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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颜欢!”
对面又是一声怒吼。
颜欢回过神,皱了皱眉,语气又冷硬下来,道:“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否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她说完,可不管对面会掀起什么风浪,懒得再跟他们再多说什么,就“啪”得一下挂了电话。
颜欢还是沈颜欢的时候在沈家从小到大都是十分听话的。
沉默又听话,甚至是有些木。
所以虽然她从小到大在沈家都是长得最好的那个,却反而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
没人太注意她,沈家兄弟姐妹也看不上她。
一直到厂长家的大儿子,年纪还算年轻的食品厂办公室主任郭大为看上她,并且还许了许多的好处。
这在沈家曾经像是给他们注入了某种兴奋针。
他们看着颜欢的眼睛也突然带起了光。
哪怕颜欢说并不愿意这门婚事,也没人在意。
当然颜欢也没剧烈反抗,她内里大变之后,并不乐意跟沈家人多废话,更不喜欢住在沈家,所以索性直接暗自操作就走人了。
以至于沈家人印象中的沈颜欢还是以前那个沉默听话的沈颜欢。
以至于沈荣祖听到颜欢电话中那些话之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直到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脑子一阵发木之后,那句“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否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就开始像魔咒一样在脑子里不停盘旋,直到炸开。
他“砰”得一声挂断了电话,手却还在抖,气得,更不敢置信。
好一会儿,他才猛地转头,哆嗦着嘴唇,冲着还板着脸的颜桂芬骂道:“孽种,真是个孽种!你生养的好女儿!”
说完气得直喘气,直觉一阵头晕目眩,然后扶着椅子,抖着手,好一会儿才冲惊疑不定的颜桂芬又道,“这么多年来,你不是一直跟我说她乖巧又听话吗?这就是你说的乖巧听话?!”
沈荣祖是机械厂老工人。
家里孩子多,多年来担负着一家人的吃用,白日上班,晚上有时候还帮人修修东西带带徒弟,忙得在家也就剩吃饭睡觉的时间。
他前头已经有三个孩子,看重长子沈建辉次子沈建立,疼爱小女儿沈美珠,还担心颜桂芬这个继母苛待了他们,能花的心思都花到了他们身上,至于跟颜桂芬生的幼女颜欢,他想着颜桂芬是她亲妈,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而颜欢在家里就跟个影子人似的,他愈发注意不到她。
所以这些年其实他并不了解她。
也因为这样,这会儿他有一种受到蒙骗的愤怒。
觉得是颜桂芬欺骗了他。
颜桂芬没听到颜欢电话里的话。
她只当她就是拒绝了沈荣祖不肯回来,所以听了沈荣祖的大声喝骂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迅速地调整了神色,眼圈一红,伸手抹了抹眼睛,状若委屈道:“荣祖,这事是小欢不对……可她还是个孩子,我知道你心急建立回城的事,可这事的确是委屈了小欢,她才十九岁,一向乖巧听话,咱们为了让建立回城,逼着她嫁给郭主任……”
说到这里她有些小心地往门口看了看,声音也压低了许多,抹着泪道,“荣祖,你这是干什么,你是嫌郭主任听不到吗?”
这里可是郭主任的办公室。
刚刚郭主任让他们来打电话,还体贴地带上了门,可他们这么大声,不代表在外面的郭主任听不到。
沈荣祖听了颜桂芬这话,原先的暴怒一下子憋住了,脸上憋得通红,胸口“呼哧呼哧”地一上一下,可却到底一下子泄了气,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黑着脸不再出声。
颜桂芬就又压低了声音道:“咱们觉着郭主任这亲事好,可小欢还小,郭主任到底年纪大了些,前头又有了两个孩子,她心里不乐意也是正常的,可她一向就是个闷口葫芦一般,很少把委屈说出来……这也是我们过往太忽略她的缘故,你想想,过去十几年,她一向是乖巧听话的,你扪心自问,你一向重视建辉建立,偏疼美珠……我也不对,我想着她总是你的亲生女儿,建辉建立美珠的亲妹妹,这个家是她自己的家,不免就对美月关注得更多了些……咱们这些年,其实对她都有所亏欠,可现在,‘刷’得一下,她有用了,郭主任拿着建立回城这样的好处要娶她,咱们因着她一向乖顺听话,明知道她其实不想嫁,害怕给人做后妈,咱们也没好好劝她安抚她,就一味拿嫁给郭主任能给家里带来的好处逼她,欢天喜地的定了婚期,给她备嫁,这才发生了现在这样的事……”
说到这里,颜桂芬叹了口气,又抹了抹眼泪。
这些,倒不是她要替颜欢说话,她对颜欢的出走也是很生气,觉得她不懂事,可这会儿光在家里吵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先安抚住沈荣祖,让他生出愧疚之心,才不会把怒气迁到她和美月身上……想到这里她也是心烦气乱。
她道:“荣祖,咱们现在再生气有什么用?郭家的婚事肯定不能断的,为今之计,咱们只能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把她哄回来才是正经事,她要是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者真的跟咱们彻底离了心,再不肯回来,才是大事。”
沈荣祖听了她前面的话原本那心神被转开,回想过去十几年的事,情绪还真平静了些,也当真升起了那么些些的愧疚心,可最后颜桂芬一句“或者真的跟咱们彻底离了心,再不肯回来”,脑子里立时又转起颜欢那句魔性的“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否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怒火便又腾地升起来。
离心?
这是一个正常女儿能跟父亲说出来的话吗?
她心里哪里有半点父母情,兄弟姐妹情?
他心里怒火烧着,可也知道轻重缓急,不管怎么样,也总得把她弄回来,让她嫁给郭大为。
而他一向跟她不亲近,这事少不得妻子去做。
所以憋着怒火,忍着气把刚刚颜欢最后在电话里面的那几句话跟颜桂芬说了,道:“你听听她这些话,哪里有半点人性?你指望着她能为了家里考虑回来结婚?”
颜桂芬听了沈荣祖的话愣住。
她先前冲颜欢一顿发泄,然后电话就被丈夫抢走,并没有听清颜欢在电话里跟丈夫说的话,哪里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想到一向听话到甚至懦弱的小女儿,同样不敢置信。
“这?”
她茫然中带着一些近乎恐惧的表情,道,“荣祖,你说,她说不要再打她的主意,否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这不可能啊,她一向不是这样的性格……”
她喃喃着,越说面色却是越变,不敢置信,又像是想到什么,十分恐惧。
这会儿外面敲了敲门,颜桂芬和沈荣祖对视了一眼,神色都变了,然后又很快换了另一幅表情,忠厚老实带着些讨好悲苦愁容。
颜桂芬上前开了门。
进来的就是他们属意的那位女婿郭大为郭主任。
郭大为在外面没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却是听到了先前“砰”得一声砸东西的声音,还有沈荣祖大声骂“孽种”“你生养的好女儿”的,所以当时他没进来,而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的。
郭大为三十六岁,身材也算高大,原本年纪也不大,但因为常年好吃好喝坐办公室,就有些发福。
……这个相貌,穿着体面的衣服皮鞋,在沈荣祖和颜桂芬眼里,那真是十分体面的相貌。
这也是沈荣祖和颜桂芬完全没办法理解的事。
他们让颜欢嫁给郭大为,当然也不是完全为了家里。
在他们认为,郭大为这样的条件,颜欢嫁给他,委实不算委屈了她,一嫁进他家里就有现成的大房子,体面的工作,体面的衣服,就算他前头有两个孩子,人家说了,是他们两个人单独住出来,两孩子住爷爷奶奶那边,碍不着他们……她嫁到哪里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还把工作送了人,跑去了大西北,这不是得了失心疯是什么?
沈荣祖和颜桂芬真的是愤怒又无法理解。
第6章 对象
郭大为进来,只当完全不知道前面办公室里面发生的事,他看了一眼沈荣祖,就冲着颜桂芬道:“伯母,小欢找到是好事,也不要太伤心了,她心情不好,想去舅舅家那边散散心,那就让她散散心好了。”
“你们放心,我这边会给她安排好,等她想回来的时候,户口关系调回来是绝对没问题的,咱们等着就行了,也不用太着急……她一向娇养,大西北那样的气候,她哪里住得惯的?用不了多久她肯定就会念着家里的好,想回来了,婚事咱们就等到她回来之后再说。”
颜桂芬和沈荣祖的面色转换,一时是松了口气,一时又是讪讪。
他们听懂了郭大为话里的意思。
他们各自都有心急想问的问题。
例如沈美月去文工团的事,沈建立回城还有工作安排的事,甚至沈美珠能不能有办公室位置……可这个时候,他们再想问,郭大为没主动提,他们也没脸开口了。
因着这个,心里又记了颜欢一笔,恨她不懂事,一点都不顾念家里。
郭大为松了颜桂芬和沈荣祖离开,只当没看到他们的眉角眼色。
他面上温和,还在劝着颜桂芬和沈荣祖,心里其实也是郁闷至极。
可对颜欢,他是不会放手的。
他也不是没经过女人的,可一想到那丫头,心里就挠心挠肺的痒痒,根本不可能放手。
可这会儿人都跑了,他再着急也没有用。
好在他在青州城有人脉,从知青办那边入手,很快就查清她去了哪儿。
但红星农场距离千里,他着实费了不少气力,还打点送了大礼,才拿到那边场长的电话。
那个农场场长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好在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准未婚夫,又有她父母的支持,跟一个正直的人打交道自然有跟正直的人打交道的方法。
他费了很大的心思组织了语言,得到了那位场长的同情,答应他帮他暂时对颜欢瞒住她调走的那位舅舅的消息,暂时也不要给她什么好待遇……小姑娘不懂事,总要吃些苦头才知道为什么那些知青都拼命想回城了。
他安排好了这一切,这才告诉颜桂芬和沈荣祖颜欢的消息,让他们打电话的。
这两个蠢东西,他早知道在过去十几年,这两个蠢东西是怎么薄待颜欢,可劲儿的苛待她,尽顾着各自前头留下的种了。
……一想到这些,他也真是恼火。
都这个时候了,还一个劲地只惦记着那些好处,要不是为了娶到颜欢还要用到他们,他真是都不想看这一家人的嘴脸。
连郭大为都看不上的沈荣祖颜桂芬回了家,家里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沈荣祖无心应付儿子媳妇女儿的围问,连颜桂芬都有些心神恍惚。
她随意应付了自己生的大女儿沈美月几句,就到了里间房里,从箱底掏出了一封信。
那是她大哥,也就是原先在农场工作的颜东河半年前写来的,上面告诉她自己已经调到了西州,不再在农场,若是寻他,可以照着信上的新地址。
……她是家里的老小,父母死得早,娘家大哥素来照顾她,早些年两家联系还是很多的,困难时期,他大哥没少省口粮给这边寄过来,有什么也不会忘了她。可她因为心底的一些事,随着颜欢越来越大,就跟那边越来越疏远,直到后来,她大哥给她几封信她也不回信的,就这样慢慢断了联系。
……她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找去了农场,还好,还好大哥一家已经搬走。
想到这里,她都无心耽搁,第二天又特意跑了郭大为办公室一趟寻他,千叮咛万嘱咐,让郭大为一定想办法千万别让颜欢寻到她舅舅那一家,解释说是因为她舅舅最是护短,要是知道他们逼她不乐意的婚事,指定不会让她回来了。
颜欢的几句话让青州城的沈家和郭大为那边乱到飞起。
她自己却没什么。
说完那些话她反而一身轻松。
她可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她是自从有了那个印记,体质和性情都慢慢变了,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她却很清楚,以前的那个沈颜欢也是自己。
只不过,过去的自己就像是被封印了神智一样,完全懵懵懂懂的……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想过去那十几年在沈家的一切,她就觉得不那么愉快。
……也因着过去她那性子,沈家人对待她的各种轻慢和剥削那是毫不遮掩的。
现在颜桂芬和沈荣祖或者哪个别的沈家人想三言两语就绑架她,做梦吧。
就那些话,她早就想甩给他们了。
她还看在他们好歹是这具身体父母的份上,给他们指了明路呢。
……虽然她知道,多半说了也没用。
颜欢挂了电话很快就整理了神色,冲旁边目瞪口呆的刘姓知青所工作人员笑了一下,谢过他,然后跟他道:“刘同志,以后再有我家里人来找我的电话,就说我不在或者知青所不负责叫人听电话吧。”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颜欢却并不想说太多,再跟他谢过,紧了紧围巾,就转身出门了。
她出了门,在雪地里转了一圈,就回了园艺部,下午去园子里采了梅花,一朵一朵整理好,手在雪水里泡了又泡,脑子里已经过了数种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事及应对的法子。
后面两天沈家人又打来了几次电话,但她没再接听过。
她已经跟他们表明了态度,说再多也就没有必要了。
无非是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再来硬的,都没有什么意义。
这样几次不接电话,再后面就消停了。
不过颜欢也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消停,她也想着最好的解决之法。
但日子还是继续过着。
周日她应了廖婶子的邀请又去了一次廖师傅家,跟廖婶子聊聊家常。
廖婶子曾经随军多年,身上有一股子爽利泼辣劲,又不乏温暖,她挺喜欢她,也喜欢听她说以前在军营随军的一些事,就是廖婶子家的两个小子,也很有意思。
如此只要无事,但凡到了周五,廖婶子总要特地叫了自家的小子过来知青所,让颜欢周六或者周日去他家吃饭。
这个周六她又约了去廖婶子家,所以下工时便特地多折了一些梅枝,这回她打算直接拎了材料去廖婶子家。
因为廖婶子两个孩子,九岁的小石头和六岁的小森都很喜欢吃她做的点心,她就想着不如直接去廖婶子家,也教她一起做。
却没想到刚准备离开,园艺部的秘书通知她,说是主管叫她去办公室说话。
园艺部的主管姓杨。
颜欢皱了皱眉,她轻吸了口气,谢过秘书,就过去了。
她想着,是不是沈家人或者那个郭大为郭主任找到杨主管那里。
不过去了杨主管的办公室,杨主管却是十分的温和,找她也并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在她招呼了一声“杨主管”后,笑着摇了摇手,道:“小颜,不用这么拘谨,你舅舅在这边工作了二十多年,我跟他也是老朋友了,不止是我,我们两家也都是很亲密的朋友。今天叫你不是为着别的,就是我爱人听说你来了园里,一直跟我念叨说要叫你家里去吃饭,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今儿个晚上你有没有空,就过去吃顿便饭。”
颜欢皱了皱眉。
舅舅家的老朋友,听起来像是好事,但杨主管的语气和口吻都让她直觉觉得没什么好事。
她现在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斟酌了一下,道:“杨主管,今天晚上我已经跟人说好了,去别人家吃饭了。”
杨主管手摆了摆,不以为意道:“今晚不方便的话,就明天中午吧,我让我家闺女去知青所接你。”
杨主管瞅了她一眼,像是琢磨了下什么,就又加了一句,道,“我爱人跟你舅母也是朋友,还有你家里的事她也知道了,是你家里人找上了场长那边,她从那边知道的……她这人热心得很,喜欢操心,还喜欢牵线搭桥给人保媒,小颜,你……”
他像是斟酌了一下字眼,道,“我听你们组长说,你跟你舅舅一样,都是热诚工作,有能力有天赋的好同志,只是……你家里的情况,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你情况特殊,这对象的事怕是绕不开,这件事你自己要心里有数,谨慎处理,不要因为这些事害了自己。”
说完他就叹了口气,挥手让颜欢离开。
这番话倒是带着善意的提醒和劝诫了。
……颜欢立即听出这位杨主管的爱人叫自己去吃饭,怕是想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颜欢跑到大西北就是想要个自由自在。
……没想到这么快各种麻烦就接踵而来。
这晚颜欢去廖婶子家的时候就有些心事重重。
廖婶子瞅见了,自然问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诸如被人欺负之类的。
颜欢摇头,但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还有千里迢迢下乡的真正原因说了。
当然也说了家里已经找到农场的事。
她叹了口气,道:“婶子,我现在担心我在农场也呆不下去了。”
她其实就是感叹一下,但也是想听听廖婶子的意见。
廖婶子听了十分生气,道:“这不就是卖女儿换好处!和那些偏僻山村里拿女儿给儿子换亲的人家有什么不同!”
她只有两个儿子,没有闺女,就十分稀罕闺女,竟然听到有父母为了让下乡的儿子回城,就要把闺女卖给二婚老男人做继妻这事当然十分生气,尤其是这样水灵乖巧懂事的闺女。
……至于颜欢不同意这婚事就跑了这事当然谈不上乖巧,可廖婶子觉着,那自然是做父母的不对,把这么好的闺女逼成这样了,可以想见他们的行为多么恶劣。
廖婶子拍了拍颜欢的手,道:“没事,你都说了这里是农场,他们手再长,就算伸到这里又怎样,也不是哪里他们都能插上一手的,他们还能强行把你绑走不成?不行我就让你廖叔跟赵队长说说,把你调到我们工程队来,看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
颜欢一愣,道:“赵队长,他只是负责工程上的事,这调人是说调就能调的吗?”
颜欢过来之后也了解了,工程队其实有三个分队,赵成锡是其中一队的队长,但整个工程队组织管理是有书记和总工负责的。
廖婶子笑道:“真正组织关系调过来不容易,但找农场借调个人还是不难的,我们工程队要在这边两三年,过上两三年,事情也就淡下去了,或者你在这边谈个对象,直接把婚结了,你家里那边还能怎么着?”
又说到对象……
颜欢下意识伸手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那个花瓣印记。
……她从沈家离开到乡下,其实还有她体质的一个原因。
对象什么的她并不排斥,但一定得是她看得顺眼,身体不排斥的。
这可并不容易。
颜欢一时沉默不语。
廖婶子说话做事十分利落。
等廖师傅回来,就跟他道:“晚上吃羊肉锅子人多热闹,你叫上成锡一起过来吃吧。”
第7章 微微发烫
大雪天的大家一起吃羊肉锅子当然比一个人吃食堂强多了。
廖师傅叫了赵成锡,赵成锡就从食堂买了新鲜羊肉和一些蔬菜到了晚上拎了过来。
他常来廖家吃饭,但这会儿突然看到颜欢却是有些意外。
不过也就简单打了个招呼。
廖家家庭气氛很好,吃饭的时候也热闹。
廖婶子伸手拍了一记站到凳子上往锅里夹菜的小儿子小森,把委屈巴巴的小森拍下去,再给他夹了两筷子青菜,道:“小孩子家,别吃那么多羊肉,多吃点青菜。”
然后转头就舀了一漏勺羊肉到颜欢碗里,冲原本一直笑眯眯喝着米酒的颜欢,不怎么说话的颜欢道:“小颜,过年你要是没别的活动,就到我们这里来过年,以往啊,我们在部队里,都是好几家子一起过年,热闹得很,今年啊,可就没这么热闹了……到时候,让你廖叔多叫几个队里的小伙子过来,你瞅着,有喜欢的,就跟婶子说,让婶子介绍给你做对象。”
颜欢一下子笑眯了眼。
廖婶的这风格她可真喜欢。
她“唔”了声,笑道:“那要好看的,婶子,我喜欢好看的。”
“姐,为啥要好看的,男人好看的不中用。”
一旁的小石头插话。
颜欢“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谁说的,中不中用跟好看有什么关系,好看的不好看的可能都不中用,那当然还是要好看的。”
说着就问廖婶子,道,“婶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
廖婶子笑,“就挑好看的。”
一旁被忽略了的廖师傅赵成锡:……
米酒是廖婶子自家酿的,味道十分好,颜欢又不多话,就笑眯眯地一边喝着一边听廖婶子他们说各种过年的安排和往年过年的热闹,一晚上不知不觉就喝了很多。
吃完饭,廖婶子看面色绯红的颜欢,自然不放心她自个儿回去,就叫了小石头,道:“小颜,我跟小石头一起送你回去。”
颜欢当然不肯。
自己那大力气她还真不怕什么。
这大雪天黑的,让廖婶子和一个孩子送她怎么成?
她道:“不用,不用,这段路我已经很熟了,天黑雪大,万一你们回来的时候陷到哪里了可怎么办。”
廖婶子道:“我成天走雪路的,担心什么?就是小石头,他就跟个猴子一样,每天都到处窜,你还担心他陷什么?你也说了天黑雪大,你一个姑娘家,还喝了一晚上的酒,一个人怎么走这大雪路?我跟你说,你别小看那米酒,喝着甜,后劲却大,要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颜欢还是坚决不同意,廖婶子就道:“成了,那再叫上廖叔咱们一起送你。”
这大阵仗。
颜欢终于转头看向一直淡着脸,像是完全没听到她们说话的赵成锡。
她道:“赵队长,这大雪天的,廖婶子和石头送我的话,我不放心,要不,能麻烦赵队长送我一下吗?只要送我到路口就成了,那儿有赵队长看着,廖婶子也能放心了。”
一屋子的人全部看向了赵成锡。
赵成锡扫了一眼颜欢,顿了一下,道:“走吧。”
说完就往门口去了。
小石头和他弟弟七岁的小森都吵着要跟着一起送,却是被廖婶子一手一个提了回来。
颜欢谢过廖婶子和廖师傅,再伸手捏了捏小森的脸这才跟着走了出去。
外面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但因为笼上了夜色,却又裹上了暗沉,成了满世界的灰白。
赵成锡在前面走着,颜欢后面一脚一步的跟着。
因为大雪,也因为农场人口本来就不多,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沉默着一直出了工程队的宿舍区……赵成锡腿长,颜欢却还是跟上了他的步子,不是因为她走得快,而是她看出他应该是刻意放慢了步子。
两人走过一截长长的土坡路,到了一个路口,前面就能远远看到知青所宿舍了。
这个路口就是颜欢原先说的路口。
赵成锡就在路口往边上的土坡让了让,站定,回头看了她一眼。
颜欢察觉到停在了前面,也站住了,略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或许是因为走了很长一截路,也或许是因为喝了米酒或者风吹的缘故,她一向凝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长长的睫毛下那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上染上了夜色,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赵成锡怔了怔,想移开目光,却又半点没动,一时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的。
颜欢皱了皱眉。
她觉得有些热,真的是走太长路了,她松了松围巾。
又看了他一眼,这会儿他已经别开眼,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边是她宿舍的方向,在白芒芒黑沉沉的夜色中,几片与夜色下的雪景浑然一体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