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以梅抿嘴,踌躇片刻,撩起颊边的头发挽到耳后,似是不经意地说,“我听说你爸爸受伤了,他伤的严重吗?家里照顾的怎么样?他新娶的妻子……”
对于亲妈拐着弯打听消息,裴铮面无表情,连声音都机械了,“我爸很好,他结婚了,有后妈关心,不会不好,妈你不用操心。”
沈以梅的脸有一瞬间扭曲,好在余光看到漂亮的像仙女儿一样的陆浓,又恢复了正常,但刚才的话题却不适合继续聊下去。
“小铮,这位是你同学?怎么不给妈妈介绍一下?”沈以梅自以为很和蔼,实则颇为居高临下地说。
裴铮想捂脸:“……”说出来怕吓死您,这就是您拐着弯都要打听的人。
陆浓寻思着,她到底是表明身份还是不表明身份呢?
她这会儿也算看出点道道来了,就冲儿子第一天开学,还抱着打听前夫消息的心思开看,余情未了的人恐怕是沈以梅,这就有点难办。
陆浓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碰到了也没必要掩藏身份,她又不是见不得人,索性大方地对沈以梅说,“沈女士你好,我叫陆浓,是裴寂安的妻子。”
沈以梅:“……”
裴铮:“……”就冲这淡定心理素质,狠还是后妈狠。
沉默、尴尬。
“你、你是谁?”良久过后,沈以梅差点破音,像见了鬼一样瞪着陆浓。
陆浓耐心地重复一遍,“我是陆浓,裴寂安的现任妻子。”
“你、你你……”沈以梅你你你了半晌,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她现在回想起自己在情敌面前打听的样子就一阵头晕目眩,她优雅了一辈子,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丢人过,既气又恼,气的是自己,恼的是裴铮和陆浓。
果然是个坏心眼的,故意等她出丑才说出身份来笑话她,沈以梅十二分克制才没有尖叫出声,咽下这口气,保持了最后的风度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儿,改天有机会咱们再聊。”再过招。
“裴铮,妈妈先走了,你要好好学习知道吗?”说完,没等裴铮回她,匆忙离开了。
陆浓看向裴铮,裴铮摊摊手,他妈就是这样的人,总觉得自己很厉害,实则一戳就破,不过看她的样子,回去以后有的闹了。
至于闹谁谁闹,自然是那些宠着她的人喽。


第32章
一个照面,陆浓对裴铮的妈妈沈以梅有了大致印象和了解,看样子不论是裴家人还是沈以梅自己,都曾抱着和裴寂安复婚的心思,可惜裴寂安没有如他们的意。
而她的出现,打破了这些人的幻想,所以裴明霞才处处看她不顺眼,上门找茬。
了解了事情始末以后,陆浓更坚定了没事儿少去掺和裴家家事的打算,裴寂安父母妹妹只要不舞到她面前,爱咋咋地,舞到她面前,掰断就好。
至于沈以梅,陆浓不多做评价,毕竟是裴铮的妈妈。
“走吧,不是说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吗?”陆浓背着手慢悠悠朝学校走去。
裴铮不解,三步两步跟上她:“你不担心?”
陆浓瞅了他一眼,配合他问:“担心什么?”
裴铮难得面色低沉地说:“……我妈和我爷爷奶奶小姑关系都不错,他们一直想要撮合我妈和我爸重新在一起,所以才对你态度恶劣,除了我这个继子,大家都不接受你,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陆浓神秘一笑:“你说你爷爷奶奶小姑一直想撮合你爸和你妈复婚,那他们成功了吗?”
裴铮哑口:“那倒没有。”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裴铮看得很明白,根本就是他妈一厢情愿罢了,再加上爷爷奶奶纵容才这么不上不下,说出来也是为了让陆浓多点警惕心。
“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既然没我的时候他们都没成功,有了我那就更不会成功啦,破坏军婚可是不是件小事。”
陆浓笑眯眯把破坏军婚几个字吐出来,仿佛真的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裴铮却不自觉心惊……忘记他这位小后妈可不是一般人,真到那个地步,总觉得吃亏的不定是谁。
“第二个问题,你爸都发话了,让我没事儿少去打扰你爷爷奶奶他们,这样起码能免掉百分之五十的烦恼,见不到他们怎么对我态度恶劣?”
陆浓比了个五个手指给裴铮看,“另外的百分五十,就要看你姑姑奶奶找不找我麻烦了,她们要是来找我麻烦,呵呵,我是那种吃亏不还手的人吗?”
陆浓把伸出的五个手指握拳,另一手握住揉怼,指关节咔咔作响,然后露出一双贝齿,不好意思地笑了。
裴铮:“……”打扰了,我不该担心你,我该担心我那缺心眼的小姑姑和偏心眼的奶奶。
……就知道不应该以正常人的思维揣度陆浓,裴铮脸都麻了,他是提醒陆浓小心谨慎应对,可她说……惹到她会掀桌不玩了。
按照他对陆浓的了解,她是真做的出来。
怎么会有陆浓这种女人?
裴铮心里非常不解,倒不是说不好,事实上陆浓整个人透着一股鲜活气,自从嫁进来后,一扫家里死气沉沉的氛围,换做以前,他们爷俩连孙保姆都懒得收拾。
但陆浓和社会上大部分女人不一样,在裴铮的认知里,好男人应该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志在四方,好女人应该吃苦耐劳善良温顺,孝敬婆婆友爱亲戚……即便再泼辣的女人,也和陆浓给人的感觉不同。
裴铮从前没对未来妻子有什么幻想,但要他真想,大概也是善良温顺这一类,不光是他,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如果说上次在医院他看出陆浓不是个“乖顺”的人,那么这次陆浓明确的回答,则直接撕破窗户纸,裴铮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冲击。
可真要说陆浓离经叛道,她却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方法,看上去格格不入,但她却从不会让想和她和平相处的人不舒服,正相反,他感受到的是尊重和平等。
裴铮叹了口气,为他老爹的将来担心起来,这是娶了个小祖宗回来吧。
陆浓权当没看见裴铮唉声叹气,到了分岔路和他分手,一个人朝历史系教学楼走去。
今年历史系新生分了三个班,考古班、世界史班和中国史班,专业课上也有所侧重,陆浓对这个分班方式蛮感兴趣的,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侧重研究,不过她是跟着今年的大三学生上课,也就没这个待遇。
第一堂大课是周清桓教授的世界史课,不大的教室里坐满了人,能看出来周教授的受欢迎程度。
周教授本人也的确有这个资本,他出身优越,天赋卓绝,曾多次留学海外,擅长实十几种外语,修订编纂了各类史料记载,后被聘请到国内几所顶尖学校担任史学教授,堂堂课坐无虚席。
陆浓来得早,在众人惊艳的目光里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有人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学,你是陆浓吧?”
咦,有人认识她?陆浓转过身去。
见陆浓目带询问看她,程多多连忙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程多多,是203的室友,昨天比你晚到宿舍,她们说宿舍里也有一个历史系大三的学生叫陆浓,让我在人群里找最好看的那一个,保管就是你。”
“我原本还不信,没想到张淑英说的是真的,你可真美啊,不止咱们班男生,女生也看呆了。”
陆浓意外,没想到多了个室友,程多多是个话痨,见陆浓虽然长得美却并不自恃,人也意外随和,干脆拿着书包坐到了陆浓身旁和她聊起天来。
不用陆浓多问,程多多自己就把自己的情况突突说了个干净,本地人、未婚没有对象,是家里的第三个闺女,因为父母不想再生女孩儿,给她起了个多多的名字,咬牙切齿表示改天一定要把名字改了。
和原本宿舍的室友闹矛盾,一气之下搬到了混合宿舍。
程多多偷偷告诉陆浓,昨晚宿舍有人议论她已婚有孩子的事,但她并不以为忤,并且语重心长地对陆浓说:“你千万别觉得自卑,结婚怎么了,大学生就不能结婚?来咱们学校进修的人里,结过婚的大有人在,她们怎么不说?我看她们就是嫉妒长得好,鸡蛋里挑骨头,打压你的风头!”
在此其间,完全不给陆浓插嘴的机会。
陆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自卑?”
程多多:“……”
陆浓:“像你说的,我怎么好看,长得不如给我的人都没自卑,我为什么要自卑?”
程多多眼睛瞪得浑圆:“你怎么……”
陆浓眨眨眼睛,状似不解:“我怎么了?”
“一般人被夸都会推辞谦虚,你……怎么一点都不谦虚?”程多多憋了半晌才把话说清楚,“你还挺自信哈?”
陆浓笑笑,“现在你不用担心我自卑了吧。”
程多多若有所思,对自己漂亮的新室友加新同学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中午,裴铮乖乖在食堂门口等着陆浓,等到陆浓后接过陆浓的饭票,自觉去打饭。
程多多经过一上午自认为和陆浓关系不错了,跟着陆浓一起到了食堂,见陆浓和一个俊美小伙儿碰面,以为裴铮是陆浓的丈夫,不由得有些羡慕地说:“陆浓姐,这就是你丈夫吗?长得可真精神,你们还一起考进了大学,怪不得早早结婚。”
“他不是我丈夫,你就当……”陆浓想了想说,“当他是我弟弟吧。”
她倒不是有意瞒着别人自己和裴铮的关系,只是没必要,后妈和继子一起上大学这种事,不管什么时代在哪里都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最后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陆浓不想因为这种事成为别人的谈资,而她和程多多没有熟到把家事和盘托出的地步,所以含糊说了个弟弟。
程多多听了尴尬不已,连忙说抱歉,“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我就是看他长得这么精神……”
“没关系。”陆浓没当多大事,误会她和裴铮是一对的人不止程多多一个。
谁知下一秒,程多多小脸儿通红,姿势扭捏,吞吞吐吐问陆浓:“既然你们不是一对儿,能不能……能不能把他介绍给我?”
陆浓目瞪口呆,是谁说这个年代的人都很含蓄?
口胡!
“他才十六岁……”陆浓艰难说了裴铮未成年这个实事,希望打消程多多老牛吃嫩草的念头。
程多多是有一瞬间失望,可下一秒她就振奋了精神,“没关系,我才十八岁,就比他大两岁,你先介绍我们认识,等他成年能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是第一个,我们要是成了,我第一个感谢陆浓姐你。”
陆浓:“……”你们要是成了你可能不仅要感谢我,还得叫我妈。
“要不你先去打饭吧,晚点食堂没饭了。”
她没等到陆浓的准话,有点失望,“行,那我先去排队打饭,打完饭回来再找你。”
程多多走后,裴铮刚好端了两份饭回来,裴铮吃饭快,陆浓才吃了一半,他已经把饭盒扫荡一空,吃完后把课程表给了陆浓随意说了两句话就兴奋离开了。
等程多多打完饭回来,只看到陆浓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对面空空如也,失望地抱怨:“都怪前面的人太磨蹭,我都没跟他说上句话呢。”
陆浓松了口气,她一点不想做个给继子当媒人的后妈!
中午回宿舍午休一会儿,下午只有一节专业大课,陆浓没有浪费空出来的时间,借了大四的专业课本,然后去蹭大四学生的课。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场上有几个男生打篮球,道旁围了一圈偷看的女生,陆浓轻易发现打球的男生里有裴铮,裴铮看上去意气风发,在球场里如鱼得水,有几个小姑娘指着他窃窃私语脸红偷笑。
陆浓阴险一笑,怪不得这小子吃饭的时候跑的那么快,原来是来打篮球了。
她打算今晚回去就安排好裴铮的课程表,空闲时间就给我使劲学习,少招惹些桃花。
晚上下了最后一节大课,陆浓走出校门,果然在路旁看到了裴寂安的吉普车,她正要过去,程多多叫住她:“陆浓姐,你家住哪里?咱们一起回家吧?”
陆浓停住脚步,面露为难地说:“今晚不行,我家人来接我,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完快步朝着吉普车走去,她真怕程多多热情追上来,看到裴寂安后让她给介绍一下……
不是陆浓开玩笑,中午回宿舍,程多多听张淑英说她有四个弟弟,看她的眼神就像恶狼一样,非要让陆浓挨个给她介绍一遍,听那意思是想从里面选一个年龄合适的当对象。
陆浓走的匆忙,没注意到身后除了程多多,还有另一个女生也快步跟着她,似乎是想叫住她,但可惜晚了一步。
上了车,陆浓见裴铮已经在车上了,连忙说:“开车开车,咱们快走。”
小周一头雾水,但也听话地发动汽车,离开了学校。
特意在学校门口蹲守陆浓的钱雨:“……”
钱雨看着汽车屁股,咬咬牙,踩上自行车,跟在汽车后面。


第33章
吉普车上,裴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和小周讨价还价,一个说早上答应了他去国营饭店请客,一个说是答应了但没说什么时间……
前排聊的热火朝天,后排异常安静。
陆浓没想到裴寂安晚上也来了,她和裴寂安坐在后座上沉默不语,并不是陆浓故意不和裴寂安说话,只是她陷入了万分可惜的情绪里而已。
她悄悄偷看一眼身旁的人,收回视线,过了一会儿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傍晚日落,余晖洒进车窗时偷偷爬上男人的脸,光影造就的氛围下侧脸锋棱宛若丹青画笔一笔勾勒,时隐时显,光照不到他微阖的眼眸,令他整个人显得冷漠、绝情。
偏偏细碎刺目的光点随着汽车的晃动时不时为男人披上一层光衣,中和了他身上的冷漠气息,为他增添了一丝丝温柔,就是这点反差,直直戳进了陆浓的心里。
这就和裴寂安受伤后流露出的一点病弱气质一样,但那天是战损美人Buff增持,今天陆浓却没法给自己找旁的理由,她真的被裴寂安吸引了。
裴寂安这个人,初见时你只会被他的气势煞住,可是当你真的开始用瞧男人的眼光看他的时候,你就会越来越被他吸引,为他着迷。
陆浓发现,自从裴寂安受伤以后,她开始注意到裴寂安的战损气质后,就时时刻刻都能get到他了,注意到他的样貌进而被霸住目光,不光如此,还有昨天关于夫人外交的淡定发言,陆浓承认自己真的被杀到了。
可惜啊可惜,这么顶级一男的,只能看不能吃,更可惜的是,这么顶级一男的,竟然不行,得喝补汤才行一下下,啧啧啧看来老天也是很公平的嘛。
不过想到裴寂安行的时候那家伙事儿的大小,陆浓浑身一抖,立马清心寡欲,还好他只能行一会儿,老天爷干得漂亮。
陆浓以为裴寂安在闭目养神,所以从刚开始的偷瞄变成了后来正大光明的欣赏,后面随着思想深入,视线不由自主朝着人家下三区逡视。
裴寂安虽然闭着眼睛,但他并没有睡着,作为一个军人,他的听力、视力还有对视线的敏感程度都是顶尖的,这就导致,不论是昨天陆浓和秦大姐讨论的事,还是今天陆浓对他的全方位视线打量,他都能听到、感觉到,甚至一清二楚。
就像现在,他能感受到陆浓目光再一次定焦在他的下身,这一次是又听谁说了什么对他的能力产生质疑了吗?
裴寂安倏然睁开眼睛,正正巧抓住了陆浓不老实的目光。
陆浓:“……”不讲武德。
第二次被抓包,况且这一次还在车上,裴寂安上次都没生气,这一次就更不可能了,陆浓直接摆烂,连尴尬都只有几秒钟,然后淡定收回视线——如果忽视她不住往车窗边缩的身体。
好在这个时候小周同志拯救了陆浓,他惊呼道:“首长,咱们身后好像有人跟踪,就是跟踪的人有点傻……”
陆浓听了立马转身趴在车座上往后看,只见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跟在车屁股后面狂追,头发被风吹散,在空中张牙舞爪四处乱飞,从追车人的身形衣服大致能看出这人是钱雨。
原本陆浓只是为了转移视线才积极配合小周,可是一看不要紧,竟是冲她来的熟人。
陆浓:“……”这姑娘也太拼了点吧。
陆浓吓了一跳,虽说因为刚刚离开学校,小周的车速不快,但是四个轱辘的汽车到底比靠两条腿蹬的自行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钱雨能追上吉普车,说真的绝对是把吃奶的劲儿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都使出来了。
她思考着要不要叫小周停车。
不停车的话,让钱雨就这么一直追挺危险的,稍有差池就会发生交通事故;可要停车,陆浓本人膈应。
钱雨这个人,虽说是干妈的女儿,却丝毫不像老太太淳朴与乐观,她心比天高,总是嫉妒别人有而她自己没有的东西。
心气高本身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每个靠自己成功打拼出来的人,最初靠的都是满腔的野心和对自身处境的不满足,可以说,野心是一个人成功的内在条件。
可当一个人光有野心,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支撑,那就是一种灾难了,又如果这个人心术不正,自己得不到什么,想的不是正向努力,而是把拥有这样东西的人拉下马,那就更糟糕了,她身边但凡比她过得好的人都会遭难。
钱雨就是这样一个人。
陆浓向来拿她和毒蛇类比,没事绝不主动靠近这个人,但自从上次在学校里碰到钱雨和陆清搅和到一起后,她就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想想就无语,钱雨都来追车了,她要是装看不见,下次钱雨保准能把陆清也带上,说不定连陆家人都一起带上。
不用怀疑,钱雨这人做事无所不用其极。
一直躲着不是个事,陆浓倒想看看钱雨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吸了一口气,说:“小周,停车吧。”
追车的钱雨也到了极限,她就不信自己都追成这样了,前面汽车里的人看不见,他们早该看见了,看见还不停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陆浓不让停。
钱雨愤愤地想,就让裴铮父子好好认识认识陆浓的真面目,想到这里,钱雨决定加一把火。
她看着路旁的小河沟,咬咬牙,一歪身子摔下车滚进了河里,“救命……唔,我不会游泳……”
小周听了陆浓的话正准备停车,扫了一眼后视镜,就见车屁股后骑自行车追车的傻冒突然消失在视野里,像是摔倒了。
“!”
人命关天,小周连忙踩下刹车,下车查看情况,结果下车以后一条不宽的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小周摸了摸脑袋,“奇了怪了,人呢?”
“不会见鬼了吧?”小周打了个寒颤,越想越害怕,见裴寂安、裴铮、陆浓相继下车,壮着胆说,“首长,人不见了,咱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陆浓也觉得奇怪,她明明看见钱雨在后面追车啊,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是不是你们看错了?”裴铮不耐烦地说,他可没看见什么人追车,打了一下午篮球他多少有点饿和累,这会儿只想赶紧回家吃饭睡觉。
裴寂安四下打量一眼,视线定睛到路旁的河沟,小周和裴铮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下一秒反应过来,快步往河边跑去。
“……”不是吧?
陆浓也朝河边跑去。
掉进河里的钱雨,一开始是真被呛了几口水,毕竟从自行车上跳下河里,冲击力不小,水从四面八方灌进口鼻里,着实让钱雨受了不小的苦。
可等她扑腾两下后,发现小河沟里的水顶多到她膝盖,就算再往深处蹚蹚,也就到她大腿,不站起身子来都淹不死人。
钱雨:“……”
能怎么办?既然都假装掉河里了,现在自己起来那不是白费一番功夫了,钱雨咬咬牙,又扑腾了一会儿,就不信看到她掉河里车上的人还不停车。
于是钱雨又等了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等啊等,等到绝望,等到她意识到陆浓是真狠得下心时,钱雨恨恨地拍了下水面,自己从水里站起来,往岸上爬。
赔了夫人又折兵,钱雨浑身都湿透,头发本来就散开,又过了一遍水,造型奇怪,不住地往下滴答水,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水鬼一样。
她一边爬一边抓狂:“啊啊啊啊贱人贱人贱人,该死的陆浓,别让我逮着把柄,搞死你搞死你!”
于是裴铮和小周气喘吁吁往河岸下跑,钱雨骂骂咧咧往河上爬,两帮人尴尬相遇。
裴铮&小周:“……”
钱雨:“……”
后面跟上的陆浓:“……”
钱雨以为吉普车早跑远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所以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包括裴寂安在内的陆浓四人,都听到了她大骂陆浓贱人的话。
钱雨看着去而复返的几人,脸上一阵扭曲,想扯出个笑意都十分艰难。
陆浓瞧了眼到还在河里没上来的钱雨,河水到她的小腿肚,而她看起来毫发无伤,精气神十足。
怎么说呢,从小周停车的地点到钱雨落水的地方,大概两三百米远,这期间他们下车耽误了一段时间,找人又花费了一段时间,距离钱雨在后视镜里消失(摔下河)这么长时间,她都没爬上来。
这就很尴尬,她要是早一点爬上马路,就能看到他们已经停车了;她要是晚一点还在水里泡着,就能等到裴铮和小周下去救人。
偏偏她哪样都没算准,白白暴露了自己的阴暗心思,陆浓想一想都替她社死。
小周原本紧张的神色一变,变得严肃锐利起来,“姑娘,我现在怀疑你非法跟踪军方车辆,目的不明,需要你跟我去国安部分走一趟。”
小周穿着军装,板起脸来架势十分唬人,钱雨瞬间脸色煞白,去国安部门……她这是被当成间谍怀疑了。
钱雨不是间谍,可是这几年她为了钱什么都敢干,那些人里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有没有间谍。
而且她干了很多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事根本不经查,去了国安部门那些脏事丑事不但会被扒的一清二楚,甚至还可能记在档案上,没准查到最后,真会把她打成坏分子。
绝不能去国安处,钱雨白着脸摇头,“我不去,我没跟踪你们,我就是顺路,对,顺路,我要回家了。”
说着小心翼翼注视着几人的动作,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匆匆往岸上跑。
她也不是个傻的,这几个当兵的刚才明摆着来救她的,但是听到骂陆浓的话后立马变了神色,她撇清干系或许还能逃过一劫,要是仍旧扒着陆浓说认识她,那才是真的不知死活。
裴铮看向陆浓,小周看向裴寂安,都在等他们发话,是否要拦下钱雨。
裴寂安眼睛微动,如果刚开始小周说把这人送到国安部门是吓唬人,可看到钱雨心虚的反应后,他真的动了查查这女人的心思。
他给了小周一个眼神,小周得令,立马从身后叫住钱雨:“前面的女同志先等一等……”
钱雨听了那更不能等了,连自行车都不要了,丢下车就跑,她这一跑小周自然就要追,一个跑一个追,画面异常滑稽。
陆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她难得茫然起来,这都是什么抓马场景啊?
印象里钱雨很难缠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裴家人面前成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难道这就是嫁给军哥哥的安全感?
陆浓肃然起敬。
钱雨一个普通人自然跑不过天天训练的小周,才几个瞬息就被小周擒住,“老实点,跑得了吗你?”
钱雨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是故意跟着你们的,我叫钱雨,是吴秀兰的女儿,吴秀兰你们认识吧?就是吴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