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赵兰珍最后搬离赵家之前,把最后一点有关赵家记忆的东西都留在了里面。
颜欢找到这个信息之后就跟赵成锡一起去了赵家主宅。
赵家主宅真的很大。
三层楼的洋房,带着一个很大的花园。
这会儿两人过去,在满目沧夷之中,还是能从那有些残旧的砖瓦和整个房屋结构以及建造的细节中看出当年的精美。
颜欢可不是什么爱发感慨的人。
赵成锡更不是。
两个人下了车,在门前打量了一番,进屋子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直奔她阿妈说的那个储物室。
屋子之前有十几户人家住过,走的时候该搬走的也都搬走了,房子交还之前显然也没人打扫过,里面空荡但还是有些狼藉。
储物室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就一地的灰尘和几根烂木头。
颜欢要进去,赵成锡就拽了她道:“我进去看看。”
房子年久失修,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
颜欢点头。
赵成锡进去,在墙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敲了敲,然后就拿了锤子举手敲上面的一块砖,一直大力敲了十几下,那块砖松动了,转开,左边墙壁才突然转了开来,竟然是个砖砌的门,在外面看,真是一点看不出来。
颜欢好奇地探头看过去。
赵成锡却是回头,对她道:“不要过来,我进去把东西都搬出来。”
颜欢耸了耸肩。
然后赵成锡走了进去,那地窖并不大,他就是跨了进去,然后就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搬了出来。
除了一个木箱,后面的都是一些大件的东西,都是装裱过的书画典籍和一些古董瓷器,颜欢好奇地一样一样去看,她并没有学过古董瓷器,但入手竟然会有一个大致的感觉,是什么年代的东西,多久了,再看书画,这回上面都有印鉴,再加上她学的就是染织美术,书画这一科目也算是她的专业基础课,这方面了解得就要多上许多了。
木箱上了锁。
这当然难不倒赵成锡,但颜欢阻止了他,道:“我们还是搬回去再说吧。”
然后颜欢就看着赵成锡一样一样把东西搬到了车上……还好这屋子空旷,花园有很高的院墙,院墙里种植着高大的树木,车子停在后面,东西从后门搬出去并不显眼。
再接下来颜欢可就没什么心情继续仔细查看了。
……还有什么东西没什么线索可不那么容易找到了,还是先回去再说。
两人回去,这天两人知道大概要搬东西回来,所以特意正好就把东西直接搬到了楼上赵成锡的书房,不用对梅姨找什么理由解释这些都是什么了。
赵成锡拿了抹布把东西都擦了一遍,才拿了一根铁丝捣鼓了一阵,“啪嗒”一声木箱的锁就打开了。
颜欢原本还满怀激动,结果打开里面也没多少东西。
三个木匣子,下面就是一些衣服。
虽然精美些,但也还是衣服。
“我还以为是一箱子金条呢。”
颜欢一边翻着衣服一边好笑道,“先前我还怕我们在那边打开闪花了眼,要是有别人撞进来,岂不是要一阵好打……打架我是不怕,不过打完总不能杀人灭口,事情传出去,咱们就没太平日子过了。”
赵成锡:……
他能说什么?
他只能在一边看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心看着别让什么意外伤了她。
不过颜欢也就是嘴上说上一说。
当年建国前西州城有过战事,那时外公就和大舅一家走了,具体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后来也再没联系上过。
这也是后来别人攻歼二舅和赵家的其中一个重要罪名,因为外公和大舅的失踪,就有人说外公和大舅都逃去了国外,是资本家大汉奸,二舅说不定也暗中跟海外有什么联络……尤其这个罪名是从赵兰珍丈夫颜东河的弟弟颜东亭嘴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可信了些。
不管怎么样,当年外公和大舅离开时,想必能带走的金银细软就都带走了。
这些古董字画不过是很难带走而已。
颜欢翻了翻衣服也没有太大兴趣,就开始捣鼓那三个木匣子,然后就在那匣子上面都印了印鉴,“赵兰珍”,“赵和明”,“赵兰萱”。
是她阿妈,大姨和二舅三兄妹的东西。
匣子都上了锁。
颜欢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让赵成锡都一一打开看了。
里面其实并不都是什么贵重的财物,的确是有一些首饰,例如一些玉饰金饰珍珠,成色一看就价值不菲,不过另外就是一些小玩意了,还有一些印鉴,甚至他们幼时的毕业证书,一些对他们来说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颜欢盖上盖,这寻宝的事情总算是告了一段路。
然后一个问题就是赵兰珍的这个木匣子,要不要给赵兰珍。
不过颜欢现在越来越不待见赵兰珍。
……在她知道母亲死的真相的时候已经不待见,再见到那半箱子她父亲给她母亲的信,读过她母亲那几本日记本,重温过她母亲从幼时到恋爱到痛苦绝望的心历路程之后,就已经不是不待见,是厌恶了。
所以反正她是不会主动给赵兰珍的。
她也相信,赵兰珍肯定会来找她。
……她那么坚持要去主宅一趟,要的大概就是这些吧?
所以过了几天颜红安过来找她,她就问他赵兰珍和颜家人的近况。
颜红安手捏了捏拳。
他妈其实还好,跟他父亲搬进新房子之后,可能是更加优渥的生活条件,让她慢慢恢复了平静,跟他父亲的关系也缓和了下来。
他住学校,他大哥跟着住进了新房子。
他爸那套农大宿舍楼的房子到底还是给了颜东亭一家和颜桂芬住。
只是他爸没说过,他妈也没再过问过这事,大家到底用平静掩住了背后的那些龃龉丑陋。
但颜东亭一家和颜桂芬母女却不可能平静。
赵兰珍的新房子不比颜欢住的这套她妈的房子小。
一家三口住着,可见有多宽敞。
可是颜东亭一家七八口人,颜桂芬的女儿沈美月,不,现在已经恢复了本来的名字叫刘月,也已经从青州城来了这边。
可颜东河那套房子也就是五十多平,两房一厅。
颜东亭夫妻带着小孙子住一间,颜桂芬母女住一间,已经十分拥挤,颜东亭的两个儿子儿媳大孙子还只能住在原先的棚屋里。
那乱糟糟的程度,可不比以前强多少。
……他们怎么可能满足?
还有他们现在都只得到了这一点好处。
可吃饭呢?
吃饭哪里来的钱?
原先颜东河搬去跟赵兰珍住之前那几个月工资还都补贴在了他们身上,让他们的生活水平骤升,每天还有肉有菜有点心有水果吃,可颜东河这一搬走,他们的生活就一下子打回原形,除了馒头就咸菜,几乎吃不起别的。
……这会儿颜东亭夫妻和颜桂芬母女可都没有了工作。
当初颜东亭在纺织厂从工头调到做杂工,他不乐意,瘫在了颜东河这里,最后可不是连杂工都没得做了?
总之,这两家子人,在把颜东河劝回赵兰珍身边之后发现,他们能拿到的接济反而少了,这心怎么能停下来?
当初他们一个劲把颜东河和赵兰珍劝合,目的可不是要失了接济……那还不如颜东河跟着他们过呢。
他们想要的是更多的好处。
是赵家那让人头晕目眩的财产房产。
他们私下找过颜东河,可颜东河也就只能给他们几块钱……这又怎么能解决长久的问题?
可赵家,大资本家赵家,可是有那么多的财产房产!
熬了几个月他们早就蠢蠢欲动,已经快熬不住了。
都在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多得点。
……之所以暂时还忍着,是因为赵家的财产房产暂时还只有一处房子落实下来而已。
而这一切,都在赵成锡安排的人的监视之中。
赵成锡没瞒着颜红安,颜红安当然就也知道了。
……这几个月下来,颜红安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天真,还以为在这些人缠上来时处理得干净利落一点,就能断了这些人的心思。
可他却不知道,他的二叔和小姑,根本就是非常了解他父亲。
……或者说了解他父亲对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他们做什么,他父亲就会心软。
毕竟他们年幼时是跟着他父亲长大的。
就像被宠坏了惯坏了的孩子,永远知道只要他们够落魄,过着好日子的父母就不会真的完全不管他们。
所以,只要他父亲在,只要他家里有巨额的财产,这些人的心思就永远都不可能断。
他也才知道,自己家所谓平静美好的生活下面,背后有多少利欲熏心的眼睛盯着。
他也突然想起来,当初颜欢说的,“把赵家所有的财产房产都给我,你们去你爸的学校闹一闹,让你爸没了工作,没了房子,自然就消停了”是什么意思。
一针见血,一点都没错的。
所以这会儿颜欢问起他,他能说什么?
颜欢瞅他捏着拳红着眼睛的样子也就不多问了。
她从桌上拿了一把钥匙,道:“外公家东街主宅那边,政府办公室已经把钥匙给我了,大姨一直说等这房子拿回来,就想过去看看,其实我也想去看看……你知道我,现在开始暑假了,几乎每天都能腾出来时间的,不如你回去问问大姨,看她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出来,我们就约了哪天一起过去看看吧。”
颜红安瞅了一眼颜欢……这会儿颜欢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很大,现在这种天气,热得简直让人晕眩,就在家里吹着风扇都不容易,更何况出去一趟?
他道:“现在天气热,你就别跟着跑了,回头我陪我妈去就成了。你要想去看,等天气凉些,让赵队长陪你过去就是了。”
颜欢笑道:“不至于,我们可以挑个雨后的阴凉天也成……放心,赵大哥肯定会陪我一起去,不用你照顾我。”
他怎么可能单独让自己跟赵兰珍出去,还是去赵家主宅?
现在赵兰珍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颜红安瘪了瘪嘴。
说得好像他不愿照顾她似的。
可是说实话,就赵成锡那张黑脸,他这时候是真不敢大热天带颜欢出去,要是出了一丁点事,怕是都会被赵成锡砍成碎片。
“而且,”
颜欢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出来,道,“就那破房子,我自己去看有什么好看的,得你妈一起去看,说说典故,和那房子的历史,还有外公他们在时的一些旧事,才有意思啊。”
说完颜欢又觉得自己像是欺负老实人似的,手摩挲着扶手椅上的花纹,憨厚地笑了笑。


第114章 财产二
颜红安回去跟自己妈说。
赵兰珍正站在窗前拿着鸡毛掸子扫着一个花瓶,她听到小儿子说颜欢让她定个时间,大家一起去老宅看,手就顿住了。
好一会儿,她才道:“你跟她说,我想自己过去。”
颜红安瞅他妈一眼。
经过了这么久,他怎么不知道他妈对着表妹有一股气在。
在表妹刚回来时,知道她在颜桂芬那里受的苦,他知道他妈是愧疚的,对表妹的疼爱也是真的。
可是在表妹把过去就那么不顾一切的撕开来,让她受到了重创。
她痛苦不安,痛恨挣扎,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整个人几乎淹没在这些情绪里不可自拔。
她就再也没办法回到那时候对表妹的感情了。
颜红安是她的儿子。
他也很心痛她受到的折磨。
可他没有办法因为她受到的痛苦和折磨就迁怒到表妹身上。
想到颜欢从小在颜桂芬手里遭受的,想到梦里终年在医院不声不响水晶娃娃一样的颜欢,他心里就没办法对颜欢生出一点的气,只觉得心痛又愧疚。
他就不明白,那是小姨唯一的女儿,自己妈怎么就能对她那么狠心。
他抿了抿唇,道:“那也是小姨从小长大的地方,她说,她想知道一些她妈小时候的事,她妈小时候住的房子,妈,这些,只有你知道了。”
他说着又顿了顿,道,“妈,欢欢毕竟是小姨的女儿。小姨已经死了,当年小姨把她托付给你,你把她交给颜桂芬……就是不说颜桂芬那样贪婪无耻,就沈家那样复杂的人家,一家子已经有四五个孩子,你明明很清楚,把她给沈家她不可能过得好,可你竟然狠得下心除了寄东西多年不闻不问……妈,”
他的眼睛红了,道,“你到底气什么?小姨都死了,表妹她从小过得那么苦,就是说几句气话,你就不能原谅她吗?”
赵兰珍的面色遽变。
她脑子一冲,差点就一手把先前精心擦着的花瓶扫到了地上去。
但到底最后一丝清明还是克制住了。
她重重吸了口气,再吐出来,道:“不要再跟我说那些事,现在对那些事耿耿于怀的是她,不是我。但这跟去赵家主宅是两回事,那里是赵家的主宅,我想自己去。”
说着顿了顿,重重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
她自己也在犹豫。
那些东西,她自己是搬不回来的。
外人她信不过,颜东河,更是不可能。
只有两个儿子。
但两个儿子,老大之前耽于情爱,对他爸也有更深的感情,带他过去,难保后面不出问题,不像老二,更精明,对颜东亭颜桂芬更是厌恶至极,对他爸也多有防备。
所以他原本是属意带老二去拿东西的。
可她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偏着颜欢。
偏的连她这个亲妈都不顾了。
那她带着他拿了那些东西……要是颜欢一起跟着去,她跟颜欢起了争执,他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可那些是他们赵家的东西。
他们赵家的东西!
赵兰珍想到颜欢强行拿走所有房产的处理权……那原本忽略的,她身上流的乔家人的血这根刺,就又越来越重的插在了心头。
她咬着牙。
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差点又几近崩溃。
“妈,”
颜红安看着她,道,“你不肯干脆利落地斩断跟爸的关系,难道你不明白,很多东西都仰赖着表妹,仰赖着乔军长……外面还有多少人还没有平反,什么房子财产,更是没影的事,现在的房子,钥匙也在表妹手里,不就是看一看,你不愿意,那就不看,对表妹来说,也没什么。”
赵兰珍听到那句“很多东西都仰赖着表妹,仰赖着乔军长”,气得心口就是一堵,想说“谁仰赖着他们”,可这句话喊出来只能让自己更羞恼……她按着桌子,垂眼喘了好一会儿气,道:“好!她想去,就一起去吧。”
房子那些她已经交给了她处置安排。
那些东西,是赵家的东西,她有权利拿回来。
三天后赵兰珍让颜红安特意借了一辆小货车,带着他跟颜卫安两个一起去了赵家主宅。
那里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越野车,是赵成锡的车。
赵成锡和颜欢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他们。
赵兰珍看到颜欢抿了抿唇。
颜欢看到她同样神色冷淡。
颜红安颜卫安心里都有些难受。
颜红安也就罢了。
颜卫安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一切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的家庭,他妈跟表妹的关系,甚至他跟他的对象,为什么现在会闹成这个样子,就因为钱吗?因为赵家的财产?
赵兰珍看了一眼颜欢,就没再理睬她。
她径直地上了楼。
颜红安颜卫安忙跟上。
但颜欢和赵成锡却并没有跟上他们。
赵兰珍原本还想在房子里绕上一绕,去曾经住过的屋子看一看,但颜欢没跟上,她反而选择径直走向了那个存储室。
只是当颜红安照着她的指示去打开那个地窖,看到里面空洞洞什么也没有时,她的眼前就是一黑,只觉一阵阵晕眩。
她定了好一会儿,只当是自己的错觉,直接拨开了两个儿子,冲了进去,可是不管她怎么挠着墙壁,那里面都是空的,还是空的。
她在外面的房间坐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才冲去了楼上大厅。
她看向颜欢,道:“存储室的东西,是你拿走的吗?”
她并不确认。
毕竟已经过了几十年。
这里曾经住过十几户的人家,难保不是被别人拿走了。
而颜欢……她也不过是刚刚才拿到这个房子的钥匙。
但也很难说。
那个地窖隐蔽,只有他们兄妹几个知道。
她去过兰萱在山上的房子,还有接触过兰萱曾经接触过的人……例如姚教授,很难说兰萱会不会留下了什么遗物给她,上面有相关的指示。
东西已经没有了。
她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心慌意乱,冲了下来,看着颜欢,疑问到底还是冲出了口。
“嗯,是的,”
颜欢却是神色轻淡,像是说着今天天气真的还不错,不怎么热一样,道,“大姨,你好几次跟我提到主宅,说要过来看一看,不是想来看看主宅,其实是为了那些东西吗?”
颜红安颜卫安:……
他们的神色十分复杂。
赵兰珍看着颜欢的表情,气得嘴都在抖。
她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当年那个婴儿,竟然长成了这样,长成了这样……像是一个恶魔一样的存在。
果然是流着乔家人的血!
她道:“那些东西呢?颜欢,把那些东西还给我,那些东西不是你的,那是赵家的东西,我们赵家的东西,是我的父母留下来的……你要钱财,你已经拿到了兰萱的房子,甚至所有其他的房子,我也都已经交给了你处理,即使不能买卖,你拿到之后出租出去,也是很大的财产……但那些东西不是你的,那些东西,”
她说到这里眼泪流下来,道,“那些东西是我们赵家的东西,每一幅画,每一件古董瓷器,都有我们赵家人一段记忆,还有那几匣子东西,真论起来,也值不了多少钱,但那些是我,是你二舅,是兰萱最宝贵的记忆……就算你妈的,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她说着仰了仰脑袋。
她甚至觉得面前这个恶魔一样的姑娘,说是她妹妹的女儿,但骨子里流的分明是乔家人的血,都不配拥有兰萱的遗物!
她的妹妹,她的妹妹,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东西!
她最近甚至不停闪过一个念头,当初就不该让她出生,不该让她生出来!
这是个疯狂的念头,可最近却总是蹦出来。
这一会儿对着颜欢那骄傲自以为是的笑容,这念头又疯狂涌出来。
颜欢可不知道她的想法。
她就是耸了耸肩,道:“赵家的东西,其实也就是外公大舅的东西,”
她从她身后拿出一个匣子出来,往前面推了推,道:“这个木匣子,是你的,就给你。不过外公大舅的东西,”
她面上浮出一个略带了嘲讽的笑容,“外公大舅的东西,还有二舅的木匣子,你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让我还给你?赵家的东西?赵家的东西你不也拿了养着颜家的人,养着逼死二舅的杀人凶手……你是赵家的女儿,你还逼死了另一个赵家的女儿呢,如果不是我,不是我们的插手,你也被那些人害死了,哦,不对,害成活死人,躺在床上,日日看着他们挥霍着赵家的财产,不知道外公和大舅回来,看到会不会很高兴,他们的财产落到了你的手上……就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仰着头说,那是你们赵家的东西,让我还给你?”
“表妹!”
颜卫安看到颜欢一句一句话,像是刀子一样戳在他妈的身上,眼见着他妈的面色越来越白,浑身都抖了起来,他有些不高兴的打断了她,道,“表妹,我爸是我爸,当年二叔害了二舅,我们家就已经断了跟二叔一家的关系……表妹,当年我妈把你送给了小姑,是她的疏忽,她也很愧疚,但你说的那些,未免太过分了些,还有什么也被那些人害死了,好好的,怎么会发生那种事,你……”
颜欢瞅一眼颜卫安。
她并不想跟他多说一句。
对他来说,赵兰珍是他亲妈,颜东河是他亲爸……赵兰珍颜东河对外也是工作认真兢兢业业人品正直的好人,对他这个儿子更是没有半点不好……所以,立场不同而已。
她听了他的话,只是看向赵兰珍,笑道:“是啊,卫安哥说,他爸是他爸,害死二舅的是颜东亭,发生了那事之后你们家面儿上都已经跟他们断了关系,你们家怎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可是,”
她继续慢慢说着,但笑容却淡了下去,道,“那乔家是乔家,乔振兴是乔振兴,我爸是我爸,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爸还在战场,保家卫国呢,你凭什么就逼着我妈怀着身子跟我爸写信断绝关系,逼着我妈打胎,我妈下放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山村,你明知道是乔振兴的手笔,自然也应该很清楚,她在那里,还怀着身子,肯定是凶多吉少,可是你做了什么?在我爸一封一封信写来的时候,你没有半点关心过她的身体,她的生死,你关心的是怎么让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你有什么脸,有什么脸说是我爸害死我妈?然后还迁怒到我身上,把我扔给颜桂芬,一扔十七年?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就因为你是我妈她姐?你说你爱她?但凡你有一点关心她,真的在意她的生死,当初一封信写给我爸,把她的真实情况说给我爸听,我就不信我爸不会回来救她!她又怎么会死?怎么会那么痛苦绝望的死!”
“但凡你真是一个这么刚烈的人,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那也就算了,我也不说你什么了,可是,”
“我爸知道他妈和乔振兴做的事,都能直接送乔振兴进大牢,让他妈中风,你亲眼看着颜东亭怎么逼死二舅,怎么把你们赶出赵家大宅,可你做了什么?继续跟颜东河相亲相爱,做着患难夫妻,然后睁只眼闭着眼让东河对他们接济……你到底有什么支撑着你的骄傲,支撑着你仰着脑袋对我口口声声说什么你们赵家,你们赵家,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什么妖魔鬼怪啊!”
她说完就站起了身,扶着赵成锡的胳膊,转身欲离开,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说什么那些东西,每一幅画,每一件古董瓷器,都有赵家人的记忆,什么二舅和我妈的匣子,有他们最宝贵的记忆……记忆再宝贵,能比活人更重要吗?他们活着的时候你折磨他们,逼死他们,或者别人逼死了他们,也没见你为他们报仇,倒是一心一意的想要他们的遗物,外人可能会说你重情,但在我的眼里……你真是可笑可恨至极。”
说完可总算是又笑了笑,道,“我告诉你,东西就是我拿走的,我就是不乐意给你,如果以后外公大舅回来,我就把东西还给他们,但你,想从我这里要一个赵家的钢镚儿,我都不给你。”
她说着就挽着赵成锡的胳膊离开了。
不在意赵兰珍听到她的话可能受到的打击。
也没有在意颜卫安和颜红安的反应和可能因为这些对她产生的隔阂。
……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如此,是怎样就是怎样,立场不同,也不必强求。
颜欢的身子日重。
这事之后就是赵家主宅的事她都交给了赵成锡处理,更别说赵兰珍的事了。
她的肚子一直比同月份的孕妇要大上许多,五个多月的时候就有医生摸了摸,说很可能是双生。
到了后期,就更确定了。
颜欢心道,双生好啊。
她还挺喜欢孩子的,可是怀孕这么多个月,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可一点也不想再来一次,那就一次生两个,以后再也不生了。
不过自从听了医生说可能是双生,每件婴儿东西就要都重新检查过,看够不够用了。
例如摇篮,原先准备了三个,楼上她跟赵成锡的卧房一个,梅姨的房里一个,楼下客厅一个……这回是不是得要六个了?
听了他们要求的木匠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