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卉用手背扫了扫外套上的水珠子,赶忙跟到叶舒城身边。
看见男人蓝色毛衣上的一大片深色水渍,盛卉哭丧着一张脸,一瞬间说不出感激或是其他的话,只能手足无措地把他往别墅那边推:
“你快回屋里待着,别......别着凉了。”
叶舒城拎了拎自己的上衣,无奈道:“嗯。”
把他赶回别墅后,盛卉蹲在小杏面前,上上下下地摸她的衣服,发现这娃一点都没弄湿她自己,终于放下心来。
她板起一张脸,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小杏的手背:“看你干的好事。”
小杏吓得缩起脖子,差点要哭出来:“我错了......”
“不许哭。”
盛卉硬起心肠,教训了她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然后拉着她的手,想带她回别墅里给叶舒城道歉。
小杏倏地一下把手从妈妈掌心抽了出来:“我......我等一会再去。”
她想起了上次朝小偷丢石头之后爸爸凶她的样子,这次她犯了更大的错,把爸爸的衣服全都弄湿了,爸爸一定会更生气的。爸爸生气的样子真的好冷好可怕......
“你不回家,在外面干什么?”
小杏:“我在外面......罚站。”
盛卉:......
“行,那你站在这里罚站。”
她刚才还担心叶舒城会不会生气恼火,现在好了,小杏自己想要罚站,她回去就告诉叶舒城,你女儿觉得对不起你,罚自己站在外边,姓叶的估计不会再生气了,说不定还和她一样,觉得这丫头可真好玩。
心里这般想着,盛卉打开房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顺手把自己淋湿的外衣脱了,挂在手上,抬步往屋内走。
踏进客厅的那一刻,她倏地停下脚步。
四目相对,盛卉忍不住紧了紧自己臂弯的外套,倒退一步,脑子里一瞬间什么想法都不剩了。
“你干嘛......不穿衣服!”
沙发上的男人掀起眼帘,觑了她一眼,淡声答:
“首先,穿湿透的衣服容易着凉。其次,我不想把裤子也弄湿。”
盛卉:......
说的很有道理。
她咽了口唾沫,快步从男人眼前横穿过去,打开了室内暖气的开关。
他脱下来的衣服挂在茶几边角,直到现在还在不断往下滴水。
室外天光暗淡,从落地窗照射进来的光线也很稀薄。
室内没有开灯,叶舒城坐在浅栗色的真皮沙发上,赤裸的上半身几乎成了室内最耀眼的存在。
盛卉站在他斜前方两米开外的地方。
她的脸颊微微红了,视线有些不受控地滑过男人极为宽阔的肩膀,顺着臂肌线条落到手肘处,最后从他修长的指尖滑落。
这个路线就比较和谐。
比较不和谐的路线她从这个角度暂时看不到。
盛卉默默地向旁边挪了一步,再一步,双颊莫名更红了。
“咳咳。”她清了清嗓,有些艰难地将视线对准叶舒城的眼睛,“你女儿在......”
“家里有烘干机吗?”叶舒城打断她。
盛卉:“有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可是烘干一次至少要半小时。”
难不成他要赤着上半身在她家坐半个多小时......
叶舒城又问:“你家有男生穿的衣服吗?”
盛卉深吸一口气。
没有,完全没有。就连叶舒城脚上穿的那双拖鞋,也是女款大号,家里没有男士拖鞋,只能委屈他的脚了。
盛卉:“我有几件oversize的衣服,说不定你能穿得下。”
说着,不等对方回应,盛卉已经转身跑上了楼。
不到两分钟,她找到一件浅灰色oversize卫衣,急匆匆地跑回来,往他怀里一丢。
这件衣服是全新的,她买来还没穿过。
叶舒城从沙发上站起来,利落地套上盛卉的卫衣。
果然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这件衣服的版型偏男款,套在他身上,立刻撑出了挺括的线条。
然而这人的肩膀实在太宽了些,oversize衣服的肩宽都兜不住,肩角那儿显出了几分局促。
盛卉站在茶几后面饱览美男换装,心下满足之时,美男突然撩起眼皮看向她,迈开长腿朝她走了过来。
盛卉被他逼得倒退几步:“干嘛?”
叶舒城:“刚才没注意,这件衣服的标签和吊牌都没摘。”
盛卉:“嗯。”
叶舒城:“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剪一下。”
盛卉:???
您自己没手吗?
只需要揪起后领那块,拽到眼皮子底下,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小杏都能办到。
虽然动作稍微扭曲了一些,不过,她不会介意的。
您这么帅的帅哥,再扭曲的动作我也围观得下去。盛卉心想。
她朝叶舒城眨了眨眼睛,温声回答道:“不能。”
叶舒城听罢,眼睑微敛,神色未变,似乎早就知道会收到这样的答复。
然后。
他在她面前。
咫尺之隔的地方。
又把刚穿上的衣服给扒了。
盛卉:......
视野范围就那么点大,她的眼睛真的无处可去。
怎么说——
就很棒:)


第28章
盛卉的睫毛轻颤了下, 目光从睫羽投下的阴影中穿过,倾斜向下,看到眼前的男人双臂交叠, 长指捏住衣角, 利落地将衣服往上掀,白皙健壮的身体登时展露在她面前。
最引人注目的是腹部那几道漂亮的沟壑, 对盛卉而言, 倒也不算陌生。
剪个吊牌罢了, 都要把衣服脱下来,现在的男生都这么舍近求远么?
她忍不住眨了两下眼, 记忆一下子拉回五年前的第一个夜晚。
他们并肩坐在小别墅的布艺沙发上, 她主动凑到他身边,手心覆上他的手背, 很快又难受地移开。
太痛苦了, 她从心底感到抗拒和恶寒。
抬眼看见叶舒城全程端坐着,十足的正人君子模样,她又被他逗乐了, 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这个晚上, 最终什么也没发生。她把他扑倒两次, 每一次都铩羽而归, 连嘴都没亲上, 就被心魔逼退了。
当时, 盛卉心里大喊完蛋。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接受他, 有可能永远都接受不了。
转机在第二天降临。
他们租的别墅花园里有个干净的小泳池,正是七八月间, 酷暑季节, 叶舒城问她会不会游泳, 要不要下去趟趟水。
盛卉的泳技稀巴烂,但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换好泳衣,她披上浴巾走到泳池边,坐在岸上,脚伸到池子里踩水。
叶舒城比她慢一步。
他从别墅里缓步走出来,盛卉扭头看他,日光斜照在他身上,镀出一层白金色的光晕。
好像飞机穿出云海的那一刻,舷窗外的阳光亮得直透人心,盛卉微微眯起眼,于耀眼的夏日阳光中对上他那双清冷的棕色眼睛。
她一直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现在发现,原来他不穿衣服的时候比穿衣服还好看。
叶舒城很快走到泳池边,在盛卉身旁坐下。
然后,他做了从他们相识到现在的唯一一件失礼的事。
趁她盯着他发呆的时候,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盛卉的心脏狠跳了下。她依然感到抗拒,但那情绪已经十分细微,完全可以压制住。
然后,他们落到泳池中,冰凉的池水包裹之下,她碰到他的手,手臂,肩膀,还有前胸和腹部起伏的坚硬。
似乎就这样慢慢地适应了。
再然后,两个毫无经验的新手,泳池站姿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有点高难度。
盛卉被抱到卧室的大床上,干燥的被褥很快被他们的身体洇湿。
......
耳边传来“嗒”的一声轻响,来自可怜的卫衣吊牌,被男人不费吹灰之力扯断了。
盛卉回过神,美艳的双眼一时间显得有些呆萌。
“剪刀在哪?”叶舒城拎着衣服问她。
盛卉:“标签也要剪?将就着穿呗。”
叶大少爷可真是身娇肉贵呢。
她这般想着,目光不自觉又在他身上逡巡两周。
唉,长成这样,难怪娇贵,可以理解。
叶舒城不再回话,只垂眸看着她,目光平静,仿佛对自己没穿衣服毫无知觉。
距离实在有些近,若有似无的热气渡过来,盛卉隐约闻到一阵极淡的男士香水味道。
她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根子。
还挺烫。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退后,总觉得这样下去要发生点什么......
吱呀——
别墅大门忽然由外打开,黄阿姨牵着小杏的手走了进来,边走边念:“这孩子怎么一个人站在外边......”
绕过玄关,看见屋内的情景,她倏地闭上了嘴。
小杏跟在黄阿姨身后,奶声奶气地说:“我在罚站呢,我已经罚站五个小时了!”
其实,从叶舒城被喷水器打湿到现在,还没有过去十分钟。
小杏很快也看见了客厅里的爸爸和妈妈。
她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嘴巴张成标准的“o”字。
盛卉反应过来,连忙倒退两步,直到后背撞上吧台,她抬手扶住吧台台面,尴尬地招呼叶舒城:
“还......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黄阿姨自知非礼勿视,把小杏送进家门她就撤了。
剩小杏一个人呆呆站在客厅,看着爸爸飞快穿上衣服,妈妈原地转了一圈,然后走过去拎走爸爸湿掉的衣服,丢进洗烘一体机,后又走回来,伸手捏捏她的脸:
“小朋友,发什么呆呢?”
小杏:“爸爸妈妈,你们刚才在干嘛?”
盛卉差点噎到:“没干嘛。”
“我都看到了。”小杏仰起稚嫩的小脸,脆声说,“爸爸光溜溜,妈妈笑嘻嘻,你们在玩什么游戏不告诉我?”
盛卉/叶舒城:......
“我哪有笑嘻嘻。”盛卉把自己嘴角扯下来,对着女儿扮了个鬼脸,“净胡说。”
话音落下,叶舒城似是实在压抑不住,唇边溢出一声笑。盛卉回头瞪他,他马上收了笑,表情淡定得不行。
盛卉窘了一会儿,很快又自我纾解了。
笑嘻嘻就笑嘻嘻,帅哥用他漂亮的身体取悦我,我不笑嘻嘻,难道还哭丧着脸不成?
盛卉弯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低声“夸”她:“我的宝贝女儿眼睛最尖了。”
小杏笑起来,片刻后又摆出严肃表情,走到叶舒城身边对他道歉。
叶舒城根本没生气,但他接受了小杏的道歉,告诉她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小孩子忘性大,没一会儿就忘了这茬,兴奋地拉着叶舒城的手往茶几那边走。
盛卉跟在他们身后,直到停在茶几旁边,看见小杏抱起桌上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
盒子里面铺满了苍绿色的叶片,有许多白色的、条状的物体在叶片上缓慢蠕动着。
视线落到那儿,盛卉的头皮一阵发麻,大惊失色:“这是什么!”
“妈妈,这是蚕宝宝......”
下一瞬,原本和叶舒城并肩站的女人突然闪到了他的身后。
她用两只手攥着他的上臂衣袖,叶舒城稍稍侧过头,能看见她粉色的指尖陷在他的衣料中,她的脑袋从他肩侧探出来,脸蛋白生生的,瞳孔里头藏着几分惊恐。
小杏不明所以,抱着盒子站起来,叶舒城连忙伸出手臂,挡在盛卉身前:
“宝贝别过来,妈妈害怕蚕宝宝。”
小杏听罢,乖乖后退了一步,试探性地说:“妈妈,它们很可爱的,身上也很干净,以后还会吐丝给我们做衣服呢!”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
盛卉仍躲在叶舒城身后。
她从小就怕虫子,特别怕,可是小杏看起来很喜欢手里的新朋友,她必须想办法克服一下心理障碍,不能扫了孩子的兴......
叶舒城没料到她会这么怕。
之前听瞿瑶提起过,他虽然记下了,但是以为只是女孩子嫌弃飞虫,蚕宝宝这样经常被当做宠物养的虫子,可能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小杏,你把蚕宝宝给爸爸,以后爸爸帮你养。”
叶舒城突然对小杏说。
小杏懵懂地眨了眨眼,渐渐意识到,爸爸这是要把蚕宝宝带走了。
她非常不舍地抱住塑料盒子。
叶舒城:“妈妈不喜欢......”
“我没关系。”盛卉打断他,“不就是虫......虫子吗,它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叶舒城转脸看她:“你明明就很怕。”
盛卉:“我尽力克服。”
两人莫名其妙较起了劲,最后,叶舒城退一步:
“宝宝,以后爸爸每次来看你的时候,都把蚕宝宝带来陪你玩。”
小杏抱着盒子挣扎了好一会儿。
最后,肯定是爱妈妈占了上风,比起不能每天和虫子玩,她更不希望妈妈害怕。
她把盒子郑重地交给叶舒城:“爸爸,你一定要照顾好它们。”
叶舒城笑起来:“我会的。”
盛卉站在他俩身后,看着他们拉钩上吊互相约定,她的眼神莫名沉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从中午到现在,叶舒城已经在周园别苑待了很久,公司事务繁忙,盛卉也回来了,他是时候走了。
送他离开的时候,走到室外,远处成片阴沉的天幕中,有金光破开云翳,神诏一般,从高空倾泻而下。
盛卉跟在叶舒城身后,从家门口一直送到停车位附近。
叶舒城停在轿车旁,长身玉立,回眸望了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一套浅碧色的连衣裙,脱下外套之后,窈窕纤细的身形展露无余。
她冲他笑了一下,五官妩媚又灵动,微弯的眼睛堪比世上最绚烂的宝石。
那笑容十分友好,唇角上扬的弧度很自然,毫不倨傲,也不像从前那样总含着阴阳怪气。
“还有事吗?”他问道。
盛卉点头,心平气和地喊他的名字:“叶舒城。”
“嗯?”
“叶舒城,你是小杏的爸爸,照顾小杏的情绪就足够了。”
她顿了顿,轻缓地说,“不要那么在乎我的感受。”
更不要把我凌驾在你的宝贝女儿之上。
话音落下,耳边只剩一阵阵阴冷的微风。
即使到了四月,也有这样的日子,昨天还春暖花开,今天又乍暖还寒,四下的景致仿若寒冬。
司机还坐在驾驶座上,犹豫着眼前这个情况,要不要下来给老板开车门。
叶舒城径自拉开轿车后座门。
他将目光从盛卉眼底抽离,什么也没有回答,不像从前一样,她说什么他就认什么。
“早点回去吧,外面很凉。”
上车离去之前,他只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29章
早间, 公司里,公关部的苏依凌拉着盛卉和万瀚开了个临时会议。
他们仨平日里王不见王,但是, 一旦遇到外贼欺侮, 立刻就能团结起来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苏依凌:“从前天开始, 知乎、微博、抖音, 一大片营销号都在唱衰盛世, 说我们马上就要啃完老本了,还附上国际比赛的评委采访, 说我们一年不如一年, 再这样下去连提名参赛的资格都没了,很快就会被威士忌世界地图除名......八成是姓江的组织的, 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应对。”
江舟集团每年都要在外散播无数条关于盛世的谣言,一开始并不能激起太多水花,但是自从盛世近几年在国际烈酒比赛中屡屡受挫, 民众们渐渐开始相信一些拉踩的通稿, 认为盛世的辉煌或许即将结束。这对公司的销售额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但对股价会造成很大的打击, 公司内部甚至都传出了某些金融大佬正在做空盛世的谣言。
“做空?”盛卉听到苏依凌说的谣言, 眼皮狠狠一跳, “做空需要借走非常多的股票, 他们认为我们哪个大股东会借出那么多?”
苏依凌:“虽然我不信这个谣言......但如果真的有金融家硬要做空,也不是没机会。”
“没机会的。”盛卉非常笃定。
她的股权多到不可能有人越过她来做空盛世, 所以她非常笃定。
万瀚和苏依凌不知道她的想法, 还以为盛卉说出这番话, 纯粹出自她对公司的爱与自信。
盛卉赶紧把这茬揭过:“反正股市的事情我们操心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江舟吧。”
他们讨论了将近两小时,列出了十分详尽的市场应对方案。
盛卉:“除了应对他们泼的脏水之外,我们也要尽可能的走到他们前头。过两天有个广告行业大会,江舟的合作伙伴会参加。我也收到了邀请,我可以去酒会上探一探他们的合作伙伴的口风,说不定能探出他们下一季度的市场策略。”
万瀚难得夸一夸盛卉:“盛世第一间谍非你莫属。”
盛卉笑起来,反夸他一嘴:“谢谢夸奖。万主管,你的未来前途无量。”
万瀚:......
她这突如其来的董事长口吻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盛卉聊完,不管她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万瀚的心情都会变得很急躁,不加一晚上的班都缓解不了的那种。
午间,叶舒城掐了个很准的时机,在盛卉刚吃完午饭,正在消化,还没有午睡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
“后天下午?”
盛卉调出自己的日程表。自从招了小乔助理,她就拥有了集团总裁一般的日程表,什么时间干什么一目了然。
“后天下午我没空。”盛卉夹着手机说道,“你可以自己去幼儿园接小杏,我现在对你开放这个权利。”
叶舒城:“那晚上呢?”
盛卉:......
他又来了,究竟是看孩子还是看她这个孩子妈?
盛卉照着自己的日程表给他念:“我下午四点要去一趟富申科技,晚上六点之后要参加一场广告行业酒会,不知道几点到家。”
叶舒城:“好的。麻烦你和孙阿姨说一声,后天我去接小杏。”
这还差不多。
盛卉挂了电话,长长伸一个懒腰,身体倒到椅背里,戴上眼罩开始午睡了。
另一边,叶舒城坐在总裁办独立的休息室里,拿着手机,正在搜索“富申科技”相关的信息。
他记得,和小杏正式见面那天,那个带着蛋糕来幼儿园门口,一通电话喊走盛卉的男人,就是富申科技的高层之一傅时则。
盛卉称呼他为“学长”,想必是学生时代就有交集的多年老友。
叶舒城将手机丢到茶几上,食指抵着太阳穴轻揉了揉。
她说拜访完富申科技,还要赴一场广告行业的酒会。
上次听孙阿姨说过,盛卉为了保护嗅味觉,平常很少饮酒,可是行业酒会这种场合,不喝酒应酬是不可能的。
叶舒城闭上眼睛。他昨晚加班到深夜,今早又连着开了两个高层会议,本想借着短暂的午休时间小憩一会儿,现在看来,肯定是睡不着了。
两日后,晚间。
广告协会包下了某五星酒店的一整层开酒会,为各大广告公司和受邀而来的甲方代表提供了一个交流感情、畅所欲言的场合。
盛卉带着乔黛在酒会上混得风生水起。
她代表盛世这个大甲方,又生得美艳动人,再加上为人圆滑,舌灿如莲,所到之处,无论同性异性都为她所折服。
最厉害的是,盛卉还会耍心机。她仗着自己是盛世的员工,所有人都默认她酒量好,一般不会质疑她喝酒走虚招,偏偏盛卉就是玩心眼,她喝的酒全是白水或颜色相近的饮料,每一杯都一饮而尽,喝得贼快,如果有人的视线在她杯子里多停留一秒,她会马上和乔黛打配合,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把饮料变成真酒。
酒桌毒瘤,说的就是她这种不法分子。
盛卉当毒瘤当得心安理得,轻轻松松就把和江舟集团长年合作的广告公司负责人喝趴下了。
他们交谈的内容算不上商业机密,但是,只要刺探到甲方给乙方提出的部分需求,就能试着推理出甲方的市场营销策略,无论笼统还是细节的信息,总比一无所知来得强。
这个广告公司负责人嘴很严,听口吻似乎是江涛那厮的铁哥们,盛卉和他聊了半天,只能隐约猜出,江舟下半年还要主攻下沉市场,近期有可能换一个品牌代言人......
“盛世和江舟,还有的打呢。”
这位大哥打了个酒嗝,看起来真是喝不下了,“盛世的产品,总是逃不过江舟的......呃......眼睛。”
听到这话,盛卉愣了一下。
他的描述有点奇怪,不像在陈述市场现实。
盛卉还来不及细想,身旁的乔黛忽然戳了她两下:“主管,您手机震了。”
等盛卉掏出手机,微信通话已经结束,来电人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叶舒城:【[视频]】
盛卉点开看了几秒,是小杏说法语的视频。周围太吵,小杏的声音很不清晰,但是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足够把盛卉逗乐了。
等等,现在都几点了,这人怎么还赖在她家里不走?
叶舒城又发来一条消息:【你在哪里参加酒会?我可以过去接你】
盛卉:【不用】
她自己有司机。
或许某些女孩子喜欢被男人捧在掌心的感觉,尤其是像叶舒城这类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一出场就自带光环,犹如天神下凡,随时随地都可以从任何环境中把女孩拯救出来。
盛卉望了眼四周,虽然她也不喜欢现在所处的环境,只想快点完事走人,但她真不需要男人帮忙。
她自己能料理一切,想抽身离开的时候就能抽身离开。
她觉得现在差不多就可以走人了......
“盛小姐,你是盛小姐对吧?”
酒桌前方忽然走过来一个高大微胖的中年男人,“幸会,我是......”
盛卉认得他,广告协会的会长,掌控着国内广告业的规则和风向,是今夜会场中最牛掰的人之一。
她扫了一眼身旁的乔黛。乔黛立刻会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盛卉的果汁换成了真酒。
在大佬面前,她还是老实一点为妙。
或许是盛卉今晚豪爽的表现吸引了大佬的注意,大佬仿佛和盛卉一见如故,拉着她畅聊起了申城洋酒行业的未来。
盛卉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眼下这个场面,真不是她想溜就能溜了。
她喝下一杯白酒,很快又来一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正好掌心的手机震了两下,盛卉借故查看消息,看到是叶舒城发来的:【安排小杏去睡觉了】
盛卉抓着手机回复:【好的,小杏睡了吗?】
叶舒城:???
他杵在小杏房门口,背靠着墙,盯着盛卉发过来的那行字沉思良久。
难不成是......暗号?
那句话是盛卉随手发的。
她正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利用年幼的女儿让自己脱离眼下的囹圄。
要不然,干脆就和他们说,女儿在家里哭个不停.......
嗡嗡——
手机忽然长震起来,叶舒城竟然给她打了个视频。
盛卉纳闷地接起。
画面一连接上,手机听筒中登时传来小杏尖锐的哭声。
“哇哇哇啊啊啊......”
盛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宝宝怎么了?”
摄像头并没有对准痛哭的小杏,画面中赫然是叶舒城帅气的脸蛋。
他举着手机,貌似待在小杏的房间里,眉心微微拧着,看起来很郁闷的样子,语气急切问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
盛卉:......
周围的人似乎安静了些,一个两个怔然地望着她。
盛卉恍然意识过来,明艳的脸上浮起愁容,终于接上戏了:
“那个,我,唉,现在有点走不开呢......”
“孩子一直哭,我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叶舒城瞟了眼盛卉周边的环境,一脸淡定地补上一句,“你快回来吧,老婆。”
盛卉:???
您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视频另一端,小杏的哭声渐渐变小了,叶舒城伸手拽了拽她,示意她继续哭,别停。
小杏深吸一口气,“哇”的一声再次干嚎起来。
叶舒城将摄像头对准小杏。
她演得可真了,胖乎乎的小手臂可怜兮兮地遮住挤不出眼泪的眼睛,嘴巴张得老大,哭得可真让人心碎。
“宝贝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盛卉故作担忧地问道,音量抬得很高,争取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