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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母嚎道。
乔父听得烦躁至极，转身就上楼去了。
外面徐团长带着颜欢离开。
出了门没多久就打量颜欢，道：“你这身手，是练过？”
颜欢的确是练过。
上一世意识刚苏醒的时候还只是蛮力和本能的招式，但后来陪着霖霖和瑶瑶从小练各种拳脚功夫，现在的她早不是最开始的她可比。
不过这些她可不想跟徐团长多说。
她道：“嗯，我阿妈教过我一点，但主要是刚刚太生气了......那人可是害死了我阿爸，我连我阿爸的面都没见过，而且刚刚我觉着我打他的时候力气特别大，说不定是我阿爸附身给我的力量。”
徐团长：......
这本来是多悲伤的话，可偏偏徐团长就从颜欢那语气中听出胡说八道的味道。
他嘴角抽了抽，也不继续问了。
不过颜欢却是追着他问，道：“徐伯伯，这个乔振兴坏事做尽，他要是陪着我们去袁家山让我们顺利接了我小姑姑下山来，之前的事情就算了？”
就是上一世把这人送进牢房，也是采取了一些非常的手段，那这一世就打了两下就这么算了？
徐团长瞅了她一眼，道：“你小姑父已经把这事报告了上去，放心，他该得的惩罚一样也不会少。”
颜欢耸了耸肩，轻哼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几人就在汽车站跟死沉着脸的乔振兴汇合，一起搭车去了下水公社，到了下水公社之后，徐团长找了公社领导，给他们看了公函，他们大为震惊，公社书记让人请了当地派出所两位公安，然后又自己带着两位公安亲自陪着徐团长和颜欢去了袁家村。
到了袁家村，他们一行人往赵兰萱的住处去，颜欢却是拦了乔振兴，道：“我们去找我小姑姑，你就不用去了，你是我们赵家的仇人，是害我阿爸的杀人凶手，你要是跟着一起去了，岂不是让我小姑姑受刺激......我看你不是跟这里村支书关系好得很吗？那就让一位公安同志带你去找村支书，免得村支书以为有人要带走我小姑姑，领着一堆村民要来截道呢。”
乔振兴一听颜欢说话就气得青筋直跳。
不过徐团长也觉得颜欢说得有道理，就跟乔振兴道：“你带着公安同志和小厉同志一起去见村支书吧，一会儿你们自己找村里请个牛车下山就成了，不用过来找我们。”
小厉同志是跟着徐团长一起过来的小战士。
几人去了赵兰萱的住处。
赵兰萱并不在小木屋里，袁大娘说是去了村里广场那边扎麻绳，徐团长和颜欢听了面色都不好看。
袁大娘忙叫了闺女去叫赵兰萱，徐团长和颜欢却是说不用，直接让袁大娘带路去了广场，在那边果然就看到赵兰萱和村里几个女人正在广场搓着麻绳，扎着竹篮竹席......冬天没什么别的事可干，这也是村里女人在冬天也能赚点工分的法子。
颜欢看到赵兰萱的手都快烂了，心疼得眼泪直掉。
赵兰萱就抹了抹她的眼泪，抬眼看向徐团长。
徐团长面色很沉，但对着赵兰萱还是尽量温和下来，道：“赵兰萱同志，你受苦了，我受了组织的嘱咐，还有振豫同志的拜托，接你下山去了。”
赵兰萱怔怔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颜欢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道：“姑姑，我们下山吧......乔家老太婆和乔振兴干的事，你别记恨阿......姑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之前一直在前线出任务，我特地去了边境一趟找他，他受了重伤才在医院醒过来，听了我的话，已经把乔家老太婆和乔振兴干的坏事都举报给了部队，还特地请了徐团长过来接你下山。还有......”
“你可千万别听赵兰珍的话，这个女人又自私又狠毒，当初是颜东亭带着人抄了赵家害死我阿爸的，可她却迁怒到人根本就不在西州城的乔姑父身上，自己却还继续跟颜东河卿卿我我和和睦睦一家人，她有什么脸骂你？有什么脸逼你跟乔姑父断绝关系？乔姑父听说了乔振兴干的事还立即就跟部队举报，以后肯定也不会放过乔振兴，可赵兰珍和颜东河做了什么？你不要理会这些自私又懦弱的人，你好好的，以后我阿爸的仇，我自然会报！”
赵兰萱不敢置信地看向颜欢，蹲下身伸手想替颜欢抹眼泪，但自己的眼泪却是“刷”一下就掉了下来。
其实她本来就聪慧，有些事情心里怎么不清楚？
只是她幼时丧母，父亲和大哥十几岁时又失踪，可以说是长姐带大的，对长姐是亦姐亦母的感情，而二哥一向宠爱她，感情更是深厚，所以二哥惨死，她实在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颜欢抱了抱她，道：“姑姑，活着才能报仇，死了才是亲者痛仇者快。”
赵兰萱在徐团长和颜欢的劝慰下到底是下了山。
她当然没有去乔家，也没有去农场找赵兰珍，而是听从了徐团长的安排，去了徐团长家里住。
徐团长家不算特别宽敞，但还是特地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赵兰萱和颜欢住。
他母亲和爱人也十分怜惜两人，照顾赵兰萱十分尽心。
当然了这会儿颜欢已经有钱，两人刚住下，她就拿了二十块钱出来给徐团长的母亲。
徐团长的母亲吓了一跳，忙让她收回去，颜欢就笑道：“这是我姑父给我让我一定要给您的，您就收下吧，要不然我姑姑都安不下心来养胎，还有买菜做饭请大夫这些都要麻烦你，这些钱也只是我们应该出的，其实哪里够你们的付出。”
徐团长的母亲怜爱地摸了摸颜欢的小脑袋，跟赵兰萱道：“你家这侄女，真是太惹人爱了。”
一旁的徐团长摸了摸鼻子，心道，你可是没看见她把振豫他妈牙给砸掉，嘴巴砸得肿得跟猪嘴巴一样，你要是看见了，怕是也不会觉得这孩子软绵绵的多么可怜可爱了......他对这孩子，简直是心存敬仰啊。
赵兰萱也觉得自己侄女惹人爱啊。
她现在对这孩子简直疼得不得了，说是心肝眼珠子都不为过了。
两人就这么在徐家住了下来。
赵兰萱没提过她大姐赵兰珍，更没再说过把颜欢送去农场的话。
每隔上几日他们都会收到边境那边乔振豫的一封信，赵兰萱看了情绪也不再激动，只是看完就默默给颜欢看，然后再默默把信收起来，颜欢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些郁结，就时常劝慰着她些，她的精神到底还是慢慢好了起来。
不过颜欢看赵兰萱在徐家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慢慢好了起来，眼看着离她前世“生日”，也就是赵兰萱的产期越来越近，她就想着也是时候她去找赵成锡看看了......哪怕是看一眼也是不错的。
就在颜欢计划着这事，想着蛊惑一下还在家休假打算过完年才回部队的徐团长，陪着她一起去一趟高山寨时，不想赵兰珍竟然找上门来了。
自从那次归红英去山上接颜欢，结果人没接回农场，反而带着颜欢去了边境找乔振豫，后面听说部队又特意派了人接了赵兰萱下山，赵兰珍心里就没痛快过。
她不能轻易离开农场，有很多次请归红英出面，去了徐家，想把赵兰萱和颜欢接去农场那边，说是让她来照顾，都被颜欢拒绝了。
每次归红英过来，颜欢甚至不让她在赵兰萱面前提“你大姐”三个字。
归红英看赵兰萱在徐家身体和精神都渐好，也觉得这样对赵兰萱更好，所以便答应了颜欢。
最后赵兰珍终于耐不住，特地跟农场作了申请，跟颜东河一起来了徐家。
第149章 番外轮回五
不管怎么样, 这是赵兰萱的大姐，徐团长还听颜欢说过一些这位大姐对赵兰萱刻薄的事，但徐团长的母亲和爱人不知道啊, 所以她们还是非常热情的接待了。
已经是一月十五，离赵兰萱上一世生产不过就一个星期了。
但这一世赵兰萱的精神和身体都比上一世强, 另外上一世她也不是自然生产，而是趁着那个村支书不在的时候, 求了袁大娘, 特意下了猛药催产, 生下了孩子，然后自己损耗过度去世的，所以这一世如果不出什么意外, 孩子应该会在年后才生。
可赵兰珍这么一来，颜欢就觉得十分晦气。
赵兰珍和颜东河到的时候颜欢正陪着赵兰萱在外面散步。
难得的是个晴天, 外面的雪也化了, 虽然天气寒冷，但有温暖的阳光，就在附近走走还是很舒服的。
然后是徐团长的孩子跑了出来火急火燎地叫了他们回去，道：“赵姨, 颜欢妹子，赵姨的大姐还有姐夫过来了，正在家里跟我妈和奶奶说话呢。”
赵兰萱听到这孩子这么一叫，原先还放松的神色就是一滞, 握着颜欢的手不自觉就紧了起来。
颜欢感觉到赵兰萱的变化，抬头看了她一眼, 柔声道：“姑姑没事, 到时候你不用说话, 我来说就行了......她还跟颜东河一起来呢，她要是敢有脸说你，我就骂她。”
赵兰萱听她这么一说神色倒是一下子就正常了回来。
她低头看了颜欢一眼，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心里满是温柔和怜爱。
......她本来也是个精灵聪慧爽直泼辣，心里也有主意的姑娘，并不是什么脆弱的人，只不过家庭遽变，二哥惨死，大姐苛责，她又有了孩子，心里愧疚，那段时间才会低沉下去，但就算是这样，不管她大姐怎么逼迫，她就算是走到了绝境，也没有放弃腹中的孩子。
这段时间到了徐家，环境的改变，还有眼睛看到的颜欢为她做的，她早已从那些情绪中走了出来。
这是她二哥的孩子。
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父母双亡，却事事冲在她前头，恨不得张起手来保护她。
她要是再只生活在愧疚之中，才是真正的对不起她二哥，真正的不愧为人。
她道：“放心，没事，我们回去吧。”
回到徐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赵兰珍道：“这些天真是麻烦你们了，这一次过来，一是要好好感谢你们，二也是想要接兰萱和我二弟那孩子去农场的。”
徐团长母亲和爱人对看了一眼，然后徐团长母亲就道：“赵同志，农场路途遥远，兰萱她月份大了，这时候赶远路也是风险，要我看，一动不如一静，还是留着她在这边生产比较好，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去医院，还有，乔营长他那边也说了，这些天等伤好了些，就会回西州城，我瞅着，还是让兰萱她留在这边比较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草窝，”
赵兰珍叹了口气道，“婶子，还请你理解，我就这一个妹妹，算是从小我带大的，她生产这么大事，我不在身边，这心着实放不下。”
“以前小姑姑在袁家山被人欺凌折磨的时候，大姑姑你在农场不是生活得好得很？”
这回不等徐团长母亲再说什么，颜欢已经推门而入。
她走进客厅，看向坐在桌前的赵兰珍......这还是这一世第一次见到她，比前世初见时年轻了二十岁，眉宇间没有上一世后来的歇斯底里和戾气，也没有上一世初见时在农场磨了近二十年的温厚贤淑，还很秀丽，但眉目却带着一股当家做主的厉色。
她看着赵兰珍，在她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又乍见到她时的错愕惊疑中时，接着道，“当初也不见你有多担心小姑姑，说要把她接去农场，反而是一封信一封信的斥责小姑姑，逼着她打胎......大姑姑，你这会儿叫小姑姑去农场，不会还是抱着这个念头，想着把小姑姑弄去农场，就能由你作践，任你所为了吧？”
赵兰珍还在乍看到颜欢的惊愕中，因为她那明显赵家人的相貌，尤其是跟妹妹赵兰萱相像的相貌。
却没想到这小孩出口就这么咄咄逼人，还是声声指责。
她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就凭着这些话，她已经不喜她。
......说是和明的孩子，可被谁教成了这副样子？
她皱着眉抬头看向跟着颜欢进了屋子的妹妹兰萱。
看到她气色还不错，稍微松了一口气，可看到她鼓出来的腹部，皱了皱眉，心里的厌恶实在是止也止不住。
但还是缓了神色，道：“萱萱，我是来接你去农场的，你今天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跟我回去吧。”
赵兰萱看她。
眼中有复杂之色划过，默了一会儿却是道：“不，大姐，我在这里很好，就不去你那里打扰你了。”
“萱萱！”
赵兰珍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自己！
她有些生气，但还是把生出了的气压了压，道，“萱萱，生孩子不是小事，生完孩子坐月子也要好好调养，在这里打扰别人始终不好，还是跟我去农场，我来照顾你比较好。”
“大姐，”
赵兰萱面色平静，道，“你并不想看到我，更不想看到我腹中的孩子出生，又何必勉强自己？”
赵兰珍万万没想到几个月没见，自己妹妹竟然会跟自己这么说话。
她轻吸了口气，然后转头就跟徐团长母亲和爱人道：“婶子，大嫂，能不能让我单独跟我妹妹说几句话？”
徐团长母亲皱了皱眉。
火药味这么浓，她当然听出了这姐妹之间怕是有大问题。
她看了一眼赵兰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婉言拒绝了赵兰珍，道：“赵同志，兰萱她月份大了，受不得什么刺激，我看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好......实在是，乔营长在前线浴血奋战，为保卫国家把自己的生死都度之在外，他把他怀孕的爱人拜托给我们，我们决不能让他爱人有丝毫闪失。”
赵兰珍：？？？
她听了徐团长母亲的话简直是气了个绝倒。
这是什么话？
那是她的妹妹，差不多她一手带大的妹妹，结果现在她跟她单独说句话，这些人竟然跟防贼似的防着自己？
她抿了抿唇，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可对方不仅是长辈，还是徐团长的母亲，身份辈分都高，又对自己妹妹有恩......虽然这中间牵扯到了乔振豫让她心里实在憋愤，但恩是恩，怨是怨，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她听到徐团长母亲道：“赵同志，这些日子兰萱一直住在这里，我们早已把她当成了一家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都不要紧的。”
赵兰珍：......
那些话她怎么可能当着外人说？
她气得不行，再看自己妹妹被那小丫头扶着去了旁边沙发上坐下，竟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又是生气。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再吐出来，才算把情绪控制下来，看着自己妹妹道：“萱萱，你这样跟我说话，你不觉得是在剜我的心吗？是，当初我是很生气，我生气乔家人害死了二弟，他母亲还各种羞辱你上赶着倒贴他，然后你们还没结婚就有了孩子，自己却一走了之，任你给他母亲兄弟羞辱......你真不知道当初我那样的决定是为了你好吗？你因为那些现在反而记恨上我了吗？”
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滚了下来。
是为这一年他们赵家发生的所有事情。
为他们姐弟，兄妹三个这一年所遭受的所有事情。
为自己好好的妹妹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没有记恨你，”
赵兰萱抬头平静地看着她，道，“我只是说事实，你看见我并不高兴，你更不想看到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可是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我要好好保重自己，好好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欢欢，所以我不打算死了，哪怕你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是对赵家的羞辱也好，是对不起二哥也罢，可是难不成我死了就对得起二哥了？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赵兰珍差点跳起来。
她气得胸口直起伏，闭了闭眼，睁开眼红着眼睛对赵兰萱道：“萱萱，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着我恨不得你死吗？”
她的眼泪再度流下来，哽咽道，“你是被鬼迷了心窍吗？你是我亲妹妹，我一手带大的亲妹妹，现在，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一个让你未婚先孕就一走了之的男人，就这么跟我说话？我放心不下你，想要接你回农场，你竟然还是这样想我？”
“你有没有恨不得小姑姑死我是不知道，不过，”
这回不等赵兰萱说话，颜欢先出了声，就道，“不过你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一直在逼小姑姑死吗？什么未婚先孕？小姑父明明已经跟部队打了结婚申请也已经批了下来，这回小姑姑在山上，徐团长都带了部队的指示过来接小姑姑了，可你作为小姑姑的大姐，明知道小姑姑身体不好，就快生产的时候，还在这里口口声声指责，给小姑姑贴羞辱她的标签......你有一点点考虑她的心情和情绪吗？还有，你说什么要接小姑姑去农场生产照顾她，可你一口一句的‘为了一个男人’‘乔家人怎么样怎么样’，就你这样的，是不是等小姑姑去了农场，还要继续各种精神折磨她？对了，”
她看向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颜东河，道，“这位害死我阿爸凶手的大哥，听说你家妹子也在农场，好像是刚刚生产，孩子没了吧？她听说你们要来接我小姑姑去农场，有没有苦苦求你，说她需要一个孩子，去稳定她那个二婚家庭，让你们把我小姑姑哄骗过去，到时候就找产婆做个戏，说是我小姑姑难产，一生下孩子就没了，然后那孩子就成了你家妹子的了？”
赵兰珍和颜东河的面色都是大变。
因为颜桂芬的确在农场，她前两天的确是难产孩子一出生就没了，但她却苦求着他们把这消息瞒了下来，说她一定要个孩子，一会儿说她孩子没死，一会儿又求他们去乡下给她弄个孩子过来......神神叨叨的，但却没跟他们说过想要赵兰萱的孩子，但他们出来之前，她应该是私下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神色很有些亢奋和诡异......
这么一想，赵兰珍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但这事，这孩子怎么会知道？
颜欢都是连猜带蒙的，但她看到赵兰珍和颜东河面色都变了，就大叫了一声，道：“果然是这样！”
反正前世已经发生的事，她可不在乎把罪名强按在他们身上。
她手指着他们，大声道：“你们的心思可真歹毒！大姑姑，不，赵兰珍，呸，我才不认你做大姑姑，你有什么脸骂小姑姑？最直接害死我阿爸的凶手明明是颜东亭，可你不仅不去给我阿爸报仇，还继续跟颜东河夫妻情深，还一边算计着我小姑姑，想要把我小姑姑的孩子送给颜东河的妹妹做人情，明知道那个颜桂芬又自私又恶毒，她那个二婚家庭一串的四五个孩子饭都吃不饱，你还算计着想要把小姑姑的孩子给她......你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跑来演什么姐妹情深！”
“当初要不是你，小姑姑早就跟小姑父走了，也不会被人害到山上九死一生，就这样你还不允许她跟小姑父联系，要不是我过来，亲自去了边境一趟，小姑姑她就要被你害死了！你对小姑姑这样狠毒，都已经差点害死她了，怎么好意思又哭又闹说小姑姑对你不起？”
赵兰珍：......
赵兰珍被颜欢骂得直喘气，脸上热了又冷，冷了又热，好几次差点厥过去。
这会儿在座的徐团长的母亲和爱人看她的眼神也都已经不对了，哪里还有最开始半点的热情和亲切？看着她简直是又鄙夷又防备，就差直接带刀子了。
“你，你胡说什么？”
赵兰珍一手按着桌子，一手指着颜欢，抖着手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什么东西？是你，是你一直蛊惑兰萱，才让她现在变成这样对吗？”
“你可以这么说，”
颜欢轻哼了一声，微仰了下巴，道，“你不知道吗？我是你口里的二弟的女儿啊，怎么，我不过就是揭穿了一下你的面目，你连你口里那么重要的二弟，因为他的死恨不得逼小姑姑去死的二弟，连他唯一的女儿的都容不下了啊？”
第150章 全文完
赵兰珍真的是气得浑身筛糠一样的抖。
她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扒过脸皮过。
就是乔振豫的母亲跟乔振兴一起来百般羞辱她和兰萱, 可那时候她仍是挺直脊背的，她也能回骂他们，是你们的儿子/兄弟追着兰萱不肯放手, 天理循环，你们做尽坏事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那时候她的骄傲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
可是这会儿，这个自称是她二弟女儿的东西，一句一句话, 简直是拿刀在割着她的脸面，戳着她的五脏六腑。
这哪里是个孩子, 这又哪里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她抖着手，道：“我二弟，我二弟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说着眼里挂着泪脸涨得通红。
她二弟, 一向敬重她这个大姐, 更别说兰萱，更是一向听她的话，就算是跟自己闹别扭，什么时候用这样冷漠的眼神对着自己过？
“我这样的女儿？我怎么样？”
颜欢再哼一声，她冷声道, “怎么, 你借着我阿爸的死，百般逼迫，恨不得逼死我阿爸最疼爱的妹妹，现在我这个女儿，冒出来，说你不配, 你又想打压我, 说我阿爸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女儿了吗？哦, 你一边跟害死我阿爸凶手的大哥亲亲爱爱，一边借着我阿爸的死，辱骂恨不得逼死我阿爸最疼爱的妹妹，一边还算计着想要拿小姑姑差不多用命换来的孩子去讨好害死我阿爸凶手的妹妹，一边还要斥骂着我这个我阿爸唯一的女儿......”
“赵兰珍，你就要点脸吧，乔家人上门，说他们是害死我阿爸的幕后凶手，你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他们，只敢在小姑姑在我面前抖你的威风和骄傲......至少小姑父听说他大哥做的事还毫不犹豫跟部队揭发控告了呢，我去乔家还把乔老婆子的牙给砸掉了呢，你干什么了呀？跟颜东亭的大哥一家人相亲相爱？”
如果说上一世一开始不明真相的她还觉得赵兰珍不欠自己什么，甚至对她还各种“好”，她是不会白白受人“好”的那种人，必定要有恩还恩，所以一开始一直对赵兰珍客客气气，可后面几十年，看到戾气尽显的赵兰珍，再回到现在，看到受尽折磨的她阿妈......她还怎么对赵兰珍客气？
赵兰珍再听不下去，她气得脑子“嗡嗡”的，早把周围什么人都忘了，站起了身冲过来就想扇颜欢一巴掌。
赵兰萱大惊，不顾自己的身子就起了身要护在颜欢前面，那边徐团长的母亲和爱人看这架势更是大惊，可是她们坐得远，根本赶不及冲过来去拉赵兰珍。
然后她们就眼见着颜欢伸手扶住了赵兰萱，在赵兰珍冲过来的时候一脚踢了过去，她现在人小腿短，只是踢在了赵兰珍的小腿上，赵兰珍只觉得腿上遽痛，然后“砰”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众人：......
颜欢冷哼一声，道：“想打我？还是打小姑姑？省省吧，就你这样德行的人，还在我面前摆大姑姑的架子，在小姑姑面前摆大姐的架子......我告诉你，你放心，总有一天，害我阿爸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就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做样子了！”
她说完就转头跟赵兰萱道，“小姑姑，我们回屋子吧。我说的是真的，总有一天，我会替我阿爸报仇的，但这些都跟你和姑父没有关系，你们并没有做什么错事，更没有做对不起我阿爸的事......我们都要好好保重，才对得起死去的，爱我们的人。”
赵兰萱虽然心里已有主意，不再受赵兰珍的影响。
但始终对赵兰珍有很深厚的感情，所以在一开始看颜欢把赵兰珍撕得狼狈不堪的时候心里也不停的抽痛......可是这会儿赵兰珍冲过来打颜欢，结果颜欢一脚把她踢倒，再跟她说了这一番话，让她再理会不了赵兰珍，只是泪如雨下。
她当然对赵兰珍还有很深的感情。
可是她不是不明是非之人。
颜欢一个孩子都能这么通透，勇敢，她又有什么资格沉溺在软弱的感情和情绪之中，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人说为母则刚，就是为了颜欢，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没有资格软弱。
她“嗯”了一声，抹了抹泪，就拉了颜欢的手，道：“好，我们回屋。”
她们从摔倒在地的赵兰珍身边走过，赵兰萱再没有看赵兰珍一眼，哪怕赵兰珍怒极，大喊了她一声，她也没有再回头，更没有半点迟疑地带着颜欢进屋子去了。
徐团长的母亲早在赵兰珍冲过去想打颜欢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这会儿她面上满是厉色，冲着地上的赵兰珍就道：“赵同志，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还是请回吧！以后也请再不要踏我们家门半步！”
赵兰珍的手捏起，狠狠捏起。
只觉得脸上的面皮像是在火里烤。
颜东河扶着她，也觉得自责又羞愧难当......他当然知道，妻子今天会受这些的指责，最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弟弟害死了妻弟。
他心里叹了口气，扶着她，道：“兰珍，我们回去吧，只要小妹能过得好，就行了。”
这时门“吱哑”一声又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军装笔挺的军人，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赵兰珍和颜东河，默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赵兰珍抬头看向他，才一字一句道：“我曾经求过你，求你让我跟萱萱结婚，让我带她走，你不让......就是那时候我仍然敬重你，因为你是她的大姐，可是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你这个所谓的大姐......以后她的后半辈子我会负责，我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对她无愧，对任何人无愧。而做错事的人，也必定会受到惩罚，不管是谁。”
他上一世在愧疚中活了半生，这一世，他绝不会负她，绝不会让愧疚那无用的情绪纠缠自己半生。
他说完就大踏步往赵兰萱和颜欢的那间屋子去了。
门推开，赵兰萱看到面前高大的身影，原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瞬间蒙上了眼睛。
模糊一片。
乔振豫看着面前几十年未见，实际已经隔世的心上人，妻子，爱人，心痛如绞，眼睛也通红，最后也只说了一句，道：“对不起，我来得太迟了。”
赵兰萱摇头，再摇头，眼泪流下来，到嘴边，苦涩一片。
她道：“没有，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我差点毁了自己，也害了他/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应该是消极逃避，而是勇敢站出来，就算是我不信你，恨你，要跟你分开，也应该是直接给你一巴掌，而不是凄凄楚楚地给你写上一封信，更不应该决定要孩子，却又对你隐瞒孩子的存在，明明知道我要是死了，你要是不知道他/她的存在，他/她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负责的人，更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母亲该有的态度和行为。”
乔振豫伸手握住她的手，然后终于搂了她入怀。
一个隔了一世的拥抱。
他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头发，眼睛也瞬间模糊。
颜欢看着他们，眼睛也有一瞬间的酸涩。
她悄悄转开，悄无声地离开了房间，然后还很体贴的替他们带上了房门。
而外面，颜东河和赵兰珍也已经没了身影。
乔振豫回来，就不好再继续住在徐家。
他有朋友正好有一个两居室过年期间空出来，他们可以先搬过去。
徐团长的母亲却还是劝赵兰萱留下，让颜欢搬过去她房间里住，赵兰萱住的那间房就让乔振豫赵兰萱两人住，并道：“兰萱这都要生了，你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她？吃什么喝什么，是你煮给她？还是让兰萱煮给你？”
赵兰萱抿唇笑。
乔振豫想想也是，在这里兰萱的确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就留了下来，不过他自己倒是住去了大院招待所。
颜欢看乔振豫回来，心头大石更是放下。
她跟乔振豫说想去一趟离西州城大概有两天路程的一个偏僻山区，叫高山寨的，那是赵成锡的外婆家，这会儿赵成锡应该还在那里，她想去看看，或许什么也不做，就是看一看就成了。
她说想请徐团长陪她一起去。
但乔振豫却觉得，从颜欢回来，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着赵兰萱转，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没有女儿做的多......前世今生他好像都欠了她。
所以他想了一下，就跟赵兰萱商量了，跟颜欢说，他陪她一起去。
颜欢犹豫，道：“还是算了吧，我那个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去看一眼。阿......小姑姑可能一个星期之后就要生了......虽然这回她身体好，不催产的话应该是年后生，可是我觉得你还是陪着小姑姑比较好。”
“不用，”
乔振豫道，“这里是徐团长家，有部队的信件在，没有人能再伤害她，而且我们快去快回，应该能赶在那天前回来。”
那天，也就是上一世颜欢出生，赵兰萱去世的那一天。
颜欢瞅了她便宜爸一眼，看他很坚持，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两天后。
茂密的大山林里。
颜欢跟乔振豫去了高山寨，却被人指点着，说赵成锡不在，去了后山打猎，两人再去了后山，沿着雪地上歪歪扭扭的脚印往后山里面去......大雪封山，别说是人，后山静得连只麻雀的声响都没有，只有偶尔雪压断了树枝，雪花落地“扑簌簌”的声音。
可是没走一会儿，乔振豫就皱了皱鼻子，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而颜欢已经本能地往山林里面冲进去了。
一冲进密林就看到了一只身上血迹斑斑的狼正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身上扑过去。
颜欢冲上了前去，挡在了男孩的前面，一拳打飞了灰狼，然后“砰”得一声，那倒在地上的灰狼抽搐了一下可终于不动了，颜欢回头，就看到后面的男孩正端着□□，他又给那灰狼补了一□□。
颜欢瞅着面前这个男孩。
就算早就有感觉，但这会儿才有空去仔细看他。
......他小时候原来是这样的。
小脸还是板着的，但却没有将来那么严肃，也没有那种经过千锤百炼之后挺拔的身姿，身板还挺瘦的，但脸上多了桀骜不驯，眼神满是山林野地疯长的野蛮的味道。
两人相对了好一会儿，男孩才开口道：“谢谢。”
他板着脸，其实是因为实在有点不知道说啥......面前的小姑娘粉雕玉琢，他就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皮肤白得像是能放光一样，比现在漫山的雪还要白的小姑娘......然后她的力气还这么大，她竟然一拳把那大灰狼打飞了......
“你是谁？”
他问她道。
颜欢原先还在想跟他说什么。
听到他问她是谁却是一下子笑了出来，道：“我是将来要跟你结婚的人，我跟你说，以后你可不能对别的姑娘家动心，理都不可以理别人，一定要等遇到我之后才能处对象结婚。”
赵成锡：......
他呆呆地看着她，颇有些目瞪口呆。
可是对面小姑娘笑得实在太漂亮，灿烂过阳光折射在雪地的光芒了。
更何况还救了他一命。
他咬了咬牙，就道：“好。”
颜欢再笑了出来。
她没想到小时候的他竟然这么呆......道：“好了，走吧，听说狼都是成群出现的，你快拖了它回村，我们以后再见吧。”
她陪着他一起把大灰狼拖出了雪地，目送着他往村子的方向去了。
乔振豫一直远远看着他们。
等赵成锡三步一回头的走了，他才走过去，问她，道：“不去他们村里，住两天吗？”
颜欢看着男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林里，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他又不记得我，还是顺其自然吧......要不然将来年纪对不上，不是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吗？”
要是他一直记着自己，把未来遇到的那个“自己”当成替身，那可就麻烦大了。
两人在山下公社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西州城。
一月二十二，乔振豫和颜欢都很担心，全天都守着赵兰萱，结果那一天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颜欢也并没有消失。
孩子是在一个月之后出生的。
颜欢的紧张几乎都快不亚于乔振豫了，忐忑不安的。
这是什么感觉？
等着“自己”的出生？
然后等着自己的消失？
......不过等听到产房里“哇哇”的哭声响了一会儿，护士笑盈盈地叫在走道里面一直等着的他们，跟他们道：“恭喜乔营长了，是个八斤二两重的小子，长得可真精神。”
颜欢：？？？！！！
所以，出生的那个不是“自己”，而她最终也没有消失。
五年后。
中越边境东兴城部队寄宿中学。
这会儿是暑假，不过赵成锡不乐意回赵家，就借口参加学校的一些训练项目，留在了校园里。
有不少训练项目是真，但很多时间却是跟几个同样不乐意回家受拘束的同学一起疯玩，其中很多时间都花在了校园后山那条河里。
赵成锡呆呆地看着河对岸的密林，刚刚他在河里面，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他看到了他漫长的一生，读书，进部队，读军校，再回部队，再集体转业至工程集团......他长大之后就一直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可他却一个也接受不了，因为他一直等着，等小时候遇到的那个，说将来会跟他结婚的小姑娘，可是他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她。
他后来无数次回想，有时候甚至觉得那天雪山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他的幻觉，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再没有办法喜欢上任何别的姑娘，所以只能孤独终老。
但这会儿他却又像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的脑子里又多了一些别的记忆。
他起身就走。
后面的同伴叫他：“成锡，你去哪儿？”
刚刚莫名其妙地就往水里沉，都吓死他们了。
“我有事，这几天要出去一趟。”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同伴们：？？？
赵成锡直接买了火车票，他去了青州城。
可是依着记忆找去了青州城在机械厂家属院的沈家，去打听，沈家却并没有一个名叫“沈颜欢”的小女儿。
他有些懵圈。
但仍然不愿意放弃，再找去了红星农场，打听赵兰珍和颜东河夫妻，问人他们有没有一个小女儿叫“颜欢”。
当然也没有，赵兰珍和颜东河夫妻只有两个儿子。
他有些慌了。
甚至怀疑起那些零散片段的真实性。
但他不甘心，最后又找到了归红英，问她，知不知道赵兰萱，知不知道赵兰萱当年生的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归红英：？？？
归红英觉得怪奇怪的，但看他穿着军装，又有部队寄宿学校的学生证，那应该也是军人家庭的孩子，就笑道：“赵兰萱和乔团长的孩子？那当然是跟着赵兰萱和乔团长在部队啊，还能在哪里？”
赵成锡觉得脑子乱乱的，哪里哪里都不对，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道了一声谢，找归红英要了地址，就转身准备离开。
然后就听到后面的归红英问道：“你打听乔团长和他爱人的儿子做什么？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成锡差点一个趔趄绊倒。
他猛地回身，道：“儿子？”
“对啊，”
归红英觉得他表情怪奇怪的，道，“怎么了？你刚刚不是在打听乔团长和他爱人生的那个孩子吗？”
......
赵成锡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红星农场。
但他到底不甘心，还是拿着归红英的地址去了一趟中印边境。
他去了乔振豫所在的部队家属驻地，问了很多人，才找到了乔家的院子......当然也从那些人口里，更加确定赵兰萱和乔团长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他是个儿子，而不是女儿。
他站在乔家院子不远处，站了很久，他想，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吧，看一眼就离开。
可却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去敲那座院子的大门。
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院子门自己打开，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姑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他呆呆地看着那个看起来已经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那个姑娘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赵成锡只觉得像是被电流击中。
......那个，真的是他心爱的姑娘，他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后来又相伴相守了一辈子的姑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