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年,他和弟弟只在外人面前装和气,暗地里,为了争夺继承权,关系早已剑拔弩张。
傅父和盛世集团原董事长盛司年是至交好友,所以傅家人是为数不多知道盛家还有血脉留存在世的人。
他们还知道,当年,盛司年和妻子廖柏关系破裂,他曾提前立下遗嘱,将自己名下所有资产全部留给未成年的女儿,不让廖家分到一分一毫。
后来夫妻二人同时身亡,傅时宇不知道廖柏有没有留下遗嘱,但是盛卉至少获得了父亲的全部股权,这些股权在工商信息上由盛司年的父母代持,而实际上,盛卉才是整个盛世集团最大的股东。
傅时宇转眼看向坐在他面前的廖枫。
这个现任的集团董事长,在工商信息上拥有的股权,其中几分是真实,几分是代持,外人无从得知。
甚至有可能,他一分股权都没有,完全是盛卉的代言人,或者说,职业经理人。
傅时宇感到心焦。
盛家掌握着傅家的命脉,而盛卉是一个极不容易亲近的女人。傅时宇曾经追求过她,她是如此冷漠,高傲,让他觉得她性取向很可能有问题。
傅时宇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这样,他那个花美男弟弟肯定也追不到。
傅时则却不这样认为。
花园里微风怡人,他和盛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身旁的女人美得叫人惊叹,不仅如此,她还拥有无数财富,视爱情为粪土,这样的女人,她的心就像钻石一样坚不可摧。
但是,这颗钻石一般的心,也不是全然封闭的。
傅时则开始和盛卉聊小孩。
他说他朋友的孩子报了申城最有名的一家马术班,还参加了马场举办的马术表演,小朋友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盛卉果然起了兴致。
他们身侧,几步之遥的地方,孩子们在菜园子里瞎蹦跶,小杏一不小心踩到软滑的泥地,一屁股栽到地上。
她的哭声和泪花还来不及飚出来,身旁突然冒出一个温柔的叔叔,他比所有人都快,不顾泥土肮脏,呵护备至地将她抱了起来。
小杏从出生到现在,和陌生的成年男性接触的机会少得可怜。
她看了一眼妈妈,又看了一眼抱她的叔叔。
虽然叔叔很温柔。
但是小杏还是吓得爆哭了起来。


第11章
“抱歉,她可能有点怕生。”
盛卉连忙从傅时则手中抱走小杏,“我先带她回房间换身衣服。”
傅时则点头:“希望没有吓到她,我刚才也有点心急了。”
盛卉再次致谢,然后抱着女儿快步离去。
回房间的路上,小杏渐渐止了泪。
盛卉心疼地看着她。其实小杏的胆子并不小,只是,她的生活中几乎接触不到陌生的成年男性,所以刚才有点被吓到。盛卉隐约想到了这一层,不过她暂时没太放在心上。
申城今年的冬天很短暂,提花巷口的梧桐树早早发了新芽,点点嫩黄藏匿在干枯树枝间,肉眼不容易分辨。
早晨八点一刻,盛卉带着小杏出发去上学。
走到花园铁艺大门前,门外有一道黑影鬼鬼祟祟闪过,大黑蹲在围栏上,警惕地“喵”了一声。
盛卉将女儿拉到身后,紧接着就听到门外有人喊她:“主管!是我呀”
乔黛从一片茂密的紫藤叶底下钻出来,盛卉看到是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让你九点到,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乔黛:“我有点路痴,怕找不到地方,就提前来了。”
话音落下,她小心翼翼地瞭一眼花园深处的洋房,轻声问:“主管,这......是你的房子吗?”
盛卉既然把地址给了她,就没必要打马虎眼:“嗯。最近展会多,等忙完这一阵,我再请你来家里做客。”
乔黛高兴得手都不知道放哪。
其实她八点就到了,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绕着花园走了两圈,最后才不得不确认,盛主管给的地址,就是这座名为“周园别苑”的英式花园洋房。
刚才,她上网查了查“周园别苑”这个名字,除了零星几个路人的标记,没找到任何关于房产和房主的信息。
按照同地段同类型的房价估计,这样一套花园洋房,少说也要几个亿......
乔黛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大隐隐于市”,不敢往下想了。
视线下移,她才发现盛主管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鹅黄色牛角扣大衣的小豆丁。
她睁着一双茶棕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乔黛看。
乔黛倏地脸红了,整颗心被萌得砰砰直跳:“好......好可爱啊!”
要不是她想在领导面前表现得淡定稳重一点,这一秒,乔黛已经大喊阿伟死了一百遍了。
盛卉向小杏介绍乔黛,小杏弯了弯眼,脆声说:“小乔阿姨,早上好!”
乔黛脊梁骨一软,幸福得魂都飞了。
她陪着盛卉送小杏上学,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乔黛抬眸看见幼儿园近在眼前,马上就要和小杏说再见了,不由得有些失落。
来到幼儿园大门口,乔黛忽然停住脚步,轻轻扯了下盛卉的衣袖。
“主管,你看那边。”她的表情变得严肃,“那个人是不是江舟集团的江涛?”
盛卉循势望去,目光不由得一怔。
很快,她恢复淡定,夸奖道:“没想到你对竞争对手的公司也有所研究,值得表扬。”
乔黛心知自己的简历和能力都不出众,所以她只能比别人更加刻苦,入职之后的这段时间,她把行业通识手册背得滚瓜烂熟,申城其他几家叫得上名号的酒业公司,能查到的信息她都了解了个遍。
这些竞争者中,江舟集团发展得最快,也是唯一有可能与盛世集团抗衡的企业。
如果是良性竞争也就罢了,可是江舟集团火爆的几款旗舰品,几乎每一款都能看到盛世的影子。
所以,盛卉和乔黛看向江涛的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好。
江涛是江舟集团的CEO,此时他正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信步朝幼儿园大门走来。
乔黛低声问:“主管,他儿子和小杏一个幼儿园啊?”
盛卉:“我完全没印象。也可能他儿子最近刚转过来。”
说话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江涛的视线恰好落在盛卉脸上。
好美的女人。
他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但是又想不起熟悉的源头。
盛卉察觉到那道粘稠的视线,顿时周身不适,拉着小杏快步走进幼儿园。
一般幼儿园举办亲子活动,老师会提前一周通知孩子和家长。
偶尔也有例外,比如今天。
小二班小朋友排排坐成半圆形,颜老师站在半圆形的中点,手里捏着一沓宣传单,给小朋友们挨个发了一张。
这项亲子活动提前一周通知可不够,很可能预约不到孩子们家里那尊“佛”的时间,所以老师们提前两周就开始做宣导,甚至制作了纸质宣传单,让孩子们带回家给家长看。
小班小朋友识字的不多,但还是有人磕磕绊绊地念出了宣传单的标题:“爸、爸、运、动、会。”
孩子教育过程中父亲角色的缺失是个很普遍的问题,所以园方特意设计了这样一个亲子活动,增加父亲在孩子教育过程中的参与度,出发点是很好的。
小杏身旁,两个小男生正在兴高采烈地讨论自己的爸爸有多厉害。
她默默地将宣传单折成整齐的小方块,塞进口袋里,然后又将口袋的暗扣扣上,好像这样,这张宣传单就能从她口袋的黑洞里消失一样。
午饭时间到了,小朋友们排队跟着保育阿姨去食堂吃饭。
今天正好是三月一日,年级长老师会公布各个班级上个月的午餐光盘之星。
“......小二班,盛小杏小朋友。好厉害呀,你是第三次拿这个奖了吧?”
小杏点了点头,昂首挺胸上台领奖。
小一班的座位紧邻着小二班,靠过道的位置坐着一个瘦瘦白白的小男生,名叫江天卓。
今天是江天卓转来小福星幼儿园的第三天,他已经听同学提起过很多次隔壁班的盛小杏了。
他在家经常因为挑食被爸爸教训,这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生,真的能每次吃饭都光盘吗?
况且,她还没有爸爸呢。
午饭后,小朋友们消食一会儿,又被老师领着上楼午睡。
江天卓路过小二班午睡室,瞥见张贴在门口的“午睡乖宝宝评比表”,其中有个小朋友竟然每天都有小红花。江天卓认识很多字,他定睛一看,那个小朋友名字后面两个字是“小杏”。
在妈妈的悉心照顾下,小杏的睡眠质量特别好,一躺下就能入睡。
妈妈还教她睡觉不能贪懒,所以每次老师喊小朋友起床,她又是最快爬起来的那个。
今天中午,小杏起床后,等了意林他们一会儿,好朋友们结伴回教室。
路上,意林和小柯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这导致小杏没有听见身旁不远处有人在喊她。
江天卓站在原地喊了小杏两声,没有收到回应,他不由得有些恼。
“盛小杏!”他抬高音量,终于看见小杏回了头,视线看向他。
小杏走近些,友好地问:“你是谁呀?”
江天卓用鼻子轻哼了声,冷不防冒出一句:“你就是那个没有爸爸的盛小杏?”
此言一出,小杏瞬间呆住了。
上幼儿园之前,妈妈对她灌输过很多次——小孩子不一定需要爸爸,只有妈妈的小朋友照样也可以快乐地成长。
小杏相信妈妈说的每一句话,所以当她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只有她没有,她可能会有一点难过,但是只要一转眼,这点难过很快就会消失无踪,因为她已经足够快乐了。
直到今天上午,老师宣布幼儿园要举办爸爸运动会,几乎全班的小朋友都在聊自己的爸爸。
小杏心里那点难过久久消散不了,现在又听见江天卓提了这么句,她那双向来温柔和气的大眼睛,此时都难以置信地瞪了起来。
意林,小柯和子轩站在小杏身边,一个比一个茫然无措。
小柯最先反应过来。
去年刚入学的时候,他也犯过同样的错误,对小杏说过一句类似的话。虽然他并没有恶意,但是还是被颜老师叫到办公室,告诉他那样子说话是非常不友好的行为。
“关你什么事?不许胡说八道!”小柯凶巴巴地挡在了小杏面前。
意林和子轩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他俩很会跟风,看见小柯冲上去,他们也挤了过去,没头没脑地学小柯说话,不允许别人欺负他们的好朋友。
江天卓愣站在原地。他哪见过这种架势,眼眶立刻被吓红了,不过几秒,就“哇”得大哭了起来。
他一哭,对面的凶巴巴四人组霎时蔫了。
还是小柯反应最快,拉着其他三人赶紧跑路。
小杏跑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江天卓一眼。目光凉凉的,不带什么温度。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看见别的小朋友哭得可怜兮兮,心里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愧疚,只觉得他活该。
下午放学,今天来接小杏的是妈妈。
母女俩走到幼儿园大门口,忽然被一串熟悉的爽朗笑声吸引。
是小柯,他妈妈去外地了,所以这两天都是爸爸来接他放学。
小柯爸爸长得人高马大,和儿子一样活泼开朗。父子俩走着走着,小柯爸爸忽然把小柯抱起来,轻而易举地在空中接抛了几回,逗得儿子咯咯大笑。
盛卉看着那边,心里思考着自己能给小杏接抛多少下。
顶多一下,还不一定能保证宝贝的安全......
唉,等忙完这一阵,她必须挤点时间去上健身课了。
初春的微风沁凉沁凉的,小杏说自己有点冷,张开双臂要妈妈抱。
她牢牢圈着妈妈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还停留在小柯和他爸爸身上。
直到拐进提花巷,小杏才收回目光。
孙阿姨在家里煮了小杏最喜欢的杏仁牛奶,可她今天兴致缺缺,没有第一时间飞奔进厨房,而是跟屁虫一样黏在妈妈身边,妈妈去哪她就去哪。
“宝贝有事?”盛卉蹲在她面前,“想和妈妈说什么?”
小杏咬了咬唇,脸颊微微泛红,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小长方形的宣传单。
盛卉接过,打开一看,目光蓦地滞住了。
小杏还记得,妈妈说过,只要她真心想要的东西,妈妈都能满足她。
她有些难以启齿,一字一顿地说:“妈妈,学校要办爸爸运动会了,那个,我想要......想要一个爸爸。”
盛卉听罢,心脏倏地揪了起来。
可她没有犹豫,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斩钉截铁地拒绝女儿的需求。
“不行哦。”她直白地表示无可奈何,“妈妈做不到。”


第12章
小杏吸了吸鼻子:“哦。”
似是对妈妈的拒绝早有心理准备,她的反应并不大。
盛卉叹了口气,低头在女儿脸侧亲了两口:“妈妈可以代表爸爸参加,或者......”
盛卉话音一顿,脑子也卡了壳,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任何一个可以陪小杏参加运动会的男性亲友。
或者说,她身边根本不存在关系比较好的男性亲友。总不能叫同事来吧?
实在没办法的话——
她纠结万分:“......妈妈可以去问问舅公有没有时间。”
小杏摇摇头,垂着眼说:“妈妈陪我就行了,我只要妈妈。”
然后,她默默地爬上餐桌旁边的宝宝椅,双手捧着脸,目光呆滞地等孙阿姨拿牛奶出来给她喝。
一直到晚饭时间,家里的氛围都有些凝滞。
盛卉一边吃饭一边查看小二班家长群聊消息。
颜老师在群里发了一张图片,是今天下午抢凳子游戏决赛的比赛照片,子轩代表小二班获得了小班组的第一名。
盛卉有点纳闷:“宝贝,怎么是子轩代表你们班参加比赛?你们班的第一名不是你吗?”
小杏:“他想参加决赛,我就让给他了。”
盛卉忽然皱起眉:“子轩是不是逼你了?”
话音方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子轩虽然比较高傲,但是一直很有礼貌,对小杏也非常友好。
小杏摇头:“没有呀。”
孙阿姨坐在小杏旁边,一边给小杏舀排骨汤,一边温柔地说:
“多大点事啦。小杏不参加也没关系,万一有个磕磕碰碰怎么办?”
小杏眨了眨眼,仰头看向她。
孙阿姨慈爱地摸了摸小杏的脑袋:
“宝宝乖。那种比赛,男孩子参加就行了,女孩子就不要......”
“孙阿姨,你说什么呢?”
盛卉突然打断她,语气有点严肃,“凭什么女孩子就不要参加?女孩子也可以跑得快,也可以抢得过男生。小杏是他们班的第一名,她代表班级去参赛是应该的。”
孙阿姨没想到盛卉的反应这么激烈,一时间愣在原地。
盛卉心底莫名冒出许多烦闷。
她草草吃完饭,搁下筷子离开餐厅,一个人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出神。
孙阿姨说那些话也是好心,很大一部分她那个年龄段的中年女性都那么想——女孩子就应该文静乖巧,别去掺和那些“属于男孩子” 的活动。
可是那样就对吗?她的宝贝从小体能就好,爱跑爱跳,一点不比男孩子差。
盛卉忽然意识到,女儿的性格变得这么软,这么善良,很可能和她身边围绕的这一群温柔的、太过关心她的阿姨们有关。
盛卉一直在平衡自己的性格,既当爹又当妈,但是她陪伴女儿的时间有限,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照看着她。
周园别苑上下,从保姆、园艺师、司机,再到小杏的兴趣班私教,甚至上门维修家电的工人,清一色全是女性。
曾有研究表明,女性是深谋远虑的动物,倾向于规避风险,相较而言,男性则普遍冲动无脑一点,换个好听的说法,男性更倾向于冒险。
孩子的性格就像一张白纸,她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就容易变成什么样的人。
盛卉感到头疼,难道她为此就要给女儿找个爸?
不至于,女性中也不乏勇敢张扬的人,男性中更有许多软弱无能之辈,只是她的孩子身边,恰好都是些关心则乱的阿姨们罢了。
改天把家里的员工聚集起来搞个培训,让她们注意言辞,不要给小杏灌输不必要的思想......
客厅内传来电话铃声,盛卉无力地扶了扶额,走过去拿起手机。
“喂......”
“大卉卉!”
瞿瑶的声音震得盛卉耳膜一哆嗦:“怎么了?”
她抬眸看一眼时间,才六点多,平常这个点瞿瑶还没下班,正常她俩都要等到小杏睡觉以后,才开始聊天煲电话粥。
所以她又问:“有急事吗?”
“急!八百里加急!”瞿瑶恨不得扒着电话线爬到盛卉身边,“我学籍档案,就,就咱们高中那个......”
盛卉:“你慢点说。”
瞿瑶喘了口气,捋了捋措辞:“我家在我们高中有关系,刚才那个人打电话告诉我,今天下午,有人去我们高中调出了我的档案。”
盛卉听罢,蓦地深吸一口气。
她俩何等默契,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深层信息就足以互相传达。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除了那个人,应该不会有别人对瞿瑶学生时代的过往经历这么感兴趣。
盛卉和瞿瑶是高中同班同学,他甚至不需要仔细查看档案,随便翻开班级名录,扫一眼集体照或者学生证件照,就能找到记忆中的那张脸。
“呜呜呜,我对不起你......”
“是我对不起你才对。”盛卉摸了摸脖颈,声音透出一丝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瞿瑶:“我又没什么损失......倒是你,现在该怎么办?”
盛卉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你让我想想。”
“嗯嗯,我等你消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我刚才真的吓爆炸了......”
一通兵荒马乱的电话结束,耳边重回清静,盛卉才听见自己胸腔里咚咚狂跳的心跳声。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一刻真实降临的时候,她仍然感到极度的失真。
叶舒城找到她了。
不知道他收到派出去的人的回复没有,但是最晚也不会超过明天。
今夜注定无比漫长。盛卉安排小杏睡觉之后,实在无心工作,冲了个澡就躺上了床。
床头柜上放着小杏从学校带回来的宣传单,盛卉拿起来又放下,重复了许多次。
她简单想象了一下爸爸运动会那天的场景。
万绿丛中一点红,她和小杏,一定会收到许多人异样的目光。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盛卉的体育很差。
至少女儿身上那矫健的运动员基因,绝不是她给的。
一个弱鸡老妈,混在一群身强力壮的男性家长之中,有极大的可能性,她和宝贝的每一场比赛,都是最后一名。
这样的话,她女儿的面子岂不是要跌入谷底......
盛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如果没有瞿瑶那通电话,她估计忍忍也就过去了,反正都是无奈之举,顶多临时抱一抱佛脚,找个健身教练恶补一下。
可是现在,小杏的亲爸,尽管盛卉很不想这么称呼他,那个男人,马上就要找上门来了。
盛卉心底忽然有了计较。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与其坐以待毙,放任叶舒城查到更多关于她的信息,不如迎难而上,好歹还能扳回一些主动权,控制未来的走向。
如果他愿意陪小杏参加爸爸运动会,那她宝贝女儿的比赛成绩,说不定能来个逆风翻盘?
......
一生要强的单亲妈妈将脸蛋埋进了枕头。
呜呜呜,她要打个电话找闺蜜大哭一场。
市场部员工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
全国各地的大小展会不断,集团还有开辟海外市场的战略,品牌营销走在前头,盛卉接下来一个月有好几趟海外的行程。
今天,企划部办公室里小会开得热火朝天,而盛主管顶着淡妆盖不掉的黑眼圈,忙活一会,就要发一会呆。
乔黛的工位离盛卉最近。她刚写完一份几十页的报告,决定给自己放五分钟的假。
她拿出一张废纸,简单写了几个关键词。
首先是姓盛。姓盛的人很多,不一定和集团创始人有关系。
其次是财力惊人。这就有点厉害了,几亿的洋房,真不是普通有钱人住得起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最秘密的一点,她的嗅味觉非常灵敏,拥有极强的蒸馏酒调和天赋。集团内部许多人都听说过,已故董事长盛司年和妻子廖柏就是天生的调和大师,他们亲手调配的柏年系列威士忌,是整个集团,乃至整个中国最伟大的国产威士忌。
不会吧......
乔黛越分析越震惊。
她知道自己在背地里研究领导的家世是不对的,可她太好奇了,以前追星养成的习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想要挖掘一番......
“乔黛。”
听见领导喊她,乔黛吓得脊梁一挺,手忙脚乱地将桌上那张纸塞进粉碎机之后才敢回头:
“主管找我有事?”
盛卉正在穿外套:“没什么事。我现在要出门一趟,如果有人找我,帮忙接待一下。”
乔黛点了点头,又问:“您出门做什么呢?”
她就顺口一问,助理的本能。
盛卉犹豫了一下:“外勤。”
乔黛打开领导的日程表,十分认真地将这句废话记录了上去。
室外是艳阳天,风和日丽。
三月初,午后气温十四五度左右,阳光照在身上,暖意很淡。
盛卉懒得开车,在公司门口打的。
坐上的士后座,她掏出手机,看了眼短信对话框。
她从瞿瑶那儿要到了叶舒城的名片照片,上面有个手机号码,大概率是由秘书管理的工作机,
盛卉是在早上发的短信。
她想过了,自己的真名没人认识,所以还是用的瞿瑶的名头。
【叶总您好,我是瞿瑶。不知道您今天下午三点有没有时间?方便的话,我想约您见一面。】
下午三点这个时间很微妙。
盛卉想要速战速决,所以特意挑在工作日的工作时间,前不着午休,后不着下班,正正好。
一个万亿集团的CEO,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当天临时约他在工作时间见面。
可是盛卉不是正常人,她不仅敢这么干,还知道对方肯定会答应。她的预感很少出错。
果不其然。
秘书转达这条短信内容之后,叶舒城推掉了下午两点之后的所有行程。
他人在邻市,下午一点有个短会,开完会便驱车返回申城。
高速路上有点堵,他从秘书那儿拿来手机,给“瞿瑶”发消息。
叶舒城:【我可能会迟到十几分钟,麻烦瞿小姐先在我办公室坐会】
盛卉这时候刚坐上的士,前方十字路口一片飘红的刹车尾灯。
她打字回复:【如果我早到的话,谢谢。】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叶舒城觉得,今天的瞿瑶有点不一样。
或许因为她决定告诉他一些重要的事情。
除了那件事,叶舒城不认为,一个成熟的职业女性会在这么个时间点约他说点别的。
低调的黑色轿车终于驶过拥堵路段,司机渐渐提速,踩着快车道时速上限飞速疾驰。
万恒科技大厦正门口。
轿车停下的那一瞬,时针正好跳到下午三点。
叶舒城下了车,两名秘书跟在他身后。
大厦门前有一片空旷的广场,零星几个路人快步经过。
不知哪个少女低呼了一声,好些人突然停下脚步,热烈而探究的目光停留在同一个男人身上。
叶舒城垂眸看了一眼腕表,长腿阔步,步伐渐渐加快。
广场斜前方的临时停车道上,忽然传来不轻不重的一道刹车声。
男人步履未停,视线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淡淡看向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蓝色的士。
约莫三秒之后,叶舒城停下脚步。
三月初,万物生长,已经有许多半透明的轻絮漂浮在空气中。
的士上下来一个身穿浅色风衣的高挑女人,海藻般的黑发披散在肩,肤色如玉,唇色似霞,一双妩媚的柳叶眼映着飘摇日光,顾盼间光华四溢,美艳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