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真是一团糟一团糟!
沈建辉捏了捏手,咬牙道:“要不,妈走了也好,郭主任那边,咱们不是不好交代吗?事实上,咱们也都是被妈给骗了,就把责任都推到妈身上,咱们家因为这事连家都散了,郭主任那边也不好再怎么怪咱们了。”
沈荣祖脸一僵,道:“这……”
就算他再恼恨颜桂芬,一时之间再震怒,可也没想过不一起过了。
两人到底已经过了大半辈子。
就像沈美月说的,颜桂芬的确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许多……
“爸,”
沈建辉瞅了他爸一眼,道,“您要是不想,就跟妈商量,先这么着,先应付了郭主任,等过一段时间,事情平息了再接她回来就成了。就让她先在颜家住一段时间,也好缓和一下和颜家的关系,说不定后面咱们还有用着颜家的时候……”
那边沈荣祖在谋划着后面要怎么办,那边沈美月颜桂芬母女同样在商议着。
沈美月扯了颜桂芬出来,颜桂芬哭道:“这可怎么好?美月,他们一个个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都是为了谁……”
“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妈,”
沈美月咬牙,说出了跟沈建辉异曲同工的话,道,“妈,沈家我们不能回了。”
颜桂芬吓了一大跳,连眼泪都一下子止住了,仓惶地张望了一下,道:“你,你胡说什么?”
不跟沈荣祖过了,那以后住哪儿,要怎么过?
带着女儿相依为命?
沈美月却是深思熟虑的。
她再咬了咬牙,道:“妈,沈家一家人都是靠着机械厂生活的,发生了这样的事,那郭大为能放过沈家?就算现在放过了沈家,沈建立也别想回城了,沈家和大嫂娘家他们心里害怕,肯定把责任都推到妈你和我身上,我们在沈家的日子能过好?服侍他们一家老小,还要给大嫂带娃,给他们做牛做马,还要看他们面色,受他们责骂怨怪。妈,我们为什么要回去?”
颜桂芬想了想,是啊,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跟女儿在沈家肯定是立不起来了。
“可是,不回沈家,我们能去哪?”
“去找舅舅,”
沈美月道,“大舅现在不是调去了西州农业大学做教授吗?在学校里给妈你安排一个杂工总成吧。我那边,在纺织厂一天到晚做女工能有什么前程?文工团副团长是郭大为他大姨妈,文工团肯定是不成了,以后找别的关系的路都断了。妈,我想求舅舅,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个西州农业大学的大学推荐名额,到时候我就把纺织厂的工作给卖了,现在回城的知青多,铁定也能卖到个好价钱。”
她这次来,其实也是有了这个心思的。
前几天她才听沈骥的妹妹跟她说,沈骥拿到了西州大学今年九月的推荐入学名额。
从那时起,她就动了这心思了。
跟推荐上大学,进文工团又算什么?
颜桂芬的嘴张了张。
这些事情,听起来好像都好得很,可一桩一桩都离不开她大哥,她跟她大哥感情好,搁以往肯定没什么,可现在她才刚刚狠狠得罪了大嫂……
沈美月瞅自己妈一眼,当然看出她妈愁什么。
她不知道前因后果,这会儿也以为沈颜欢是大舅舅妈的女儿,心里也恨得不行。
她甚至恨为什么大舅舅妈的女儿不是自己,而是沈颜欢。
她道:“妈,你跟我说说,沈颜欢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是大舅的女儿吗?”
颜桂芬一愣,她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说着就把当年的事说了一遍,道,“当年那孩子是先前你舅妈旁边那个女人抱过来的,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但看她跟你大嫂长得像,肯定是你大舅妈娘家那头的,你大舅妈娘家那边都是资本家,死的死,住牛棚的住牛棚,想来那孩子也是个见不得光的,不舍得她吃苦才大过年的冒着大雪送过来。”
沈美月听了大喜,一下子松了口气。
她高兴道:“不是大舅的孩子就成!”
不是大舅的亲生孩子,又没有养过,还能亲过她跟她妈不成?
她说着就低头一边跟颜桂芬嘀嘀咕咕的说着,一边拖着她妈沿路找人问着寻去大舅一家住在哪里。
那边归红英先送了赵兰珍回住的地方,又嘱咐了颜东河一遍,跟他说,他应该知道赵兰珍心里娘家那块伤有多深,颜桂芬做的那些事连外人都不齿,简直就是生生的又把赵兰珍的伤口扒了开来,又戳上了几刀撒了盐,但凡他心里还有一点赵兰珍,就不要还顾念着什么兄妹之情,再做出伤害兰珍的事,不然他跟兰珍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恐怕都要出现裂痕。
归红英嘱咐完还是不放心,转身又给西州城给颜东河赵兰珍的大儿子颜卫安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详详细细说了,道:“卫安,当年你二舅小姨都惨死,你二舅一点骨血都没剩下,小姨拼死就留下了这么个孩子,结果被糟践成这样子……但我看颜桂芬沈美月那样,怕还是要缠上来,你知道你爸,一向是顾念亲情的,但这回这事,他要再由着颜桂芬沈美月缠上来,你妈跟你爸这日子以后怕都要过不下去了,还是你过来看着点吧。”
颜卫安再没想到自己爸妈回了一趟农场发生了这么大事。
颜卫安大颜欢六岁,不管是二舅小姨还是曾经住在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小表妹,他都还是记得的,听了归红英这么说,也是不敢相信自己那姑姑竟做出这种事来,跟归红英说他立即处理了手头的事,中午就赶过来,归红英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她是见识过颜桂芬寻死觅活卖惨的,真不想这女人再缠上来闹得颜家鸡飞狗跳。
处理了这些事归红英就出了门。
她问了人,踩着自行车一路寻到了工程队家属院,进了一个现在还没人住空寥寥的小院子。
院子里除了积雪什么也没有,她沿着一条明显新铲出了的石板路走到了屋子门口,门大开着,就看到颜欢正靠在赵成锡身边说着什么,不时还有些笑声传来。
听到那样清脆婉转明显无忧的笑声,归红英的脸上都放松下来。
谁又能知道,这么开朗性格无忧的姑娘曾经受过那么多的磋磨和亏待呢?
她轻咳了一声,前面两个人回过头来。
颜欢看到归红英就笑了出来。
她是个是非分明之人,对熊场长和归红英夫妻两个都是感激的,就是今天的事,熊场长对她的偏帮也是显然易见,要不然他完全没必要当众宣布沈家对她没有丝毫养恩,以后跟她也毫无任何关系,这可以说是帮了她的大忙。
“归主任。”
颜欢唤道。
归红英就走上前来,跟赵成锡笑道:“能不能把颜知青借我一会儿?我跟她说几句话。”
颜欢看了看归红英,再侧头看了看赵成锡,看赵成锡点头准备走开的架势,就笑道:“不用了归主任,你肯定是要跟我说我身世那些事,还有我舅舅舅妈那边吧,先前我都跟赵大哥说了,这些反正我之后也要跟他说的,不如就让他一起听了,省得我再说一遍了。”
归红英笑了出来,点了点头,道:“前面的事之前我也已经跟你说过了,这会儿我是想跟你说说你舅妈的想法,也问问你的意见。”
其实在颜欢从县城回来之后,归红英打过电话问过赵兰珍后,就已经找颜欢谈过一次。
最开始以赵兰珍的意思,是不想说那些往事,直接认回颜欢为自己女儿的。
但归红英却觉着,一来颜欢已经大了,性格独立坚毅,在被沈家那样对待之后,她不应该再被欺瞒,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二来也是为了赵兰珍考虑。
如果颜欢以为自己是赵兰珍和颜东河的女儿,可他们却因为颜桂芬的哭求,就把她送给了颜桂芬,这些年也没有真正关心她才导致颜桂芬肆无忌惮的那么对她,难免会对赵兰珍和颜东河产生怨恨,这个疙瘩是不可能解开的。
但等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明白当时赵兰珍的难处,即使心里仍会有些疙瘩,但却不至于产生怨恨的情绪。
所以那一次谈话她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小颜,你舅妈的意思是,对外还是想要认你做他们的女儿,”
她说着看了一眼赵成锡,道,“你就要跟赵队长结婚,想必也应该知道,赵队长家也不是普通的人家,他们对儿媳妇的家庭人品各方面肯定是有要求的,你有自己的父母,结婚方面的繁杂事情也都有他们出面给你操持,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能给你撑腰。”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这些其实是她自己加上去的,完全是从现实考虑出发,赵兰珍那边,就是由心而发,觉着这样对颜欢更好而已。
赵成锡皱了皱眉。
他道:“我父母那边,我会解决,不管欢欢是什么出身,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事实上,他根本不打算让她去应酬他们。
结婚,对他们宣布之后,就会带颜欢回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归红英却是摇了摇头,道:“结婚从来都是两家人的事,过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底气和没底气他们就是对着你的态度都会不一样的。或者你们这两年住在农场还好,但以后迟早还是要回西州城的,他们看不上小颜,总会有法子让她难受。”
说完她再看向颜欢,道,“小颜,这事你可以不急着回答,慢慢考虑一下再说。”
其实现在的情况,不管颜欢是愿意认还是不愿意认,外面的人已经默认她是赵兰珍颜东河夫妻的孩子了。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小颜,在你的事情上你舅母是有所亏欠,但她真的已经尽心尽力了,那些年,因为成分问题,她是不能随意离开农场的,每年得来的消息,也都说你过得很好的。”
读完初中也没下乡,还读完了高中,高中一毕业就在药厂找到了工作,寄过来的照片也都是又斯文又秀气。
……谁能想到,那颜桂芬会是这么个,又蠢又毒的女人呢。
“我没有怪她,”
颜欢道。
她对自己好其实也只是情分而不是义务。
她甚至是应该感激她的。
只是认不认亲却是两回事。
她笑着看向归红英,道,“不过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就说我是他们夫妻在雪地里捡的,后来被颜桂芬要了过去养,至于赵大哥家里那边,谢谢归主任你替我考虑,但一个人如果自己就有足够的底气,家庭什么的,也就是锦上添花而已。你看,我能反抗沈家,拒绝郭大为,难不成还是别人给我的底气不成?”


第29章 把屋顶给掀了
“难不成还是别人给我的底气不成?”
归红英看着颜欢。
她还是那样平静的笑着,但那笑容却像是有魔力,明明是娇美甚至羸弱的,但却又强大而又自信。
归红英想到过去这段日子发生的事,突然释然地笑了出来,道:“是,你可是能一拳打倒孙友刚,让那人躺在医务室到现在还不肯起来呢。”
颜欢:……
归红英得了颜欢的话就离开了。
她觉着这样也挺好,清清楚楚的。
离开的时候她还顺手关上了大门。
颜欢看着大门被关上,转头正想叫赵成锡继续去讨论先前他画的图纸,房子要怎么布置,却不妨手却突然被他抓住了。
……这个人其实平时挺古板严肃的,两人相处时也多是规规矩矩,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今天却是第二次握住她的手了。
第一次还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腕,这一次却是整个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包在了手心。
他的手一向都很热。
他的温度传到她的手上,如同上次在雪夜里一样,从她的手传到胳膊一直传到心脏,心就“砰砰”有些乱起来,然后那朵合欢花印记也慢慢痕痒灼热起来,热得她的呼吸都有些乱起来。
那一次在雪夜里是第一次,颜欢还有些慌张,但这回心虽然还是乱跳着,却也没有那么慌张了。
她轻轻吹了一口气,明知道他只是想要安慰她,还是故意道:“是我们订婚了,就可以这样了吗?”
声音有别于平时的清脆清婉,绵软酥哑,听得赵成锡的心就是一跳。
他低头去看她。
就见她眼角弯弯,水漾的眸子犹如蒙上了一层薄雾,如雪的肌肤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层层绯色,那模样当真是让人神魂俱乱。
他握她的手本只是心疼她,想要安抚她一下,可这一眼,饶是他定力再好,呼吸也重了起来,然后他就闻到了丝丝浅淡,若有似无,却沁人心脾的香气……他张了张口,低低唤了一声“欢欢”,握着她的手都有些抖起来,但却仍竭力克制着。
颜欢看到他的眼眸都变色了,浓黑中映出浓浓的暗红来。
她看到他喉结滚动,听到他呼吸变得粗重,握着她的手也愈发的用力。
她的反应也愈发大了起来。
他会克制,她可不会。
她另一只手伸手拽住他腰上的衣服,踮了脚嘴唇就贴上了他的下巴,感觉到他身体一下子紧绷,然后他的自制力终于崩塌,瞬间已经被他紧紧箍入了怀中,他再低头,两唇相触,两个人都有瞬间的颤栗,再之后就完全是本能在驱使了……
许久之后他才艰难地将她按在了怀中,哑声道:“等过了这些事,我们就去西州城,把证领了,或者就周末,我们回去一趟,先把证领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颜欢软软地伏在他怀中。
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胸前的合欢印记还热烫的像是要烧起来。
……身体还在诱惑着她,本能的想要更多,但只是一个亲吻对她的冲击已经很大,心跳得像是要蹦出来,她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她不太乐意这种欢欲却完全失控的感觉,对这身体的情况,她也还是在摸索着。
不过领证?
她还有些没转过弯来。
干嘛这么赶着去领证?
她软软的也不想说话,赵成锡见她不说话,也不逼她,只是伸手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且说回颜桂芬和沈美月那边。
颜桂芬和沈美月原本以为去寻颜东河赵兰珍的住处并不是难处,谁知道一路问过去,别人都稀奇地看她们母女,道:“颜组长和赵老师早大半年前就离开农场了啊?好像听说是调到西州城了。”
颜桂芬脸上还顶着巴掌印,之前又哭又喊眼睛也是红肿着的,所以她拿着大围巾围着脸,这一路都是沈美月问话的。
沈美月忙道:“我们知道他们是调去了西州城,不过这两天他们又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住哪,会不会还住在原来的房子?”
别人笑道:“怎么会?那房子早给别人住了,至于他们回来住哪,不是招待所就是朋友家吧,他们在这边住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差地方住。”
母女俩这才傻眼。
最后只能又寻去了熊场长办公室所在的场务办公室那边,不过在外面就被人拦住了。
办公室工作人员是位阿婶。
这位阿婶可是亲眼看见了上午那一幕的。
不说她对颜欢有多同情,但颜东河夫妻在农场这么多年,阿婶跟赵兰珍却是很相熟的,上午看到这对母女竟然逼得一向端庄温柔的赵兰珍失态至此,也对这对母女实在厌恶至极,没想到到了现在她们竟然还好意思寻到这里想去寻颜东河夫妻。
阿婶眼睛斜看着她们,闲闲道:“找颜组长?你们找他干什么?”
沈美月忙道:“大婶,我是颜组长的外甥女,这是我妈,是颜组长的亲妹子,我们找他……”
“哎哟,大家快来看啊!”
沈美月的话还没说完,阿婶突然吼了一嗓子,吓了沈美月和颜桂芬一激灵,然后她们就听到那阿婶继续喊道,“大家快来瞅瞅这没脸没皮的,二十年前,自己没了孩子就偷了颜组长和赵老师的孩子,可是偷了还不好好养,虐待那孩子……你们知道那孩子是谁吗?就是颜知青啊!颜知青的事大家都知道吧,就是这黑心黑肺的假妈联合着外人想害颜知青……”
“天哪,我就说天下哪里有那么黑心的妈,原来不是亲生的,竟然是偷来的啊!”
“可不是,还真别说,我一直觉得颜知青有点面善,觉得像谁,原来是像赵老师啊!”
“对啊,鼻子嘴巴就一样,眉眼也有点像。哎哟,颜组长赵老师多好的人啊,好好的孩子竟然被人偷了,也太惨了!”
“天,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偷孩子被人揭发了,还好意思继续扒上来认亲?”
……
阿婶的这一嗓子,吸引了一堆里里外外的人过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越说越不屑,到最后简直是指着骂了。
颜桂芬忙道:“胡说,你们胡说什么偷孩子,那孩子明明是我大哥大嫂送我养的……”
“送你养的?”
阿婶上前一把扯掉她遮着脸的大围巾,对着众人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脸上的巴掌印就是赵老师打的,赵老师多斯文的人啊,要不是气狠了,怎么会拿巴掌扇人?”
说完伸手就一推她,道,“快滚吧,还好意思找颜组长,真是人不要脸天下至贱,我们农场可不欢迎你,快滚!”
大家推推攘攘的,不时又有人直接拿了雪团甚至泥巴开始往颜桂芬母女身上砸,两人正狼狈不堪的时候,颜桂芬突然看到就站在不远处的归红英。
她忙扯了嗓子喊:“大姐,大姐,当初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你快跟他们说说,孩子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
归红英冷笑,道,“你做的恶事比偷孩子还恶心!赶紧给我滚,我们农场这里可容不下你们这样肮脏的东西!哦,倒是也有一个地方适合你们,就是我们农场的劳改所!”
这可是官方的认证!
“对,这样的人就该送去劳改所!”
有外面的人喊道。
然后,“砰”一声,沈美月的脸上又挨了一泥巴,她尖叫一声,眼看着砸过来的泥巴越来越多,还有大家叫嚷着要送她们去劳改所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母女俩终于受不住惊吓,惊慌失措狼狈地跑了。
归红英看着她们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转头却又想到什么,招呼了后面一个年轻的干事,唤了她过来,对她吩咐了一声,这才进屋子去了。
年轻干事得了归红英的吩咐,立即回了办公室,然后利落地提了一个录音机,就往着招待所的方向去了。
颜桂芬沈美月狼狈不堪地回了招待所。
正好撞到刚去医务室探望了郭大为,结果吃了好一顿排头的沈荣祖沈建辉父子。
父子两人看到满身狼狈的颜桂芬沈美月母女都是吓了一跳。
因为对方的狼狈,连先前满满的怨气怒气都消散了大半。
等颜桂芬沈美月收拾好,惊魂未定眼睛发直地躺在炕上,沈荣祖咳了一声,说话时的语气已经变成了商量的口吻。
沈荣祖说了他们探望郭大为时郭大为的怒气。
他道:“咱们都是机械厂的人,一家子都要靠着机械厂吃饭的,得罪了郭主任,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所以桂芬,我仔细琢磨了,这事只有一个法子可解。”
说着就把他跟长子商量好的,跟颜桂芬暂时分开,让她先跟着颜东河去西州城住一段时间再说。
他道:“你做的这事始终得罪了你大哥,但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始终是他亲妹妹,他一向照顾你,你跟着他去西州城,好好相处一段日子,也好弥补弥补感情。”
“这样子,咱们一家为着这事都家破人亡了,郭主任也不好再怪罪咱们了。”
虽然自己先前已经跟女儿商量过说要离开沈家,但听到这事从沈荣祖的嘴里说出来,颜桂芬还是出离的愤怒。
因为这意味着的确如女儿所说,在郭大为那里,沈荣祖将这件事所有的责任过错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这事真的跟他无关吗?
想想自己自从嫁给他,这几十年来,给他带孩子奶孩子,洗衣做饭,操持家务,等沈美珠中学毕业了,没有工作要下乡,自己就从食堂退了出来,把食堂的工作给了沈美珠。
这次要把颜欢嫁给郭大为,主要也是为了能让沈建立回城。
她是对颜欢不好,可她都是为了谁?
颜欢在家里洗衣做饭做衣服,又是给谁洗的衣做的饭做的衣服?
是她吗?
最后所有的错就都成了她的了?
颜桂芬悲愤欲绝。
那边沈美月虽然也愤怒,但却理智得多,立即就开始跟沈荣祖沈建辉讨价还价,痛诉这些年母亲为沈家付出的,还有不说别的,就是给沈美珠的食堂工作卖出去也能值不少钱,说到最后,一句话,给钱,要想她们母女为了配合沈家,打消郭大为的愤怒,离开沈家,就给钱,给了足够的钱就成了。
因为这些年沈荣祖为了前头几个孩子,银钱上一直防着颜桂芬,每个月的工资卡是抓在自己手里的,只给了一部分钱做家里的吃用,颜桂芬虽然也有私房钱,但大头却还在沈荣祖那里。
总之就是一地鸡毛。
等沈荣祖为了让颜桂芬配合他,答应了给她五百块钱,但手头上只有八十块,后面的再汇款给她,这事才算了结。
沈荣祖沈建辉离开,
颜桂芬躺在床上眼睛发直,沈美月却是拿着那八十块钱喜滋滋,没想到这事她们不用自己挑起头,沈荣祖他们先就来了,还拿到了一笔钱……
她看到她妈情绪不好,就拿着那几张大团结坐到她妈床前,又将之前劝她妈的话说了一遍,畅想了一下离开沈家她们能过的好日子。
她道:“妈,那颜欢跟大舅又没什么关系,你才是他亲妹妹,我才是他嫡亲的外甥女,颜欢跟大舅还能亲的过咱们?当年大舅不也是看你有难处,说把她给你就把她给你了吗?大舅现在生气不过是做给舅妈看的,咱们就说因为这事沈家都把咱们扫地出门了,大舅他还能不管咱们?要我说,其实以前大舅寄给咱们那么多东西,哪里是像舅妈说的寄给颜欢的,不过是大舅借着颜欢的名义照顾咱们而已,为了让舅妈别闹,才顺着舅妈那么说而已。”
……
沈美月跟她妈说得兴起。
却完全不知道,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当晚就将一盒录音带交给了归红英,归红英再交给了颜卫安。
颜东河赵兰珍颜卫安一家子听了这录音带,从来很少发脾气的赵兰珍差点没把屋顶给掀了,直接就将颜东河扫地出门,枕头被子扔了一地,喘着气骂道:“去,去,去跟你嫡亲的妹妹,嫡亲的外甥女过去,我算什么?欢欢算什么?不过都是外人!去给你嫡亲的妹妹找工作去,给你嫡亲的外甥女推荐上大学去,过你们的好日子去,快给我去!”
灰头土脸满头大汗的颜东河:……


第30章 跟领证有什么关系?
颜欢是第二天才再去见赵兰珍一家人的。
以前的沈颜欢是不大记得自己三岁前的事的,但那日归红英跟她说原来她三岁前一直是养在农场颜东河和赵兰珍身边时,很多记忆就开始慢慢复苏过来,而且越来越清晰,她甚至不合常理的记起了那日归红英赶着大雪抱着她来农场把她送到颜家的事。
她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印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昨晚她跟赵成锡分开回去,就发现印记好像又更鲜活了些,然后再去想以前的事,感官和记忆也好像一下子灵敏清晰了很多。
这是,因为那个亲吻吗?
那如果再更多一些亲密接触,身体还会不会有更多的变化?
这也太奇怪了些。
回到三岁前的记忆。
那时她是养在农场的,颜东河和赵兰珍都对她很好,但她这样清晰地像看什么影片一样看那些片段,很明显感觉到赵兰珍对待自己的度有些复杂,她对她的确是很好的,但看着她的眼神有时候却十分复杂。
不过那些记忆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跟舅家的两个表哥颜卫安颜红安。
那两人一个大她六岁,一个大她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爱玩的年纪,对她这个妹妹明显无比喜爱,从她会走路起,就常带她一起下水摸鱼摸泥鳅,上山打兔子捉麻雀摘野果子,当然她还太小,通常都是她负责坐在岸边看,那两人满身泥的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