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开启院落的禁制。”沈容玉说。
他走在前方,季青琢跟在他身后,这模样,竟真的有些像尽职尽责的学长在带领刚入学的学妹。
只是,谁都心知肚明,这大师兄,可没有表面上看的那般温良谦和。
沈容玉来到院门前,这院门是用带着七彩琉璃偏光的石块垒成,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珍贵石材,沈容玉单手按上院内禁制,瞬息之间,这尘封已久的禁制就被打开了。
院门洞开,内里有溪水蜿蜒而过,涉水而过的是木质回廊,水面几乎与廊面平齐,这小院的布置倒是匠心独运。
“真漂亮。”季青琢不禁感慨。
沈容玉负手而立,不置可否,再美丽,不也是要被摧毁的么。
季青琢从毛毛身上放下行李,先将毛毛安顿下来。
沈容玉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一道古怪的声音从季青琢身上传来。
正在整理东西的季青琢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这确实有些糟糕了,她饿了,除了晨时抵达玄云宗,她咔嚓吃了好几根胡萝卜,再之后她就没进食过。
多少有些仙骨的修士,在玄云宗这般灵气浓郁的地方,还能依靠无意识的吞吐灵气来维持自己的体力,但是季青琢不行,她怀疑她那个世界的人和这个修仙界的人,根本构造就是不一样的,她不能修炼,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
所以,一天没吃饭的她,现在肚子咕咕叫,其实也不是特别丢脸吧?
她希望沈容玉不要发现这声音,毕竟他是修士,又是什么东山皇族的后裔,所以他应当从未体会过挨饿的滋味吧?
季青琢打算等沈容玉离开之后,就自己拿出干粮来弄点食物吃。
但很快,沈容玉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饿了。”
季青琢整理东西的手僵住了,她努力吸紧自己的肚子,让它不要咕咕叫。
“好像是有点了吧,不过没关系。”季青琢说,她觉得自己的吸紧肚子策略好像有效果了,因为肚子好像没叫了。
但她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又“咕”了一声,好像有点不争气。
“白水岛上没有吃的。”沈容玉抱剑靠在一旁,他抬眸看了一眼季青琢。
“我待会儿自己做点。”季青琢将自己行李里装着米的竹筒拿出来。
结果她因为紧张,手一滑,这装满米的竹筒直接翻了,落到水里,掉落的米粒引得水里的鱼儿争相游过来抢食。
沈容玉:“……”真的会有这么笨的人吗?
这是季青琢最后的干粮了,她低头看着散落在水里的米,感觉有些惆怅。
等沈容玉离开之后,她就勉为其难再捞起来吃吧。
但是沈容玉偏不走,他在等季青琢自己问何处可以吃饭。
他不说,季青琢也不会主动去问。
直到夕阳的余晖都要消失了,季青琢饿极了,这才挽起了袖子,她想,丢脸就丢脸吧,就算沈容玉也没有离开,她也要想办法把米捞上来吃。
在她打算和鱼儿抢食的时候,沈容玉按住了她的手。
“白水湖旁段秦长老的洞府有做凡间的食物。”沈容玉说。
在玄云宗内,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长老的洞府里会准备吃食,毕竟修为尚未到金丹的弟子,还是需要进食的。
沈容玉不需要,因为他入门之后不久,就是金丹修为了。
“好的,小玉师兄,我过去。”季青琢感激地朝他点点头。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从白水岛到岸上,可没有任何交通工具。
她走在前,沈容玉就跟着她走,直到季青琢来到白水岛岸边,发现了没有交通工具这个事实。
说到底还是一个凡人,她压根没有适应修士的生活。
此时暮色已至,沈容玉身侧别着的剑闪烁着雪光泠泠的光,在黑暗的树林里显得尤为耀眼。
季青琢站在岸边,看着湖中月亮,叹了口气,这一天天的,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
沈容玉多少猜出了一些季青琢的心理,她的心思并不难猜,如果他不开口,她就会在这里等到天明——又或者是跑回去,将溪水里散落的米捞回来。
沈容玉没猜错,季青琢正打算这么做,她其实早就要这么做了,只是沈容玉一直守着她,让她不方便做这种丢脸的事,她也是要脸的。
“走吧。”许久,沈容玉的声音响起,他走上前来,走到季青琢身侧。
“啊?”季青琢扭过头来,以她的高度,视线略微上移,正好能看到沈容玉压得齐整的衣襟上方露出的一点儿喉结。
他是完美的,就连衣物上也几乎没有一丝不该有的褶皱,与其说他是一个人,不如说他像是精心扮演的一个形象,他仿佛是由自己亲自操控的傀儡。
“带你去吃饭。”沈容玉说。
“我一天要吃三次哦。”季青琢说。
沈容玉:“?”难道正常人一天吃四次吗?
“晚上的话,有的时候可能还要再吃一次。”季青琢老实回答,“夜宵嘛。”
“我会领你去。”沈容玉又轻描淡写说道。
他倒要看看,季青琢这块朽木,什么时候能活过来。
季青琢点了点头,她又被沈容玉握住了手腕,有无形的气流再次流转。
他们飞上天际,季青琢还是想捂住眼睛,但是沈容玉却拦下了她的手:“既然要修仙,要驰骋于天地之间,又为何要畏高?”
季青琢眨了眨眼,她不想修仙,畏高也只是她自己怕而已。
她闷着气儿,没说话,要不是因为沈容玉,她也不可能到这里来。
“不说话?”沈容玉又开口了,这几乎是他说话最多的一天了,因为季青琢比他更闷,要引得她说话,他几乎要扯上三五句。
“我……”季青琢不敢低头看,因为皓月当空,将整个玄云宗照得皎洁明亮,她一眼就能看清自己究竟是在怎样高的天空之上。
她的手脚抖着,只紧紧闭上了双眼,有迎面的风吹拂而来,带着些许舒服的凉意。
沈容玉确实不是善人,他的掌心之下,感觉到了季青琢的颤抖,他总算是感受到了她恐惧的情绪。
他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季青琢一时之间失去了重心,她当真是怕极了,这玩意比站在顶楼往下看还可怕,因为他们脚下踩着的飞剑那么细。
又是一阵劲风吹来,季青琢的身形摇摇欲坠,她的身子一倒,直接栽进了沈容玉的怀里。
在风中,沈容玉的发丝拂过面庞,他看着远处的月亮,愣了一瞬。


第11章 11%
季青琢实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她的额头抵在沈容玉的胸膛处,他的全身上下都有层无形的屏障,这减轻了她的一些紧张感。
她还是闭着眼,她怕自己一动就失去平衡,毕竟沈容玉松开了她的手腕。
而沈容玉这边,他确实是第一次与女子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季青琢的身子轻,就这么靠过来,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但又让他愣了一下。
季青琢深吸了一口气,她花了很长时间冷静下来,她的手轻攥成拳,在沈容玉的肩膀处轻轻地推了一下,想退开去。
但她脚下踩着的还是细长的飞剑,所以在疾风吹拂之下,她又没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沈容玉手疾眼快,将她的腰揽着了,她又重新跌进他的怀里去。
她全身上下都是绷紧僵硬的,揽上她的腰,还真就像在抱一根木头。
季青琢的心跳如擂鼓,她没敢再动,只低着头,听着自己愈发急促的心跳声。
她想拉系统出来跟她说两句话,但是她这个系统识趣得很,只要她跟沈容玉靠近了,它就很少发言,似乎是特意要给他们留二人空间。
沈容玉揽着她腰的手,很有存在感,有力且有礼,那层薄薄的气流将他的体温冲淡不少,但也有淡淡的温热自腰际传来,季青琢觉得自己的那块肌肉可能要不属于自己了。
干脆给沈容玉算了,她不要了,她胡思乱想。
但是沈容玉抱着她,动作却依旧沉稳,除了季青琢撞进他怀里那一瞬间,他愣了一下,其余时候,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理所应当,熨帖至极。
若是随便一个刚入门的小师妹,恐怕现在就倾心于他了,高空上,他是唯一的依托,这种极端环境下很容易产生情感。
但是季青琢光忙着数自己的心跳声去了。
直到她数到六千三百声的时候,终于来到了白水湖的彼岸。
玄云宗内,给有需求的修士准备餐食,优先让有此意向的长老洞府提供,居住在白水湖畔的乔曙长老是主动请缨为普通修士们准备食物的。
乔曙真人是玄云宗内辈分很高的长老了,其修为并不低,但也算不上顶尖,其人不争不抢,心思大多没有用在修炼上,反而更喜欢一些凡人的事物,这研究厨艺,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他的洞府名曰明心湖,沈容玉带着季青琢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建筑还点着灯火,幽蓝湖水之上一隅竹制小筑,橘色灯火温暖明亮。
乔曙有一头白发,看起来很老了,他微弓着身子,看到沈容玉便唤了声:“容玉?”
沈容玉领着季青琢落地,将揽着她腰的手松开,颔首应了一声道:“乔长老。”
“这是新入门的那位弟子,是个凡人,对么?”乔曙注意到了季青琢,他微笑着看着她,“我记得还带了一只驴。”
季青琢从沈容玉身边撤离,她听见乔长老唤她,马上抬起头来,礼貌应道:“长老,是我。”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乔曙将两手背在身后,自言自语说道,“我的徒弟们都去修炼了,可没空做饭了。”
说到这个,季青琢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说到底还是她拖拖拉拉,这才导致大晚上的来打扰这么一位老人家。
她以为玄云宗的什么吃饭的地方,应该和现代的食堂一样,有标准化的窗口,大家拿个饭盘就去打菜,她没想到居然是要让别人的徒弟亲自做饭。
季青琢没说话,但她的肚子又咕咕叫了。
乔曙听见之后,笑了笑说道:“小姑娘,我去给你煮。”
“容玉,你要吃吗?”乔曙问道。
沈容玉摇了摇头,他执剑,站到了一边去。
乔曙的居所更有雅趣些,看起来被主人精心打理过,一簇竹屋建立在湖畔,有游廊在湖上蜿蜒曲折,走在廊上,有吱呀声音响起。
回廊两侧,有花木掩映,其间不乏名贵的凡间花种,这些花儿不能用法术催生,必须要一步一步的精心照料。
季青琢小声对乔曙道了声谢,乔曙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他走。
她看向沈容玉,目光放在他执剑的手上:“小玉师兄?”
“我在此处。”沈容玉看着湖里的月亮倒影说。
季青琢看着乔曙在生火准备食物,将晚上剩余的包子和粥重新蒸热。
她其实挺好养活,包子馒头什么都吃。
“明日还来的话,可以告诉我要吃什么,玄云宗内吃凡间食物的弟子不多。”乔曙将包子和粥放在桌上,对季青琢温声说道。
“随便什么,都可以的。”季青琢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
乔曙对这些小弟子倒是和蔼可亲,给季青琢送完饭之后,他便慢悠悠走到了屋外。
季青琢坐着的地方,正对着屋外,视线刚好可以看到屋外的竹制回廊与清幽湖面,颇有意境。
“我养的花,今晚要开了。”乔曙其实是一个很喜欢唠叨的老人,现在沈容玉在这里,他免不了要多说两句。
“什么花?”沈容玉知道乔曙这里种植了不同品种的花。
“是昙花,容玉,你不是最喜欢这花么?”乔曙笑道,他领着沈容玉到月下的回廊旁。
“并未。”沈容玉否认。
乔曙也不恼,只乐呵呵地笑着,而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月下的昙花花苞。
在月下,只开片刻,这花倒是羞赧。
季青琢其实饿极了,她先前一直吸着的气看到食物后才松懈下来,她的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她抬起头来,看到在月下,有轻灵出尘的昙花幽幽开放,它的花瓣逐渐舒展着,似笼着微光,比月色更皎洁。
沈容玉嘴上说不感兴趣,其实还是略垂着眼望着。
“先前见你喜欢,为何不带一丛到白水岛上养着?”乔曙一面欣赏着昙花的开放,一面问道。
“太娇贵,难养。”沈容玉这倒是大实话。
“白水岛里多个小师妹,岂不是更难养?”乔曙打趣道。
沈容玉略挑了眉,他并未看向季青琢,但呼噜呼噜喝着粥的季青琢听到这几句话,马上把头低下去,她可能是被热粥烫到了。
“除白水岛外,再无安静地方了。”沈容玉说。
“哎呀,哎呀。”乔曙叹道。
季青琢离开的时候,给毛毛带了草料和胡萝卜,大包小包,她抱在怀里。
“给你那老驴吃的,那就多带点,我先前因为好奇养过,可能吃了。”乔曙对季青琢交代道。
季青琢有些感动,她对乔曙不住点头。
重新登上沈容玉的飞剑,这剑雪白无瑕,她踩上去的时候都有些不忍心。
季青琢其实有些好奇沈容玉的剑有没有名字,毕竟她的毛驴都有名字,但是么,她是绝对不敢主动开口问的。
沈容玉注意到她踩上飞剑时小心翼翼的脚尖,似乎怕她弄脏了这剑。
——这把剑,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无尘洁净,甚至于,每杀一人,这剑便会饮血,更衬剑光雪白。
“它叫葬雪。”沈容玉说,他对季青琢说出了这把剑的名字。
“葬雪,倒是个贴切的名字。”季青琢评价,她感受到了起名水平的参差,让她来,她就只能起个小雪之类的名字。
葬雪带着他们飞上空中,现在季青琢可以抱着自己怀里的大包胡萝卜和草料来保持平衡了,所以沈容玉也不用护着她了。
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之中。
直到沈容玉开口,他唤季青琢:“季青琢。”
“嗯。”季青琢很快回应了他。
“你不觉得这名字生分?”沈容玉问,他自然也不习惯如此唤季青琢,她的名字说实话,有些拗口。
他的旁敲侧击不起作用,因为季青琢说:“不觉得。”
沈容玉:“……”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想,就算是乔曙长老手下最难养的花儿,也不似季青琢这般了无生趣。
“你唤我小玉师兄。”他说,“我若唤你季青琢,岂不是我亏了?”
“小玉师兄,你只需要喊三个字,我却要喊四字,是不亏的。”季青琢说。
沈容玉略低了头,他的长睫微垂,视线落在季青琢的头顶,她的发丝被水上微风吹乱。
她似乎总是如此,对外物没有什么反应。
沈容玉想了想,他不是好人,自然是有些坏心的。
所以,在片刻寂静之后,他如流泉般的低沉嗓音响起。
“琢琢。”他唤。
他自忖这一回季青琢该惊讶或是如之前那般害羞。
但是季青琢压根没觉得他在叫她,她把下巴搭在胡萝卜袋子上方,看着愈发靠近的白水岛,并没有回答沈容玉。
“我在叫你。”沈容玉彻底败下阵来。
“啊……我?”季青琢略微仰起头来,她在惊讶之下,果然正眼看沈容玉了。
一旦捕捉到她的目光,沈容玉便不会让她的视线移开,他的眼眸注视着季青琢,漂亮长睫下的眸光深邃,如冰川上的冷玉。
“琢琢?”季青琢又重复了一遍。
在她的心跳了八十三声之后,她反应过来,细长的眉尾上挑。
在沈容玉的墨瞳之中,她的脸颊逐渐红了,直至红到了耳根。


第12章 12%
季青琢心跳如擂鼓,沈容玉的那声“琢琢”反复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还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他分明是那般冷然的一个人,为何这二字自他口中说出却带了一点诱惑人的意味?
她感觉到有热气自胸腔往上涌,顺着脖颈攀上面庞,将她的面颊烫得发红,即便是夜间微凉的山风也无法阻拦这灼人的气息。
季青琢想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低下头去,但是沈容玉的眼眸像旋涡,直直拉扯着她的心神,攫住她的目光,不让她将视线转移。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在沈容玉的眼中慢慢变红。
她沉默着,只感觉自己浸泡在了一团热气之中。
沈容玉心坏,又唤了她一声:“琢琢。”
季青琢攥紧自己怀里的袋子,将麻质的布袋抓得发皱,她鼓起勇气,猛地低下头来,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袋子里。
沈容玉只听到一阵衣物摩挲声,她果然是逃了,只将自己的脑袋藏进袋子里,只余下松松挽着的发髻与垂落肩头的青丝。
在被风吹乱的发丝间,季青琢的耳朵是红透了的,她本就肤白,更衬得她耳尖仿佛滴血一般。
季青琢低下头之后,鼻尖碰到了袋子里的胡萝卜,特殊的香气涌入鼻尖,让她冷静了不少。
她想,沈容玉这么唤她,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真的无人这样唤过她,这个称呼,陌生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感觉,似乎喊出它来,每一次声带的震动,都在敲打她的心弦。
季青琢是有礼貌的,她不能装听不见,毕竟沈容玉是她的攻略对象,她不能太敷衍。
于是,当沈容玉观察着她在发丝间露出的洁白脖颈与通红耳尖的时候,她闷闷应了声:“嗯。”
她这声“嗯”,声音很细,但还是被沈容玉捕捉了。
分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回应,却令他有了不一样的反应,他的目光自季青琢身上飘开,俊逸的眉微微挑高了。
她算是承认这个称呼了,但她因为这个称呼却像个热气腾腾的熟虾。
所幸自明心湖到白水岛不需要太久时间,很快,抵达岛上,葬雪悬停在离地一尺的距离上,剑身如镜般雪亮。
沈容玉唤季青琢:“琢琢,到了。”
季青琢猛地抬起头来,她抱着怀里被自己捂热的袋子,从葬雪剑上挪了下来。
“我……回去了。”季青琢还是低着头,她看着袋子里的胡萝卜。
“嗯。”沈容玉收剑入鞘,他没在季青琢身边停留,很快离开了,纹绣着仙昙的白色身影消失在林中。
他与季青琢的居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虽在一个岛上,但也隔了一段距离。
季青琢抱着毛毛的伙食,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毛毛在院子玩儿,站定在溪边,看着溪里的鱼儿发呆。
她把毛毛叫了过来,开始喂它,它啃着胡萝卜,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下线很久的系统突然出现,它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宿主,你真是太厉害了,今晚我吸收了很多能量。”
季青琢抠着胡萝卜上的坑洼,紧张问道:“你这个攻略系统,没有什么好感度之类的数值吗,而且你的能量,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
“没有好感度数值啊。”系统理直气壮,“我怎么知道沈容玉喜欢不喜欢你,他的心思是我这种可怜的世界意识能猜透的吗?”
季青琢就没见过如此不靠谱的系统,但是归根结底,沈容玉似乎并没有做什么。
将毛毛喂饱之后,她轻叹一声,只回了自己的房间,打了一盆凉水来,她用凉水拍着自己还微红着的脸颊。
她端着自己洗漱的水盆,打算拿出去倒了,结果在院内小亭中央,却亮起了阵法的光芒。
季青琢端着水盆的手僵住了,她以为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
结果那淡蓝色的阵法光芒愈发明亮,而后在小亭里交织形成了一个通讯用的水镜。
水镜里出现一人身影,有些熟悉,季青琢记不起他是谁。
虞素空那边是静水月明,有海上风声呼啸而过,他坐在黑色的嶙峋礁石之上,望着季青琢笑。
“是季青琢?”他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季青琢将铜盆放到自己脚边,她眯起眼,看着水镜里的虞素空,脑海里拼凑有关于他的记忆。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是漂亮的湛蓝色,很少有人有这样的瞳色,所以季青琢想起了他是谁。
“虞——”她本想唤他虞长老,但又反应过来,现在这位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青年已经是自己的师父了。
要不是他,她可能就要被赶出玄云宗了。
于是,她想了许久,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师父。”
“虞师父?”虞素空笑了,“你这样听起来像是在喊什么帮你修东西的师傅。”
季青琢也觉得这样不妥,但她结结巴巴地想要喊出“师父”,这称呼临到嘴边,却总觉得有些晦涩。
“虞师父就虞师父吧。”虞素空倒是好脾气。
“好,虞师父。”季青琢点了点头。
“你为何会到玄云宗来?”他修炼了一天,似乎在这时候,才关心起自己刚收的小徒弟来。
“我……”季青琢不是十分擅长说谎,她说不出为了攻略沈容玉之外的其他理由来。
“你没有仙骨?”虞素空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不知道什么仙骨。”季青琢老实回答。
“就算是凡人,也会对天地灵气有些许感应,但你似乎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那鉴山湖里,应当是因为你完全感知不到它洗濯身体的作用,它对你来说,只是普通的水而已,而一旦能感知到一点儿,鉴山湖水便会起作用。”虞素空这回认真打量季青琢,算是明白了她为何不畏惧鉴山湖水与桃花迷雾里幻象的原因。
没什么特别神奇的地方,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但此界灵气浓郁,她这样的体质也是绝无仅有了。
“嗯。”季青琢自己也想明白了这些事,毕竟她根本不是修仙界的人,体质不一样,也很正常。
“就算你是普通人,但我既然收你为徒了,我就要负起责任来。”虞素空也不是完全放养徒弟的类型。
“这样吧,玄云宗内的修炼课程,先学着吧,我看看你适合上些什么课程,毕竟入门三年后,还有门中考核。”虞素空摸着下巴,开始帮助她规划在门中的课程,“可惜我现在暂时回不了玄云宗,这边炼制法宝,脱不开身。”
“没事的,虞师父。”季青琢也不好意思麻烦他太多。
“毕竟我收你为徒了。”虞素空又是笑了笑,湛蓝的眼眸里似乎荡漾着波光,他似乎一直是这般温和快活的模样。
“天色已晚,你是凡人,先去睡吧。”虞素空对季青琢说道,“你在玄云宗里的课程,我明日会安排好,并通过水镜传给你,你若有事,便启动小亭内的阵法,可以与我沟通。”
“好的,虞师父。”季青琢点头。
“若有事,你去寻容玉即可,他很可靠,亦热心助人。”虞素空又交代道,“咦,你们住得这么远。”
季青琢想,沈容玉可靠热心?这个系统口中的反派,似乎在玄云宗里风评不错。
但是她觉得他有些坏。
“嗯。”她又应。
虞素空看着她笑:“怎么跟块木头似的?”
季青琢有些惶恐,她是认真在回应虞素空,但她担心他以为自己在敷衍。
她能做什么呢,她只能道歉:“对不起,虞师父。”
虞素空摸着下巴,又思考了一会儿,确认并没有其他需要交代的了,便放季青琢睡觉去了。
水镜消失在阵法之中,院里又陷入寂静之中,就连毛毛也乖巧地卧在了院子里的角落休息去了。
“我能修炼?”季青琢问系统。
“我觉得你可能不太行,但是你最好努力一下,因为你要追上沈容玉的步伐,若是落下了,你们一年都见不上一次面。”系统提醒季青琢,“宿主,你的师父很好,所以你最好按他说的去做。”
“好。”季青琢想着,反正这玩意还是可以摸鱼的,她能糊弄就糊弄吧。
她去睡觉了,更换了寝衣,爬到床上,她裹着柔软的被子,滚到床的角落,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承载系统的信物,那面小镜子还被她佩戴在身上,在窗外漏进的月色银辉里闪烁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