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既然如此,就让惟钧过来吧,侯爷说的对,既然是他的媳妇,咱们总该问问他才是。”
看徐氏的长子方惟彦对阮氏多疼宠啊,简凝初相貌极好,容貌举止性情更是无一不出挑,甚至比那阮氏还更胜一筹。
男人心里有了女人,就是亲娘也会放到一边去。
“好啊。”徐氏心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方惟钧,他肯定会明白我这份苦心的,小儿子和自己向来都是一条心,她可一点都不担心。
很快,方惟钧被喊了来,他去年中武举还差点,毕竟是半路出家的,还要苦练几年,因此并不敢放松,不曾想老太太和太太让他过去。
方惟钧问传话的婢子:“老太太和太太传我过去作甚?”
那婢子摇头:“奴婢不知道。”
平日里下人们还是很给方惟钧面子的,毕竟他是徐氏嫡子,又被侯爷亲自带在身边教导。
而且传说中最有可能继承爵位的。
因此有什么,大家都会告诉他,让他做个准备。
但若不告诉他,那必定是真有什么大事,故而,不愿意露出口风,方惟钧紧锁眉头,一会儿又眼眸灿若星子,就仿佛平日一样。
徐氏相貌极好,以至于方惟彦和方惟钧都是府里有名的俏郎君,方惟钧就不必说了,翩翩贵公子,身上还带着读书人的儒雅,方惟钧因为习武,身强体壮,更是有勋贵世家子弟的样子,他又没有方惟彦那么正经,有时候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他相貌看起来坏坏的样子,很能吸引女人。
每次一笑,都会惹得女人们面红耳赤。
到了松鹤堂后,方惟钧掀开下摆,跪在蒲团上行礼如仪。
他动作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翁老夫人笑眯眯的道:“好孩子,快来这里我看看。许久不见你了,听你娘说你习武很是认真,你父亲也在我这里夸你,说诸子之中你最肖他。”
方惟钧听了很是高兴,徐氏却察觉不妙。
孩子是很需要认同的,尤其是方惟钧这样不太受重视的孩子,他虽然是嫡出,但不像方惟昌虽然庶出,但是是世子,因为常年被庶出的打压,还不得不去从文。
同样境遇的人,还有方惟彦。
方惟彦也是如此,可方惟彦从小就安静聪慧,尤其是他很小就被称为神童,因此无人敢小觑他,况且他向来有见地,料事如神,人品贵重,侯爷对方惟彦更加看重。
以至于方惟钧的地位很是尴尬,爹爹不疼,娘更疼大哥。
饶是如此,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因为听到别人夸她,都很高兴。
尤其是东安侯夸他,那他就更高兴了。
翁老夫人接下来道:“日后,等简家大姐儿进门,我只盼着祖母能看到你的孩子。”
这话让方惟钧有些害羞。
徐氏却道:“老太太,您可不能如此啊,简家要出事儿,您还要惟钧娶她,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惟钧娶个犯妇。我们惟昌可怎么办呢?”
就是冒着得罪翁老夫人的风险,徐氏也要把话说出来。
方惟钧看向徐氏:“娘,您在说什么?”
“你娘是气的口不择言了,不过是简家被几个人参了,她就这般。你是大人了,可不能长于妇人之手,若现下失信于人,大丈夫如何立世呢。旁人只会说你是背信弃义,若背负这样的名声,你父亲又会如何看你。”翁老夫人不疾不徐道。
这话很是诛心,而且是在误导。
徐氏忍不住扶额,翁老夫人果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诛心之论。
本来东安侯最认可方惟彦,但方惟彦自愿把爵位让给弟弟,多少不怀好意的人在暗讽方惟钧捡漏,方惟钧就更想要证明自己。
尤其是年轻人,都崇尚梁山泊的意气,哪能容许别人说这个。
方惟钧立马道:“祖母放心,我肯定会娶简姑娘顺利进门的。”
“好,你记得这句话就好。”翁老夫人高兴着。
她又对徐氏道:“看,这下你好和侯爷交差了吧。”
徐氏灰头土脸的从松鹤堂出来,方惟钧还不明所以,她气不过,直接掴了儿子一巴掌:“蠢材,但凡你有你哥哥一分的聪慧,也不止于此。”
方惟钧被打蒙了,“太太,您打我做什么?”
“牛乳好喝吗?”方惟彦问蜜娘。
蜜娘摇头:“不吃,你说怎么这么奇怪呢,那牛乳糕倒是挺好吃的,可牛乳总觉得吃的难受,可是要放点冰块在里边就好吃了。”
方惟彦没好气道:“你想吃冰的那是没门儿,上次羡哥儿出来的那么快,就是你吃的冰的事情,因了这个,太太还骂我。”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羡哥儿吃着米糊,他现在已经开始吃辅食了,蜜娘和方惟彦自诩新爹娘,和老人的带法不同。
蜜娘吃的时候,也看着儿子在乳母照料下砸吧着嘴,心里暗自点头,俗话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话真是没错。
用完饭,方惟彦去了书房,他一去书房就听说方惟钧找他。
“让他进来吧。”
不时,方惟钧捂着脸进来,脸上还有一个大的巴掌印。
方惟彦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都是被娘打的。”
“娘怎么会打你?”
他们兄弟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徐氏打人。
因为是续弦,徐氏在这个家里也算是忍气吞声,时常都是忍常人之不能忍。因为看重长子,对蜜娘都很好,不送妾侍,关怀备至,常常拿私房钱给儿媳妇,处处关照,比许多做亲娘的都还好。
倒不是徐氏真的就完全体谅,而是她知道倚重长子,对儿子好,所以才对儿媳妇好。
能让徐氏打人,肯定是他做了什么。
方惟彦狐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方惟钧一脸委屈:“今日我原本练功练的好好儿的,被祖母和母亲喊了过去,说什么简家被人参了,我肯定不能因为简家被参就退婚啊。这样爹爹肯定也会看不起我。”
“见别人不好就落井下石,此非君子之为,将来别人怎么看我呢?”
方惟彦拧眉,难怪徐氏生气,怕是翁老夫人让方惟钧去就是因为这。
方惟彦淡淡的道:“那你要娶犯妇为妻吗?你如此心慈手软,怎么坐稳这个位置。这个侯府要的是当家人,是为全府考虑的人,不是要儒生。”
“哥哥……”方惟钧从未想过仁义礼智信的哥哥会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心里,哥哥一直都是擅长忍让,很是宽容,上次放了方芙蓉一马,还被母亲私下说他太心慈手软了。
可这样的哥哥怎么会如此呢?
方惟彦对他道:“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你去问问你嫂子。我带你过去。”
早上一般用完早膳就是蜜娘的读书的时候,没想到方惟彦兄弟过来了,看到方惟钧脸上的巴掌印,蜜娘比方惟彦在内宅之事上更用心,这个巴掌印比较小,应该是女人打的,府里的奴婢们没几个敢打主子的,翁老夫人不会平白得罪孙子,那应该就是徐氏了。
她装作不知道道:“五弟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方惟钧只好把事情说了,还委屈道:“哥哥让我问您。”
“你对简凝初情根深种吗?”蜜娘问他。
方惟钧摇头:“只是定了亲事,就见了寥寥几次,有那么些激动,但要说情根深种,那不能。”
“五弟,那不就得了,你心里什么重要就选什么,老太太可能不知道,简家确实是穷途末路了,张相都没办法。”
这个问题还用选吗?
蜜娘觉得如果是自己肯定是前途为重,她没有方惟彦那么把感情放在第一位,有地位才有其他,没有地位,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方惟钧叹了口气:“嫂子,若你是简姑娘,肯定会恨的吧?”
“不恨啊,简家如果真的犯了事,你能把她捞出来保住她的性命和清白就好了。”就像前世她也不怪李家,最多觉得她爹救了李家的命,李家人没有救她出水火,可也没有想要人家一定娶她。
换作是简家,难道东安侯府出事了,他们还会把女儿嫁过来吗?
方惟钧诧异,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蜜娘垂眸,她终究是个利益放首位的人,不像方惟彦总是良善。


第100章
方惟彦拍了拍方惟钧的肩膀:“这天下的事情总不能十全十美。你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端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其实方惟彦这话还说的不够明白,蜜娘就道:“你哥哥不愿意得罪你,我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侯爷才不会在意你所谓的仁义礼智信,他要的是你能让东安侯府蒸蒸日上,若不能蒸蒸日上,也要保持住固有地位。”
“你若觉得你自己可以,你就是娶个平民丫头,也无人管你,若是还需要夫人出去交际,就得寻一强援。”
方惟钧方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苦恼道:“只是我在祖母面前已经说了。”
君子言出必行,方为正道。
“惟钧,你总是要学着长大的,你现在这么一件小事就犹豫不决,前怕狼,后怕虎,将来有更大的事情,你该如何是好呢?我若像你这样,总等着别人来救自己,怕是那日我早就死在妖僧手下了。”
蜜娘的意思很清楚,你也别想什么事情都推给别人,到时候若再娶的老婆不如意,简家又没事儿了,你是不是又要推卸责任说是她们出的主意呢?
以前大家都当他还是孩子,可他自己不能再把自己当孩子了。
方惟钧见蜜娘这么说,想起他曾经听说她嫂子被妖僧挟持,直接把妖僧的命根子给击穿了,就知道她是个怎么厉害的人。
因此,在蜜娘面前,方惟钧忙道:“嫂子说的是。”
说完后,他大概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以前都是哥哥和娘安排他,现在他愿意自己承担这一切。
方惟彦见弟弟脸色变幻,笑道:“你嫂子说的也都是我想说的,惟钧,哥哥一直都信你,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哥哥都支持你。”
说起来方惟钧真的是一直被徐氏操控着,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所以,方惟彦对弟弟格外疼爱,甚至连爵位自从他要科举,就从未惦记过。
“哥……”方惟钧很是感动。
蜜娘不满:“你们哥俩好,就我一个人是坏人了。”
方惟钧生怕嫂子埋怨哥哥,连忙道:“嫂子,哥哥这样其实是不忍心说我,他自小就是如此,心疼我。”
从小哥哥对他最好。
“知道了,我总是个贫嘴贫舌的。”蜜娘可不会饶过方惟彦,她倒不觉得方惟彦想让她得罪人,而是方惟彦觉得她狠心,所以这种话让她说出来。
可见在他心里自己是个恶毒的人。
方惟彦也没想到蜜娘真的生气了,快些送方惟钧出门后,他不解道:“怎么啦?你怎么生气了。”
蜜娘把帕子往他脸上一扔:“呸,你为何让你弟弟找我,我就是天生当坏人的么?昨日还在被子里说最爱的人是我,早上就出卖我了,我是好性子的人不计较,可你不能当我是傻子。”
原来是为这件事情生气,方惟彦笑道:“我让他来问你,是因为想让你从女方的角度来说说这样的事情到底怎么办?如果说要寻死觅活的话,惟钧是不是要考虑一下。若从大局的角度,我肯定是觉得还是和简家退亲比较好,但从人的角度而言,简姑娘是不是太可怜了,所以我想让作为女子的你如何看?这样他也能够随心而走。”
“巧舌如簧。”蜜娘噘嘴。
方惟彦搂了搂她:“别气了,好不好?”
蜜娘其实听他解释完就不生气了,因为他就是这样,很会为人着想。
方惟钧自哥哥嫂子这里离开之后,就去了徐氏那里,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徐氏方才打了儿子,现在见他这般又心疼。
“傻孩子,快起来,娘刚才打疼你了吧。”
方惟钧摇头:“娘在说什么呢,您怎么会打疼我,您都是为了儿子好。”
徐氏点头:“我听说你去你哥哥那边,我想他肯定跟你说清楚了。”
“其实是嫂子跟我说的,我才想明白,瞻前顾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就早些去简家退亲,以后简小姐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儿了,我们家帮一把就是了。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若她觉得我对不住她,那我只也只能背负这个骂名了。祖母那里,我先去和父亲说,这些年,我不是让您出面就是让哥哥出面也够了,就让儿子去说吧。”方惟钧很坦然。
徐氏含泪,忽然觉得今天所受的一切都值得了。
人总是在遇到事情后才会慢慢的成长,现下的方惟钧正是如此。
他先去找东安侯,本来准备接受东安侯的痛骂的,却未曾想到东安侯道:“惟钧,你终于长大了。”
他很是愕然。
有时候长大就意味着你要如何选择,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
头一次,方惟钧觉得坐上那个位置好像也不一定那么好。
可人已经在这里了,就不能后退,只能前进。
有东安侯发话,翁老夫人不敢再多说什么,东安侯亲自带着徐氏一起上门赔礼道歉,简夫人和简大人都十分生气。
简大人道:“婚期已定,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
东安侯赔着小心:“都是犬子的不是,他瞒着我们要去军营历练,我也没有办法,况且他年纪小,我们也耽搁不起简姑娘的花信。既然是我们的不对,日后必定补偿,我方某人其他的不说,在军中也认得几个人,日后简大人哪里需要我们帮忙,只管知会一声,我能帮的绝对帮。”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东安侯实在是诚意十足。
若真的被抄家流放,现下流放也一般都是流放到烟瘴之地,归军户所管理,别看东安侯如今深居简出,他当年可是一员猛将,很有能力,还保护过当今圣上。
圣上曾说,我身边若没有方侯爷,不能安寝。
这明显就是在交换,即便日后简家成了平民,但方惟钧记着当初他负了孙女,也会照拂一二。
简大人略作沉吟,就同意了。
“将来如何我并不知晓,但婚姻自古结两姓之好,你们家有你们家的考量,既然如此,就取消婚事吧。”
徐氏很是歉疚,她对简凝初也没有什么恶感,甚至还挺喜欢她的,但是她更想要自己的儿子能够没有任何短板。
东安侯府拿回了聘礼,徐氏私下把那尊她最喜欢的白玉观音送给了简凝初。
一切尘埃落定。
简夫人看着脸色苍白的简凝初道:“世事难料,本以为东安侯府是你的归宿,没曾想最后还是散了,罢了,千里搭凉棚,也总有散的那一日,谁都如此。”
简凝初笑的很虚弱。
她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像天下的事情到了她这里都是很难的,她虽然也不是真的那么爱慕方惟钧,可方惟钧确实是良配。
没想到最后,她也被背刺了。
但她也不能说别人有错,毕竟人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甚至人家侯爷亲自上门说是自己儿子不对,她还能说什么?
说人家侯爷不对吗?
元宵过完,简家的事情很快做出裁决,由铁御史亲自带人抄家,偌大的简家,男人被流放烟瘴之地,女子充入教坊司。
锦衣卫带兵协助铁御史抄家,长相也被迫罢相,告老还乡,随之由李冠之父李覃成了次辅。
皇上历来是打压一派人,拉拢一派人。
作为张相旧人,李覃却得到重用,不得不说这就是帝王心术了。
简夫人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临了临了,居然入了教坊司。
她辛辛苦苦的挣扎了一辈子,从江陵乡下的一个小寡妇,最后掌握九省财政的户部尚书的夫人,到头来,却成了卖皮肉生意的女人。
她也就罢了,简家的小辈却都在这里,她逡巡着四周,却没看到简凝初。
“大姐儿哪里去了?”
“好像一直就没来。”
张家和简家的倒台好像还只是一瞬的事情,定二奶奶都觉得自己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刚进京时,觉得简家很是了不起,简夫人和家眷那样高高在上,我那时候在李府都觉得人家高高在上,认了身份低微的我们,又算什么呢。”
“娘,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张相凌驾主上,虽然功在千秋,但却自身不修,而简家则是张相铁杆,这种政治站队就是这样。简大人由外官到一品官,都是张家提拔,现下张家倒霉,简家也自然跟着倒霉。”
前世也是如此。
蜜娘觉得凡事总是如此,站在高位也就意味着高风险。
就像方惟钧以前躲在哥哥母亲身后,虽然不大受宠,但总是过的自在,现下可能继承世子之位,要求就不同了,他甚至要承担的比别人更多。
她的冷静很大程度也安抚了定二奶奶,以前定二奶奶也巴不得丈夫做大官,现下却道:“你爹这样也挺好的,不大不小的官儿,也不参与那些朝政大事,咱们一家子都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奢求了。”
“娘,我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你看那简月华,还不是成了平民了,我听说她的日子也不算好过,年纪轻轻的还没个孩子,日后一辈子就要在江陵乡下度过了。”
张敖的状元是皇帝给的,现在又要剥夺了去。
蜜娘摇头:“所以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里有什么人能一辈子高高在上的,她瞧不起的泥腿子寒门人,现下她的境遇更惨。”
定二奶奶很是庆幸:“还好你小叔子没娶那简凝初,否则你又如何是好?”
和个犯妇做妯娌么?
蜜娘倒是很同情简凝初,“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话也不是这么说,简家高高在上时,那些民脂民膏她难道没有享用?傻孩子,你还年轻,不知道一时间要发财是极难的,除非发国难财。你爹在河道上办事,他是个老实头,不敢收受贿赂,但是他对我说这里头猫腻很大,即便看着清官的那些人实际上哪个不是几万两跟咱们的几文钱一样。曹大人堪称能吏,这样的人去也只能勉强镇压这些蛀虫们……”定二奶奶以前也不懂这些人怎么生意一下做的极大,后来才知道还不是上头有人。
否则一般的人,哪里有什么门路。
你上头没人,做生意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好在这天下有贪官,也有清官,铁御史曹大人各个都是能吏,且高风亮节。
母女二人唏嘘几句,定二奶奶方才家去。
却说起简家被抄家,为了实现当时的承诺徐氏自然找人去探听教坊司简凝初的消息,也想助她一臂之力,日后看能不能脱籍。
可没想到的是,简凝初居然不在教坊司,从一开始就没进。
她还特地跟蜜娘说了一声:“本来我找人去打探,可怎么也打探不到她的消息,她怎么能躲过朝廷呢?”
蜜娘心道,简凝初一个柔弱女子,并不会什么飞檐走壁奇门遁甲,恐怕是被人弄出去了。
可她会认识谁呢?
她要是真的认识谁,也不会说亲无望,还是简夫人做的一个便宜亲。
忽然,蜜娘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动。
京都向来冷,三月都还很冷,没有蜀地绿芽抽枝的勃勃生机,到了五六月份,蜀地还有荔枝,这些在京里压根都吃不到。
以往在家中虽然不如意,但是这些都是不缺的,甚至想吃南边的水果,都会有人送来。
祖母做着九省的生意,家里什么都不缺。
“姑娘,我们爷要回来了。”
有个梳着丫髻的姑娘过来传话,她眼里尽是对她的好奇。
简凝初听说那个男人要回来,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自从那次他带她来这里后,仿佛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抄家的时候人人哭喊,有的官兵甚至还欺侮她们,她在丫头们的保护下往来跑出来,但因为力气太小,跌落在地。
有人站在她的跟前,她仰头看,却只看到男人衣裳下摆的一抹红,她恳求的拉着他的下摆,嘴里发出微弱的求救声:“求你,救我。”
那人甩开她的手,本是准备走过去,却不知道怎么看着她的脸出了一会儿神,之后她就被送到了这个庄子上。
今天其实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简凝初顿时紧张了起来。


第101章
黄澄澄的一大锅萝卜炖牛肉汤,牛肉入口即化,萝卜是用的酸萝卜做的,咬上一口发出很脆的声音,酸味在浓汤里发酵,再配上一口米饭,简直是绝了。
蜜娘咬了一口牛肉,整个人露出幸福的表情:“惟彦,这个好好吃,真的好好吃。”
她就是这样,吃到一口好吃的东西都觉得拥有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方惟彦也不由被感染,也夹了一块牛肉放自己嘴里,吃完又对蜜娘道:“那明儿吩咐厨房再做这道菜。”
“不好,牛肉虽好,但是是发物,咱们得适量。况且,这什么好东西天天吃就没那个味儿了,还是这样偶尔吃一次,方才有这种惊喜感。”
蜜娘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觉得过犹不及不好。
二人用完膳,乳母把羡哥儿抱过来,一岁大的羡哥儿已经会说不是好话了,别看蜜娘平日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好脾气的人,但是教孩子说话很有耐心。
大家跟小孩子说话都喜欢说叠字,蜜娘却不是如此,她就是对待孩子跟对待大人一样非常尊重。
“羡哥儿,吃饭了吗?”
羡哥儿却钻到蜜娘怀里:“娘,娘,吃了。”
蜜娘笑着看他:“吃了什么好吃的呀?有没有鸡蛋羹。”
“蛋蛋羹有。”
方惟彦看着他们娘俩说话,微微笑着,偶尔上前捏捏儿子的小窝窝手。不知道是不是做爹娘的都这样,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最好,方惟彦就觉得羡哥儿比很多同年龄的孩子要好看多了,也更会读书。
这大概是蜜娘的关系,前世六皇子也是聪慧异常,在诸皇子中最像皇帝。
本来以为可能是天生的,现下看来还真不是,蜜娘这样耐心,什么都教导孩子,这样才是一个好母亲,只有言传身教才能教出一个好孩子来。
“爹爹,要抛高高,举高高。”羡哥儿见他爹拉他的手,反手又握住他爹的手。
方惟彦吐槽:“要用力气活的时候就想起爹爹了,平日眼里只有你娘。”
蜜娘窃笑。
见他们父子玩的开心,蜜娘起身道:“三嫂那边刚生,我得过去看看,你陪儿子玩儿吧。”
三嫂乡君终于不负众望生了个儿子,听闻一向花心的方惟廷收了心,夫妻二人感情也变得亲近许多,三奶奶人也活泼很多。
见到蜜娘过来,还亲热的道:“就知道你要来,特地准备了雀舌。”
“那我还要多谢三嫂了。现下还凉快,坐月子正好还挺舒服的,嫂子也好生保养。”
“我知晓。”
乡君看着蜜娘,她心底其实有些发憷,申氏没了,侯府立马为大爷娶了俞氏,申氏在这府里留下的痕迹,除了她那几个孩子,恐怕天长日久,都没人记得她了。
她在王府长大,起初进侯府时,还端着乡君的架子,现下知道内里藏龙卧虎后,早就平了心气了,丈夫花心靠不住,眼空手大,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怎么惹事,但并非栋梁之才,不过是纨绔膏粱子弟。
将来侯府分家了,她唯一指望的不是丈夫,而是自己的儿子。
就像徐氏,因为儿子出色,在这府里位置坐的稳稳当当的,老太太也不敢说什么。
“听说羡哥儿很会说话了,我也不希望别的,就希望我生的这个像羡哥儿一样健壮聪明,我这辈子什么都好了。”
乡君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蜜娘挑眉:“我们羡哥儿也算不得什么。”
但乡君还是羡慕。
回到凤梧院时,羡哥儿已经沐浴完了,穿着大红肚兜,露出白胖肚子,身上盖着小薄被子,正咯咯咯的笑着。
戒奶之后,蜜娘会时不时让他过来睡。
看到蜜娘的直拍掌:“娘亲。”
方惟彦看蜜娘面色不虞,忙问道:“是三嫂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你别多想。我只是看三嫂明明青春还在,却如寡母独子一般,三句不离孩子,完全不提三哥,仿佛三哥不在一样了,我看日后敏哥儿怕是读书要很上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