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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三个月,徐倩没有一点求和的动静, 他有点坐不住了,急急火火去公寓看了眼, 没有人。
好在薛姐提供了一个线索,说是徐倩回首都了。
钱总把深市的生意安顿好,立马北上。
坐在飞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大抵人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追到徐倩。
徐倩不是一个人回首都的,有杨奇陪着。
杨奇在深市发展的不错,这次回首都算是衣锦还乡,就连徐倩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劝徐倩抓住杨奇。
可徐倩没有那个意思。
一来她还是喜欢长得好看的,杨奇实在是……反正她是亲不下去,更别说更亲密的行为了,二来她有钱总给的存款,在首都买个房子绰绰有余,所以她没必要为了钱跟杨奇成为男女朋友。
她和杨奇只是好朋友而已。
杨奇不傻,他明白徐倩的意思,但他甘之如饴。
但杨奇的父母看不下去了,就他们儿子这个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干嘛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而且看徐倩那个样子,分明是拿着他们儿子当备胎啊。
连杨奇的小妹妹都看出来了:“哥,你知道徐倩为什么和你做朋友吗,因为你长得不符合她的标准。”
杨奇的父母赶忙捂住小妹妹的嘴。
虽然是实话,但听着扎心。
杨奇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他何尝不明白徐倩的意思呢!但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徐倩。
喜欢到可以为徐倩去死的程度。
总之,他还没有死心,他期望以朋友的身份继续陪伴在徐倩身边,直到有一天徐倩能明白他的好。
就在杨奇怀揣着侥幸心理当徐倩好朋友的期间,徐倩和钱总重归于好了。
钱总到首都以后,买鲜花,买钻戒,买各种东西,都是为了讨徐倩欢心。
徐倩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她一方面感动于钱总的大手笔,另一方面觉得钱总是真的后悔了。
她不如给钱总一个机会。
钱总是后悔,但等再次得到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
徐倩这次变聪明了,她让钱总写了保证书,比如不能对她大吼大叫,不能不听从她的建议等等。
再后来,徐倩不小心怀孕了,于是两人就结婚了。
杨奇苦涩不已,选择了放手,开始相亲。
很多姑娘看中了杨奇的能力,还有品行,所以对杨奇挺满意的,但杨奇心里有徐倩,对相亲的姑娘不是很热情。
相来相去,杨奇跟一个圆脸的姑娘在一起了。
圆脸姑娘很温柔,加上父母都是老师,学识也很不错,她对杨奇的外貌没有什么大的意见,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重要的是合不合得来。
两人日渐熟悉,杨奇发现圆脸姑娘很有趣,也很有主见,心也慢慢打开了。
在两人进一步交流前,杨奇向圆脸姑娘坦白,说自己心里有个人,叫徐倩,但他保证以后会好好对圆脸姑娘的。
圆脸姑娘笑了笑,表示理解,日子是往前过的,而不是往后看的。
杨奇面对圆脸姑娘的通情达理,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圆脸姑娘。
婚后,两个人过得不错,主要是两个人性格都挺好。
另一边,徐倩和钱总结婚以后,过了一段甜蜜的生活,但很快,钱总又管不住自己了,又产生了出/轨没什么问题的想法。
两人每次吵架,徐倩拿出保证书,但钱总不屑一顾,开始讲述自己应酬多么累之类的,意思无外乎是他养着徐倩,所以徐倩最好听话一点。
过了小半辈子了,徐倩终于懂得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的道理。
她看着镜子里日渐老去的容颜,心中担忧,好在她一直坚持保养,所以脸蛋身材看起来都不错。
徐倩跟钱总离婚,分到了一大笔财产,她马上找了个帅气活儿好的弟弟,差点儿没把钱总气死。
但弟弟跟她在一起是图她的钱,所以没过多久她就跟弟弟分了。
空虚感随之而来。
徐倩想到了杨奇,但再见到杨奇时,对方已经有妻子有孩子了,看到杨奇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强颜欢笑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
杨奇看着徐倩的背影,心隐隐作疼,眼里立马露出担忧的神情,圆脸姑娘闪了闪眼睛,主动说道:“去追吧。”
杨奇一滞,说了句感谢。
“等等。”
徐倩听到杨奇的声音后,心砰砰砰的跳,但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转过头问杨奇:“有什么事?”
杨奇移开视线,说道:“看你状态不太好。”
徐倩自嘲地一笑:“是状态不好,我离婚了。”
杨奇陷入了沉默。
他这些年来一直没敢打听徐倩的消息,如今听到徐倩说她和钱总离婚,他说不上什么滋味。
徐倩看向远处的天空,自顾自的说道:“我以为当我不再视美貌=一切后,我会幸福,但我在爱情上摔了个大跤,我以为他是爱我的,但他一次又一次出轨……”
她看向杨奇:“看来,以后找对象不能只看外貌还得看品行。”
杨奇听到这话,猛地抬起眼皮。
徐倩笑了笑:“祝你幸福。”
第301章 柳婷篇(上)
柳婷过得挺不错, 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
柳定文竭尽全力为柳婷铺路,柳婷也没让柳定文失望,到了一个比较高的职位, 单位里很多人明里暗里表示羡慕死了, 有个好爹真的是少奋斗好几年呐。
不仅如此,柳婷还有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对象——逯原。
随着计算机技术的飞速发展, 计算机出身的逯原成了香饽饽, 中关村有名的公司争着要, 并给出了特别高的待遇。
逯原最后选择了一家致力于研发个人计算机的公司,并在之后创办了自己的公司。
按理来说,柳婷应该高兴才是,逯原按照她的建议开了自己的公司,成了赫赫有名的大老板。
但柳婷每日看着空荡荡的卧室, 心想结婚结了个寂寞。
逯原太忙, 而她也忙,虽然这个忙只是呆在办公室里批批材料, 但长时间不见面, 感情变淡, 婚姻怎么可能不会出现危机。
但再委屈也得往肚里咽, 坚决不能表现出来,表现出来那就是输了,输了就等于给了别人看她笑话的机会。
她是坚决不会让别人看她笑话的!
柳婷踩着高跟鞋,把背绷得紧紧的,脸上永远画着精致得体的妆容, 别人无法窥见她内心的悲凉。
原以为生活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但逯原想谢幕,他要离婚。
柳婷没有歇斯底里问为什么, 两辈子的阅历,权衡利弊的行为准则,以及多年来养成的不动声色的习惯,让她一脸沉静。
“我出去走一走。”
逯原鼻腔中发出“嗯”的声音,他靠在窗边抽了根烟,猩红的光在黑夜中闪烁着。
柳婷绕着小区走了一圈。
小区是三木房产建的,质量很有保障,她记得有一年地震,其他房产公司建的楼房都塌了,唯有三木房产的没有倒。
她盯着三木的广告语看,“为每个家庭的幸福生活保驾护航”,她心想:到底什么才算是幸福生活?
不知道是被“幸福”二字刺痛了眼睛,还是为逯原无情提出离婚而伤心,或者是单纯为了自己的生活难受。
柳婷长吁一口气,眼泪连成线的往下流。
她试图说服自己过得挺不错的了,尤其是家庭条件这一块,但眼泪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柳婷痛恨自己现在的软弱。
这种软弱像是抽打在她权衡利弊行为准则上的鞭子,一鞭下去,她所有拥有的东西都像是一个笑话。
比如在对待父母,对待亲情方面,她选择了权衡利弊的方式:在父母感情不和的时候,冷眼旁观,等父母离婚后,果断选择了父亲,但当舅舅更厉害时,她又找母亲,外公外婆表达感情。
比如在对待伴侣,对待爱情方面,她坚持了权衡利弊的方法:对没有价值的人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她永远在找寻给她带来最大效益的人,任何时刻,任何地点,情感都要让步于理智。
她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名声,地位,金钱,以及无数人投来的羡慕的目光。
但她的心空洞洞的,风从中间穿过,留下叮叮当当的响声。
柳婷不觉得自己错了,因为亲情不一定可靠,爱情更是如此。
她要保持彻彻底底的冷静和理性,只是在这种冷静和理性下,她觉得自己好悲哀。
柳婷用手背狠狠擦了把眼泪。
晚上的风带着一股沁入身体的凉意,但柳婷感受不到,倒不是因为她抵抗力强,而是因为她心早已凉透,再凉一点也无所谓。
她不想回家,于是去了小区外面。
外面终于有点人气了,柳婷听着热闹喧嚣的叫卖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曾经她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份子。
她卖过橘子,有砂糖橘,蜜橘,丑橘,摊位上嗓门最高的必定是她,因为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想要欺负她的人。
她讨好地看向顾客,这种表情并不是天生就会的,而是在讨生活中自然而然形成的。
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真羡慕那些不用讨好别人的人,永远是一副从容平和的状态,不用局促,无需讨好。
“美女,买橘子吗?”一个银盘脸的妇人笑着问柳婷,眼角流露出仰视的意味。
柳婷愣住了。
她仿佛从妇人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仿佛透过自己看到了曾经的顾客。
妇人热情的推销着自己的橘子,只是一旁的孩子不太配合,拿着一把劣质水枪,往妇人身上喷水。
“一边去,别在我跟前捣乱!”妇人呵斥了一声,接着对柳婷笑脸相迎。
柳婷眼泪再次蓄满,在要掉落之时,她呼了一口气,抬眼望向天空,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但她失败了。
一颗,两颗……再抬眼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柳婷想起自己一边卖橘子一边骂孩子,她孩子曾经问她为什么要把笑脸给别人,臭脸给自己,她当时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了。
对别人笑是想多卖点橘子,多挣点钱,好培养孩子。
朝孩子骂是想让孩子知道学习,好好努力,早早改变命运,不要跟她一样,一辈子就是个卖橘子的。
柳婷以为自己早把上辈子的事情忘了,没想到,很多事情已经深入骨髓,想起某件事情时,是彻骨的疼痛。
卑微与高贵,重重叠叠的幻影就在自己眼前。
曾经卖橘子的自己和现在买橘子的自己,勾勒出一副荒诞却美妙的画卷。
“美女?”妇人喊了一声,眼里不解对方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她心下不忍,以为对方是跟父母吵架了,便好心说了几句:“父母和孩子哪有什么隔夜仇,小姑娘,你快回家吧,不然你爸妈会担心。”
其实柳婷哪是小姑娘啊,她看起来年轻都是保养,化妆出来的。
妇人可不懂,继续说道:“我也经常跟我家孩子吵架,但自己的孩子,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的啊。”
她看了眼玩水枪的孩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事,眼角冒出泪花。
“人家孩子玩高级玩具,我家孩子只有一把塑料水枪……我有时候都会觉得对不起孩子,孩子没有高低贵贱,是父母有高低贵贱。”
柳婷听到这句“父母有高低贵贱”,再次泪如雨下。
妇人的话就像一把钝刀子,切割着她不怎么多的情感和柔软。
孩子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放下水枪:“妈,你怎么哭了。”
妇人扯出一个笑来,哄道:“妈没事儿。”
孩子年纪太小,虽然知道妇人很伤心,但体会不了妇人伤心的原因,他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不要哭”,又继续玩水枪了。
柳婷不想让情绪控制自己,她擦了擦泪,随便拿了几个橘子,说道:“我要这些。”
妇人也不哭了,笑着说道:“好好好。”她把橘子放到电子秤上一秤,跟柳婷说了价格,又指了指二维码,让柳婷扫。
柳婷掏出手机,付完钱,拎着一袋子橘子准备回家。
该做个决定了。
柳婷回到家后,先补了个妆。
逯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静静地看着她。
柳婷的粉扑“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在空荡的房间里有几下回响。
“你哭了?”逯原故意问道。
柳婷故作坚强:“风太大沙子进了眼睛。”她以前很不屑这句搪塞的话,明眼人都知道是哭了,却还掩耳盗铃,可此时此刻,她觉得这句搪塞的话真管用,虽然只能糊住一小块自尊。
逯原切了一声,像是嘲笑,又像是讽刺,还像是可怜。
柳婷看着镜子里再次精致起来的自己,松了一口气,如同战士拿到了武器一般。
“我想好了,我们离婚。”
她即便知道自己太端着了,太故作姿态了,但是她改不了了。
她想念上辈子泼妇一样的自己,想念随时随地能表达内心愤慨的自己,甚至很可能打人的自己,但上辈子和这辈子之间有个厚厚的玻璃墙。
她只能看到人影,却无法触碰。
柳婷坚守着这辈子习得的自尊,骄傲,不再倾听内心那个求逯原不要离婚的声音。
因为她是买橘子的柳婷,不是卖橘子的柳婷!
无需声嘶力竭的质问,无需没有尊严的乞求,更无需一丝一毫的讨好,她要体面,要优雅。
但她内心痛快吗?
并没有。
柳婷多么想知道了逯原为什么会喜欢一个没有文化没有身材没有长相的女孩?她多么想问一问逯原她哪个地方不如女孩?
她曾经向往的势均力敌的婚姻,竟然输在了一个她从来没有想到的因素上。
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如果真的把这些话说出口,那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所以柳婷只能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她事业有成,不愁衣食,并有很多人的羡慕,这些已经足够了。
逯原看着柳婷这副样子,心里又恨又悲。
他猛地抬起柳婷的下巴:“不愧是学经济的,理性人假设真是贯彻到底啊。”
柳婷下巴被掐的生疼,但她忍住痛意,一双美目盯着逯原看。
逯原松开手,笑了声:“那就离婚!”
他把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搭在手臂上,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处,他停下脚步,转过头说:“柳婷,你跟你的理性过一辈的吧。”
柳婷不敢动弹,生怕被逯原看出来她有点后悔了。
接着,“砰”的一声。
门关上了。
柳婷抱头痛哭,她的婚姻——画上了句号。
第302章 柳婷篇(下)
柳婷放声大哭, 说实话,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哭一场了。
哭完之后,她擦了擦脸, 转身的那一刹那, 她看到了一个人影。
逯原倚在门板上,笑了声:“哭完了?”
柳婷愣愣地看着逯原那张脸,大脑高速运转,也就是说方才逯原没走, 她哭的样子,逯原全看到了!
她气得不行,用手指着逯原, 骂骂咧咧道:“你——王/八/蛋!”
逯原把外套丢在沙发上, 厚脸皮道:“对, 我王八蛋。”
他径直走向沙发,悠哉悠哉地坐好后, 朝柳婷看去,并挑衅地说道:“还有呢,继续骂呀。”
柳婷气得眼里能喷出火来。
她把逯原丢在沙发上的外套扔到逯原脸上,嘴上说道:“你真是有病,喜欢被骂, 那我成全你,你这个王/八/蛋, 王/八/羔/子……”
逯原火上浇油:“就这?”
柳婷哼了一声。
她现在可看出来了,逯原这是拿她当马戏团的猴子耍, 于是不骂了,静静地看着逯原。
而后问:“你想干什么?”
逯原站起来,无头无尾的说了一句:“你爸, 你继母,你家保姆,司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
逯原家庭条件算小康,比不上当时的柳家。
当他看到柳定文和董含玥居高临下的姿态时,心纠在了一起。
不过现在想想吧,人家也不是故意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的,而是因为他先露了怯,以为自己矮别人一头。
他觉得是他气量小了,所以尽量不去看这些差距。更何况他和柳婷谈对象那会儿问过柳婷,柳定文对他们在一起没有意见。
但他没想到柳家的保姆,司机在背后说他有心计攀上了高枝。
他气量再大也受不了,甚至想冲过去对司机保姆说是柳婷先表达的好感。
不过故事并没有往凤凰男的剧情发展。
一方面是因为柳婷。
柳婷当时选择逯原是看中了逯原的未来价值。因为她对计算机一窍不通,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逯原抓住计算机的机遇。
她就像老母亲一样,期待逯原有一天能功成名就,又像园丁一样,致力于把逯原培养成材。
这让逯原感到很温暖很感动,同时还有一丝感激。
逯原觉得柳婷看得起他。
所以他必须得对得起柳婷对他的期望,于是辞职创办了自己的公司。
他不是那种陷入自尊的漩涡中出不来的窝囊男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有给柳婷提供美好生活的能力,这也是故事没有向凤凰男剧情发展的另一个原因。
但生意愈来愈好时,他感觉他跟柳婷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房子,车子,票子……逯原发现柳婷看到这些死物时比看到自己更高兴,这让他不由怀疑柳婷和他结婚的初衷。
可他和柳婷都结婚多少年了,现在再探讨初衷是不是有点晚了。
另外,即便他弄清楚了柳婷跟他在一起的目的,那又能怎样?毕竟大家结婚有各式各样的理由。
柳婷的理由还真算不了什么。
逯原往前走了一步。
柳婷皱了下眉,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她家里人态度不好,那是因为不知道未来计算机有多炙手可热。
扪心自问,她对逯原没得说,她认可逯原的能力,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她一直都觉得逯原会有大造化。
对于保姆和司机在背后说逯原坏话的事,她发过火。
柳婷不喜欢家里的保姆和司机,虽然说职业不分贵贱,但仗势欺人就说不过去了。
她看了眼逯原,实在不清楚逯原为什么提这些事情。
逯原给出了解答:“你说我们两个,名校毕业,事业有成,按理来说应该夫妻恩爱,生活愉快吧,但实际上呢,各忙各的,一个月见不到几次,见到几次却没有话可说,柳婷,这就是你想要的被人羡慕的生活?”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有时候觉得我不是你的丈夫,而是你的战利品,是满足你虚荣心,想让别人羡慕你的东西。”
他无数次发现,柳婷会在别人羡慕她找了个好男人的时候,露出餍足、满足、真心实意的笑容。
这种快乐甚至超过了跟他在一起的快乐。
逯原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在了地上。
抱枕因为是软的,并没有在地上发出多么大的声响。
逯原扔完之后,自嘲道:“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支撑我往前走的动力是什么吗?是你相信我,是你看得起我!于是我创办公司,再苦再累我都忍下来了,可到头来,我竟然不如票子!我真/他/妈犯贱!”
他额角露出青筋来,看得出情绪波动很大。
逯原长吁一口气:“更犯/贱的是,我还想让你给我个答案。”
柳婷颤动着嘴角,呆呆地望着逯原。
她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逯原说得没错,她确实把逯原当作了炫耀的资本。
“一个社会认定女人成不成功的标准是她幸不幸福。”
逯原:“所以呢?”
柳婷对上逯原的眼睛:“我也不能免俗,男人用征服最漂亮的女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女人则用征服最成功的男人证明自己的幸福。”
逯原很疑惑。
柳婷继续诉说:“就拿我们以前的邻居刘太太来说,人前和丈夫恩恩爱爱,可背后呢,丈夫找了多少个情人……”
女人不用男人骗自己,就会自己骗自己。
再举一个例子,田桂厉不厉害优不优秀,但人们关注的点不是她厉不厉害优不优秀,而在于她是老处/女,没有男人疼爱。
更别说还有一些自我催眠自我驯服的人了,貌似找个好对象好老公就等于自己人生走上了巅峰。
逯原可不想听这些。
“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
但问出口后,他又后悔了。
柳婷在回答之前问了逯原小三的事情:“那个女孩怎么回事?你先回答我。”然后我再回答你。
逯原盯着柳婷看了两秒:“你觉得能有什么事情?”
他突然笑了声:“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件事情了。”
现在知道问了,说明心里还有他。
逯原难得心情不错,于是多解释了几句:“我的道德底线没那么低,见到一个女的就想shang。”
再说,公司里的事情多着呢。
下个周他还约了尚木的老总,要谈公司转型的问题。
忙都忙不过来,还找女人。
他突然想起柳婷方才的话:“另外,我也不是那种靠征服漂亮女人来证明自己能力的男人。”
柳婷立马说道:“你讽刺我?”
“你觉得呢?”逯原毫不客气的说道。
两人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逯原打破安静,让柳婷回答他一开始问的问题——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作丈夫看。
“没有。”
逯原气极,死死盯着柳婷:“你再说一遍?”
柳婷扑哧笑了:“你这个态度,我回答什么都无所谓了,不是吗?”虽然她嘴上怼得厉害,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一来逯原和小三没有关系,二来逯原如此表现分明是心里有她。
逯原叉着腰,胸膛起伏着,一看就是被柳婷的话气坏了。
“我他/妈在你眼里从头至尾都是个工具是吧!”他咬牙切齿道,“人家培养父母的都知道体贴关心父母,你看看你……”
他揉着眉心,头痛不已。
柳婷见好就收:“我一开始确实没把你当作丈夫。”
逯原:“……”
柳婷接着避重就轻的说道:“我一开始对你的印象是话少,聪明,能吃苦,有能力,至于后来嘛……”
逯原鼻子哼哼了两声,早就忘了他问的问题是到底有没有他当作丈夫,而不是一开始有没有把他当作丈夫。
他猛地上前抱住柳婷:“我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工作没有很忙,两人天天见面,不像现在,各忙各的,光鲜亮丽的人像后面是冰冷冷的关系。
柳婷紧绷的身体在被逯原抱住的那一刹那松下来了。
她把头靠在逯原胸膛上,主动求和:“不要离婚了好不好,我们都中年了。”她也快离开了。
“好。”逯原回答。
他摸着柳婷的头发说:“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你什么时候能重视一下你自己的情感呢?”
柳婷没说话。
逯原又继续说:“我知道你奉行的观点是权衡利弊,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学经济学傻了,想在生活中求最优解,但人不能强求圆满。再说了,你以为你紧紧握着名利就能拥有它们了?没有。”
他颇有智慧的说道:“你只有真正放手,真正不在意的那一刻,才是真正掌握了,真正拥有了。”
柳婷这次点了点头。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体会到爱是怎么回事。
“我想吃你做的面了。”
两个人去了厨房,找了半天面条的位置。
逯原已经好久没做过饭了,所以煮面的手法有些生疏,并险些忘记了卧荷包蛋的注意事项。
热腾腾的面条出锅后,柳婷眼里流露出幸福的意味。
无需假装,无需表演,也无需声张。
理性在一碗简简单单的面里碎的彻底。
第303章 番外完
“爸爸爸, 妈妈妈,”宋棠端着水果,“叫了你们这么多声, 怎么不回我?水果都洗好了——”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响。
水果盘掉到地上, 洗好的草莓、青提、车厘子……有的滚到了茶几旁边,有的钻进了沙发底下。
郑越闻声过来,以为宋棠出了什么意外。
他看到宋棠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宋成和李楠坐的方向挪动, 脸露悲痛之色。
宋棠其实猜到了结果,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自己欺骗自己说, 她爸妈没有事, 只是睡着了而已。
对, 就是睡着了!
因为睡着了所以才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没有回应她。
可——宋成和李楠从来不会在客厅睡觉, 说在客厅睡觉不舒服。
宋棠找理由说, 她爸妈只是累坏了,所以在客厅睡着了。
她一点一点往前挪, 磕到膝盖了也不觉得疼,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要挪到她爸妈跟前。
但等真的挪动到宋成和李楠面前时, 她没了站起来的勇气,没了站起来探测她爸妈鼻息的勇气。
宋棠用手捂着脸, 痛苦到不能自已。
虽然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跟她爸妈分别, 但等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比她想象的还要无助,还要脆弱, 还要难受。
五脏六腑都在疼。
宋棠嚎啕大哭,如同数年之前宋棠出生时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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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把婴儿抱给李楠看,嬉皮笑脸的说道:“媳妇儿,你听听这个哭声,全医院都找不出比她响的了。”
李楠刚生产完,身体还比较虚弱,她听完宋成的话笑了笑:“响点好,以后说不定是个歌唱家。”
宋成顺着李楠的话说:“歌唱家好,每天唱唱歌就能拿工资,比我在车间干活强……”
两人畅想着未来,谁都想象不到怀里的娃娃是个五音不全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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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越赶紧抱住宋棠,手轻轻拍着宋棠的背。
宋棠靠在郑越怀里,眼泪,鼻涕一块往下流,郑越拿起茶几上的纸巾,轻柔地给宋棠擦拭。
“阿越,我爸妈只是睡着了,对吧?”
郑越头一次在宋棠脸上看到了乞求的神色。
宋棠自顾自地说:“肯定是睡着了,我爸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
可是——如此大的动静,睡的再沉再熟的人都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宋棠何尝不知,但是她接受不了。
当一个人接受不了某个事实的时候,会绞尽脑汁想各种各样的理由。
郑越不忍心看到宋棠这样,如果痛苦可以转嫁的话,他希望自己替宋棠承受。
他紧紧抱着宋棠,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宋棠力量。
宋筝带着雷容回家,两个人大包小包,可开门后发现——郑越抱着宋棠坐在地上,沙发上是睡着了的宋成李楠。
一瞬间,宋筝像是卸掉了浑身的力气,直直往下坠。
好在雷容反应迅速,接住了宋筝,并把人搂在了怀里。
郑越这时才听到动静,想起今天是筝筝和雷容回家吃饭的日子。
宋筝从雷容怀里出来,往宋成和李楠坐的方向移动,不过因为身上使不上力气,所以只能一点一点挪。
她压下心里的悲伤,颤抖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宋成和李楠鼻子下方……紧接着,她大喊了一声。
“姥姥姥爷——”
宋筝哭的伤心:“他们跟我说要带我打太极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姥姥姥爷说话不算数。”
明明姥姥姥爷是那么说话算数的人!
宋棠拍了拍宋筝的背,努力发出声音:“筝筝,妈妈带你打太极。”
宋筝转头抱住宋棠。
明明妈妈比她更难受,更痛苦,却还要安慰她,她不能让妈妈担心,她得振作起来,她要成为妈妈的依靠。
宋筝擦了擦眼泪:“妈妈,你还有我,你还有筝筝。”
宋棠摸了摸宋筝的发顶:“对,妈妈有筝筝。”
她会坚强的。
宋棠重新看向宋成和李楠,重重叠叠的往事涌上心头。
“这辈子过的好快啊……”
仿佛昨天,她还是那个骑在她爸脖子上,唱着“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的小娃娃,还是那个给她爸妈买麦乳精让她爸妈好好考试的好闺女,还是那个刚来首都跟人打了一架,却不想让父母担心假装没受伤的小学生,还是那个跟着她爸妈吃遍燕大每一个食堂的小豆丁,还是那个变着花样给她爸妈做饭想让她爸妈好好工作的大孩子,还是那个给她爸拔白头发给她妈买新衣服的……
宋棠觉得这辈子还没有尽兴,老天爷就强行让她爸妈谢幕了。
她真实感受到“人生只剩归途”的意思了。
她没有爸妈了。
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嫌弃她叫“爸爸爸爸”和”妈妈妈妈”的人了,再也没有问她这个怎么用那个怎么看的人了,再也没有担心她太用功让她学会休息的人了,再也没有……
“爸妈,你们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就一眼。”
“求你们了。”
“我是你们的闺女啊。”
“我是宋棠啊。”
“……”
可是没有人回应。
时间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你渴望它快的时候吧,它走的特别慢,慢到你反反复复品味那些受过的伤害,经历的痛苦,难受的要死。可当你希望它慢一些再慢一些的时候,它就走的特别特别快,快到刚翻开那些甜蜜美好的记忆时,却发现画面里的人不在了。
这几个月来,郑越忙前忙后,帮宋棠处理了很多事情。
某一天晚上,宋棠窝在郑越怀里。
她再一次说道:“你走在我后面好不好,求你了。”
宋棠不是一个轻易会说“求”字的人,在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低头的姿态,她永远是昂扬的,向上的。
可生死由命,她怕了,她胆怯了,她畏惧了……她真的真的很难再一次承受天人相隔的打击。
郑越心疼地搂紧宋棠,保证道:“我答应你,我先走。”
宋棠往郑越怀里凑了凑。
她以为活的长寿是一件幸事,但现在看来,未必。
虽然说人本来就是孤独的,但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走,那种沁入身体发肤的悲恸,让世间所有繁华都加了一层黑白滤镜。
宋棠宁愿自己是先走的人,也不愿意是后走的人。
但纠结的是,她舍不得她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舍不得留下阿越一个人看着自己照片辗转难眠。
事情并没有如宋棠所想,郑越走在了她前面。
人临死前会想起投胎前的灵魂状态,郑越便是这样。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元鸣说他冒黑气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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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无目之魂,看不到一切东西,直到有一天,有神使传教,他听到了一个单字,唤棠,对方将手持的莲花,为他化了一双眼睛。
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空洞的心上住了一个人。
“使者,您不应该帮他的,他生在酆都,从头到脚都冒着黑气,如此之人,帮他,是助纣为虐。”
他听到这番话手脚发冷,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确实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他以为神使会把这双眼睛收回去的时候,神使看向他说:“世人皆看相不问心,如今你有了这双眼睛,切记,问心。”
—
郑越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接着看向宋棠。
心里说道:能和你有一段情缘,我知足了。
即便这缘是用万年的酷刑换来的。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了不怎么听使唤的胳膊,用那双宋棠非常喜欢非常羡慕的手,颤抖地、小心翼翼地贴在宋棠脸上。
大抵——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离宋棠如此之近了。
他眼含爱意,敬意的看着宋棠,问了一句:“你会记得我吗?”
你会在千百次轮回中记得我吗?
记得我会织手套、织围脖吗?
他好想对宋棠说,曾经宋棠欠他的那个条件,他现在想好了——他希望宋棠不要忘记他。
可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宋棠眼睁睁地看着郑越在她面前闭眼,她边流泪边生气:“明明说好了的,我先走,你后走,你怎么骗人……”
“阿越啊,你舍得把我一个人留下吗?”
“我不会织围脖,做饭不好吃……”
“……”
*
宋棠已经不年轻了,每一次伤心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宋筝担心不已,让宋棠注意身体。
宋棠不想让宋筝为她操心,便打起精神来,该散步散步,该看书看书。
宋筝以为宋棠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便渐渐放下心来。
但其实宋棠并没有多么积极向上,她越发觉得自己心里一片萧瑟,如同窗外的冬天,冰冷,孤寂。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宋棠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影朝她走来。
等人影走进了,她才发现是宋成和李楠。
准确来讲,是年轻的宋成和李楠。
她愣了一下,下一秒露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爸妈,你们终于来接我了。”
宋棠高兴地要起来,并想要找寻郑越的身影,但发现没有,至于为什么会没有,她其实猜到了原因。
宋成和李楠向宋棠张开怀抱。
“闺女。”
“跟我们回家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