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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天家婆媳一问一答的,就把‘年贵妃病了不能侍寝兼不能管宫事’给定了下来。
姜恒站在新人的最前头,看不到后面人的表情,但想也知道,新人们看太后估计像看青天大老爷,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辉。
在这宫里做人真是学问。
贵妃把新人关在储秀宫的时候,太后没有出手,因那是皇上答应了的。太后甚至没有在明面上派人干涉这件事。
可如今一腾出手来,太后接着就在新人面前来了一记佛山无影掌,几句话将年贵妃镇压,显露了自己这个太后在后宫无与伦比的地位。
姜恒继续深想下去:贵妃卡着昨日求见皇上,估计也不只为了继续打压她们这批新人,更在借力打力,想用皇上来抗一抗太后的不满吧。
只要皇上去了她宫里,展露出对她独一无二的宠爱,太后就不会对她多严厉。
可惜这次的操作有点失误,没有达到年贵妃预想的效果,反而让太后借此机会把她协理六宫的权利都剥了个干干净净。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姜恒觉得这句话真是没错,宫里这些大佬们的操作,都是越琢磨越有深意和味道的。
从太后宫中回来,姜恒就发现屋里变得更窗明几净了,甚至正屋里还多了许多陈设。
想来是昨天她刚入住,太过匆忙,有些陈设不到位,今儿趁着她出门,内务府又送了些来不说,她宫里的宫人也再次加班打扫屋宇。
当然,姜恒心知最主要的缘故,应是昨夜皇上来了。
留在永和宫的秋霜,见主子进门打量了几眼,就忙上来喜气洋洋回禀道:“内务府给各宫小主都送了位份上应有的摆设来,咱们这儿多一件芙蓉冻石鼎,是养心殿苏公公特意吩咐内务府的呢。”
虽说一件芙蓉冻石鼎不大,但有养心殿传出来这句话,内务府要送到永和宫的别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有差的,估计会临时给她来一套升级版。
姜恒觉得,后宫所有人都像是狐狸,都需要狐假虎威。
可惜老虎只有一只,只能轮流借威。不得宠的人盼着得宠,而得宠的人,很怕自己成为失去老虎的无依无靠的狐狸。
在思考过老虎与狐狸的关系后,姜恒坐在桌前,开始思索一件更重要的事儿。
这剧情是怎么回事?
皇上怎么会到了贵妃宫里,撇下‘病了’的贵妃不顾而另去它处?甭管贵妃是不是真病,但皇上这一走,贵妃就会极大的没脸。按照《信妃录》里这阶段皇上对贵妃的感情,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的。
姜恒从前觉得自己是蝴蝶,或者宫外未曾谋面的从一品阿玛做了什么事儿。
但现在,她有种不太敢相信的预感,似乎皇上,不太像剧情线里的皇上。
姜恒没有直接下这个定论:她想起之前自己做实验的时候,同样的样本、试剂盒、干燥箱与机器,可最后重复出来的实验数据结果却很不一样,以至于她都怀疑是不是天时这种玄学不好。
可见事上的事儿,牵一发动全身,再微小的改变也会造成天差地别的结局。
这剧情线偏离的原因,她要再好好观察检验下。
正式上岗后三天,姜恒再次发现了后宫嫔妃跟上班的共同点。
就像上班的时候,工作日早晨起来化妆换衣服出门一样,在后宫当妃嫔也是这个流程,且也是白日至少八小时带妆上班——不是说请过安回到自己宫里,就能换衣服松快躺平的。
一来预备着皇上翻牌子,二来,白天属于后宫公认的上班时辰。
说不定太后皇后处就要召见,也或者有各主位娘娘要见,就像是其余的部门经理找新人一样,虽说不直接归属,但人家就是官大一级。一般妃、嫔要‘请’下头的贵人或是常在去宫里‘说话斗牌解闷’,也容不得她们推脱,立时就得去应酬。
综上所述,这宫里的白天,是不可能像正常现代人放假一样,穿着睡衣在床上躺着,日夜颠倒的快乐刷剧看手机不社交不说话的。
要命的是,宫里还是三百六十五天不轮休制度。
姜恒在储秀宫的时候,就调整过自己的心态:这里可没有假期这一说,估计接下来很多年,她都要保持正常作息晨昏定省了。
提前调节好心态,日子就过得下去。
除了心态问题外,姜恒最先关注的就是胭脂水粉的质量。
她之前就看过一个纪录片,就是关于铅的。
古代糖是稀罕物,甭管中外都一样,古罗马帝国的蜂蜜等天然糖浆都是天价,人民群众吃糖就想了个法子:拿铅锅熬葡萄汁,熬出来铅糖吃!
这在现代人看来是服毒自杀,在古罗马人那里却是人们的享受。
甚至有学者怀疑,古罗马帝国的衰亡跟铅糖都脱不了关系:这东西伤脑子也伤神经系统,还能导致流产等一系列问题。
倒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关于铅点亮的是铸造技能——铅可以用来铸造□□,用来做锅太浪费了,也算是天佑中华。
但俱姜恒所知,古代铅做的粉,因其色白,在女子间很是流行,价格也不便宜。
或许宫廷世家里孩子流产率高,跟铅粉也脱不了关系。
当时在储秀宫,因是学规矩,除了见驾那一回,平时大家都是穿一样的水蓝色旗装,素面——这是入宫参选的标准装束,不许衣着特殊,更不许浓妆艳抹,看不出本来面目。
如今正式入岗,天天要化妆,姜恒首先关心起健康问题来了。
她直接问秋雪:“妃嫔份例里的胭脂水粉,可有铅粉?”
秋雪道:“贵人放心,如今宫里不让用铅粉了。这铅粉色虽白却凝重干涩,据说用多了铅粉,脸上还长斑呢。如今宫里都用上造的茉莉花种粉。”
边说边开了内务府新送来的粉匣给姜恒看。
匣子自整整齐齐摆了十盒内造上用粉。
盒子是半透亮的淡蓝色琉璃造,打开来就见里头并不是一盒子粉末,而是用极细的红线,扎着口的十朵玉簪花,散发着花香与脂粉香气。
姜恒之前看红楼梦,就看到过贾宝玉屋里头的玉簪粉,今日却是见了正品了。
“内务府送来的除了玉簪粉,紫茉莉花种粉,还有两盒白芷粉,据说里头还加了碎珠子和金银箔。”
姜恒再次为古代的化妆品水平折服,这会子就用上金银铂了,她记得前世买过一支妆前乳,里头就散落着金箔,在脸上能起到自然提亮的作用,想来这白芷粉也是如此,可以让面容光莹。
秋雪将白芷粉取出来也让姜恒瞧了瞧,然后进言道:“主子的份例里,其实只有一盒白芷粉,剩下的一盒是内务府的孝敬。”
姜恒放心不少,既然要带妆上班,不求别的,起码求个无毒无公害。
两人正说着胭脂水粉的事儿,外头秋露就进来道:“回主子,南果房和茶库的总管侍监求见。”
姜恒点头:“叫人上茶,请他们稍候。”
秋雪看主子对南果房和茶库的人求见毫不意外,她心里就更踏实了:可见贵人心里都有数。
第25章 大果篮
姜恒曾听一个干房地产的朋友说过,房子最要紧的就是‘地段’。市中心有市中心的热闹繁华通勤方便,依山傍水有郊区独特的幽静风景,各有卖点。总之,房子升值的要点,户型、内部装修等软条件还是要向后排,主要在于地理位置。
姜恒在被分到永和宫后,也第一时间了解了其地段位置。
永和宫地理位置颇妙,西侧挨着皇后的承乾宫不必再说,只说东边却更好:从后殿后门出去,向东穿过衍福门,就是南果房和茶库,从永和宫前门出去,向东穿过任泽门,就是缎库。
人说衣食住行,永和宫正好挨着涉及‘衣’‘食’的两大库,当真是地段不错。
南果房和茶库在同一大院里,因而两位掌事侍监结伴同行,来给姜恒请安。
到底是只隔着一条宫道的‘邻居’,早些请安早挣下些情分。
姜恒走到正屋时,两个侍监就齐齐行下礼去:“奴才茶库(南果房)张千、胡晓顺给信贵人请安。”
他们的相貌都人如其职,脸圆的像是柚子般的是南果房侍监胡晓顺,长脸瘦小身材像茶叶梗似的是茶库的张千。
胡晓顺显然更机灵些,借着道扰拉关系:“南果房常有车运送南鲜果与各种北地干果,车马往来的,只怕扰了贵人的清静,奴才先给您请罪了。”
姜恒听到南鲜果,就想到夏日的菠萝、芒果,这些热带水果浓烈的果香是她记忆里夏天的味道,唇边就露了笑意:“无妨的”。
两人虽不敢抬头直视,但眼角也看得见信贵人眉眼带笑,观其面相就不是难相处的主子,于是脸上也都堆满了笑容:“以后贵人若有吩咐,只管打发宫里人过去。”
姜恒对秋雪颔首,秋雪就递上两份装着金锞子的荷包。
两人谢恩告退。
不多时,秋露就拿了两个果篮进来,一个鲜果篮,蜜瓜、枇杷、青桃、杏子等时令水果摆的满当当,另一个则是干果篮,各色瓜子花生不必说,还有一大包亮油油的东北大松子。
“回主子,这是南果房刚送来的。”
姜恒一见这两个大果篮,就感叹道:“这倒是个肥差。”
秋雪接口道:“可不是吗。果子不比旁的东西,是极易磕碰腐坏的,就算再好的果子,搁上十天半个月也失了水灵不能奉给主子们——这里头的耗损,还不是他们怎么报怎么是。”
反正主子们也不会吃品相不佳的果子,南果房的太监们都用各色果子做人情,只要不碰那些极珍贵的贡品果子,旁的都没有人管。
姜恒点头:“这就是荒旱三年,也饿不死厨子的道理了。”
秋霜下去洗桃杏,秋雪就压低了声音对姜恒道:“先帝爷时候的南果房侍监,并不是这胡晓顺,这位还是万岁爷登基后才被提上来的。都说他跟苏公公有香火情,才得了这个肥差。”
这宫里姓苏的太监不知有多少,但让人称一句苏公公的,也就只有苏培盛了。
这胡晓顺确实是苏培盛的人,当年四爷还没出宫开府建牙的时候,这胡晓顺是膳房的小太监,就很巴结跟着四阿哥的苏培盛。
如今巴结都获得了回报。
在永和宫入住嫔妃后,胡晓顺也忙赶着就来请教苏培盛,这位信贵人的来历,以及他该怎么做,要不要提前巴结一二。
他偷摸去寻的时候,苏培盛正好奉命去库房取那只芙蓉冻石鼎,于是就带着胡晓顺一起去了,指着那鼎道:“其余新人的陈设,都是内务府的份例,只有信贵人那里,是皇上特意吩咐了,寻出这件东西来送她。你说你该不该去请安吧。”
胡小顺看着有些幽暗的库房里头,晶莹剔透的一只芙蓉冻石鼎,散发着清丽的柔光,明明是器物,却是美如佳人含羞带怯的脸庞。
他立刻就明白了。
又因信贵人到底不是主位,他不好当日就上门,就按捺着等了两天,才拉上茶库的管事一并上门请安,并借此送上大果篮,向信贵人展露自己像蜜瓜一样的善意。
而跟着皇上一晚上转足三个宫殿的经历,对苏培盛来说,真是春江水暖鸭先知,皇上是江水,他就是那春鸭。
他是太监不错,可他被割掉的又不是脑子和感情。苏培盛跟着皇上那么多年,皇上的举动他很熟悉,神色更是熟悉。
苏培盛从没见过皇上对贵妃那样的冷淡和不快,而皇上昨夜明明那么恼火,却在见了信贵人后渐渐气平,甚至后来还笑了。
他有种预感,后宫的天儿要变了。
姜恒在宫中收大号果篮时,她的阿玛瓜尔佳观保,正穿着石青官服,肃容站在乾清宫前的影壁下头,等着里头皇上的召见。
其实这在乾清宫跟前候旨,还是先皇康熙帝在位时候比较多。
当今登基后,就搬到了养心殿去。一般会见机要大臣也都是在养心殿外书房。
因派治河官员团队出京是大事,皇上也就特意挪到乾清宫来:这里地方大,方便一下子会见所有涉及官丁。
当然在这儿之前,皇上要先单独召见下自家十四弟和此次治河总督观保。
观保站在影壁的影子下。
乾清宫足有十几米高,就连他站的这个影壁,都足有十米高,单壁心上的琉璃花就足有一人高。
站在这样的宫殿前头,才会让人更真切的体会到皇帝的至高无上,以及自身的渺小。
观保也不单是站在这里,更在体会这种感觉。
在外,他是一旗的都统,是家世显赫的官员,是瓜尔佳氏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在这里,他总能感到自己的渺小。乾清宫里面坐的是天下人的主子爷,一言可定他的生死,不,还有他一家子一族的生死。
这能提醒他永远保持敬畏之心,保持对皇帝的忠诚,不要被权势迷了眼睛,以为自己能够火中取栗。
当今跟先帝不一样,叫观保来说,当今不但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那根本是眼睛里看见沙子都要立刻清扫了去。
想到这儿,观保又有些发愁。
他想起了自己女儿,此时正在万岁爷的后宫里。
观保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此外也有几个庶出的儿女。他属于标准封建世家官员,贤妻美妾,一世的追求是官位亨通,家族兴旺。后宅与子女之事都一应交给同样出身世家名门的夫人。
十个手指还不一样长短呢,哪怕是生父,在感情上对孩子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但观保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并不按照个人喜好,而是按照儿子们的出身和个人特点,来为每个孩子安排人生道路。
比如嫡长子,就要培养的能担家业的稳重与能干,比如庶子,再聪明也不会有继承一府家业的机会,他只会为他谋求个适当的官职,让他自己去闯荡。
但女儿,与儿子又不同了。
嫡女就这一个,夫妻感情又不错,俩人还是中年得女,当阿玛的难免私下里更偏疼些。尤其是女儿容貌出众性情乖巧,没有父亲会不喜欢这样的宝贝闺女。
不过观保也非常及时理智的发现,女儿有些太乖巧善良了些。
于是三年前,女儿将将要十三岁,面临参加次年大选的时候,观保就求了先帝,想让女儿被撂牌子。
当时先帝爷年事已高,选进宫的内宠都是旗人中出身低的女子,更甚至是江南贡上来的汉女,为的就是后宫安稳,不再出现家世好的高位宠妃。
大选中出身好的姑娘都是给皇子皇孙们预备的,观保求恩典让女儿撂牌子,那就是连皇子妃或是宗亲福晋的恩典都不要了。
康熙帝当时还打趣他:“这样的姓氏和家世,撂牌子可惜了。你倒不怕女儿不好嫁。”
观保非常实在道,自家孩子自己有数,不是做福晋管一大家子的性情,倒不如选个好人品的低嫁了,瓜尔佳氏枝繁叶茂给她做依仗,她一辈子安稳享福就行了。
先帝念在他慈父之心倒是答应了。
金口玉言,在这样的小事上当然不会反悔。观保回去跟夫人一说,夫妻俩俱是欢喜,对女儿就照往常疼爱起来,并不约束她逼迫她去学那些违背心性的内宅弯弯绕。
觉尔察氏甚至连女儿的陪嫁嬷嬷和丫鬟都选好了,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有用处的,保管让女儿像在家一样,除了生孩子需要亲自生外,别的所有事儿都不需要操心。
可问题是,姜姮进宫参选的时候,先帝爷已经不在了,金口玉言也过期作废。
而太后又一见她就喜欢,立刻留了牌子。
世事无常就是如此了。
观保可是知道夫人背地里哭了多少回,倒是女儿还来安慰他们道:“阿玛额娘放心,我入宫后一定谨言慎行,敬听上命,绝不给家里惹麻烦。”
当时给观保听得又是心酸又是心凉:傻孩子,我们怕的就是你太听话了,被别人忽悠欺负了都不知道,处处跟在家里一样乖巧无争。
可这话也没法明说。
观保也不敢临时教女儿什么厚黑学,怕教个四不像出来。只好让夫人紧急先教女儿些后宅家务事,别让她到了宫里,连宫人都辖制不住。
可是……观保想到女儿的性子就担忧。
苏培盛出来宣他觐见的时候,观保才收了这些思绪,全部心思回到昨夜推想了无数遍的《治河陈疏》,预备着一会儿回答皇上的问题。
进殿见十三爷十四爷也在,观保的心情就稍松了一点。
其实观保之前跟当今并无交情,但跟十三爷关系很不错,算是患难之交未曾离弃,十三爷又是个念人情的人。
此时看到十三爷站在御前,身体和神情都不紧绷,十四爷脸上也带了点儿笑意,观保就知皇上心情应当还不错。
雍正帝这是第一回 跟观保面对面,说了一程子话,便觉得这是个办实事的人。
怪道十三弟喜欢,果然目光不错。
皇上喜欢办实事的人,早已是朝野上的公认,而前几日刚发生的一事,更是明证。
江西布政使洋洋洒洒上了一封请安折子,其中没有一点当地的民生与正事,通篇基本都是赞颂皇上洪福齐天。
然后就收到皇上回复朱批一句:“朕深厌此种虚文。”
一句话让无数臣子熬夜含泪重写折子,努力把自己的水折变成干货贴,生怕被皇上‘深厌’。
观保心知,做皇帝的都要表里俱全,最好名声好,实情也好。但若是两者发生冲突,其实先帝爷晚年更重名,想做个名声上的圣贤帝王,可当今却更重实,先把事儿办了再说。
且先帝壮年时对外虽有征战不是个隐忍的人,但到了晚年对内却喜欢凡事保稳,对大的变革颇为保守。
当今却显然不这样觉得:稳是很重要,但稳步上升才重要,要是稳步下降,那倒也是很稳,要这种稳做什么?
还不如大刀阔斧改革旧弊。
观保跟怡亲王关系好,就比旁人觉醒的更早些,早在皇上一登基就重整吏治时他就明白了。
从那时起,观保就改了自己的办事和公文风格,把务实放在了第一位,折子语言精练起来,果然今日得了这治河总督的重任。
而此时皇上点出来他的治河陈疏中,细微的不足与隐患,极为精道,让观保也越发敬畏起来,觉得皇上当真是治国全才,手腕老辣。
君臣二人长达半个时辰的详谈后,观保是彻底想通了要怎么在这位皇帝手下当差,而皇上也对这样的臣子颇为满意。
待观保告退后,皇上还额外嘱咐了一句十四:“你是郡王爷,观保哪怕是总督,估计也不敢要你的强。但朕瞧着他是下过苦工的,你多看多学,别让朕知道你出了京,倒是野马归山似的玩去!”
皇上发现,面对这样的十四,自己找回了当亲兄长的感觉,然后不自觉就长兄如父起来,常要拎着十四教导。
见他那种蔫了吧唧对自己有些害怕的样子,皇上心里就舒坦了。
最后给十四定了日子:“着人算过,后日就是出京的好日子。给皇额娘请安后,你就回府去料理一下府里事,明儿放你一日假。”
十四忍住心里的吐槽:马上就要把我踢出京城上河道上蹲着挖土去,才小气地放我一日假!
这几日,太后该准备的也为小儿子准备的差不多了。
等十四请过安告退后,太后还对旁边侍奉的乌雅嬷嬷道:“虽说他年轻,可也二十多岁了,先帝爷这时候都平了三藩了。可哀家总是忍不住替他操心,还当他是个孩子似的,什么都要备上些。”
乌雅嬷嬷陪太后说了两句家常话后,就要接过太后娘娘手里的络子来:“娘娘这几日不还说眼睛不舒服吗,这络子让奴婢打吧。”
从前太后做德妃时,给皇上做些什么贴身衣物做不完的,私下都让乌雅嬷嬷做。
太后却摇头:“这是给皇帝做的。前儿十四进宫请安,说是跟十三出去骑马,输了半个马身子,就连身上的玉佩都输了出去。很是不痛快。哀家就把刚做的两条络子都打了玉佩给了十四了。这会子紧着给皇帝做两条,当然也要亲手打的才好,皇帝心思细,别叫他多想。”
乌雅嬷嬷立刻不敢再提接手的事儿。
到底万岁爷儿时没在娘娘膝下长大,这些年娘娘就着意弥补了些。皇上没登基的时候就是这样,凡十四爷有的,雍亲王府一定得有,且还要更多。
而皇上登基后,乌雅嬷嬷见太后还习惯性送点心多给皇上分两碟,还笑说过一回:“如今万岁爷是这天下的主子爷,再没有能尊贵过的人了,娘娘以后也可多疼十四爷些了。”
当时太后少有的对她不满道:“这话怎么说的?当了皇帝的人就不要额娘心疼了不成?”
吓得乌雅嬷嬷连忙自己轻拍了两下脸颊说是说错话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要凑趣,没别意,也是你看我这些年凡事先紧着老四才有此一说。可你只看我这些年多向着老四,没看着我见不着他那些年?”
“孝懿皇后没儿子,当年待老四当然也好,可孝懿皇后心里装的事儿多,后来又病了几年,心里许多家族大事放不下,要反复思量。那时候老四也不好回我身边来,小小孩子夹在中间的委屈,谁有能知道。所以养成了他心思重的性情,小时候先帝爷还说他喜怒无常,多半也是儿时心里苦的缘故。”
同父同母的兄弟俩,老四是怎么个心细如尘甚至还有些敏感的性子,而十四又是怎么个虎头虎脑,有些欠欠儿的性情,太后想想,就总能脑补出许多长子小时候受的委屈。
其实叫旁观者看,别说同父同母相差十岁的兄弟性情不同了,就算是双胞胎,脾气天差地别的也有呢。
但太后娘娘自己脑补了如此,谁还能跟她硬辩不成,乌雅嬷嬷只剩下:啊,对对对,没错就是这样的附和。
但乌雅嬷嬷伺候太后多了,比她自个儿还了解她的身体状况。
太后是宫女出身,针线活极好,当年受宠的时候,常给先帝爷做贴身物件。那是荣耀,也是得宠的表现,太后当然要紧着做,其实很累眼睛。
而且针线活这种事儿容易沉迷,做的时候沉进去了会忘了累,一抬头才发现头晕眼花脖子也酸的受不了。
此时乌雅嬷嬷就赶紧说些话来,想分散下太后的注意,让她缓缓打络子的专注。
“各宫娘娘将给新人的赏都分送了。娘娘可知道,贵妃那里给信贵人送了什么?”
太后也知乌雅嬷嬷是为了她好,也就顺着她的话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无非是些衣料摆设等寻常物件。”
当日新人给皇后与贵妃等主位正式见礼后,并没有及时收到见面礼——只因太后当日有事,未见新人。
太后不赏,皇后等人也就按兵不动。
如今她作为太后定了基调赏了缎子,各宫估计都会跟上。
乌雅嬷嬷比划了一下:“贵妃送的是摆设,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桌屏炕屏、如意花瓶等物,而是两条金子打的大鱼。”
第26章 固定与流动资产
姜恒弯腰观赏金鱼。
是真·金鱼。
太后赏了衣料后,各宫送来的赏也陆续到了。皇后等人都向太后看齐,纷纷赏赐新人各色绸缎绢帛。位份越低的主位,赏赐的数目则以皇后的赏赐为天花板,依次递减。
满满当当的衣料,堆满了西厢房的临窗炕,可见衣料真是后宫必不可少的流通货币。不知道送什么,来,送两匹料子,总不会出错的。
但贵妃依旧是特立独行。
翊坤宫来的太监很有翊坤宫的特质,带着一种宠妃宫人特有的神色道:“贵妃赐信贵人摆件一对。”
而姜恒在看到这一对摆件时,也着实震了一下子。
贵妃送来的摆件,是每只都有她手腕粗的一条赤金打的鱼,鱼眼睛还用绿色的猫眼石镶嵌过,鳞片和鱼须都栩栩如生,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金龙鱼了。
姜恒倒不是为了大金条吃惊,而是为了这东西是贵妃送来的惊讶:据她所知,贵妃的做派一直是卓尔不群的仙女流。
比如说宫人的名字,年贵妃特意都给取了诗经里的花草。如今贵妃份例上四个一等大宫女分别是:甘棠、芄兰、卷耳、束蒲。当真是一听就跟别的宫不一样,力求做到宫女报名字,外人就知道其主子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