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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遥岚点了点头,她自信说道:“我可以。”
她记得,当初就是她破去这强横无匹的阵法,现在,她一样有能力再一次破解。
季青琢慢慢朝沈容玉所在的洞穴深处移动而去,她能感应到那些邪魔的控制中心就在那里,由于此地太过混乱,再加上布下善恶阵法的是渡劫期的强大修士,这个善恶阵法又不是有极强攻击力的阵法,所以季青琢没有发现此阵的存在。
她想着要快些救沈容玉,便一脚踏入了缘断楼,此时,善恶阵法启动。
虞素空正在护着她,以月光匹练将周围的邪魔击退,让季青琢踏入善恶阵法的时候,他高声唤了到:“青琢,这里有阵法!”
但已经晚了,月光匹练朝季青琢探去,没能将她拽回来,因为这匹练的末端在注意到阵法结果的时候,便犹豫地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虞素空也犹豫?
因为,季青琢在踏入善恶阵法的一瞬间,感觉有如刀般的神念将她全身扫描了一遍,她的神识强横,并不觉得有什么。
善恶阵法对神识强大的修士来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它只是起到一个检测的作用。
孟遥岚在看到阵法结果的一瞬间,从远山上站了起来,就算是她,此时也带上了些许惊惧模样,她的舌尖抵着齿端,语气斩钉截铁:“果然是荒蚀,将她带走。”
季青琢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善恶阵法中央,这阵法悠悠运转着,无形的光芒笼罩着她。
阵法之中,有无数血红色的光点,本来这些光点只是均匀地分布在阵法的四周,但是,当她踏入善恶阵法的那一瞬间,这些血色光点竟然沸腾起来,成千上万个血红色光点朝她汇聚过来。
这些血色光点,是修士的鲜血所化,当在阵法中修士身上感应到同样的血腥气息的时候,它就会朝修士靠过去。
何为善恶,其实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标准,但是,在正道眼中看来,只要杀了足够多的人便是邪恶,善恶阵法也是检测阵中人手上沾染的杀业。
此时,近万个血色光点朝季青琢扑了过来,它们仿佛索魂的幽冥鬼魅,季青琢一人置身其中,原本清明的双眸陡然变得无神。
这个阵法不可能作假,她的双手,就是沾染淋漓鲜血,有那么多的人,曾经死在她手上。
季青琢想,她果然……确实是成为过荒蚀那样的人……
她真的……很可怕,对吗?
剧痛再次从眼睛的地方传来,好不容易养好的双眸,似乎又要裂开了。
季青琢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就如此孤零零地站在阵法中央,象征杀业的血色光点环绕着她,而她无措惶恐。
就在她看着这些鲜血颜色,觉得自己眼前光景即将黯淡下去的时候,虞素空目睹她手染杀业,还是毅然决然地放出了月光匹练。
那如珠光般璀璨柔软的丝带温柔地环住了她的双眸,将周遭的血色光点与邪恶鬼雾尽数挡下。
虞素空清朗的声音在季青琢耳边响起,他说:“青琢,无论如何,是你救了我。”
他的语气笃定,也将季青琢濒临崩溃的意识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另一道类似的声音在缘断楼下的洞穴深处响起。
“你救了我?!”黑影看着沈容玉,震惊说道。
他的声音像是被扯烂的破布,似乎下一刻连他这个存在也要碎裂成千百万块。
一双精致冰冷的面颊在魔火后出现,清丽双眸,美丽面颊,有些呆的神情,青丝如缎,身形窈窕,青色裙裳翩然落下,在火里旋出一朵花。
轻软的鹤氅披在他的身上,墨色流淌,可惜,他一直使用的那柄黑色葬雪剑此时不在他的身边。
沈容玉终于破开炼化阵法,从魔火中央走了出来,此时,他已然变作季青琢的模样。
他何其了解她,所以,就连扮演她也成了信手拈来的事。
沈容玉对着黑影勾唇一笑,用的是季青琢的脸,美得勾魂摄魄。
“我当真想不到,当初我居然救下了你这般的邪魔。”他往前走了一步,踩上了崩溃的黑影身体。
击溃一个渡劫期巅峰的邪魔,竟然如此简单。
炼化阵法里,魔火扭曲,竟然在沈容玉的控制下形成一面镜子。
在镜中映出的是季青琢的模样,沈容玉看着镜中的她,他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
所以,他也想起了没有她在身边的他,是如何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变作她的模样。
他变成她,假装她从未离开过他身边。
没有她,他无法活下去,就算她不在了,他也要想方设法扮作她,欺骗自己她还在。
季青琢确实从未来过此界,但此界各处,都有她留下的痕迹。
——是绝望的沈容玉刻下的。
作者有话说:
早说小玉是个变态了,你们偏不信(战术后仰),还说他没有女装了九十章的宁蘅变态。
第135章 135%
这是沈容玉第一次目睹邪魔的崩溃, 他原本以为所谓邪魔只能被杀死或是渡化,但是这黑影却在他面前慢慢融化了。
他漆黑的身体慢慢消失,就像好不容易捱过春日的雪人, 终究是在夏季的烈阳下融化,绝望得不合时宜,惹人发笑。
所谓爱欲,本就是畸形的, 而对于黑影来说,最可怕的就是信仰的崩塌。
他最想要追逐的人根本不存在, 他自以为自己爱的是季青琢,而季青琢所喜欢的沈容玉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最后呢, 季青琢与他无关, 当初救下他的是沈容玉所扮作的季青琢。
当初的小神仙, 是沈容玉对季青琢满腔爱意的产物, 他太了解她,太爱慕她了, 就连扮演起她来,也扮演得没有丝毫破绽。
沈容玉扮演的季青琢,与真正的季青琢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沈容玉。
黑影就像偷偷喜欢恋慕了很久很久的漂亮月亮, 但是当他鼓起勇气去触碰它的时候, 却发现它只是镜中的幻影。
一直追逐的人是虚假的, 他自己似乎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于是, 黑影从内而外开始碎裂, 而后融化, 消失不见。
沈容玉只是低眸,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的手一抬,将黑影手中拿着的孟家令牌拿了起来。
果然是……孟远雾。
沈容玉直接飞出了洞穴,即便他的速度飞快,但他周身环绕的气息虚浮不稳。
在炼化阵法里被魔火煅烧了那么长时间,方才又强行破阵而出,他的力量所剩无几。
——
缘断楼外,在沈容玉破阵而出的那一刹那,他所返还给修仙界的记忆倾巢而出,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想起了荒蚀的模样,包括孟远雾。
季青琢还呆立在地脉星辰阵中,而不久之前孟远雾还在试图破解她的地脉星辰阵,但她记得分明是她解开了地脉星辰阵,但再次面对这个阵法的时候,她却觉得阵法涉及的演算艰涩难懂,庞杂的计算量与数据根本不是她所能轻易破解的存在。
当沈容玉返还的记忆回来的时候,孟远雾的眼神在这一瞬间溃败碎裂,她终于想起了自己遗失的记忆——所有有关于沈容玉这个形象的记忆。
她身边有参与过当年缘断楼讨伐荒蚀一战的高阶修士对孟远雾说道:“孟姑娘,我方才似乎想起了什么……”
“荒蚀不是她,我记得一清二楚,那荒蚀……荒蚀是一位男子,与咱们玄云宗的沈容玉生得一模一样……”孟远雾的身边有修士的嘈杂声音响起。
是的,沈容玉为了隐藏自己,用当初强大的力量影响修仙界,让他们忘记自己的形象,他才能在破开封印与孟远雾两败俱伤之后安静修养,等到力量恢复的时候。
现在,沈容玉将记忆返还回去,因为之前的他不知为何孟远雾会误会季青琢是荒蚀,现在他明白了,当初缘断楼一战后,他逃出去,开始自己的复仇之路,后来被孟远雾寻找到。
那时,他还扮演着季青琢的模样,所以,孟远雾以为季青琢是他的另一个人格演化,后来他将自己的存在与修仙界割裂,却留下了季青琢的痕迹。
夺舍之后忘记了荒蚀是谁的孟远雾,理所应当地觉得季青琢是荒蚀。
但是,与沈容玉预料的不一样,孟远雾在知道季青琢不是荒蚀之后,她仰起头,还是斩钉截铁地下令:“还是将她带走。”
“我也想起来了,那沈容玉——也就是荒蚀,对季青琢情根深种,将她带走,作为诱饵,引诱荒蚀前来,再次捕杀荒蚀。”孟远雾沉声说道。
她的目光从季青琢面上一掠而过,在她脑海深处,一串记忆浮了上来,令她恶心无比,仿佛是粘腻的黑泥将她的全身包裹,令她恶心又绝望,却又离不开那种缱绻感觉。
孟远雾清楚地记得,她与荒蚀,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是的,她与荒蚀。
她曾见过荒蚀的真身,对外宣称他的原形是权力之欲所化的虎,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荒蚀的原形是蛇。
象征爱欲的蛇,与那黑影一样,他一生都在追逐所爱。
所爱是她。
孟远雾感觉绝望极了,她恨不得此生都不要记起这件事。
她率先飞身而上,准备先将季青琢带走。
此时此刻,无数正道修士倾巢而出,即便季青琢不是荒蚀,但沈容玉是荒蚀就够了,季青琢与荒蚀为伍,还如此明目张胆地使用地脉星辰阵,他们正道也没有放过她的可能性。
季青琢花费心力祭起的地脉星辰阵在看到那无数血色光点朝她聚集的时候,她全身的力量便溃散了,地脉星辰阵也随之从内部瓦解,本来就连她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眼睛也要再次失明,好在虞素空用月光匹练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如果她真的是这样的恶魔,那么她最好还是死去,大家才能都安全。
但是……但是她死了,沈容玉怎么办?
季青琢的身子软倒下来,颓然跌坐在地上,此时,无数正道修士共同布下的阵法已经将她笼罩,她的身影在无数璀璨光芒下显得朦胧,就连虞素空也救不了她,这里聚集了云泽域的大半高阶修士。
她孤零零地坐在阵法中央,眼睁睁地看着沈容玉从缘断楼里奔了出来,忽然松了一口气。
季青琢想,小玉没有事的话,她怎么样都行。
她垂下眼睫,只感觉自己累极了,在阵法里,她歪着头看沈容玉,指了指自己身边围绕的血色光点。
“琢琢——”远远地,沈容玉唤了她一声,即便他此时力量耗尽,他还是义无反顾朝她奔了过来,他的白衣化为灰烬,身后的黑线绽开,美丽的人皮剥落,露出丑陋的骨头架子来。
这应当是他第一次在看得见的季青琢面前露出这样可怖的模样。
季青琢看着他,眼睛又疼了起来。
“你不是这样的。”沈容玉对她说。
在两人视线相触间,控魂术启动,丝丝缕缕的力量缠绕在这视线相交之处,沈容玉将他想起的一切告诉季青琢。
你不是杀害如此多生命的邪恶之人——沈容玉只想告诉季青琢这一件事。
但此时,他还是来晚一步,正道高阶修士布下的阵法将季青琢完全拢在其中,他们忌惮着沈容玉——严格来说,他们是忌惮着荒蚀,他们没有贸然在这里捕捉沈容玉,而是选择先将季青琢带回玄云宗,到时等沈容玉来救季青琢的时候,于玄云宗外布下重重阵法,再将沈容玉捕杀。
这是很愚蠢也很无端的一个决策,沈容玉也就是荒蚀,现在都被关在炼化阵法里被魔火煅烧很长时间了,此时他应当力量耗尽,正是抓捕他的好时机,为何不直接带走沈容玉,反而是先带走季青琢呢?
这个决策是孟远雾吩咐下去的,正道修士无条件地相信她,因为她几乎与孟远雾是一样的存在,当初可是孟远雾破解了荒蚀那可怕的地脉星辰阵啊。
他们崇拜如英雄般曾经将荒蚀击败过一遍的孟远雾,所以对她言听计从,她的一切威信建立在“曾经击败荒蚀”这件事上。
所以,他们听从孟远雾的命令,将季青琢在沈容玉面前带走了,带回玄云宗。
而季青琢此时在接收了沈容玉通过控魂之术传给她的记忆之后,她愣住了,竟然没有直接破解禁锢她的阵法逃出去,因为……她曾经所忘记的一切太过震撼,让她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季青琢被关在玄云宗的主殿之内,季青琢曾经在此拜而来虞素空为师,也在此接过慕樱长老手上的测试石,用尽全力想要拿到一个高分,这些都是快乐的回忆,但是,不论虞素空或是慕樱,他们都不在玄云宗了。
就连当初严厉的法术课长老叶断红也不在玄云宗里了,这个玄云宗已经不是季青琢曾经熟悉的宗门了。
原本联系外出长老所用的水镜拆除,被禁锢季青琢的阵法代替,她一人端坐在中央,看着空悠悠的大殿,她的四肢皆被上了封魔的锁链——与葬雪剑的剑身是一样的材质,这锁链封住她的法力流动,也禁锢了她的行动。
这样,即便她知道解阵之法,也无法逃脱而出了,就连她的眼睛也被蒙上了白纱,防止她通过控魂之术操控他人,将她放出,季青琢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毕竟是那么多此界高阶修士联手的抓捕,她不过孤身一人,又如何能抗衡呢?
季青琢还穿着她离开雪梁域洞府时候穿着的那身青色裙裳,她坐在地上,双腿蜷缩着,四肢被戴上封魔石的枷锁,她安静听着周遭的声音。
此时,清寂的大殿之内传来脚步声。
“孟姑娘,玄云宗外四周已经布下九十九道阵法,若他要来救季青琢,必要落入阵法之中。”
“荒蚀如此可恶,孟姑娘,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抓走他呢?”
“邪魔无心无情,我……并不觉得他会来救季青琢。”
“他会来。”这是孟远雾坚定清冷的声音。
“荒蚀罪大恶极,为祸四方,更杀害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无辜性命祭炼魔兵血摩罗伞,他最好是能死在玄云宗外的阵法里。”
季青琢又听到了许多修士盼望沈容玉死去的痛恨言语。
知晓了她与沈容玉所有记忆的她,奋力拽了一下手上的封魔石锁链。
她咬着自己的舌尖,发出的声音不复平日的轻软,反而带上了冰冷坚定的意味。
“沈容玉不是荒蚀。”
“他是血摩罗伞。”
“亦是……当年被荒蚀杀害祭炼血摩罗伞,死去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无辜性命——”
“其中之一。”
第136章 136%
季青琢这一句, 掷地有声,但她蒙着白纱的双眸却痛苦闭上。
她如何能想象,后来的沈容玉遭受了这样的事情?
——
在季青琢与沈容玉通过两面小镜子跨越时空的距离认识之后, 即便双方都未曾相信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真真切切的人还在关心、陪伴着自己,但他们依旧贪恋对方的陪伴。
十年后,季青琢二十岁的这一年,沈容玉问了她一个问题, 他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季青琢想了想,躲在角落里, 对看着小镜子里的沈容玉,认真说道:“小玉, 我会的。”
她的眼眸温驯善良, 泛着如水般温柔的光芒, 她一直是这样柔软的, 惹人怜爱。沈容玉看着她的眸, 却有了情爱的心思,他喜欢她, 他爱着她,在他伪装出的善良外表之下,藏着的是他对她的占有欲。
当他对季青琢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锋芒凸显, 就像是一直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爪牙的小狼, 一不小心露出了肉垫下藏着的利爪一角。
他渴望着与她在一起, 渴望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样的痴心妄想。
季青琢当然不知道他存着的一丝隐秘心思, 在东山皇族的冷宫里长大的孩子, 不会很善良, 他坏,但是他爱着她。
她也傻傻地相信他是一个好人。
其实,对于季青琢来说,沈容玉的伪装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不论他是什么模样,她都会接受他。
她也……很喜欢他。
但是,季青琢发现不了沈容玉的锋芒,一直在观测她的心理师却发现了端倪,一直以来,他们都通过监测季青琢的脑电波来推测她这个所谓“第二人格”的安全性。
因为沈容玉之前在季青琢面前隐藏得很好,所以,在监测报告里,他这个人格一直是安全的。
但自从他问出这句话之后,透露了一丝自己并不那么无私善良的心思,这情况很快就被监测出了。
实验基地里经过十年的厮杀,只留下个位数的实验品了,现在,每一个实验品都很珍贵,于是科技公司决定抹杀季青琢的这个人格。
他们在一间所谓的心理愈疗室里,以心理暗示的方式,让季青琢暂时忘记了沈容玉的存在。
这种心理暗示是暂时的,它针对的是人格分裂症里的第二人格,但沈容玉不是她的第二人格,说来匪夷所思,但他确实是来自异世界的,真实存在的一个人。
季青琢只是暂时忘记了沈容玉,而就在她接受心理暗示之后,同一个实验基地里的同伴一号,将她的小镜子偷走了。
沈容玉暂时无法通过镜子来呼唤她,所以在那一段时间里,季青琢暂时忘记了他。
但是……季青琢哪里有如此轻易地忘记沈容玉。
她到最后,都还记得她会一直陪伴着他的承诺。
而在修仙界的沈容玉暂时失去了季青琢的陪伴,他意外地没有怨恨她,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她。
季青琢所处的实验基地那么危险,他怕她只是……死了,死在其他试验品的追杀之下。
他还留在冷宫的那个小院子里,不得而出,此时,灵气爆发已有数百年,他也发现自己有些许仙骨,可以修炼。
沈容玉傻傻地想着,只要自己修炼得足够厉害,他就可以打破两个镜子之间的屏障去寻找季青琢了——你看,他有的时候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的交界,他一面觉得季青琢是他的另一个人格,一面又怀着一丝缥缈的希望,盼着她是真实的存在。
然而……然而事与愿违,这个命运没有给沈容玉成长的机会,他才刚学会了吸收灵气,便在某一天,发现漆黑的鬼雾笼罩了东山皇族的皇宫。
荒蚀此时已经是臭名昭著的邪魔了,他所带领的缘断楼聚集大量邪魔,为祸四方,但东山皇族的皇宫距离缘断楼很近,所以,荒蚀理所应当地将东山皇族当做他的所有物。
他那时的形象还是一团黑雾,他走入东山皇族的宫殿之中,皇帝唯唯诺诺地陪在他身边。
荒蚀说:“我欲要祭炼法宝,需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生人性命,你且去国家里搜罗吧,我只要三十岁以下的生人,太老的,精血不够活泛,怨念不过强大,影响我法宝的质量。”
皇帝敛眉低目,他恨极了荒蚀,但又无可奈何,他太强了,而他不过是凡人的帝王罢了。
不过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生人性命……荒蚀要,他还能不给吗?
那时,东山皇族的领土几乎占据了大半个云泽域,是云泽域第一大皇家势力,荒蚀的这点要求,他还是能满足的。
皇帝为了保命,保下整个东山皇族,便低下头,对荒蚀说了声:“是。”
此时,好巧不巧,当初沈容玉在宫宴里吓哭的小公主从宫殿走了出来,她不过二八年华,性子跳脱骄傲,躲在宫殿的屏风后听荒蚀与她父皇的谈话。
小公主没有沈容玉那般眉眼精致,但也美丽可爱,她惊慌失措地看着荒蚀,害怕地往后退。
此时的东山皇族皇帝也再也冷静不下来,他面上露出惊惧之色,他怕自己的女儿被荒蚀伤害。
但荒蚀是邪魔,他最爱折磨人类,人类越痛苦,他就越快乐。
于是,阴沉的笑声响起,荒蚀对皇帝戏谑说话,语气仿佛在开着玩笑:“九万多条生人性命,要拆散多少家庭啊,真残忍,不是吗?”
“你身为帝王,所有百姓的父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体会家庭破碎的痛苦吗?”荒蚀化作黑雾,围绕着皇帝转了一圈,仿佛在玩着一个可笑的游戏,“你当然要……一起体会了。”
“送来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位生人之中,我要看到你东山皇族的直系血裔,不然,我便将你的领土夷为平地,让地脉鬼气将你的皇宫吞噬。”荒蚀对皇帝说道。
皇帝的眸中染上绝望,这是荒蚀最喜欢的表情。
他拍了拍皇帝的面颊,离开了,留给皇帝的只有十日时光。
直到把其他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位活人寻找到之后,东山皇族的皇帝才想起了在冷宫里还有一个沈容玉。
他通过测试,发现沈容玉确实是他的儿子,但是,那又如何。
得知这个结果之后,皇帝不是遗憾自己原来错过了自己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他开始狂喜,因为他不用交出自己的小公主。
他对沈容玉没有任何感情,他厌恶他,即便沈容玉没有任何错。
只是没由来的厌恶而已,怨他母亲不服自己的掌控,怨他母亲不爱他,怨他与前皇后的存在,触犯了他的权威。
皇帝巴不得沈容玉死了,现在,他找到了一个充分的理由。
沈容玉成为了荒蚀祭炼法宝的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个活人,他将被剥皮割肉削骨,皮囊被弃之不用,只留下骨血,封入陶土坛里,放在缘断楼深处暗无天日的洞穴里,摆成祭炼阵法形状,日夜祭炼。
在祭炼之前,每一位生人身上都会被画满符咒,这样他们在被剥皮割肉削骨之后,还能存有自己的意识,并且无法被磨灭,只能真切地感受着粉身碎骨的痛楚,还有祭炼阵法的魔火煅烧,钻心刺骨之痛方能锤炼出最毒的怨气,祭炼出的法宝才会强大。
轮到剥下沈容玉皮囊的时候,荒蚀发现他有一副好皮囊,他想到了什么,竟然将沈容玉的皮留了下来。
荒蚀小心翼翼地沿着沈容玉的脊骨之后,割下细长一道伤口,将他的皮完整地剥离下来,如此漂亮绝色的一张美人皮——这是属于沈容玉为数不多的美好物品。
他将美人皮细心收好,心里欣喜地想着,这样的皮囊,她应当会很喜欢。
——荒蚀太过于兴奋,以至于沈容玉伸着鲜血淋漓的手将滚落在洞穴角落的小镜子又捡了回来也没发现,他剩下的骨血与小镜子一起被封入阵法之中。
祭炼阵法的原理,就是煅烧这些祭炼的活人,直到他们的怨气汇集形成法宝上的主灵——按照荒蚀的计划,主灵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所有祭品的意识会在长达几百日的痛苦煅烧里湮灭,他们的意识湮灭之时,便是从这炼狱脱身之时。
沈容玉本该死在那时候的。
但是,他还想着季青琢,如果他就这样死去,就不会有人记得她了,也不会有人会去救她了。
季青琢很久都没有联系他了……她会不会已经死了,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沈容玉如此想着,却还是忍受着痛苦,期盼着这面镜子亮起的那一刻。
有的时候,他也不是很希望季青琢看到现在的她,因为他太丑陋了,被挤在一个小罐子里,连人形也没有了,就连他的皮也被荒蚀剥下夺走,他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有了,季青琢看到他,一定会被他吓死。
但就在沈容玉的意识即将支撑不住,就此湮灭的时候,他在日夜不停的魔火煅烧中,听到了季青琢的声音。
她在呼唤他,语气凄惶。
暗无天日的洞穴里,粘腻可怖的血肉之中,沈容玉被挤压得几乎没有形状的手动了动,将小镜子打开了。
他几近破碎的眼球看到的画面也是支离破碎,但他清楚地看到了季青琢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她的眼睛里插着两枚冰锥——是用浸湿的手帕在冰里冻过之后,直接刺入了眼睛里。
她的面庞上划过血痕,手里攥着小镜子,对着小镜子那端无助唤道:“小玉……小玉你在吗?”
在她的头顶,显示剩余实验品数量的液晶屏幕数字来到了“一”。
很久以后的沈容玉想,幸好啊,在他最凄惨的时候,她看不见他,不然她一定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