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吃的喂它,我少吃点就行了。”虞浓抱得紧,平静地道:“我也不养久,两三天它伤好就放走。”
如果不让她带回去,虞浓就抱着它离开,放手是肯定不会放的。
虽然是楚瑜,但它是梦里的楚瑜,哪怕变成了一只鹰,她一定会救。
刘云看着她一脸热着不放手,气得直拍胸脯道:“你就气我吧!回去你嫂子说你,我可不帮你,到时候就关你自己屋里,吃喝拉撒不要放出来。”说完就狠狠地剜了她和怀里的鹰一眼。
身后传来不少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
很多人下班了。
虞浓抱着楚瑜,身上熟悉的阳气,包围着她。
女人这一关,她过了。
跟着刘云七扭八拐地进了一个胡同里。
虞浓以为刘云一家应该是住在筒子楼福利房之类的地方。
没想到,竟然是胡同人家,这个路走起来,就像一个倒过来的勺子,狭窄的路,拐进去里面是个四合院,四家人住。
刘云打开了西面浅蓝色的门,走了进去。
虞浓抱着鹰,大鹰在她怀里也一动不动,好暖和,阳气好足,把虞浓烤得暖哄哄,一点也不冷。
她犹豫了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丽,我菜买回来了。”
一个长相秀丽的年轻女人,从屋子里迎出来。
看起来还挺热情,见到她们就笑了:“回来了,妈,这下好了,虞浓的工作有着落了。”
说完看了虞浓一眼,见她怀里抱着东西时,脸色一怔。
“这只鹰被雷打到了,是小浓在路上捡的,非要带回来,说养好了伤就放掉,我看着这么大一只,死了怪可怜的,就让她养她自己屋里,救了它的小命,也给我的未出世的小孙儿积积福气。”刘云一脸笑地说着,并看向了刘云的肚子。
被叫小丽的女人脸一拉,一脸想发火的样子。
这东西养家里,是想上天啊!还是想入地!半夜乱飞怎么办?叫唤还能睡觉吗?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又把火气压了下去,勉强笑了下:“那行,阿浓就养你自己屋里吧,不过,可就只能养一晚了。”
说着她笑道:“浓浓的工作找到了,明天就走。”
“这么快?”刘云吃惊。
虞浓正抱着鹰,看了下屋子的格局,上了漆的黄色家具,窗户多,光线明亮,柜子上有茶水壶,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电视机。
主卧的位置,应该不是她住的,东面的那间,门是开着的,她看到了里面红色的装饰,应该是夫妻的房间,最后她看向西边的房间,然后朝那边走。
果然那两个人,忙着说话,没有异样。
“你刚才说,虞浓的工作找到了?”刘云把菜放到了灶台。
“可不是,累死我了,我下午去江雪家里,没想到江雪在家,她一口答应了,说明天后去g市,就带着阿浓去。”
虞浓将鹰抱进屋子里,江雪,g省,工作?明天……
危险是在今天晚上,还是明天呢?
她环顾四周,房间不大,单人床,蓝色的窗帘,木色衣柜,洗漱架。
灰鹰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虞浓走过去,将它一放到床上,它就突然张了下翅膀。
它的翅膀缩起来的时候,还不明显,可一张开,好大!能覆盖半个房间。
小豆眼盯着她,嘴巴无声地张了下。
呀,竟然还会威胁我?
虞浓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她也不会跟一只变成了鸟的楚瑜计较了。
温和地道:“别怕,我给你洗洗伤口,上点药,咱们瑜瑜乖乖哦。”说完她自己乐了。
边乐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将它身上的毛轻轻擦了一遍,伤口没有伤到骨头,都是皮外伤,没有生理盐水,她只好用干净的温水清洗了下。
洗的时候,它的翅膀又张开了,似乎疼了,想扇开她,但是也只是在空中威胁一番的样子,在虞浓专心清洗,涂上了紫药水的时间里,它也没有扇到虞浓身上。
只感觉一阵风在身旁边扇来扇去,不疼,就是有点冷。
羽毛有时候会蹭到她身上和脸上,暖暖的。
“涂上药药就不会感染了,伤口好的快。”说完她找到纱布将它伤口缠了几圈,打了结。
等全部弄完,鹰飞速把翅膀收回去了,单脚站在单人床旁边的桌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很大很威武的一只。
可虞浓心里很难过,谁愿意变成一只鸟呢,他又没有记忆。
只希望这个梦,快快结束,他还是现实里的楚瑜。
她伸手扯了扯它没受伤的翅膀。
“楚瑜啊楚瑜,你到底与噩梦有什么联系?为什么遇到你后,我每次都能在梦里见到你,而你为什么在梦里哪怕变成一只鸟,还会和我相遇呢?”
玩了一会它的翅膀。
虞浓想到什么,随手从魔方里取了个黄金火腿,找到一柄水果刀。
然后用刀给它削火腿吃。
“很香哦。”她把肉用手捏着,放到正高高在上,一只爪子抓在桌子边,低头看她的鹰儿。
它脑袋看了看虞浓,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肉。
看了会,嘴巴一张,将肉叼在了嘴里,然后一口吞,吞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咕咕”的声音。
这声音虞浓是知道的,鹰的叫声叫“鹰唳”,那声音是可以用“惊空遏云”来形容的。
如天上霸主,鹰唳长空。
但是它在温顺愉悦的时候叫声是“咕咕”
像撒娇的声音。
虞浓喜欢,她忍不住用手轻点了点它的小爪子,只见它立即低头看她的手指点自己一下。
然后抬起头对着虞浓:“咕。”
于是在她一点一点喂食的时候,它的单爪也轻轻往前窜一点,然后再往前窜一点,一点一点靠近了虞浓。
如果虞浓能伸出手臂,它能站在她手臂上。
整个一大块黄金火腿,都喂给了它。
它的小眼睛盯着,见到肉没有了,又发出“咕咕咕”的一声叫,伸长了脖子放在了她拿肉的手上。
虞浓感觉到手背一阵温暖火热,体温很高,阳气也很足。
可惜,它是什么记忆都没有的楚瑜。
以前觉得,可以看楚瑜的笑话,她能笑出声,可现在看到了,却一阵心酸,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忍不住一把将它抱起,这次它一点都不挣扎,翅膀也一动不动,只是小黑豆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一眨也不眨。
虞浓亲昵地抱着它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寻了杯子,往里面倒了干净的水,把它又放回到桌子上,亲手喂它水喝。
“喝水水,乖哦。”
它黑黑的小豆眼,有神极了,长相在鹰里,也是英俊的少年。
紧紧盯着虞浓看,然后极有灵性地低头,喝了一口又抬起头,看看虞浓又喝了一口,它愿意喝虞浓喂的水,就已经表示它的亲昵。
虞浓边细心喂着它,边给它顺着羽毛。
大鹰喝完了水,脑袋靠着虞浓,一会左看看,一会右看看,精神十足,仿佛在勘察敌情。
然后又退后看看虞浓。
喉咙里发出“咕咕”温和的声音,很是舒服的声响。
虞浓抱着鹰玩了一会。
像在摆弄芭比娃娃一样。
门外传来了刘云的声音,“阿浓,吃饭了!”
接着是一声小丽的嘀咕声:“真是千金大小姐,连饭也不帮忙做,就等着出来吃现成的……”
虞浓将鹰放到了床上,悄声跟它说:“你在这里待着养伤,不要叫出声,叫出来会被赶出去的,嘘……”
大鹰铁骨铮铮地单脚站在床上看着她。
虞浓又重复了一遍,大概觉得它能听懂了,这才往外走,走到门口关门的时候,看到它还在床上站着,小豆眼仍然盯着她。
很乖很乖。
…
桌子支在了客厅里,一笸箩刚烙好的烙饼,一盆紫菜蛋花汤,咸菜炒鸡蛋,白菜丝粉丝凉菜,晚上买的肉没有做。
刘云的儿子已经回来了。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长相有点老成。
虞浓出来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开始吃了,刘云抱着五岁的孙女在喂饭。
这个家里,人口简单,刘云,儿子儿媳,女儿,还有个小孙女。
虞浓瞄了一眼,慢悠悠地拉开剩下的那个椅子坐了下来。
她只舀了点汤,做做样子,为了避免麻烦和意外,噩梦里的吃的,她统统不吃。
“浓浓,江雪答应带你去g省,她说她们那儿正好厨房缺人,她会跟老板说说,让你过去做,一个月三百二,包吃住。”
“工资还挺高的。”
小丽挟了块鸡蛋:“不少人托江雪找工作,江雪都没答应,就答应带着浓浓了。”她笑着看了虞浓一眼:“就咱家小姑这长相,谁看不中啊,兴许出去了,比江雪还出息。”
说着她喝了口汤,又慢悠悠道:“你也知道咱们家没什么钱,既然你工作了,看看头两年,能不能帮衬帮衬家里,等家里条件好起来,也能反过来帮衬帮衬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虞浓没作声。
小丽就当默认了,还主动挟了一块鸡蛋给虞浓:“小姑,你就放心,好好在那边工作,家里也别惦记,有我和你哥呢。”
“晚上,你就把行李收拾收拾,明天早上江雪就来接你,我就是怀孕了,要不,我都想跟着去。”
一顿饭,就在虞浓工作敲定中,吃完了。
虞浓洗漱完,回到了卧室。
看到大鹰真的没有动,还在原来位置,也不叫。
她估计也不会叫,因为楚瑜哪怕失去记忆,他也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
虞浓一进来,本来伏在床上的它就起来了,摇摇晃晃,扑腾了两下翅膀,才单腿站稳。
它的翅膀张开非常美,一层一层的灰羽,流线形的弧度,相当漂亮。
一双小豆眼看着她。
可爱得要死。
那一刻,虞浓心头复杂,又爱又恨。
虞浓关上了门,用毛巾给它擦了擦羽毛和脚脚。
它的爪子,非常坚硬。
力道很大的样子,正摇晃着抠在床板上。
刘云过来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大鹰还啧啧称奇:“你哥说,野鹰可不好接近,都能把人眼睛啄瞎,我看着它挺老实,还挺黏你。”
虞浓忍不住道:“它很可爱呢。”
见屋子里有外人进入,它不在床上了,而且站在桌子上,炯炯有神地单腿站着,像巡视一样,盯着刘云。
虞浓过去摸摸它,它会“咕咕咕”发出低叫。
但刘云若靠近它,它立即就扬起了大翅膀。
吓得刘云没敢过去,生怕被这东西扇是一嘴巴。
走前她提醒了一句:“最多明天,就快点把它放了,你要走了,你嫂子绝对不会养,搞不好还会让你哥杀了它炖肉。”
虞浓抱住了分开了一小会儿,就开始对她亲昵,直往她怀里钻的大鹰。
久久不放。
晚上虞浓在床上打坐,也将大鹰抱过来,放在她腿边。
它只要挨着虞浓,就很安静,头放在她的膝盖上,小黑眼盯着她。
虞浓闭目,这个夜晚本来应该是很冷的,盖被子也冷的那种,但因为身边有只超大的羽绒鹰,阳气足。
她如同泡了阳气浴。
早上太阳升起时,她停止了双修术,一夜过去,她的阴阳已平衡,哪怕他变成一只鹰,仍然帮她抵过了最难的缺阳气一关。
估计能再支撑几天了。
看着它。
虞浓好不舍啊。
可是没办法,马上她就要走了,那里可能凶险无比,不可能一路带着它。
就像刘云说的,留在家里,它很可能被逮住。
她绝不能看着楚瑜被杀掉。
只有让它飞走,熬过这几天,离开楚境,应该就能回去了。
大鹰的伤不重,轻伤在腿上,它是能飞的。
走前,虞浓喂了它两根黄金火腿。
大鹰看来是饿了,见到火腿比昨天吃得还急,几口就咽下去。
她给它擦擦嘴后,就抱着它来到窗前,将窗打开,天刚蒙亮,院子里的人不多。
虞浓将它递出窗口,小声道:“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也回家吧,要小心,不要被人捉住啊,我知道你能飞,飞吧,熬过这几天,我们有缘再见。”尽管心中不舍,她还是摸摸它的头。
大鹰盯着她,就是不动翅膀。
“走啊!”虞浓几次将它往上空颠了颠。
“路上我不能带着你的,去吧,飞起来。”她反复几次后,它就是不走,她终于狠狠心,咬牙往上一抛,它终于张开了翅膀飞上了天空。
“天呐,那么大一只鹰。”早上出来洗漱的第一个人,惊讶了一声。
望着天空不断盘旋的鹰儿,虞浓看了久久,才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拒绝它飞回来。
在家人的送行下,虞浓和江雪很快上了车。
火车发出一声鸣笛声,开始缓慢前进。
在驶出很远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越来越大,高空之上,一声声的鹰唳,响彻云霄。
跟着这辆前行的火车后,穷追不舍。
第24章 追来了
梦4
轰隆隆, 哐当、哐当……
这时候的火车声音大的吓人。
绿皮车不断前行,穿过峻岭,路过田原。
延途有美丽的风景, 也有黑夜的孤寂。
经过白天车内的喧嚣,晚上里面依然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大家在用餐, 空气中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也弥漫着脱鞋脚臭的味道。
虞浓待在这种环境里, 多少有点呼吸困难。
穿着特定制服的火车推销员,正推着车内很特色的小车子, 四处走来走去。
上面摆的东西从刚出锅的酥饼、零食、牛奶果汁, 糖, 到毛巾毯子杯子牙膏各种实用小物件,推销员巧舌如簧地卖着车上的东西。
虞浓什么也没买, 她身上只有刘云走之前, 塞的二十块钱。
也不需要买什么, 衣服包里带了,吃的她不花钱。
江雪却很大方, 买了不少零食,在火车上消磨时光。
她边嗑着瓜子, 边借着火车上面的昏黄的灯光, 打量着虞浓,穿着一件浅黄色色毛衣,袖子那里都有点起毛, 衣龄不短了。
一条藏蓝色的裤子, 黑色鞋子, 看起来, 整个人灰扑扑的。
但是偏偏再往上看一眼。
这些灰扑都成了衬托美丽花朵的存在。
衣服有多朴素,越显得脸蛋有多么清纯漂亮。
到肩膀的齐肩发,没有扎起来,柔顺黑亮地披在肩上,前面是空气刘海。
露出了一张清甜绝美的脸,白腻腻的好看。
哪个角度都美得冒泡,让人移不开视线。
露脸即惊艳。
披个麻袋都漂亮。
江雪看着看着,笑了笑,出声道:“阿浓,你就那么坐着,也嗑点瓜子啊,别客气,呢,自己拿。”说着就将自己的瓜子袋往虞浓那里伸了伸。
虞浓盘腿坐在下面窄小的床上,一直在打坐,她看向江雪,脸上也露出微笑:“不用了,你吃吧。”
“是怕嗑出瓜子牙吧,小姑娘就是爱美。”她又仔细看了看虞浓:“你这牙长得真好,我就没有你牙白。”江雪瞧着虞浓,刚才她笑起来唇红齿白,灯光下泛着玉质的光泽,真招人喜欢。
“嗯。”虞浓说不是,还要解释为什么不是,干脆就承认了。
“女孩子嘛,不过我就是馋,忍不住。”
江雪大手笔,买得是卧铺,两张票她都包了。
不过卧铺的人确实少一点,也更安全一点。
硬铺那边进来时,虞浓看到人挤人,有的都睡在了两排座位之间。
卧铺人就少多,她和江雪占了两个下铺,上铺没人,行李放在了行李架上。
江雪嗑着瓜子的声音,咔擦咔擦,看着虞浓笑着说:“哎,小浓,听我妈说你是十月的生日啊?”
虞浓怎么会知道呢?
不过她现实里确实是十月生。
她随口“嗯”了一声。
“我妈说怀你时,你妈妈来不及去医院,是我妈帮忙接生的,当时差点难产,把我妈吓坏了,好在有惊无险……”江雪说。
“是吗?那可真谢谢了。”虞浓回应道。
“谢什么?远亲不如近邻,大家互帮互助嘛。”江雪笑得真心:“当初,我家里困难的时候,刘嫂也没少帮我家忙呢。”
是吗?虞浓微微扬了下眉。
上一次说这话的,还是一个叫吴艳的女人,追着她杀的时候,也笑得很疯狂。
虞浓现在已经对这种拉近关系的话彻底免疫了。
一句真心话的背后,或许也充满着谎言算计和恐惧呢。
“……到了g省,咱们就换身薄点的衣服,g省不比咱们那儿,很暖和的,你拿了夏天的衣服吧。”江雪问。
“嗯。”虞浓一件厚的衣服也没拿,只拿了几件薄的。
“这一次,你真是运气好。”江雪翘着腿,嘴里吃着糖,说着:“我们那个老板,前不久接下了一个大工程,刚开盘不久,正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走的时候厨房就少两个人,这次带你去试试,不用担心,基本就是一句话的事,老板很好说话。”
“哦,谢谢。”
虞浓看了会车内拿着杯子接热水的人们。
然后将目光又放在对面江雪身上。
在当下来看,她穿着很时尚,人只比她矮一点,但对自己出乎意料的热情。
而且态度很好,说话很和气。
一切都很好。
可虞浓不敢对她放松警惕。
无论眼前的这个人多好。
但噩梦里的危险,一直存在,而且没猜错,应该就是来自她介绍工作的那个地方。
远处传来:“麻烦脚让一让,饮料啤酒花生八宝粥,有需要的吗?”
“这火车,走了一天了,屁股都疼,我们熬过晚上,明天三点左右,应该就能到了。”江雪起身买了两盒,打开其中一盒八宝粥。
“你也是吃啊,别客气。”
“其实卧铺还可以了,你没坐过硬铺,那才是真的硬,木板座上只盖了一块布,坐久了屁股都麻了。”江雪边吃边抱怨道。
然后坐在对面,专心地吃起八宝粥,甜滋滋的,真好吃。
声音一直吵闹到晚上。
车里的人吃完饭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要么嗑着瓜子花生聊一会天,要么打打牌。
直到十点多了,才陆续有人躺下。
江雪睡在虞浓对面,看到虞浓一直盘腿坐在那儿,没有睡觉的意思。
“阿浓,你不睡啊?”
“我睡不着,你先睡吧。”虞浓今晚按例,是不睡的,打坐代替睡眠。
“哦。”江雪伸手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睡着了。
虞浓盯着她,直到听到江雪平稳的呼吸,进入梦乡,她才闭上眼睛。
深夜,伴着一直前行轰隆隆响的火车声,偶尔有旅客在说梦话,硬铺那边传来几声孩子的哭声,基本没有什么声响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只唳叫的灰色大鹰,追了上来,两只铁铸的爪子,铿锵一声,落在了其中一节火车上,爪子紧紧地抓着火车表面,它喉咙一直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过一会又“咕咕咕”
好像在呼唤着谁。
但一直没有人回应它。
虞浓打坐时,听到自己车顶上方,传来一声闷闷的“咚”,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
但是其它人毫无所觉。
她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好久再没有其它声音了。
大概是石块滚落砸在了火车上吧?
虞浓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又放在了丹田的气流上。
将近两天一夜。
火车终于到达g省z市。
时间大约两点半,江雪带着虞浓从人潮涌动的火车里挤出来,没有急着回工作地方,反而去了附近一家餐馆,带虞浓吃了小馄饨。
又买了不少好吃的。
虞浓没有吃。
直到三点多,她才招了辆红色旋风出租车。
足足三个小时的车程。
虞浓看着江雪眼睛都不眨一下坐进出租车,心中微微古怪,虽然她在当下的环境工资颇高,但是,未免太大方了些?
这一路,卧铺票是她买,火车上买的零食,大方请她吃,买盒饭也带她一份,下车后,吃馄饨仍然她付两份钱,甚至还买了不少东西,居然没有坐价格便宜直达的长途车,而是直接打车,三个小时的车程,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虽然两人是邻居,但并不是亲姐妹。
……但也不排除,真有这么大方的人。
路越走越偏僻,已经出了市区进入郊区地界,最后停在了z市郊外不算太偏僻的地方。
至少能看得到不远的人烟。
各种黄土翻起,地沟遍地,楼层已经起了五层之高。
是一片建筑群。
看样子五层不够,还在往上建,楼型结构应该一大片民用住宅。
民用住宅,建在了这里?
真够胆。
虽然虞浓知道,未来城区规划后,这一片一定会纳入城市范围,楼盘增值指日可待。
但在当下,在这里建民用宅,跟钱打了水漂没什么区别。
江雪和虞浓下了车,江雪将刚买的棕色小包往肩上拎了拎,提着东西道:“这里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走,我带你去见老板,这里的老板就在这里监工。”
说完带着虞浓向另一个区域走去。
离工地稍远,大概是办公区,两层小楼,前后接挨着一片平房,刚建不久的样子。
“老板在办公楼,呶,就是那个二层小楼,员工都在平房那边住,别看这房子,都是刚建好的,干净的很,女的住东面,男的住北边,食堂在工地内,是老板小舅子开的。”江雪很热情地介绍。
这一片建筑群,进进出出不少人。
江雪直接带着虞浓去了办公楼。
老板的办公室就在一楼大厅右侧。
大厅弄得倒是像模像样,中间还有模型,景观,以及前台。
江雪带着虞浓走进去,跟前台的一个像秘书打扮的女人,打了招呼,然后进了右侧的办公室的门。
门没关。
一个长相胖乎乎,脖子戴着大金链子,穿得体面的中年男人正手拿着大哥大,不知道在跟哪个开发商还是财神爷说话,一会一个合伙,投资,钱紧张,大爷行行好之类。
见到人进来,还按按手,点点头,多瞧了虞浓两眼,笑着打了招呼,果然与江雪说的一样,很是平易近人。
江雪熟练地拉着她在对面的真皮沙发上坐下。
虞浓一进来,眉头一皱,就感觉不简单。
门口旁边放着一个大鱼缸,缸里却只八条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窗口在门的正对面,是办公桌的后方,那一面墙,雕了九只龙在天盘旋。
东面,挂了幅巨大的骏马图,多少只不清楚,西边是只凶猛的上山虎。
正中,办公桌上,摆了个长流水的超大景雕。
办公桌大到,虞浓觉得都能当床了,没有两米二也有一米八。
毫无审美,没有格局,乱七八糟,瞎摆一通,简直就是东拼西凑,虽然样样价值不菲,可是凑在一起狗屁不通。
虞浓感觉到一丝丝的微妙,她不懂风水,但她蕴气入门三个月了,对气很敏感,整个屋子的气,都在向中间聚拢。
前鱼,后龙,左马,右虎,中间常流水。
怎么看,都像是在招点什么东西。
但这个不奇怪,很多有钱人,开个业剪个彩,哪怕拍剧开个机,都要拜拜财神爷。
找人弄风水局太常见了,尤其是建筑行业,从选址到动工,迷信得吓人。
这时,大金链子终于挂断了一万多块的大哥大,将它放在了桌子,立即笑容满面地从办公桌前绕着走了出来。
笑呵呵地问:“小雪,这位是……”
江雪马上站起来道:“金老板,我带我老乡过来找工作,她姓虞,叫虞浓,您看看能不能安排她在咱们工地找个活做。”
大金链子圆圆的脸,很是富态,小小的眼睛盯着虞浓看了好一会儿,乐呵呵道:“当然可以,工地厨房正好少个人,就让你这个老乡顶上吧,也不用进厨房里干脏活,就在窗口打打饭,擦擦桌,干点轻松的活,一个月三百五,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