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虽然她一直尽力疼爱这个孩子,却一直无法叫她知道真相,这十几年来,小丫头只以为自己是抱养的孩子,格外小心翼翼,努力乖顺,心间也始终是自卑的。
她至今还记得,小丫头四岁那年偶然听见下人说闲话,知道了自己是抱养的,才小小的人儿竟默默流着眼泪躲在被窝里哭,叫她不知有多心碎。
所以,她今日把话说出来,不止是想告诉宗兴海真相,也是想向自己的骨肉坦白,叫她知道自己有娘也有爹,并不比别人缺什么。
经历了险些失去女儿的这几日,她不想再为了一些虚无的事情,叫女儿背负一辈子的遗憾。
而这般情景,也叫众人无不动容。
燕姝躲在内殿眼眶发热。
这一家子可真是都不容易啊呜呜呜!
唉,这时代对一个女人何其残忍?死了老公后又遇见合适的人,又不伤天害理,可怜她努力压抑了十几年,如今还得小心翼翼各处请罪。
还好此时一家子终于相认了,那可怜的娃儿也有了爹,但他们生生错过了十几年,都是彼此最好的年华啊!
思及此,她又隔着门缝瞥了一眼皇帝。
心道还好皇帝是在大好年华遇见的她。
啧,瞧现在他貌若天仙俊美出尘的,也不知再过十几年,是不是也跟这位宗副将一样风霜满面胡子拉碴?
……要是真那样,还怎么看得下去?
宇文澜,“……”
为什么她的想法总是同别人如此不同???
感动就感动吧,为何忽然又扯到他身上?
十几年后若他果真胡子拉碴,她就看不下去了???
啧,女人果然薄情。
不过……他还是决定要努力注意自身,不叫十几年后的自己看起来胡子拉碴满面风霜好了。
如此想了一番,他开口道,“夫人也不必太过自责,而今事情都已经过去,眼下还是先给令爱治病要紧,待治好,再慢慢与她交代实情吧。”
穆夫人忙应是。
有了亲生父亲的血,倪向晚的康复进程果然快了许多。
为了叫姜御医方便取药,太后特意恩准宗兴海暂时住在侍卫处。每日两回入殿取血,他都十分积极,如此,眼看到了第三日,倪向晚已经可以慢慢下床走动了。
见此情景,穆夫人与宗兴海都了放心。
太后亦是终于松了口气。
如此,她也终于有精力处置此次的罪魁祸首了。
前几日在是尽一切可能救治好友的孩子,如今虽然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但她必须要给好友一个交代。
周妃已经被关在钟粹宫中四天四夜了。
这期间,她得不到任何消息,只有送饭的宫人每日准时到来,却也只是送饭,面上冷冰冰的,不与她说任何话。
赵来福赵来顺兄弟,还有那个雀鸟处的小林子,早在事情败露后便已经被处死。
她便借此幻想着,既然其他人都已经死了,那么皇帝这么长时间没有处置她,大约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饶了她了。
毕竟她如今是周家唯一的希望。
再说,太后又没有自己的亲骨肉,无论如何也不该断了与娘家的联系吧。
……
她就这么想着,直到第五日一早,终于有人给她开了门,将她带到了慈安宫。
进了殿中,周妃打量一眼,只见太后面若寒冰,皇帝亦是一脸冷峻的坐在一旁,连瞧都不瞧她一眼。
这样的神色,叫人心里没底,周妃想了想,只得赶紧跪在太后面前道,“臣妾错了,臣妾这几日好好反省,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求太后与陛下饶过臣妾这一回,臣妾今后一定改过自新,绝不再犯。”
哪知,太后却道,“当初叫你进宫是哀家的错,哀家明知道你不聪明,性子也骄躁,哀家只指望着你能老老实实的在这宫中,给周家争一点儿荣誉,没想到竟是哀家自作多情了,你蠢就罢了,竟还如此这么歹毒,拿孩子的性命不当性明,为了你那点妒心,居然能让无辜的兰筠及向晚置于险地。”
这话一出,周妃方觉大事不妙,立时流泪哭道,“臣妾错了,请太后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真的不敢了……”
太后却摇头道,“哀家不敢再给你机会,留下你还不知要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事到如今,太后依然满腹怒气——为了争宠,她居然往那果树上下毒,目标可是才五岁的兰筠!!!而向晚又是何罪之有!!!
太后摇头叹道,“如此恶毒的心肠,决不能留在宫中,”
说着看向皇帝道,“请陛下降旨,将她送去玉真宫戴罪修行去吧。若神明能谅解她,叫她来世还能侥幸做个人,若神明也不谅解将她丢进畜生之道为牛为马,偿还自己的罪恶!”
话音落下,周妃已经瘫倒在地,。
玉真宫,那处专门关押疯妇的地方,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她立时哭道,“姑母您怎么能如此狠心……”
然而却听君王开口道,“传旨,周妃心思歹毒,包藏祸心,视人命为草芥,败坏皇室威严,有辱承恩公府声望,即刻废黜妃位,送去玉真宫戴罪修行。”
话音落下,立时有人进到殿中,将她拖了出去。
……
殿中安静下来,宇文澜看向太后,想说句什么。
他其实也没想到,太后会直接提出将周妃送去玉真宫,他还以为太后最多打算降周妃的位份,还做好了准备要说服太后严厉惩罚。
没想到太后会如此表态,看来,确实是对周妃绝望了。
不过如此判决,定然对周家动摇极大,想必太后也要撑起很大的压力。
所以他打算说些什么,权当安慰一下太后。
哪只没能想出合适的语句,却听太后心里叹了一声,【我这半辈子,到底活了什么?】
……
此时的甘露殿中,燕姝跟着系统了解完全程,又忍不住啧啧一番。
什么叫不作不死,周妃可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太后居然能主动提出将侄女送去玉真宫,看来也真是对娘家不抱希望了。
也可以看出,其与穆夫人的情分之真。
为了给闺蜜一个交代,她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也确实难得了。
却听系统道,【毕竟当初太后失去亲身骨肉,最为痛苦的时候,也只有穆夫人陪在她身边真心为她着想。她她娘家那帮子兄弟姐妹骨肉至亲,可只关心自己的荣华富贵呢。】
燕姝心里叹气。
也是。想来那承恩公府若果真把太后看做亲人,也该好好培养闺女,送到宫中权当太后的得力助手。
可他们把周妃养成了什么德行不说,自己还特么在宫外花天酒地骄奢淫逸,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找了一个足球队。
踏着一个宫中女人的苦难肆意玩乐,就特么一帮子吸血鬼!
啧,如此想来,太后也是蛮可怜的,穆夫人好歹救回了女儿,如今男人也回来了,想来等闺女完全康复,一家人也可以相认,有个大团圆结局了。
好吧,为了祝他们一臂之力,她也该干点正事了。
她于是忙将才改写过的纸稿吹了吹,吩咐忍冬道,“给陛下送去,就说我请他帮着转给邹大人,赶紧把话本子出了。”
忍冬忙应是,带着纸稿去了乾明宫。
而两刻钟后,可怜的邹学士也终于拿到了盼望已久的救命纸稿,阅读一番后流着泪拿给了书商后,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不出意外,逍遥公子的新作一经上市,果然再度引起巨大反响。
毕竟隔了这么久的新作,等待已久的读者们无不将热情与思念宣泄在金钱之上,不过半日,便买空了书商们的现货,几个书坊连夜加印,竟然皆是供不应求。
而待争相读过故事之后,众人无不感慨其离奇的情节,深深同情其中的主人公。
不少人看到最后一家团圆的场景,皆都热泪盈眶。
而,就在街头巷尾都在热情谈论这个故事的时候,其中的主人公却还浑然不觉。
眼看又经过两三天的休养,倪向晚的身子已经彻底恢复了。
在征询过姜御医的意见后,穆夫人终于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身世和盘托出。
当娘的起初甚是担心,怕亲骨肉反而会因此恨她怨她。
却没想到小姑娘并未有任何怨言,反而在她怀里笑道,“女儿终于能堂堂正正叫您一声娘了,这可是女儿从小就一直在做的梦,现在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恨您呢!”
穆夫人泪中带笑,终于也敢叫父女二人见了面。
彼时,见惯了海上风浪的宗都司不知所措,反倒是十三岁的小姑娘主动上前将他仔细打量一番,而后叫了声,“爹。”
“我爹竟是如此高大英勇,一瞧就是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宗兴海眼眶热辣满心感慨,只能道,“爹错过了你十几年,哪里称得上英雄?”
小姑娘笑道,“那就罚爹往后好好弥补女儿好了。”
说着又帮爹擦去了泪水,主动将爹爹抱了一下。
……
往后的一连几日,小姑娘都缠着爹问东问西,父女二人相处极为融洽。
穆夫人心间大石落地,抽空来到太后面前表露心迹。
“臣妇知道太后为臣妇做的一切,心间感动之际,无以为报。如今的晚儿也康复了,臣妇也没什么顾虑了,请太后准许臣妇出家修行吧。”
唯有这般,才能维护好友的脸面,也叫儿子下得来台。
哪晓得太后却骂她傻,“那男人找回来了,孩子也好了,这个时候还出什么家?我瞧着你心里还有他,他心里也还有你,索性就把正事办了,给向晚一个完整的家吧。不过寡妇再嫁,又不是什么难事。”
穆夫人却叹道,“人言可畏,只怕天下人都会责难臣妇不知廉耻。”
哪知太后拿了个话本子给她,笑道,“天下人怎么会责难你?这是这几日外头才出的新话本子,你来瞧瞧。”
话本子?
穆夫人不明所以,只好接过看了起来。
然而越看脸却越红,最后捂脸道,“这这这……不是说的臣妇吗?真是叫人没脸看。”
太后却笑道,“这有什么没脸看?实不相瞒,这话本子可是皇帝叫人写的,你瞧这故事里头如此圆满,便晓得皇帝的态度了。外头的人也无不赞叹这故事里的结局,许多人都为你们哭了呢,莫说不知道是你,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会更理解你不易。”
穆夫人这才一愣,原来世人都是如此看?
又听太后笑道,“所以也不必顾虑什么了,孩子更是体贴你,昨日还特意进宫与哀家说,想成全你与宗兴海,叫阿晚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没错,这些天妹妹忽然病重,新任的镇海侯倪向毅不可能不知情,尤其见帮不上忙,更是着急。
而随着妹妹脱险康复,他也知道了事实真相。
原本心间还很是复杂,但自打昨日看过逍遥公子的话本之后,这位年轻人忽然豁然开朗,亲自来到宫中请求太后成全母亲。
此时听说此时,穆夫人可谓惊讶又感动,忍不住又热泪盈眶起来。
与太后叹道,“臣妇何其有幸,养了这样一对好儿女。”
太后也笑道,“这还不是你教养的好?所以不必顾虑这么多了,哀家亲自给你赐婚旨,看他们谁还敢说什么?”
这话一出,穆夫人脸红似滴血,不好意思的笑道,“一把年纪了还要什么赐婚旨?不必烦劳娘娘,等臣妇回到明州再说吧。”
不如就简单与亲朋通知一声便好了。
说着她又道,“此番打扰娘娘已久,眼下,臣妇也该回明州了。”
毕竟还有一大家子事要处理,儿子也得回去继续当镇海侯。
听她这样说,太后便也颔了颔首,道,“也好,全看你的意思。不过,过几天陛下要在金明池办举行水戏,你们难得赶上了,就叫向晚看过再走吧。”
说起来,每年朝廷都会在端午前后举办水戏。
这如同腊月十五的冰戏一样,名为戏,实为操练水兵。
当然,今年皇帝特意增加了人手,还叫兵部增设了几个新项目,也有哄太后开心之意。
毕竟太后这次的寿辰,过得不算太平。
而且上次冰戏之时,也未能到现场观看。
所以,权当以今次来弥补一下了。
当然,水戏也是人人乐道的活动,尤其年纪小的孩子们更是喜欢。
倪家小姑娘今次来京的旅程可谓跌宕起伏,若能一饱眼福再回明州,太后心里也舒服些。
闻此言,穆夫人也是眼睛一亮,忙道了声好。
话本子大卖,主人公也有了圆满结局,燕姝心情很是舒畅。
尤其过两天还有水戏能看,更是叫人充满期待。
相较之下,宇文澜却似乎有些心事。
这日上榻前,眼瞧他一脸凝眉沉思状,燕姝不禁好奇,“陛下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啧,要知道这可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能在他脸上看到情绪,想必事情不小啊。
宇文澜确实有些心事。
毕竟燕姝也不是外人,此时听她如此问,他便道,“经历周妃一事,承恩公府对太后多有怨言,太后表面不说,心间必定消沉。朕只是在想,该哄太后开心一些?”
毕竟母子二十几年,虽说互相提防,也各有各的心思,但他总归对太后是有情分的。
尤其太后抚养他长大,助他登上帝位,虽则想维护自家利益,许多事也并不算太过分。
若能好好维系这份母子之情,他还是乐意去做的。
话音落下,却听燕姝心里啧啧,【哄太后开心?那还不简单,把当年那位中极殿大学士给找回来,成全太后的第二春啊】
宇文澜,“???”
当然,燕姝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只能道,“太后最乐意见到的一定是陛下孝顺,国泰民安,凡事叫她少操心些,不如陛下往后多安排些活动,叫她时常能见见亲朋,与人聊聊天,大抵会好一些吧。”
话音落下,却见宇文澜思忖了一会儿,而后颔首道,“言之有理。”
说着忽然又低声道,“太后想必还想要几个皇孙,此事只能托付于你了。”
说着便一个翻身将她压住。
……
一夜起伏,自是不在话下。
第二日醒来,宇文澜已经上朝去了。
燕姝慵懒的翻了个身,正打算下床吃早饭,却听系统道,【有新瓜了哈,皇帝刚才下诏,邀请全国之名大儒学者前来京城,共赴下个月松鹤书院重启一事。】
燕姝初时还有些没听明白,【松鹤书院重启?这有什么瓜吃?】
系统,【当年那位中极殿大学士,可就在此次受邀之列。】
燕姝,“!!!”


第57章
这冷不丁得到这样一个消息,燕姝自是惊讶,忙问道,【你确实是当年与太后产生过超越革命友谊的那位中极殿大学士?】
系统,【没错啊,就是那位宣德十年的状元郎,浑身才华三十来岁就当上首辅,一路忠心耿耿效力太后,在与太后萌生出超越革命友谊的情愫后,怕连累太后,又毅然决然辞官回乡的那位中极殿大学士祁树广啊。】
燕姝,“……”
啧,瞧这火车一般的超长前缀形容词,果然就是她一直以来最为好奇的那位大学士没错了。
可是……皇帝为什么会突然请他来京城?
这会不会有点太突兀了?
却听系统道,【人家祁大学士可是货真价实的学富五车满腹才华,当年辞官以后,虽说回家当了教书先生,却因为独道的眼界与学识,迅速吸引了许多学生,没过几年便干脆开了座书院。其所教的学生,也皆都入仕成才,在琅琊当地非常有名气。人家本身就是是大儒名师,此次皇帝邀请的也是各地的名家大儒,怎么就不能有他的份儿呢?】
燕姝,“!!!”
这可真应了那句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这位祁大学士也太能干了!!!
而且这么一听,可就叫人对他更好奇了!
不过……
无论如何,这也太巧了吧?
昨晚皇帝问她时,她才悄悄想了一下,今早他就果真把人给叫来了?
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蹊跷呢?
却听系统道,【当初那松鹤书院出事之后,皇帝便将其收归朝廷所有,如今改造完了,借着名家大儒们的名头宣传造势,叫百姓学子们对这座书院恢复信心也是应该的。不过,邀请的名单都是礼部和各地学政举荐的,皇帝看过之后就下了诏书,大约还真是赶巧了。】
燕姝,【……原来如此。】
她就说,难不成皇帝有读心术不成?
而且就算有读心术,他大抵也做不到故意把太后曾经的暧昧对象弄到近前吧?
如此,疑问算是解开了,不过这个消息,还是叫她眼睛一亮——
这不就意味着,下个月太后就有机会见到那位曾经无奈擦肩而过的人了?
啧啧啧啧,这可真是想想就激动啊!
不过,也不知道这位大学士成家了没有?
如果人家已经娶妻生子,还是不要见的好。
却听系统道,【那倒没有,祁大学士当年回乡后便一心投身教育事业,没有闲情料理婚姻大事,当然,也可能是再没遇见过动心的。反正每日与学生相伴,这十几年如一日的便过来了。】
燕姝闻言又忍不住感慨——
十几年了再没遇见动心的,可见其对太后莫不是动了真感情?
哎,真是令人唏嘘。
不过当然了,太后毕竟太后,穆夫人能再嫁,太后却不一样。
那种如阴差阳错破镜重圆的剧情,她只能在心里YY一样罢了,绝不敢憧憬变成现实。
所以,那个想法她昨晚也不过随口这么一想,跟皇帝根本提都不敢提。
不过无论如何,两个曾默默动过心的人,时隔许多年后再度相见,也还是很叫人有期待感的。
想到这里,她赶忙又问系统,【那太后可知道这个消息了?】
系统,【没呢,太后这两天没心情关心政事,。眼瞧着穆夫人没两天就要走了,太后正一心顾着跟好朋友惜别呢。】
燕姝,【也是,再说时下才五月初,那松鹤书院六月才开门,还有一个月呢。再说,人家祁大学士来不来还当另说。】
【不过,若是他来了,到时候促不及防的给太后来个惊喜,倒还更好。总之密切关注,有瓜随时通知吧。】
系统,【没问题啊。】
如此,这个远景瓜便算是暂时听完了。
燕姝便起床穿衣,洗漱梳妆,一番捯饬过后,又悠哉悠哉的用了早膳。
唔,时下正值鱼虾肥美之际,膳房将乌鱼剔骨片肉,熬汤煮粥,叫一碗鱼片粥吃来,米香混合鱼肉的鲜香,浓稠绵密,最是可口。
还有鲜虾仁做的烧麦,个个满口鲜甜,口感爽脆,叫人无比满足。
除此之外,她还吃了一根现炸的油条,酥脆可口,又喝了一碗甜丝丝的豆浆,叫肚腹十分舒适。
一顿南北结合的早膳填饱了肚子,没等她想好要再做什么之际,却见来了慈安宫的宫人,说太后召她。
燕姝不明所以,却也只得赶忙应是,去了慈安宫。
到时只见,穆夫人也在殿中,正与太后说着话,其女儿倪向晚正在一旁与小兰筠一起玩儿。
认回爹娘之后,小姑娘笑得无忧无虑更加好看了。
燕姝心间甚慰,先向太后行了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颔首,道,“起来吧。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过两日端午水戏,要在金明池办宴席,哀家眼下没那个精力,你多操点心吧。”
燕姝一愣,这是……要叫她管事的意思?
啧,这可真是难得。
不过想想也是,如今后宫除了她就是那位负责打更的王昭仪了。
只有她算个闲人,总不能叫人家王昭仪身兼数职吧。
她只好赶忙应道,“臣妾遵命。”
话音落下,太后颔了颔首,却见穆夫人同她道,“说来,臣妇还是要多谢娘娘,那日若非您举荐姜御医,小女现在还不知如何。”
语罢便专门向她行了一礼,态度十分认真。
燕姝忙也客气道,“夫人言重了,我那时其实也是想到就提了一下,功劳还是姜御医的。当然,想必也是夫人素日行善积攒的福报,令爱才能平安脱险。”
这话说得得体又好听,太后在旁颔了颔首。
心道这丫头看起来没心没肺似的,其实倒也还有些脑子。
怪不得皇帝选她当挡箭牌呢。
当然,这些话燕姝并不能听见。
却见太后忽然又开口与她道,“那日哀家一时情急,竟是险些误会你,你也别放在心上。”
啧,这是太后在向她道歉?
燕姝受宠若惊,忙垂首道,“臣妾岂敢?”
心里忍不住感叹——太后是个敞亮人,怪不得能当上太后呢。
正在这时,却见宫人入殿禀报,“娘娘,张院判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咦,张胜康来了?
燕姝立时敛了敛神色。
太后也颔首道,“叫他进来吧。”
宫人应是,出去传话。
紧接着,便见那位道貌岸然的太医院院判张胜康进了殿中。
行过礼,此人便立时给太后请脉,没过多久,便道,“娘娘近来凤体康泰,不如如今盛夏已至,千万要注意少食生冷,莫要着凉。”
太后颔了颔首,又对他道,“正好也给倪姑娘瞧瞧吧,眼看过几日她们便要启程赶路了,也不知身子能不能撑得住。”
张胜康应是,穆夫人也赶忙将闺女唤到近前。
经过一番诊脉,张胜康颔首道,“由脉象来看,倪姑娘如今身子已经大好。只要路上不太过劳累,应该没有问题。”
语罢又感叹道,“看来姜御医确实技高一筹,令人心服口服。”
这话一出,太后颔了颔首。
燕姝却在心里挑眉——此人会如此大度赞扬比自己医术高的人?
【当然不能。】
系统立时跳了出来,【这人自打发现姜念齐把倪家小姑娘救醒之后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前日还安排了人半夜去姜家打探。】
燕姝立时紧张起来,【那他发现什么了?】
系统,【啥也没发现。姜御医又不傻,这么轻易就叫他发现什么,还怎么在宫里混?】
燕姝默默松了口气,【那还好。】
不过也由此可见,张胜康还真是很会装啊,哄得太后这么能干的人多年来对他深信不疑。
正想到这里,却听太后对张胜康道,“看姜御医年纪轻轻,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厉害。太医院有此人才也是好事,你身为院判,该好好挖掘培育才是,朝廷与百姓都需要这样的人。”
张胜康躬身道是,“不瞒娘娘,时下太医院内医正一职正空缺,臣正考虑,或许这位姜御医可以胜任。”
太后露出满意的神色,颔首说好。
燕姝却并不相信。
内医正已经是从四品了,张胜康会那么好心提拔一个年纪轻轻的竞争对手?
大约只是说给太后听的。
哪知紧接着,却听张胜康问她,“说起来,恰好今日姜御医不当值,不知宜嫔娘娘可知,姜御医师从何处?”
燕姝立时就听了出来,这不是在找她试探?
她于是笑道,“这我倒不知道了,我只晓得他不是京城人士,老家大约在南越一带吧。不过,这件事与叫他任职内医正有关系?”
张胜康忙解释道,“只因此事并非臣自己能做得了主,还要同几位太医及吏部的几位大人商议,知道他师从何处,也好介绍。”
这个解释其实有些牵强,他身为院判,居然不知手下优秀的人才师从何处,还特意来跟一个宫妃打听?
太后瞧了瞧张胜康,露出怀疑的眼神。
见此情景,燕姝立时又补了一句,“那便等他上值的时候,张院判亲自去问他吧,不过他这两天大约也挺忙,听说他家里半夜招了贼,大约正在京兆府报官呢。”
这话一出,张胜康一顿。
太后却凝眉道,“怎么城中治安还是如此乱吗?”
燕姝忙解释道,“听闻近来已经好了许多了,但也不乏总有一些小偷小摸的吧。”
穆夫人也道,“哪里都有这种小贼,也是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