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碟是山药樱桃糕,想到小厮说的这个是订情糕,虞浓有些不自在,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这时马车开始动了。
虞浓急忙手扶着车厢的厢壁,在座位上坐下来。
到底要去哪儿?虞浓见车里有帘子,伸手一掀,朝外面看去,只见车厢两旁跟着的是武馆的弟子。
后面很快传来一阵马蹄的急响,到马车这里,又慢下来,虞浓探头往车后一望,果然是楚瑜。
他一身玄色常服,外罩黑衫,腰配银色宝剑,头戴银冠,手握僵绳,正策马慢悠悠地跟在车边。
见到楚瑜,虞浓微微松口气。
但随即又冲他道:“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啊?”他就在马车边,掀开帘子就看到他了。
楚瑜早就瞄到了,车帘掀起,一张美不可言的小脸露了出来,冲着他花绽樱唇,榴齿含贝,轻轻微张,正不满着,神色隐隐不高兴,在强自忍耐的样子。
楚瑜看了,只心觉得心怦怦跳。
但他,稳了稳心神,嘴角微微一挑,“急什么,到了便知。”然后笑容又马上消失了,斜目看她:“把帘子放下,乖乖在里面坐着,我就在车外,不必慌张。”
慌、慌你个头啊!
楚瑜见她不听话,直接用剑柄,将她手里攥着的帘子挑出来,遮在了车窗上,挡住了她的脸。
剑柄圆润处,还轻轻划了下她的脸蛋,凉凉的。
虞浓震惊,他好敢!
看着那个被遮上的帘子,她看了半天,伸手又把帘子往外摔了下。
竟然拿剑柄戳他,真是跟现实的楚瑜一模一样的坏!
现实的楚瑜就曾拿他获奖的奖杯,戳她的脸!
不过,她心里到底没有太担心,如果不是楚瑜在车旁,她早就怀疑是不是有人想要把她卖了?但有楚瑜在,不至于。
楚瑜再过分,也不至于,把她卖了吧?
不过这一早上,处处透着不对劲。
先是换衣服,打扮,上马车,还有桌子上的喜饼,以及虞浚冲她笑的样子都不对劲,她也问了几个人,都不告诉她去哪?
难道要带她去参加什么古时婚宴?虽然她也很想看看这时候婚礼什么样,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左边的帘子不让掀,哼,虞浓直接换了个地方,她坐在右边,掀右面的车帘子。
然后偷望向外面。
结果越看她越眼熟,这两边街道,不是经常走过吗?不一会儿,就在虞浓震惊中,马车停下来了,因为哪里也没有停下,就停在了虞家门口。
来虞家,这是要干嘛?
虞父和温娘早早迎在门口,笑得脸上像刻了花一样,虽然还有些怯意,但喜气是挡不住的,尤其见到了马上楚瑜的长相,温娘笑得更满意了,也更和煦可亲了。
虞思雨跟在二人后面,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见到马车停下后,就立即过来了。
两个武馆的弟子,不用楚瑜吩咐,就将马车后面的礼拿了下来,礼盒上包了红纸,一看就贵重得很,要么是上等的绸缎料子,要么就是各种补品,以及贵重的气血药材,人参灵芝等。
有不少邻居走出门,好奇观望这边。
楚瑜勒了僵绳,翻身下马,先跟虞父与温娘打了招呼后,这才走到马车前,伸手轻轻掀开了帘子,声音透着一丝满足的温柔,轻声对里头的娇人低声道:“脾气那么大,帘子都要让你掀掉了,到你家门口了,快下来。”
虞浓一拧手里的布料,磨着牙。
在虞父和温娘期待的目光中,和虞思雨震惊的目光里。
她提着裙摆,懵懵地走下马车。
天啊!
在看到她那一瞬间,无论是虞家人,还是周围的邻居,都惊呆了。
有人还倒吸一口冷气。
一头乌发高挽起,通身雪白锦衣,轻纱如烟氤氲。
盈盈一握的细腰,那一双镶了珍珠的绣鞋,轻轻踩着车梯走下来,抬头时秋水似的眸子,脸娇人媚,看向几人时,顾盼生辉,惹人怜爱。
她下来时还瞪着楚瑜虽不高兴,可走下了车子,面对虞家人,却红唇一展,冲人盈盈一笑。
一瞬间,所有人就感觉眼前有花绽放。
谁见了,不说一句,这是养在深闺娇滴滴的大美人啊。
哪里会是豆腐倌家的女儿?说出来都没人信。
别说周围的邻居,就连虞父温娘自己,见到了虞浓,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昨天还是一身布衣,今日一身贵气,看着人,还是他们的女儿,可仿佛在虞家明珠蒙尘,如今大放异彩,他们竟有几分心虚,不敢认!


第39章 出城
梦5
车后面堆的礼品, 被武馆弟子拿进了虞家堂厅,大厅的柜子上推得满满的。
其中数种各大酒楼的名品点心,被印着酒楼名字的油纸包裹, 拎放在桌子上,散发着幽幽的香味。
馋得人想咽口水。
虞浓进来后,收敛心神, 轻轻坐在她平常坐的位置上。
她倒想看看, 这是怎么回事?
虞家夫妻面对楚瑜很是拘束, 脸上略带着讨好的笑容。
楚瑜进来一撩袍角,泰然自若地坐在了虞浓旁边的椅子上, 旁若无人地整了整袖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虞家家主。
反而虞父和温娘像是随侍一般, 正忙手忙脚地给他倒茶。
他稳若泰山。
“叔父,叔母, 不必客气。”楚瑜只笑一下, 拿起了茶碗, 然后偏头看了看旁边的虞浓,喝了一口, 接着,微一蹙眉。
这茶又苦又涩, 毫无回甘, 不过他表情不变,又将茶碗放下。
“下次,我带些好的茶叶来。”他低声对虞浓说。
虞浓坐在那里, 脸蛋都似珍珠一般, 泛着莹光, 莹莹的白, 听到一时也没吭声,只是眼睫毛翻了翻,你有钱,你说得算喽。
她就想知道楚瑜今日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我和浓儿虽已订亲,婚书已签,但还未行礼,所以请恕小婿无礼,先称呼二位叔父叔母。”
虞家夫妻听罢,立即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未成礼,理应如此称呼,楚公子随意就好。”
说完,他们望着坐在下方,腰身挺直,肩宽腿长,看着颇有气势的英俊男子。
以及,他们以为会不般配,却没想到与男子坐在一起,女儿漫不经心的气质半点不落下风,一丝局促也没有,与男子再般配不过,温娘这时不敢想,大女儿竟然是自己用豆腐喂养大的。
她用豆腐喂出一颗珍珠呢。
虞浓听到楚瑜的话,立即看向他。
什么?小婿?
岳父岳母?
婚书?
他跟虞家的父母求婚了?而且虞家同意了!她竟然不知道?
“你……”虞浓眉毛竖起,看向楚瑜。
楚瑜这时候不看她了,脸上反而露出淡淡笑意,看向上首虞家夫妻。
虞父温娘见下方男子虽然气质傲然,但对他们面色还算和煦,也就少了些紧张。
温娘小心道:“楚公子,既然你与小女要成婚,那成亲前,按习俗阿浓要搬回家里,准备嫁妆……”
市井小民没有高门大户那么讲究,但是订亲后和成亲前,不好待在夫家,要在娘家待着绣嫁衣备嫁妆,一直有这么个习俗,虞家肯定没钱备嫁妆,只能楚家给什么,他们这边再送回去,然后再添二百两礼,再给大女儿五百两银压箱,这是夫妻昨晚商量的结果。
家里留下一百两,留着给浚儿娶亲,还有思雨的嫁妆。
没想到,刚刚还一脸和煦的准女婿,听到这句话后,脸色一变,直接否了:“不可。”
他收了笑意,淡淡道:“武馆里比较安全,还是留在武馆比较好。”
那表情,就是想把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接走,绝无可能。
这一变脸,虞家夫妻吓了一跳,心知这句话说错了。
不过,准女婿说的也对,现在世道乱得很,女儿还是在武馆里安全,虞父忙又道:“是我和她娘想法浅薄了,楚公子说得对,阿浓还是留在武馆吧,有楚公子和她弟弟浚儿照看着,我们放心……”
虞父说完,楚瑜脸色立即缓和,马上露出一丝笑意,回道:“叔父放心,把阿浓交给我,不会少她一根头发,必护她周全,她的嫁衣嫁妆,武馆会准备齐全,这些你们不必担心。”
“啊,这,如何是好……”本来他们还想嫁妆的事,结果女婿连嫁妆都准备好了。
楚瑜说完,拿起茶碗想喝,大概记起茶的滋味,转身又放下了,抚了抚身上的衣袍,这才微带笑意看了眼旁边的虞浓。
虞浓已经镇定下来了。
她的眼睛微微眨动,慌乱称不上,但惊是惊到了些。
她倒没想过,要在梦里,嫁给楚瑜?
而且这个梦,可以不通过她本人,就能把她娶回家,隔空订亲这操作让她哑然失语。
她冷静地想了想,一方面,如果真的嫁给他,那么至少晚上是能够蹭到足量的阳气,因为夫妻是睡在一张床上。
对她蹭阳气更方便。
但另一方面,夫妻,睡在一张床上,就意味着,不可能单单只是睡觉。
那做什么?
呵,不敢想,不能想,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和死对头……做夫妻?还会有洞房之类的事情?
婚约怎么解除?
虞家婚书都签了?在古代,签了婚书,除非死掉或失贞,或者虞家和楚家主动解除。
虞家她是靠不上了,看看虞父和温娘,在楚瑜眼皮子底下唯唯诺诺,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直在看楚瑜的脸色。
他们敢才怪,解了就彻底得罪楚家了。
楚瑜更不可能主动解,那就剩死掉或失贞,这就算了,虞浓还不想自找麻烦。
跑路……也行,可她跑了,就失去了楚瑜这个阳气来源,那她来这个梦里的目的就失败了。
一时间,她嘴唇张了张,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件事,从头到尾离谱,太离谱了!
坐在一边的虞思雨,今天一声不吭,眼睛一会看看虞浓,目光在她头上的玉兰宝石簪子上盯着看了看,又看向她鞋子上的珍珠,和她手腕上的白玉手镯。
戴在虞浓身上,件件不似凡品。
然后她又盯着对面两人的脸看。
那个楚公子虽然对着她爹娘还算客气,但样子透着份心不在焉,但他对她姐很上心,过程中,目光一直注意着旁边姐姐的反应。
眼尾都瞟了好几次了,又在姐姐脸上看了看,又看了眼姐姐的手,姐姐的手一直在攥紧。
虞思雨抿了抿嘴,收回了视线,又盯着地面好久。
不知在想什么。
准女婿第一次来,这里的新女婿上门都要在家里吃顿饭,有这样的规矩。
中午,楚瑜破天荒地留在虞家。
虞家午食都是些清粥小菜,楚瑜来时,带过来的一些点心,熟食,温娘杀了只母鸡炖了招待女婿。
院子里一时间,传出了肉香味。
楚瑜不是娇贵的公子哥,吃食只要可口,他皆可。
趁吃饭,温娘偷偷拉过虞浓,关心地问她:“楚公子待你可好?”
虞浓:……
她没回答,而是反问:“他什么时候上门提亲的?”
温娘小心看着自己女儿神色:“昨天中午媒婆和吴总管过来,提了这门亲事,光聘礼楚家就给了八百两,我问几遍,他们说是给楚瑜楚公子提亲,娘亲觉得这门亲,还挺合适的,那楚公子长相人才都极难得,而且,吴总管说,你也是同意了的,所以娘才和你爹就把这门亲定下来了……”
同意了的?她什么时候同意的?
提亲,定亲,听了一早上了,听得虞浓耳朵泛红。
……光想想,血都往头上冲。
温娘看着大女儿脸颊绯红。
虞浓也没说什么,咬了咬牙,就对忐忑的温娘笑了笑。
“没事,他待我挺好的,放心。”
成亲也行,但要能不行夫妻房内事,那就好了。
虞浓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在一个字上着力,就是拖。
反正还没成亲,先拖上几个月再说……
在虞家吃完饭,楚瑜的耐心就彻底耗尽了,没多久便起身告辞。
出了虞家的门,他当着虞家人的面,他亲手握着虞浓的手腕,扶她上了马车。
虞浓的袖子宽,他手掌又大,一上手,就钻进了她袖子里面,握住了里头她如凝脂细腻微凉的小手臂。
握的时候还一松一紧的又握一握,仿佛上瘾一般,直到她上了车,才缓缓松了手。
虞浓本来要甩开他的,手掌烫死个人,可有阳气啊,她在阳气和甩开之间摇摆了一下,最后忍着他轻轻揉捏她雪白娇嫩手臂动作,飞快地上了马车。
楚瑜这次没有骑马,而是跟着虞浓一同进了车厢。
虞浓抬手掀起车帘,笑着跟虞家人告别后。
马车开始掉头,往武馆驶去,虞浓看着街道两边零星打开的门,放下了帘子。
楚瑜坐在她旁边,正侧头看着她脸颊和眼睛,见她看过来,他嘴角轻轻勾起。
虞浓看着他,吸了口气,终于到了可以算帐时候,她先礼后兵地笑着轻声质问他:“楚公子,我娘说我同意这门亲事,请问,我是什么时候同意的?”
她一说完,楚瑜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回去。
盯着虞浓的神情,楚瑜轻声一字一顿道:“昨夜,我问过你,也跟你说过这件事,说我已上门提亲,若你想反悔,还有机会,否则今日我就要带你,回来见岳父岳母,还同你说了结婚的日子,当时的你答应我了……”
“我同……”虞浓想说我同意什么了,什么时候,昨夜……她怎么不记得?
她一下子想到昨晚,他好像确实在她耳朵说了些话,但因为她一下子吸收到了大量阳气,已经沉浸在阳气中无法自拔,就太舒服导致她没有听清。
至于她答应的事……
吸收阳气的时候,太过舒服,有时候她是否嗯嗯啊啊她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好像婴宁了……
如果他把这个当成了她答应了。
哦,天。
虞浓用手摸了摸额头,这算谁的误会,太乱了,不妙,这不太妙。
她内心在纠结,可旁边的人一直盯着她,以为她不愿意,楚瑜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片刻,他又微微张开,声音一下子压低了八度,仿佛暴风雨前的低气压:“怎么,嫁给我,你不愿意?你可还有别的情郎?”
说完,他伸手抓住她遮脸的手,想将她的手拿下来。
可虞浓正烦着。
“没有!”她也压低声音说完,然后轻轻拽回自己手,不让他牵,然后掀开了帘子,装作看外面风景。
心里却想着怎么办,成亲是什么时候,还能拖多久?还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却没看到坐在旁边的人,盯着她那越来越沉的目光,脸都快挂冰霜了。
马车很快到了武馆。
虞浓拎着裙摆下了马车,她一路心不在焉地跟在楚瑜身后,没想到一进东厢,楚瑜随手将门关上,然后推着虞浓,就将虞浓拥进了卧室。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武馆不说静悄悄,但大多人也在休息。
虞浓因为信任他,没有防备,没想到他一进来就翻脸了。
他沉着脸,朝虞浓大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臂,直接推到了架子床边。
“你干嘛推我?”虞浓回过神,冲他喊了一句,哪怕气中带恼,喊出来的声音也有几分娇甜。
但她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只觉得自己在质问他。
“你到底哪里不愿意?”楚瑜拉她到床边,抵着她,低头盯着她低声问。
“我……”虞浓眼神立即心虚地四下游移,开始使用拖字大法,轻声回他:“我……也没有不愿意……”
说完她就想溜了,楚瑜每天中午都有午休的习惯,她道:“啊,不耽误你休息,我去耳房。”说完绕过他就要走。
可他不得到答案,哪肯让她走,楚瑜低首盯着她的眼睛,冷着脸:“你心里可还有那周家小儿?你且记着,我和你婚书已签,不管成未成亲,你现在都是我的人了,休要心中想着其它男人,听到没有?”他目光隐有厉声道。
虞浓:……
周家小儿?
那又是谁?
“你……”瞎说,虞浓微启唇瓣,就想反驳,仰起的脸,一脸不明不白看着他一脸怒意。
楚瑜面色沉沉,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周家的小儿子,与她年岁相当,两人还私下见过面。
若她还想着那周家情郎,他劝她最好死了那条心。
一想到,两人可能私定终身。
他盯着她,心头一乱,微一狠心就将她往怀里一按,然后低下头,就朝她微启的唇亲去。
在虞浓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滚烫着喉咙,吻了上去。
虞浓感觉……
一阵阳气扑面而来。
???
要死了!
她再一次尝到了被阳气灌顶的感觉。
事隔许久,她都不敢去想这种羞耻的回忆,没想到,又来了一次。
跟上一次一样,她腿都站不住了。
她狼狈,可肚子里的气流,它欢脱,像过年了一样。
体内的蕴气术成精了,自己就开始运转起来,吸阳气吸个上下狂欢。
虞浓却羞愤欲死。
她想过挣脱,可楚瑜就像是她的克星。
她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了。
一片空白。
真正的头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皮层泛起阵阵电流,绞得她跟触电了一样。
等到肚子里的气流终于满足了,阴阳调和了,她才恢复了一点点理智,发现楚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双腿岔开,坐在了床榻上,而她,正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坐在他腿上?
屋子里都是声音。
是什么声音?
她都不好意思形容。
听到的时候,虞浓脸上瞬间烧起来。
真的,打个雷,劈死她算了!又和死对头亲上了,要命!
不要亲了,不要再亲了!
够了!阳气已经足足的……
她开始拼命地起身,想要站起来,远离他一会。
可楚瑜如找到最爱的玩具般,不玩坏是绝对不撒手,不肯她离自己片刻。
虞浓不知道自己刚才飘飘然的瞬间,她有没有吸个什么东西,或回应什么。
但是她突然这么一挣扎,他反而欢喜极了,竟在她口里低低地笑。
笑?笑什么?
就在他不肯松口,还在戏拨且一扯虞浓,要将她再抱起时。
东厢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楚少爷,少爷,出事了,刚传来的消息,威远镖局的陈总镖头,死在了镖局,老爷让你现在去正房……”
波的一声,楚瑜终于停下来,
他搂着虞浓,微蹙眉头,片刻声音沉稳道:“我马上过去。”
说完,顿了片刻,他低头看向满脸红晕也同样竖起耳朵在听的怀中娇人。
语气转而轻轻道:“我先过去看一下,你在床上休息一会,乖……”说完,他温柔地顺着她腿弯,一下子将她抱起,虞浓的体重对他来说,大概不比一把剑重。
轻轻地将她放到床榻上。
虞浓怎么可能按他心意躺着,立即气喘嘘嘘地用手支着床,半坐起来。
楚瑜看着她的脸上还有浓浓的不舍,用手指留恋地抹了抹虞浓的樱桃唇,声音无比温柔道:“乖浓儿,在这里睡一会……”
乖浓儿?虞浓本来脸就有火烧,听到这三个字,耳朵都红了。
楚瑜说完,却挥掌放下了床帐,快步抽身而去。
虞浓听到脚步声离开了,强忍着心里的羞愤,再度运转着蕴气术,咬咬牙,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阳气不能浪费。
毕竟她进这个梦,就是为了阳气。
她抿了抿嘴,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在擦掉和阳气之间,她选择吸了,全部吸掉。
她涨红着一张脸,待气息完全平稳,才冷静下来。
强迫自己去遗忘刚才令她失心失神的事,专注地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陈总镖头?
就是那个威远镖局的总镖头,前几天刚过完六十岁大寿的那个陈威远?
虞浓虽然不太关心,但也有所耳闻,毕竟虞浚前两日还跟着楚瑜去陈家吃了席。
陈威远死了?刚才来的人说,他死在了镖局里?
刚过完寿就死了,这似乎很蹊跷。
如果是正常死亡,来人不会这么紧张。
那么,死得原因,让人意外?
不知为什么,虽然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但她仍然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
但没想多久,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床铺上,先将存到的阳气全部炼了再说。

楚瑜进了父亲内室,没过多久,威远镖局陈威远二子陈充,就红着眼晴匆匆赶来,要面见楚馆主。
虞浓将阳气吸得差不多,就掀了帘子,睡什么午觉?她只觉得心神不宁,肯定出事了。
穿了鞋子,她出了东厢,内院的弟子没在练功,而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厨房的三个厨娘也慌慌张张,陈威远出事,为什么武馆的人这么紧张。
她走动间,听到有人声议论。
“……咱们楚馆主与陈总镖是多年至交好友,我们武馆很多弟子都在镖局做事,陈总镖都被人杀了,那我们馆主……”很多人来武馆,都是图武馆楚雄势力的庇护,但现在,楚雄的关系环中,最重要的陈总镖被人杀了,那代表着,楚雄也将不安全。
楚雄若出事,武馆就完了。
但好在还能稳住,毕竟楚雄的儿子楚瑜也在,虽然无人见他出过手,但青城山的名头还是能唬人的,应该无人轻易敢对他动手。
院里小厮在武馆里走动。
有的小厮路过正房,还能听到里面陈允的说话声。
“……楚叔,我爹已死,他是为了离开风云城一事才被人杀死,父亲之前找了楚叔,聚德酒楼的掌柜,还有一直保持中立的南海派,驭风帮,禅院,以及真清观各大小势力,已经商量好,近期一同离开风云城,谁知就在回来的时候,被人追杀,回镖局时已经不行了……”
“楚叔,风云城已经不安全了,有人知道我们要走,这才动手杀了我爹,想要阻止我等离开风云城,我爹生前说过,这次城中内乱,定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不过当时只是猜测罢了,直到这次我爹身死,他说的灭城之祸,近在眼前,我们留在这里恐有杀身之锅。”
“……若是灭城,先灭的定然是城内楚家武馆,陈家镖局这样的本土势力,这些人,好狠!”
“终有一日,我要为我父报仇,可当下,我等先要逃离风云城这场灭城之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小侄打算今晚子时,趁其不备,带人离城,他们绝想不到,我会今晚离开,我这一走,对方已有防备,以后楚叔你若再想走,恐怕难如登天……”
“……楚叔,你与父亲是至交好友,临行前我特来告知楚叔,若楚叔也有意,今夜,子时城外……”
陈允来去匆匆。
离开武馆后。
内室,楚雄对儿子道:“陈充的话,未可全信,但他说的对,今晚是离开这里最好的机会,错过今晚,日后想离开,更难如登天。”因为没人会想到他会在陈总镖头还没下葬时,选择离开风云城。
楚瑜坐在那里,环抱着剑道:“他来的目的,是担心陈家孤身上路危机四伏,想集多些人,帮他镖局分担部分危机。”陈楚两家,终因陈总镖头的死,而生几分隔膜,话留半句,未尽真心,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楚雄不语,哪怕多年交情,但人死如灯灭,虽有悲意,但他现在还身在局中,楚雄不知现在的风云城陷入了怎样的阴谋中,但从陈镖头的死,可以窥视一二,这城内的势力确实已在有心人的掌握之中,人心难测,风雨……欲来啊。
“陈家想找人分担风险,楚家又何尝不是?”若今晚不走,接下来想走,就要孤身面对未知凶险,更难离去……
楚雄沉凝片刻。
“瑜儿,且帮我处置了楚家的产业,该舍得舍,该扔的扔,只将贵重的药材和银两带走,我会召集门下子弟,尽快凑齐人数,今晚子时出发离城。”

虞浓一下午没见到楚瑜,武馆一直弥漫着不安紧张的气氛,连吴总管都不见踪影,虞浓观察到,下午馆里的弟子突然少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