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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病啊。”她骂人只会骂这一句。
......
外面的雨声愈发大了。
盛卉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和门外的男人无声地对峙着。
盛大的雨幕交响中,她似乎听到一句极轻极轻的问话,转瞬湮没在风声雨声中,仿佛是她的幻听——
“你把我当什么了......”
像在问她,又像一句不带疑惑的叹息。
抬眼再看向可视门铃的屏幕,智能探头360度转了圈,门外已经空空如也。
第77章
暗夜雨幕中的周园别苑, 犹如一座遥不可及的、凡人幻想出来的神圣遗迹。
仿佛带有吞噬一切的力量,让身处其中的外来者一点一点地沉溺其中,然后失去自我。
叶舒城原以为自己不会回头, 可当他走出花园大门, 却又忍不住对身后那幢美丽的建筑投以痴迷且绝望的目光。
雨点拍打在他身上,而他毫无知觉。
盛卉停在门后, 右手仍握在门把上, 金属质地的冰凉把手变得和血肉一样温热。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 窗外风雨如晦,落地窗发出哐哐的碰撞声, 她惊吓般回过神, 摸了摸竖起鸡皮疙瘩的手臂,终于转身往回走。
来到客厅, 盛卉涣散的目光骤然聚焦于沙发后方, 一角水蓝色的柔软布料。
她慌张失措地走过去:“宝贝,你怎么起来了?”
盛卉伸出双手,将缩站在沙发后面的小肉团子抱出来, 紧紧拥进怀里, 像漂浮在海上的落水者抱住救命的浮木一般。
“我听见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好大一声, 就醒了。”小杏抱住妈妈的脖子, 水润的大眼睛却悲伤地望着别墅大门方向, “爸爸去哪里了?”
“他......公司有事, 临时去加班了。”盛卉抱着孩子站起来,尽力压抑心口的酸涩, 轻声问小杏, “宝宝刚才听见爸爸和妈妈说话了吗?”
小杏点点头, 然后又摇头,纠结了一会,眼角渐渐耷拉下来:
“听见爸爸出门了,妈妈说外面下雨,让爸爸回来,但是爸爸不回来......”
盛卉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听见他们在楼梯上关于分手的争吵。
“爸爸的事情比较急,非要冒着雨出去,我也拿他没办法。”
盛卉这样解释,然后抱着小杏缓慢往楼上走。
回到小杏的房间,她把孩子结结实实裹进被窝,坐在床头抚摸她的脑袋,摸着摸着,竟然发起了呆。
盛卉在楼梯上和叶舒城争吵的时候,小杏只隐约听到人声,等叶舒城往门口走的时候,她才悄悄推开门,探出了身子。
虽然她听不懂爸爸和妈妈在玄关那儿说的奇怪的话,但她能够感知到他们的情绪,爸爸很痛苦,妈妈很难过,他们之间好像产生了无法消弭的隔阂。以前无论妈妈叫爸爸干什么,他都乐意之至,但是刚才,他竟然不让妈妈开门,而且执意冒雨离开。
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小杏在心里问自己,然后张嘴祈求道:
“不要......”
盛卉:“不要什么?”
“不要吵架,不要爸爸走。”
小杏侧过身,面朝妈妈,蜷成一条小虫子,小声企盼道,“爸爸快点回来。”
盛卉想说会的,可她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声音,心里没底,无法向女儿给出这样的承诺。
今晚盛卉没睡主卧,洗过澡之后,她回到女儿房间,钻进宝宝被窝里,温柔地抱住了这块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团团。
小朋友熬不住夜,不管心情多压抑,躺一会就睡着了。
而盛卉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睁眼到天明。
温暖的日光投射进房间,小杏自己醒来了,盛卉也麻木地爬起来,身上每一块肌肉都酸胀不堪,站直身体之后,好一会儿才从大脑供血不足的晕眩中缓过来。
小杏一边穿衣服,一边殷切地问盛卉:“妈妈,爸爸回来了吗?”
“应该还没有。”盛卉在心里组织措辞,“对了,爸爸明天要出国来着,所以这两天特别特别忙。”
小杏的小脸垮下来:“那我岂不是很久都见不到爸爸了?”
盛卉:“别担心,爸爸会给你打视频的。”
以叶舒城的责任心,不可能因为和她闹掰了,就置孩子于不顾。
今天周日,原定日程是带着小杏去舅妈家和她的小姨姨小舅舅玩。
盛卉不想开车,喊来司机,自己歪在车后座,边看风景边出神。
瞿瑶给她转来几套高定的照片,盛卉扫了眼,兴致缺缺。瞿瑶又问她昨天和叶舒城对质得怎么样了,盛卉的太阳穴像被刺了下,想了想,直接给她打电话,约她下午见面聊。
她心里有很多话,整个脑子混乱不堪,自己完全理不清思路,非常需要向闺蜜倾诉。
把小杏送到舅妈家,宝宝很喜欢和舅舅姨姨玩,没什么留恋地和盛卉挥手告别了。
瞿瑶周日下午正好比较闲,难得盛卉肯赏脸,却不愿意一起喝名媛下午茶,一门心思往她家里钻。
瞿瑶在家门口等到盛卉,看见她的一瞬间,口不择言道:
“你和叶舒城打架了?”
盛卉:......
瞿瑶从未见过盛卉如此憔悴的模样,素颜苍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眶微肿,长发凌乱披散在肩,一脸的了无生气。
“昨晚一秒钟都没睡,快让我进去坐会儿。”
她十分自来熟地闯进客厅,一屁股坐在皮质沙发上。
瞿瑶倒了两杯鲜榨果汁出来,贴着盛卉坐下:“你到底怎么了啊?叶舒城想相亲就让他去呗,没必要为一个渣男......”
盛卉:“他没有相亲。那个女生是他的大学同学,介绍他和长辈见面谈生意罢了。”
瞿瑶:“这......”
盛卉:“不仅是他的一面之词,我很确定他没有相亲。”
瞿瑶抿着嘴,整张脸慢慢皱起来,很用力地装可怜:“我错了!我向你和叶总道歉,我就是一时脑抽,早该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也错怪他了。”盛卉叹了一口气,“可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
她捧起冰凉的玻璃杯,脑海里忽然飘起昨夜那场大雨。
杯沿触碰嘴唇,酸甜的果汁滑入口中,舌尖尝到甜蜜的滋味,动荡的心情却得不到任何抚慰。
盛卉缓慢倚进沙发,身体瘫软,用飘忽不定的声线,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向闺蜜和盘托出。
瞿瑶盘腿坐在她身边,怀里抱着个松软的大抱枕。
时间分秒流逝,听到最后,瞿瑶怀里那个蓬松圆润的抱枕几乎被她捏揉成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
“你说什么?干净就好?”
瞿瑶都快被盛卉气笑了,“这句真的很伤人。”
“会吗......”盛卉茫然地看着她,“可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不信。”
瞿瑶抻直两条腿,“你确定说的不是气话吗?”
“可我没有生气啊。”
瞿瑶想了想,给出解释:
“因为你醋劲没过,然后,前面那个相亲结婚的话题,他那种抗拒又尖刻的反应让你不爽了,所以你后面说的话都不太经过脑子。”
“我没有。”盛卉皱眉,“我有没有生气自己不知道吗?”
瞿瑶:“你就是这样啊,别看叶舒城为人世故沉稳,心里能藏事儿,其实你比他厉害多了,你不仅能骗别人,你还骗自己。高中的时候你就这样,我有一学期被我妈嘱咐照看高一的表妹,当时我怕没人陪你玩,就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你说不要,你自己待着很开心。我以为你真的挺开心的,结果有一整周我表妹在学校超市里都买不到她最爱吃的芙蓉李子,你说是不是你守着超市进货时间把李子全买光了?”
盛卉:“你提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干嘛?我买李子是因为我爱吃。”
瞿瑶:“可你对那玩意儿的皮过敏。”
盛卉:......
瞿瑶:“只要有感情,多少都会有点占有欲。所以,我觉得你和叶舒城那样说话,应该是因为你心里有点不舒服。”
盛卉垂眼思索,而后又说:“可我心里确实是那么想的,和他相遇的一开始就做好了开放关系的准备。”
瞿瑶:“一开始指的是什么时候?”
“就是和他刚重逢的时候,”
瞿瑶:“我相信你和他刚重逢时确实是这么做心里建设的,但是,你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感情没有一点变化吗?还拿一开始的框架约束自己呢?”
盛卉听罢,牙尖在下唇磨了磨,无法回答瞿瑶的问题。
瞿瑶的音色放缓了些:“你还记得许稚宁吗?就是那个长得和你很像,又仰慕叶舒城的女明星。”
“记得。”
“你讨厌她吗?”
盛卉低头思忖:“还好,不讨厌。”
“因为那时候你对叶舒城不怎么感冒。那向筠呢。”
盛卉:......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有种想要锁紧眉头的冲动。
观察盛卉面部表情的变化,瞿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和盛卉相识十余年,是最最亲密的友人,有时候甚至比盛卉自己还要了解她。
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盛卉变得封闭且自我,同时她拥有了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资源,所以她也异常自信,这样一个极自信与自我于一身的人,外人很难接近她的内心,而她自己也容易受到固有思想的束缚,从而无法察觉到内心深处的改变。
“好吧。”盛卉非常不情愿地承认,“我不太喜欢向筠。叶舒城和她见面,确实让我有点不开心。”
瞿瑶点头,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他也有不对,应该提前向你报备行程的。”
盛卉的唇角又往下撇了点:“是我不让他报备的,我觉得那样很奇怪,为什么一个男人要把他所有行踪告诉我啊,我是他妈妈吗?还是领导?秘书?”
瞿瑶:......
瞿瑶:“请你换一种方式思考。他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和你分享他做的每一件事。这是一个好男人的必修科目,他能主动这么做,说明他不仅喜欢你,还很黏你,我劝你让他坚持。”
盛卉:......
“我不懂这些。”盛卉从身旁捞来另一个抱枕,使劲塞进怀里,“我也不想依赖他,不想和他聊太多天。”
瞿瑶:“你怕投入太多感情吧,但我觉得无关紧要,就算你以前见过最亲近的人受伤,也没关系。”
“为什么?”
“因为你是盛老板啊,你拥有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一切,美貌,身材,金钱,甚至漂亮宝宝都有了。你和你妈妈不同,也和你舅妈不同,你是完全独立于男人存在的,你拥有的东西让你有能力疗愈一切伤害。”
瞿瑶伸手抓住盛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叶舒城就算真的渣又能怎么样?甩了他,意思意思伤心一阵,马上又能回到独立又自信的状态,你觉得自己做不到吗?你是那种离了男人活不了的人吗?”
盛卉从没想过这点:“当然不是。”
瞿瑶:“OK,那你就去谈恋爱呗,随便怎么谈,想多爱他就可以多爱他,甚至结婚都没关系,一纸婚约只是个里程碑,全凭老娘开心。只要有抽身离开的能力,就去尽可能地享受年轻的欢爱,没有什么是值得畏惧的。”
这些话瞿瑶早就想和她的好闺蜜说了。她是个享乐至上的女人,之前以为盛卉排斥一切异性,后来发现原来她也喜欢漂亮的男人,能够享受漂亮男人带来的快乐,那么为什么还要束缚自己呢?
盛卉的眼神渐渐发直。她觉得自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消化这段话。
她脑子里的整个思维框架摇摇欲坠,好像摸到了一条重组的线索,又好像更混乱了。
“回到最早的问题。”盛卉尝试从头走一遍,“我昨晚和叶舒城吵架,我说了很伤人的话,所以他受伤离开了。我以为我对他没有互为唯一的要求,其实是有的。我以为我不在乎他和别的女人发展关系,其实我会在意......是这样吗?”
瞿瑶差点笑了:“问你自己啊,问我干嘛?”
“嗤——”盛卉哼出一个单音节,“照你这样理解,我好像有点坏?”
瞿瑶点头:“是挺坏的,你很懂如何伤害他。”
盛卉:“你好意思说我,你一年甩掉的男人起码有四五个吧?”
瞿瑶又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谈的每一段感情,都很沉浸,我真心喜欢谈过的每一个男人,而且每一段感情都非常专一,甚至看起来像此生唯一。我对他们好,献出爱情、时间和金钱,得到了温柔、快乐和满足。我只是很快就不爱他们了,我会和他们说清楚,好聚好散,他们可能会纠缠我一阵,但也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人。”
说完,她朝盛卉暧昧地笑笑:“阶段性的唯一也是唯一。爱情一定是唯一的,排外的。除非你说你和叶舒城只是单纯的炮友关系。”
等盛卉反应过来,她竟然已经摇了摇头。
其实她昨晚说出那些话,自己也感觉很不舒服。她没有深究其中原因,更想不到原来是她自己变了,曾经那些关于男女关系的说辞,既伤害了叶舒城,也刺痛到她自己。
“我支持你们分开一阵,各自好好想想。”
盛卉长叹气,又问:“我需要道歉吗?”
瞿瑶:“暂时不要,你本来也没有故意犯错,我严重怀疑现在让你道歉也说不出什么好话。自己想明白再说吧。而且,如果叶舒城就这么放弃了你,那我会让你重新考虑他存在的意义。”
叶舒城不会放弃的。瞿瑶心里很笃定。
盛卉睁大眼睛看着她。眼前这个女人是个恋爱能手,她一直知道,但是瞿瑶此刻展现出的超神般的大师气质着实震慑到了她。盛卉和她当了这么多年闺蜜,第一次被如此强悍的理论、经验和魄力死死压制住。
聊了一场昏天黑地的天,盛卉咚地躺倒在瞿瑶家的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接受知识是一回事,真正地理解和内化又是另一回事。
现在让她站在叶舒城面前,除了干笑,她估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瞿瑶把长沙发整个让给她,自己缩在单人沙发上,双腿蜷着,问盛卉想吃什么,她点外卖。
盛卉闭着眼回:“我还要去我舅妈家——”
瞿瑶打断:“我杏宝没妈妈喂饭就吃不了饭吗?我不信。”
盛卉:“我考虑一下。”
这般说完,她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
盛卉睁开沉沉的眼皮,看到来信人的头像,突然撑坐起来,仿佛战时紧急戒备的战士。
叶舒城:【你们去舅妈家了?】
盛卉:【嗯】
叶舒城:【我明天出国了,很多事情要料理,今晚不回去,等会给小杏打视频】
盛卉:【好的,你打我舅妈手机,我不在她身边】
发完这句话,她脸颊旁边腾地挤过来一个热乎乎的脑袋。
他在躲你。瞿瑶用口型说。
盛卉无语睨她。
对方又听不见,没事传什么密语?
盛卉主动问:【你现在在家?】
叶舒城:【嗯】
叶舒城:【我搬出去吧,刚好用一用你上次装的新衣柜】
“什么意思?”
瞿瑶声音很轻,同时又很愤慨,非要和盛卉咬耳朵不可,“他要从你家搬走?能耐了啊?!”
叶舒城,坚强点!别让我再一次看错你!
瞿瑶在心底大喊。
盛卉缓慢点头,然后又摇头,不由得被她传染,也用气音回复:“搬到我家客房,二楼那间。”
瞿瑶:......?
从主卧搬到主卧对面的房间?
这未免也太坚强了些。
第78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叶舒城要搬去的那个房间,就在你卧室斜对面?”
瞿瑶摸着脖子,一脸睿智, “我就说嘛, 他怎么舍得离开你。”
盛卉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就这么搬出去了, 小杏会怎么想?他只是为了保护孩子的心理健康才留下。”
而且按照他第三季度的工作忙碌程度, 隔三差五要出差, 加上住在公司的时间,恐怕一周根本回不了几次家。
瞿瑶显得很轻松:“反正你们现在分开住, 各自想想清楚, 同时又没有离得太远,随时都能沟通, 我觉得挺好的。”
盛卉不置可否。
她实在太累了, 最终决定留在瞿瑶家吃晚饭,等精力恢复一点再去舅妈那儿接小杏回家。
瞿瑶点了附近一家海鲜火锅的外卖,她布置餐桌的时候, 盛卉歪在沙发上睡得像头猪, 因为身心俱疲, 还发出了十分细微的轻鼾声。
等她醒来, 火锅已经烧开了, 食物的鲜香勾得她饥肠辘辘。
盛卉在餐桌边坐下:“抱歉啊, 刚才睡着了。”
“多大点事儿。”
瞿瑶给她捞了丸子和虾, 蘸料也帮她调好了,“多吃点, 工作和搞男人都需要力气。”
盛卉笑着附和:“有道理。”
她俩吃饭的时候很随意, 想说话了就聊两句, 没话说就各玩各的手机。
瞿瑶回了封工作邮件,随后点开新闻,不知浏览到什么,眉头渐渐颦起,问盛卉:
“你们公司最近的销售额和利润还好吗?有没有受到影响?”
盛卉:“影响肯定是有的,但不大。”
将近一个月前,盛世最大的竞争对手江舟集团重磅推出了一款花果辛香调、熟成年份为12年的威士忌,定价210元,同时邀请了无数所谓的专家和网红博主为其站台,一时间风靡全国,备受年轻人的喜爱。
瞿瑶边看手机边说:“之前看过一个中立博主的测评,说这款酒和盛世的一款即将上市的12年份的中低档酒很像,不懂谁抄谁的。江舟既然抢先上市了,你们肯定不能再推那款了......而且,新闻上说,他们竟然要拿这款酒去参赛,万一真的拿奖.......”
“不会拿奖的。”盛卉很笃定,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静,“就让他们再狂欢半个月吧。”
瞿瑶:“什么意思?”
盛卉嘘了声:“商业机密。”
瞿瑶气笑,手伸过来挠她:“别装腔作势,我可买了你们公司的股票,算小小股东一枚,还有,作为我最好的闺蜜,你的财产要是缩水,我会很没面子诶!”
“放心好啦,咱俩都会更有钱的。”
盛卉被她弄得吃不下饭,干脆甩了筷子回击。
直到傍晚,从瞿瑶家离开时,盛卉像途经加油站加了油出来,气血恢复不少。
和小杏一起回到家,天色全黑了。小家伙今天玩了一整天,估计叶舒城和她打视频的时候把她哄得很开心,所以回家之后也没有爸爸东爸爸西地问。
之后的每一天,叶舒城都会在固定时间和小杏视频。
盛卉在的时候就用盛卉的手机,盛卉不在就打给孙阿姨。不过,无论盛卉在不在,视频的两端,永远只有爸爸和孩子,妈妈从未出镜,爸爸也没什么话要和妈妈说。
他这一出国就是将近十天。
具体哪天回来的,盛卉不清楚,因为她工作的忙碌程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每一天都急匆匆的,早出晚归,就算陪小杏玩游戏的时候,手机和电脑也不能离开身边半米的范围。
江舟集团暴雷了。
他们把新款威士忌送去比利时国际烈酒大赛参赛,不过一周,就被组委会的专家发现,他们送来的酒,和另一款由一家爱尔兰酒厂生产,于近期上市且同样参赛的威士忌,风味近乎完全一致。
味道相似的酒有很多,但是前中后调完全一致,香气之中多达几十种因素的层次感与留存时间几乎相同,这样的雷同,除非刻意照搬,否则根本无法达成。
经过调查,爱尔兰那家小型酒厂的新品上市时间更早,并且能够提供非常完整的基酒调和思路。相比之下,江舟这边提供的证据十分牵强,其中有几笔基酒的采购订单,在同一时间段内从一些原本毫无合作的厂商那儿采购而来,很难不叫人起疑。
江舟集团抄袭照搬国外小厂的新闻一经发酵,短短一夜,公司股价暴跌百分之三十,各大商超、会所酒吧和线上商城纷纷下架了江舟的产品,市监局介入,业内一片风声鹤唳。
这一步棋,踩准他们着急抢在盛世之前推新品上市的心理,市场调研不足,采购链和调酒方案的逻辑也不充分,然后浅尝一点甜头,在消费者的追捧下自大膨胀,最终主动踩上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定时炸弹。
盛世在全国各地拥有不下十个酒厂,职级不同的调酒师近千人,其中以申城南郊的威士忌蒸馏厂为公司命脉,职级最高的几名调酒师常驻在此,掌控着公司赖以生存的生命线。
半年前的盛卉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坐在这个房间里,审判曾经最看重的工作伙伴。
这一场对话,名义上是离职会谈。
盛卉坐在主位,右手边是集团总部的人事总监于婕。
会议桌对面的男人一脸阴沉,却并不紧张。他已经被辞退,甚至面临侵犯商业秘密罪的指控,事已至此,他已经无所畏惧。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季寒书直视着盛卉,“江涛和我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输送,财务方面肯定查不出来。我们交流的方式也很隐蔽。”
盛卉:“早在去年,江舟推出的几款新品都有我们新品的既视感,我就有所察觉,只不过,当时两家公司的新品都很糊,所以我没有深究。直到今年四月,因为某个契机,我去认真研究了一遍那些产品的风味和基酒配比,确认公司存在内鬼。”
季寒书:“和我比起来,公司高管更容易出事吧?比如你舅舅,为你打工那么多年,结果才分到那么一点可怜的股权。”
盛卉冷哼:“如果你不知道我给他开多少薪水,就不要做无谓的臆想。”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很简单。”盛卉慷慨地解释道,“首先是行为监控。几个酒厂核心人员工作时间内的所有行为活动和网络活动都被紧密监控着,我们发现你似乎不爱用公司网络,即便电脑也用手机的热点,这令我们非常好奇。然后,你有一天不小心连上了公司网,查了一个很偏僻很小众的地点的水质问题。”
人事总监于婕补充道:“那个地点,是江舟即将在美国筹建的酒厂的位置。这个信息暂未对外公布,连我们都要费很大劲才能查到。”
眼看着桌对面的男人露出了犹如被蛛网缠住的恐惧表情,盛卉继续道:
“多亏了另一位心理学专家,在行为分析中发现了很有效的信息。你很焦虑,不仅从动作和工作状态中发现,有一个心理学词汇名叫联觉,意思是人的心理和五感之间会相互作用,你的焦虑蔓延到了你的味觉,导致你在今年56月批次柏年15的品控环节出现纰漏,那一批次的酒都偏酸,你自己没察觉吗?”
季寒书睁圆了眼:“绝不可能!”
他做出了出卖公司的事情,眼下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嗅味觉出现纰漏。
“事实就是如此。最近的新品事件,也是对你的最后一次考察。因为着急帮江涛调配新品上市,你们的联系次数增多,这让我们查到了最直接的证据。”
季寒书脸色变得惨白:“所以,这一切......你说要推晶典12上市,都是......”
“一个局,感谢你帮我重伤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盛卉十分感激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用了非常长的时间,摸清了江舟模仿我们产品的套路。并且在每一次和你的工作接触中,都会有意识地影响你的调酒思路,所以,可以说,我完全知道江舟会怎么改造我们的晶典12用以上市和避嫌。”
季寒书:“所以爱尔兰的那家酒厂是你......不可能,你不可能完全预判正确江舟的调酒方案,你肯定也在他们内部安插了卧底。”
“你以为我是你?”盛卉淡定地平视他,目光却给人以俯视之感,“我的鼻子确实没有那么神。所以,我买了不下十个世界各地的酒厂,做了十来种方案设计送去参赛,其中总有一款适合你们。这些酒的核心配方都是晶典12,可以说,只要江舟不抄,我的计划就会全部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