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鸾见他这般听话也很满意,难得翘了下嘴角,然后便执剑走入浓雾之中。
七川和水湄儿同时闭气,紧随其后,谁也不敢说话。
倒是系统完全不受干扰,还有心思闲聊:【宿主,这个迷阵要怎么走出去?】
风鸾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道:“如果想要就这么走出去,只怕画上三天三夜也看不到尽头,加上此处有幻境,很有可能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只能破除法阵,但是这法阵的阵眼多半是个上品灵器,寻常人想要勘破怕是比走出去还要艰难。”
【……那怎么办?】
“看地图。”
系统:……啊?
然后,他就看到风鸾真的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张地图。
铺展开来后便能看出,这地图不同于寻常的一纸平面,而是从上面浮现出点点光芒,缓慢构成了个立体的图像。
有山,有水,有林木。
可不就和眼前看到的差不多么!
系统一时间有些发懵,宿主这是什么套路?
自己给自己开了个外挂吗?
风鸾却无暇对他解释,只管迅速看着地图,然后举起长剑,口中默念法决,随后用剑尖在半空中画出符咒。
道道红光闪过,很快,空中就出现了一张复杂符文。
水湄儿抬起头,仔细看了看。
嗯,看不懂。
七川则是盯着那符文,突然道:“这个我认识,曾经在宗门的藏书楼里见到过……咦。”
声音顿住,七川反倒把自己说迷糊了。
洛浮秘境的阵法,怎么能和云清宗的一样?
而风鸾此时已经停下动作,将长剑横在身前,开口吐出一字:“破。”
声音并不大,但却让符文瞬间迸发出金色光芒,带着凌厉剑气,骤然冲向了浓雾。
下一刻,迷雾四散开来,原本的山林也逐渐变得模糊。
至于那些凶猛野兽原本就是虚妄之物,待浓雾散去后,凶兽嘶鸣也消失无踪。
留下的,只有海鸟的阵阵鸣叫,以及远处海水拍岸的声音。
女鲛着实没想到,传说中十分复杂可怕的幻境迷阵竟然被如此轻易地解开了。
她小跑到了凤鸾面前,兴奋道:“尊者真厉害!”
七川慢了一步,没能第一时间表达自己的赞美之情,只好跟着用力点头。
而风鸾却道:“此处幻境是谁设下的?”
水湄儿现在认准了风鸾是修真大能,自然是知无不言:“这是之前洛浮教的教主亲自布设,说起来,这处法阵还牵扯到一个千年前的传说呢。”
七川好奇:“千年前的事儿你怎么知道?”
水湄儿笑眯眯道:“是鲛人族的前辈口口相传,这才能流传下来呀。”
七川了然。
回想着之前在沙滩上,原本凶神恶煞的鲛人一听说可能有三角恋情,就立刻颠颠儿跑来围观的积极样子,七川只能说,鲛人们虽然发色各异,但是兴趣爱好倒是格外相似。
看热闹上瘾,吃起瓜没够。
而风鸾则是问道:“说说看,是什么故事。”
见这样厉害的前辈也有兴趣,水媚儿更来劲了,都顾不上遮掩声线,直接用鲛人特有的尖细嗓音说道:“据说,在仙魔大战之前,修真界的门派格局与现在大不相同,洛浮教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教派,只不过那时候因为教派地点在海上,导致不太能招来人。”
七川很捧场地问道:“所以呢?”
水湄儿笑道:“教主就经常带头出去抢人呀。”
七川:……怎么觉得这个剧情发展有点耳熟?
然后就听水湄儿接着道:“大部分时候,教主都能靠着身为鲛人的先天优势把人收入教派,独独一次失手。”
七川便问:“没抢到人?”
女鲛回道:“抢了,但是没有完全抢。”
七川:……啊?
水湄儿叹了口气:“那次教主听闻,有对儿双修结契的尊者闹了矛盾,男修先离开了门派,后面女修也要脱离,教主就想要去争女修,好话说尽,套路用光,终于把墙角撬松了,万万没想到那个已经得了男修的门派脸皮太厚,派了男修过来做说客,硬生生把俩人给说复合了,平白截了我们的胡。”
七川听完,突然陷入沉默。
这个故事,他是听过的,师叔祖的大师兄和二师姐不就是这么被抢来的?
下意识看向风鸾,便发觉这人正在擦拭自己的未染纤尘的长剑,看上去十分仔细认真。
而水湄儿没有发现两人的异样,她已经说到兴起,继续眉飞色舞道:“但我们教主也没吃亏,那个男修来寻女修的时候,遗落了一件法器,被我们教主拿来给岛上布阵了。”
一直未曾说话的风鸾突然开口:“那法器如今还在洛浮?”
水湄儿随口回答:“应该还在吧,阵法都在,法器自然在。”
风鸾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七川则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记不记得,那两个已经结契的修士去了哪个门派?”
水湄儿思索片刻:“好像叫云清宗。”
七川:……
啊,这不是巧了么。
围观中的系统也终于明白,怪不得宿主有“外挂”,原来搞来搞去都是自家人。
水湄儿也想起来自己从未问过他们的门派,便抬起了干净透亮的眼睛,看着风鸾道:“说起来,还不知尊者来自何处呢。”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女鲛立刻收声,然后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符咒,然后就垂着头不说话了。
风鸾抬头看去,就瞧见了几个身着繁华锦裙的女修。
系统记性极好:【是飞花谷,领头的叫云玉茗,七川的旧相识。】
风鸾下意识转头去看自家小弟子,然后就发觉刚刚还小嘴叭叭不停的丹修就像是被下了噤声符,这会儿安静的不得了,还在陆离走过来后躲到了人家身后。
与此同时,飞花谷的人已经朝着这边走来。
她们许是刚刚吃足了幻境的苦头,故而这会儿颇显狼狈,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
其中,云玉茗算是情况最好的,只有鬓发略微散乱,看到风鸾便快步上前,一手执剑,另一只食指与拇指相扣,行了个单手礼道:“多谢道友搭救。”
风鸾点点头:“不谢,顺手罢了。”
而云玉茗却只当风鸾谦虚,恭声道:“在下飞花谷云玉茗,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水湄儿也悄悄从兜帽里抬起眼睛,好奇地望向了风鸾。
而后就听红衣女修平静回道:“云清宗,风鸾。”
……???
女鲛突然不动弹了,耷拉着脑袋,全然没了之前的活泼样子。
陆离刚来,不知发生何事,便问道:“她怎么了?”
七川看了一眼,小声道:“大概是有条鱼发现,自己主动把鱼钩挂嘴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离:她怎么了?
七川:自投渔网,愿者上钩,不打自招,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水湄儿:QAQ
系统:万万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第5章
云玉茗经过刚刚幻境中的折腾,已经身心俱疲,自然无暇关注一个被斗篷裹紧的人到底是什么物种。
她走上前来,取出一个储物袋,又将一只五花大绑的小当康拎起,双手送到了凤鸾面前:“这里是我等在进入秘境之后寻到的灵草灵石,还有一只灵兽幼崽,愿赠予道友,以谢搭救之恩。”
风鸾知道,修真之人最怕欠下因果,故而这会儿也没同她客气,直接将储物袋收起。
至于被捆成粽子的当康,风鸾似乎并不感兴趣,直接给了陆离。
而陆小王爷并不认识这灵兽,只觉得小家伙肚子圆,耳朵大,还长了个猪鼻子,便觉得应该和猪差不多。
于是他端详了一下,转头对着七川问道:“不知此物有何用处?”
七川则是一心避开云玉茗,闻言就有些漫不经心,随口回道:“你觉得呢?”
陆离拎起幼崽看了看,一脸认真道:“若是烤了,味道应该不错。”
七川:……
怪不得师叔祖想收你做徒弟呢,这脑回路,真的一脉相承。
而云玉茗也注意到了陆离,或者说是发现了他背后的人。
指尖微缩,随后便走上前,开口道:“七郎,好久不见。”
此话一出,众人皆静。
尤其是飞花谷的几位女修都面面相觑,她们可从未听过自家大师姐用这般亲近的称呼喊过人。
七川身子微僵,心知隐瞒不过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然后才从陆离身后走出来,抬起头时,娃娃脸上已经是如常笑意:“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相遇,真巧呢。”
云玉茗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定定地看着他道:“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七川回道:“还不错。”
“之前你说你要考虑,那现在我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同我去飞花谷。”
“做客吗?”
“不,是做我的道侣。”
一句话,便让女修们发出惊呼,显然没想到自家好似断情绝爱一般的大师姐居然外面有人!
而原本蔫巴巴的水湄儿也支棱了起来,猛地抬头,不难想象黑洞洞的兜帽里是一张何等兴奋的吃瓜脸。
风鸾还算平静,只是眉尖微动。
但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七川绷紧神经,他生怕师叔祖误会自己,赶忙来了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不想,你别瞎说!”
而云玉茗倒也洒脱,点了点头,便果断带着师妹们离开。
七川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风鸾。
可风鸾显然对于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她正专注地看着手上的地图,时不时的用手掐个法决,计算着宗门遗失法器的地点。
而水湄儿显然已经忘记刚刚的小尴尬,在飞花谷的人离开后,她便走到了七川旁边,小声问道:“刚刚那个人和你认识吗?”
七川倒也不否认,点头道:“还未入道的时候认识,不过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了,后面好聚好散,互不相欠。”
“那她和你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呀?”
“朋友……吧。”
水湄儿眨眨眼睛,伸出手指向了沙滩方向:“那无极宗的女修呢?”
七川坦然道:“也是朋友。”
水湄儿噎了一下:“……你朋友真多。”
七川一脸无辜。
不过对于热衷于吃瓜的鲛人来说,即使只是零星的线索,也足以让水湄儿脑补出一场分手大戏。
于是她便感慨道:“这位姓云的修士还是挺好的。”
七川看她:“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她很洒脱啊,成就成,不成就算了,多好。”
“那是因为师叔祖在,不然她才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多半会把我抓走,带着我强行一起回忆美好过往,还会考我,要是我想不起来就不让我睡觉。”
水湄儿不解:“你怎么知道?”
七川叹气:“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水湄儿:……突然觉得我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而此时,林中又有迷雾开始逐渐蔓延,几人不再多做停留,迅速朝着树林深处而去。
由于洛浮秘境沉寂多年,故而外界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加上秘境限制,让修士们都没有办法御剑飞行,即使是生活在附近海域的水湄儿也辩不清楚方向。
但风鸾却是目标明确,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等到夜幕降临时,他们已经顺利抵达了岛屿深处。
对风鸾来说,她并不介意夜晚赶路,可其他几人的修为都不够深厚,一路上还要努力闭气,避免迷雾入体,已经颇为疲惫。
于是风鸾便寻了一处距离溪水不远的山洞,用黄符坐阵,确保这附近都不会有浓雾侵袭,然后便道:“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打算。”说完,她便入了山洞打坐调息。
陆离想要追上去,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拽着袖口,遮挡住了手臂上的炉鼎红纹。
而水湄儿见四下无人,便取下了身上的斗篷,松快地做了个深呼吸后才道:“晚上我们吃什么呀?”
听了这话,陆离下意识的想要举起怀里的当康幼崽。
七川却舍不得。
尤其是看着小家伙眨巴着黑黝黝的圆眼睛,像是笑了似的咧开了小嘴巴,七川就更加不忍。
于是他伸手揉了揉当康肉嘟嘟的小鼻子,嘴里道:“我们可以去附近找找果子。”
水湄儿却道:“何必那么麻烦,不是有河吗,里面应该有鱼虾的。”
七川惊讶:“你是鲛人,居然也吃鱼?”
水湄儿莞尔一笑:“在海里便是如此,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可是,外界都说你们是吃水草的。”
“有肉谁吃草。”
七川:……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随后,女鲛用实际行动展示了自己优秀的捕鱼技巧。
她根本不用下水,只是站在河边,盯着水面看一看,便可以精准的寻找到鱼儿的踪迹,然后徒手去抓,一下一条,百发百中。
就是鱼身上经常会被抓出五个洞。
负责烤鱼的七川看着水湄儿看似柔软纤细的指尖打了个哆嗦。
而在吃鱼的时候,女鲛陡然变得尖利的牙齿更让七川心有余悸。
水湄儿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以前只生吃,现在尝了尝烤熟的,着实别有一番风味。
特别是七川带了不少小瓶子,里面装着的都是各色粉末,稍微撒上一些,味道就会变得更加诱人。
于是她一边用尖尖的牙齿咔哧咔哧咬鱼骨头,一边说道:“尊者既已辟谷,怎么还如此熟悉烹饪之法?”
七川正翻动着一下烤鱼,闻言笑道:“我是丹修。”
“这个和做饭有什么关系?”
“原材料送进丹炉的时候,谁都不知道最后练出来的是什么,有些副产品也正常。”
水湄儿表情复杂。
眼前这人阳寿快尽了,却还是筑基期,明显是没有什么修炼天赋。
没想到,厨艺倒是惊人,那还不如以厨入道呢。
不过,有人靠着做饭好修道成功的吗?
别人练剑练鞭,难道这一行要练炒锅练菜刀?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七川取出了个新的小瓶子,里面是红色粉末,他洒了一些在烤鱼上,然后递给了陆离。
水湄儿鼻子动了动,觉得格外特别,忙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七川道:“辣粉刺激,陆离出自西涂国,惯食辛辣,我这才给他加一些,不过你惯吃生食,只怕承受不住。”
水湄儿咬了咬指尖,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道:“让我尝尝,就一口。”
七川拗不过,便给她撕了一块。
女鲛直接就着他的手吃了,入口的瞬间便红了眼圈,原本白皙的脸蛋也猛地涨红。
舌头刺刺的疼,就像是有一团火从嘴巴直接烧到了喉咙。
水湄儿哪里受过这般刺激,很快就觉得身上都开始冒汗。
她迅速起身,直直冲向了溪水,原地起跳,在空中便将双腿化为漂亮鱼尾,直挺挺地钻进了溪水之中。
泡了好一阵子,还喝了不少水,总算把那股子热气儿给压了下去。
等她重新冒出头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周围已经没了声音,女鲛也沉入水底准备睡觉。
可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感觉到了脚步声。
水湄儿立刻睁开眼睛。
作为鲛人,他们要应付的不仅仅是海洋里面的各种危机,还要时刻戒备着那些觊觎他们的人类修士,这也让鲛人们从小就保持着超凡的警惕性。
此刻她感觉到有人经过时,尾巴上的鳞片都竖了起来,瞳孔圆张,牙齿尖利,原本柔软的的纤纤十指也变成了利爪状,每一根都锋利如刀。
可很快水湄儿就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趟同行的都是人类修士。
于是她赶忙恢复原样,将脸变回了漂亮温顺的模样,这才敢从水里悄悄探出脑袋,朝着岸上看去。
然后便瞧见了陆离的背影。
水湄儿下意识地舔舔嘴唇。
如果不是风鸾修为高深,女鲛怎么也要把陆离抢来尝尝味道。
而此时,陆离正在黑黝黝的山洞前,似乎有些犹豫,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到原地。
来来回回的,让水湄儿都有些懵。
过了好一会儿,陆离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山洞。
就在此时,好巧不巧的有夜风吹来,将他的袖口吹得鼓起。
手臂上面的红纹在雪白肌肤上甚是显眼。
很快,陆离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山洞内。
只留下水湄儿一脸错愕。
那是,炉鼎红纹?
所以……咦?!
你们人类真是太乱了!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能不能让我也看看!
但就在她吃瓜吃得吐泡泡时,突然,有人从山洞中横着飞出,狠狠摔在地上。
水湄儿吓了一跳,只见陆离半跪着捂住心口,身上是显而易见的狼狈。
女鲛眨巴眨巴眼睛,面露疑惑,小声嘟囔了句:“这么快吗……”
可很快,她就看到红衣女修从洞中走出。
水湄儿急忙捂住嘴巴,重新沉入水底,装作无事发生。
而风鸾能感觉到女鲛的气息,同样感到不远处的七川其实也已经醒了,但她不甚在意。
女修背着长剑,缓步行至陆离面前站定,微微低头,语气淡淡:“以后我在调息时不要随便靠近。”
陆离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风鸾却没有就此返回山洞,而是继续看着他问道:“你不是不知分寸的性子,说吧,这般晚了还要寻我所为何事?”
这一刻,水湄儿和系统的脑回路格外一致——
我知道,问我问我!
而风鸾既没有看荡起波纹的小溪,也没有理会在剑中叨叨的系统,只是定定的看着陆离。
此时的陆离却有些说不出话。
刚刚在洞内,他还没看到风鸾便被剑鞘击飞。
虽说风鸾留了力,但还是让他觉得内府翻江倒海。
现下单膝跪地,根本站不起来,索性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用微微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了个东西,紧握着双手奉上。
风鸾并没有接,而是不解道:“这是何意?”
陆离张张嘴,先是忍不住咳嗽几声,然后才哑着声音道:“蒙仙子不弃,陆离此生愿追随仙子左右。”
说完,他就将手摊开,露出了里面的长簪。
系统不解:【这是什么呀?】
风鸾沉默片刻,才在心里回他:“此物是每个炉鼎都会有的物件,之前琉光楼管事曾说起过。”
系统:……还有这事儿?
当时他满心都是如何忽悠宿主做任务,那里注意得到这些细节。
好在风鸾对自家剑灵总是格外宽容,便耐心道:“炉鼎自己是无法破坏此簪,而簪中灵力与他体内的合欢秘法相连,一旦买下炉鼎,便要用此簪点在身上,落下痕迹,便算是认主了。”
系统小声嘟囔:【这个剧情让我想打马赛克。】
风鸾不解:“这个姓马的与你有仇?无缘无故打他作甚。”
系统沉默片刻,回道:【没仇,但是我知道很多人都想打他。】
风鸾便道:“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他俩聊天的时候,外人是半点都听不到的。
半跪在地的陆离只能感觉到一片安静,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这让他的指尖颤抖得更加厉害。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把簪子收回时,突然下巴微凉,像是被捏住了。
这一瞬,他想的是,仙子穿红衣,修仙法,但不知为何,她身上总是格外冰冷。
不等他回过神来,风鸾就已经微微用力,抬起了他的下巴。
陆离原本鼓起来的一点点勇气在这一刻化为齑粉。
他用力绷紧身子,咬紧牙关,才能控制着自己不要躲开。
而风鸾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旁的情绪,只是很认真的端详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离便以为她要将簪刺在自己脸上。
其实这般做的人有不少,每个得到炉鼎的修士都很厌烦被人觊觎,自然要在显眼处标记好。
点出来的纹路其实并不难看,比起修行合欢功法而产生的条状红痕,这簪点出来的更像是精心纹上的花钿。
分明是绑定为奴,到了修真界也能被包装成好似带了仙气一般。
可陆离是不愿意的,他一想到自己脸上要落了痕迹,便觉得自己仅剩的自尊被扔在地上碾碎成渣。
这让他眼中流露出绝望,额间红痣也因为皱眉的动作被隐藏在褶皱之中。
可是风鸾既没有拿玉簪,也没有点他的脸,而是淡淡问道:“你刚刚所说之言是否发自真心?”
陆离嘴唇微启。
他想点头,他想答应,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表忠心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陆小王爷已经什么都没了,家族湮灭,前途尽毁,一根魂钉几乎断了他的根骨,他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那一点点可怜兮兮的尊严。
之前在琉光楼中,其他炉鼎曾笑他没有自知之明,都沦落到这般境地居然还抱着那些毫无意义的自尊不放。
却不知,对于陆离来说,这已经是他仅有的东西了。
所以这会儿即使他的脑袋在大喊着要他答应,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不,我不想。”
风鸾又问:“为什么?”
而陆离已经开了口,便像是自暴自弃一般,不在有任何隐瞒,声音都变得生涩起来:“因为我不甘心,我不想那样活着。”
说完,他就垂下眼帘,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雷霆震怒。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风鸾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斩杀,而是用那双清澈眼目看着他,淡淡道:“不错,还算有点骨气。”
陆离微微一愣。
然后他就感觉到风鸾松开了他的下巴,转而拿起了他手上的玉簪。
“咔。”
很轻的一声,明明是用了极其坚硬的玉石,还注入了灵力加固,却被风鸾轻而易举掰断。
这就意味着,即使他还身怀合欢秘术,但从今往后,再也无人能成为他的主人。
陆离的心先是一空,然后就猛地跳动起来。
越跳越快,原本苍白的脸上都浮起了一层淡红血色。
他高昂起头,看着风鸾,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意,又有说不清的迷惘,最后只能化为一句:“仙子,我不懂。”
风鸾随手把断簪丢到一旁,看着他道:“虽然合欢宗法能够快速吸收灵力,但是终究不是自身之力,根基不稳,容易遭到天道反噬,以后莫要再用了。”声音顿了顿,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还有,大道无情,你今后要专心修炼,我宗不收废物。”
陆离半跪在地上。
他觉得自己每个字都听清了,但一时间又有些听不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开口:“我,还能修道吗?”
风鸾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神情:“自然可以,不然你觉得这些天不算修炼吗?”
陆离想说,他本以为自己这段时间积攒灵力是为了作为炉鼎谨献给风鸾的。
好在理智让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自己不仅自由了,还拥有了重新修道的机会。
如果说刚刚进入山洞时是大悲,那现在就是大喜。
大悲大喜之下,陆离再也忍不住,整个人伏在地上,双手覆面,痛哭出声。
风鸾并不拦他,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到陆离的声音渐渐停了,她才开口道:“哭完了吗?”
陆离用力擦了一下脸,然后便直起身子。
虽然还是那身衣,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此刻的陆离像是找回了曾经作为小王爷的矜贵,眼中也不再有绝望哀伤,只管安静点头。
接着他就想要站起来。
结果却被风鸾用剑鞘搭在发顶,重新被摁跪下了。
陆离微微一愣,也没挣扎,只是疑惑地看向风鸾。
然后便听风鸾道:“既然跪着就先别起来了,磕头吧。”
陆离有些迷茫:“为什么……”
一旁的七川实在看不过去,小跑过来,在他旁边提醒道:“这是要收你为徒呢,赶紧拜师啊,小心师叔祖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