,也很少走到这里来。
毕竟,他们原先可住在山脚,如今是发大水才往上搬的。
灵甲背着时阅川一步步向上,汗都没出一丝——按理说也是个能洗刷自己【不中用】名声的好时候,然而大力伯对他有了偏见,此刻硬是没注意到。
反而看着白麓,别管山路多崎岖多陡峭,她捧着小白瓷花盆,轻轻松松,都不带喘气的。
大力伯于是一阵赞叹:“阿麓啊,一看你就是会做活儿的,你要是在我们村,十里八乡都得来求娶。”
白麓也像模像样地叹气:“唉,我年纪小,现在不讲究过日子,就看长得好看。”
大力伯瞅了一眼上山还要人背的时阅川,好看是好看,然而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几十年后,白麓辛苦沧桑又蹉跎的样子,不由惋惜地叹了口气。
灵甲和时阅川背部僵直,主仆俩难得思维同步——
被这样的人赖上,真是太难了!
“大力伯,这个湖在山顶,既然原先没动,证明对山下其实没影响,前朝那个大户人家又干嘛还要花钱花功夫来筑个大堤啊?”
“真是为了风水的话,死后不应该埋过来吗?”
白麓往上看了看,不太理解。
大力伯也搞不懂:
“那咱就不知道了,我们祖辈搬过来的时候,大堤都已经弄好了,几十年也没见有棺材上山,也不知道原先是个啥样子——”
“不过啊,湖里的水是活水,可都在山顶上,也不知道水是从哪儿来,也从没见这水往下流过……因是山林,我们村里打井还不容易呢!没见着水从地下再过来呀!”
“搞不好,底下真的镇了个龙王在吐水呢!”


第20章 我有一个办法
爬上山顶之前,大伙儿也没有想到碧波湖的地理位置这么独特。
它是真的在山顶。
整座绵延的山坡爬到了最高处,放眼望去,湛蓝色的巨大湖泊仿佛琉璃珠一般卡在这座山的最高处,边缘是细细窄窄的山石,如琉璃珠外圈点缀的细小碎钻圈。
这一层外圈,宽度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七八尺,最窄的地方,甚至都只有薄薄的两三尺。
堪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韵致天成。
白麓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叹息——
这样的好景色,上辈子大灾变之前,评个5A级景区,简直是手到擒来啊!整个地区的经济说不定都能带起来……
但如今,这却是藏在深山中的寂静宝藏,除了天地,谁也无法打扰这份安宁。
——哦,还有灵潮。
只见大力伯带着众人顺着边缘走了走,伸手一指,大伙便看到一个巨大的豁口——
仿佛是琉璃珠的外圈上被硬生生抠掉一排钻,湖水顺着这个豁口哗啦啦向下流淌,底下是悬空的山崖和峭壁。瀑布冲刷下去,细细密密的水雾迸溅在众人身周,半空中交错着三两道彩虹。
大力伯叹了口气:“打咱们在这住下,这一节儿就是厚厚的石堤,宽度足有一丈多!”
石头都是开凿的巨石,任谁也没有想到,这山顶上还能有发了狂的野猪冲上来,在灵潮漩涡中横冲直撞,直接撞碎了大堤。
当然,猪也没了。
原先湖围着,山脚下的村子没感觉,可如今,大水猛的从半山腰冲下,直接向四周蔓延,也不知山顶的湖泊哪里来的这么多水,村子都接连淹了好几个了,更别提高低起伏的道路。
而他们要想从这里绕道去鹭洲,原本是得顺着瀑布下方的这条道路下去,走到半山腰再绕两个山头,下去就是鹭洲官道了,距离城门口,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
可如今,瀑布如此汹涌,被撞破的地方更是足有七八丈长……怎么过去?
大力伯带大家伙来,也是为了打消他们的念头:“这一时半会儿的,真过不去!”
大力伯过不去,白麓和灵甲对视一眼,却是有些蠢蠢欲动。
毕竟,他们都是经过“灵变”的人。
灵甲有护盾,朱青能变仙人掌,时阅川五感过人,白麓——武道通灵。
说出去挺牛的,实际上没那么多花里胡哨,就一点,打架的话,她天生便能知道哪里是弱点,怎么能打赢。
可谓是不用动脑的标准体力型选手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要走的路早已被瀑布冲刷的看不见了,就算能往下飞,还能不间断的飞个一二里地吗?
下去了之后大约也全都是水,该怎么走呢?
众人一时又沉默了。
而这时,白麓看了看手中的小花盆:“我有一个想法——”
小青抖了抖,仅剩的几根刺孤零零的可怜。
大力伯围着碧波湖的特产琉璃鱼,也算是吃了一辈子,可如今才算见识到年轻人活泛的脑子。
只见此刻捧着花盆的已经变成了灵甲。
他一只手牢牢握住那个小花盆,另一只手却捏在仙人掌没有刺的地方。一边下手,一边犹豫的再三确定:
“真的要扔?”
“扔呗。”白麓回答的很是肯定。
扔到高处,利用仙人掌下落的时间,才能观察的全面细致,也更有利于他们找出应对方法。
不然,这个水不停的话,几条路便都走不了。难不成还要绕道去隔壁府城,再绕道回鹭洲吗?
以如今的交通条件,有这来回的功夫,一两个月怕是就要过去了!
参风露宿那么辛苦,白麓可不情愿。
“大胆做就是了。”
不把水的问题解决,周边几个村子的人没了家,他们也迟迟上不了路。
如今有机会,当然要多尝试一下才好。
至于仙人掌掉落在水面怎么办?
原原本本的掉到水里边,能有什么损失?
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在即将落水的那一瞬间变成鼓鼓的仙人球,在水里那就更得心应手了,还能自己把握方向上岸呢。
灵甲既然得到她的确定,此刻再看看手心里虽然发抖,但却没吭声的仙人掌,眼神中不由涌出一抹敬佩——
“小青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危的!”
他掷地有声。
甚至心中充满了感激——倘若有以后,还得重谢才是!
说罢,便准备扬起手——
“等等。”
白麓突然拦住他:“我们小青这可是为了大家以身犯险,怎么能一点防护措施都不做呢?这要是冲跑了,我哭都没地儿哭。”
她从腰上取下一枚精巧的便携针线盒——针线活是不指望了,主要是原来姑娘的习惯。
白麓将里头的细线牢牢卡在小青的不规则几根刺上,随后又松松的缠了一大圈线,系在了灵甲的手腕上。
一边系一边担忧的说:
“小青啊,你别担心,就算你不小心因为水流的太快跑到瀑布这里来了,我们肯定也能尽快把你拉上来的。”
“放心,有我呢。”
小青果然感动起来:“姐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不像有些人,干说不练,防护措施都没有,就要我拼命——虚伪。”
灵甲:……
他僵硬的拿开手腕,此刻满心满眼只有一句——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白麓这样的女子?
天地良心!
这回白麓可真不是故意的,毕竟想法不也是临时想出的吗?
倒是时阅川在旁边坐着,若有所思。
白麓姑娘这番攻心的套路,果然是十分有内涵,无时无刻都在显示能力。
他和灵甲,想要不再被人压制,委实该好好学一学。
又是好一番折腾。
只见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灵甲终于将仙人掌连根拔起,接着迅速甩向了半空中。
伴随着小青惊慌失措的“啊啊啊”大叫,他整个掌也飞跃到半空的最高点——
放眼望去,整块湖泊就像一个规规矩矩的圆,这圆的外圈处是白白的山石,而内圈则是一块蓝的惊心动魄的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