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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易道:“我明白。”
陆启元点点头,“明白就好,给你三天时间,抓紧破案吧。”
黄振义吃了一惊,“陆支队,时间是不是太紧了?医院里人员混杂,技术上又不能提供支持,全靠摸排,三天时间只怕不行。”
陆启元道:“努努力吧。”
黄振义无奈地看了檀易一眼。
檀易道:“好,我尽力而为,陆支队、黄副支队,我回去忙了。”
檀易下楼了。
陆启元笑道:“檀易是新人,二大队又是老人居多,早就疲沓了,逼一逼才能快点儿。”
黄振义笑了笑,“陆支队可是把我们二大队研究明白了。”
……
檀易回到办公室,给户籍科打了个电话,请对方帮他查找皮严的身份信息。
刚放下电话,傅达敲门进来了,“檀队,大门口又来了几个小报记者。”
檀易蹙了蹙眉头,“告诉大家,不必理会,谁嘴快我处罚谁。”
傅达提醒道:“檀队,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檀易道:“没什么好不好,我们是搞刑侦的,不作秀,这种事留给专业人才对付就好。”
这话傅达爱听,“得嘞,我这就通知下去。”他往外走两步,又停了下来,“还开会吗?”
檀易道:“不开会,医院也不用去了,你安排一下,继续关注侯梓安的两个对手,以及李晓明和吴美丽。还有皮严,这个人不简单,一会儿你我一起走一趟。”
傅达道:“张秀玉呢?”
电话响了。
檀易把手放在听筒上,“侯梓安活着对她来说利益更大,暂时不用管,你先去通知,然后回来找我。”
傅达出去了,檀易接起电话……
户籍科的人有了回复——皮严,三十八岁,已婚,户籍地青山崖,妻子邢小莲,三十六岁,二人育有两个儿子,大的十四,小的十二。
目前住在惠民街112号。
檀易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背上挎包出了办公室。
傅达道:“檀队要出去?”
檀易点点头,“一起走。”
二人开车到了阳光小区。
檀易指指街对面的名烟名酒商店,“我见过皮严,不方便露面。你去隔壁问问,这家铺子的东家是谁?房租每个月多少钱?”
傅达心领神会,“好,我去去就回。”
檀易点了根烟,刚吸两口柴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说老檀,天天忙啥呢,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
“想埋汰人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哈哈哈,福尔摩斯檀,你这是咋了,咋还上报纸了呢?”
“……”
“我说老檀,我知道你的实力,千万别上火,晚上陪你喝两杯。”
“你想喝酒找别人,我没空。”
“哎呀,别那么绝情嘛,别人又不能说心里话。”
“等我破完这个案子。”
“那得啥时候,张弛有度嘛,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我……”
檀易挂断电话,食指掸了掸烟灰,“聒噪。”
傅达回来了,“这边的门市,是和阳光小区一起开发的,东家大多为阳光小区的业主,皮严是不是租的房子他们也不清楚。不如我们去趟鼎盛地产,他们那有登记。”
虽然去房产局更名正言顺,但地产公司的售楼处更近,拐个弯就到。
十五分钟后,二人拿到了第一手资料。
二人边走边聊。
傅达道:“真没想到,产权居然是皮严媳妇的,皮严傍上富……操,这皮炎戴绿帽子了吧。”
檀易道:“八九不离十,走吧,我们去惠民街看看。”
惠民街在“名烟名酒”后面,是一片平房。街道横平竖直,很好找,二人一个路人没问就找到了地方。
皮家大概是租的房子,上房干净整洁,东厢房外堆了不少杂物,院心拴着一条长绳,绳子上挂满了湿衣服。
“你们找谁?”一个中年妇女从西厢房出来了,防备地看着檀易和傅达。
傅达上前一步,“大姐,邢小莲在家吗?”
中年妇女道:“小莲一早回娘家了,过几天回来。你们谁啊,等皮三儿回来了我替你们转告一声。”
傅达道:“谢谢大姐,那就不用了,我们知道皮三儿在哪儿。”
“不客气。”中年妇女转身要进屋。
“大姐留步。”檀易开了口,从包里取出警官证,“我们是市局的警察,想跟您打听打听皮家的事儿,您怎么称呼?”
“警察啊!”中年妇人吓了一跳,“我姓王,他们两口子怎么了?”
檀易道:“没多大事儿,您只管如实回答就成。”
“成成成,你问吧。”
“皮家两口子感情怎么样?”
“特别好。皮三儿是个好男人,对他媳妇儿那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打架?”
“不打架,没见他们红过脸。”
“邢小莲长相如何?”
“诶哟,那叫一个漂亮,大眼睛双眼皮,白白净净,比皮三俊多了。”
“你见过皮三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
“这……嗯……我觉得有吧,他有时候总一个人站在门口抽烟,脸色瞅着挺吓人,但没发过脾气,也许是咱多想了吧。二位,到底咋了?皮三儿那人挺好啊,老乡上他家借宿、买东西、看病住院,他都帮忙,特热心。”
“你们家有耗子吗?”
“没有,咱们这儿野猫有的是,有耗子也都被吃了。”
“那行,谢谢大姐,如果可以,这件事您最好不要告诉皮严。”
中年妇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放心放心,咱不说,咱啥也不知道。”
二人回到警局,办公室没什么人。
傅达去审讯区转一圈,没找到要找的人又上来了,在檀易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檀队,我走一趟青山崖吧。”
檀易道:“青山崖要去,但去之前先查查侯梓安十四、五年前一直到现在,都在哪里做什么工程,找一找当初和他有过合作的工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皮家两口子的踪迹。”
虽然去青山崖找邢小莲更直接,但一去一回至少二十四小时。
“对,这样更快,得嘞,我这就走一趟。”他快步出去了。
……
傅达下午三点就回来了,在办公室里找到檀易,“檀队,查到了。”
檀易拿出笔记本,“皮三儿在侯梓安的工程队里干过?”
傅达在桌角上搭了个屁股,“不止如此,邢小莲也在侯梓安的工地上做过饭,俩人婚后一起来的工地,后来忽然不干了,皮三找了个卖货的活儿,就再也没下过工地。檀队,我估摸着邢小莲是被侯梓安强奸了,侯梓安花钱摆平此事,但皮三一直怀恨在心。”
檀易补充道:“皮三没那个门路开名烟名酒店,他靠卖老婆赚钱的可能性同样不小。你让人盯紧皮三,皮三狡猾,邢小莲未必真回青山崖了,同时也要防止他狗急跳墙。”
“得嘞!”傅达心服口服,“檀队放心,一定安排妥妥的。”
……
尽管领导没有批评二大队,但二大队的人还是气得不行,偷懒的没有了,耍嘴的也少了,大家拧成一股绳,彼此间全力配合,争取尽快把这一巴掌扇回去。
黎可、李骥年轻气盛,在老城区蹲了一天一宿,总算在侯梓安死后的第四天上午,把一个去农村卖药的小贩子抓回了市局。
谢箐从车上下来时,刚好看见刘丰压着人下来。
黎可带着两个黑眼圈,笑呵呵地说道:“这是最后一个,总算抓到他了。”
谢箐竖起大拇指,黎可在女孩子中也算异数了,响当当的女汉子。
黎可道:“最后一哆嗦了,你来不来?”她的意思是,目前还没找到侯梓安一案的毒物来源,成败在此一举。
谢箐看向曹海生。
曹海生道:“资料可以回来再整理,你先去吧。”
谢箐拱了拱手,“谢谢师父。”
曹海生笑着摆摆手。
小姐妹跟着刘丰去了审讯室,到门口时,谢箐留在外面旁听审讯录音,黎可进去做笔录。
李骥把布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桌面上。
刘丰照例问了姓甚名谁,戴上手套,拿起一个纸包,“这是什么?”
小贩老老实实,“老鼠药。”
“什么老鼠药?”
“毒鼠强!真的就是杀老鼠的,你们可千万别多想。”
“已经有人被毒死了,你怎么让我不多想!”
“啊?”小贩吓得一哆嗦,“可不是我干的啊,我这几天都不在家。”
刘丰道:“即便不是你干的,也是你卖的药干的。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能不能抓住凶手,就全看你的了。”
小贩吓得浑身乱颤,“冤枉啊,又不是我一个人卖这个药,咋就说是我的药呢?”
刘丰道:“不要狡辩,交代问题。你去过青山崖吗?”
“青山崖太偏,我没去过。”
“在城里卖过吗?”
“卖过,主要在老城区。”
“最近二十天,你卖过几份?”
“这……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那个本子上都有,连在哪儿卖的我都记了。”
黎可从桌面的一堆杂物中翻出一个小软皮本,从后往前翻……
买老鼠强的人不算多,往前推二十天,他总共卖了七十九包。
从这些记录中,找不到正义街,也找不到阳光小区。
黎可对刘丰摇了摇头。
刘丰把本子拿过去,翻看几页,又推到一边,把几张照片拿了出来,“这里有几个人,你好好辨认一下,看看谁跟你买过药。”
小贩嘟嘟囔囔,“我都四十多了,记性不好,认错了可别怪我。”
黎可把照片放在他面前的小案子上,“你好好看看。”
小贩子一张一张地看了一遍,“好像都没见过。”
第40章 软饭
刘丰呵斥道:“你再好好看看!”
小贩不乐意了,嘟囔道:“还得咋看啊,你买我卖,谁管他们长啥样啊,上哪儿认去?你们都买东西吧,去商场问问那些服务员,哪个认得你们。”
这话说得在理。
但黎可和李骥也凉了心,如果帮不上侯梓安一案,他们这一宿几乎等于白蹲。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看向了刘丰。
刘丰也很无奈,他把手头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刚要站起来,就听外面有人敲门,见是谢箐,就给黎可使了个眼色。
黎可赶忙出来了,满怀期待地问道:“箐箐,你有办法?”
谢箐道:“他现在肯定不想承认毒死人的老鼠药是他卖的,所以,就算认识也不想承认。”
“对呀,我也觉得。”黎可抓住谢箐的胳膊,“那怎么办?”
谢箐拍拍她,“你再吓唬吓唬他,我们已经锁定目标嫌疑人了,如果证实嫌疑人就是从他这里买的毒鼠强,他就有共犯的嫌疑,那他就完了。”
黎可道:“他要是还认不出来咋办?”
谢箐道:“如果凶手蓄谋杀人,他就不敢大大方方买药,很可能会戴上帽子或者挡住口唇,你可以试着把相片上下遮一遮,再让他认。”
“好主意!”黎可振作了一下,挺胸抬头地走了进去,在刘丰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刘丰迟疑片刻,到底同意了。
黎可走到小贩面前,“刚才我同事告诉我,他们那边已经锁定嫌疑人了,一旦证实他是从你这里买的药……”
小贩叫道:“从我这买的咋了,又不是我非要卖他,也不是我让他杀人,你别想吓唬我。”
“啪!”李骥适时地拍了下桌子,“你给我好好说话!”
小贩吓了一跳,又萎了下去,“好好说就好好说呗,吵吵啥啊。”
黎可道:“我警告你,如果你不好好认人,一旦凶手为了减刑,先咬你一口,你就有共犯的嫌疑,到时候你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小贩被唬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再看看,哎呀,我说这位小姑娘,不是我不认,是我认不得嘛,记性不好……”
黎可把几张照片摆在一起,用一张a4纸,挡住照片的上半部,小贩还是认不出来。
于是,她又把照片挡住下巴……
“哎呀!”小贩一拍大腿,“这脸一挡我就有印象了,好像是他。”
他抽出了皮严的照片。
黎可道:“别好像,到底是不是他。”
小贩用手挡住皮严的鼻子以下,“我觉得是他,当时在石头镇大集上,下午风大土大,他把衣领子立起来了,挡住了半张脸。我记得他穿了一件挺时髦的藏蓝色夹克,比集上的人穿得都好,像城里人,我就多看了几眼。”
黎可满意了,从李骥那边把笔录拿过来,让小贩签字画押。
小贩被带走了。
刘丰表扬道:“这两句问得不错,气势有了,话术很到位,表现不错!”
黎可美滋滋地说道:“谢谢师父,我继续努力。”
刘丰出了门,对谢箐点点头,“高材生的脑子就是活。”
谢箐道:“刘哥过奖了,我是法医,戴口罩戴习惯了。”
刘丰“哈哈”一笑,“小姑娘还挺谦虚,先走了啊,忙活好几天,该收网了。”
……
檀易收到消息,立刻申请抓人。
警车一路呼啸,赶到名烟名酒时,与傅达布置的人手汇合。
负责盯梢的是杜准等人。
檀易下了车,往店里看了一眼,“人呢?”
杜准道:“刚才还在里面,上厕所了吧。”
檀易二话不说,甩开大长腿就朝店里冲了过去,傅达、杜准、刘丰、王峥等人立刻跟上。
前面柜台处没人,檀易便去了后面,只见卫生间的门开着,窗户也开着,人显然已经逃走了。
杜准气得直跳脚,“擦,我已经够小心了,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傅达道:“檀队,联系交警布控吧。”
檀易道:“我联系交警,你把人手分配一下,三个人去第二中学,三个人去阳光小学。”
傅达愣了一下,“他能去学校吗?”
檀易道:“他这一跑就回不来了,我觉得会冒险走一趟。”
“得嘞,这就去。”傅达带上一组的人走了。
檀易踩上马桶,从窗户钻了出去。
王峥等二组的人跟上。
一落地,檀易就朝皮严家赶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拨通了交警队的电话……
皮家没人,檀易扑了个空,但找到了小贩所说的藏蓝色新夹克。
屋子收拾得很整洁,衣物都在,似乎没有出远门的迹象。
从皮严家出来,他交代王峥,对长途汽车站和火车站进行布控。
大约四十分钟后,檀易接到了傅达打来的电话——他在阳光小学外面抓住了皮严。
……
檀易把侯梓安一案相关人员聚到一起,每人发一只口罩戴上,让小贩辨认。
小贩精准地认出了皮严。
审讯室里。
檀易亲自审问皮严。
“你知道为什么请你来这儿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为什么逃?”
“我没有逃,我只是有点事,临时去学校找我儿子而已。檀警官,我犯什么法了?”
皮严表现得很镇定。
檀易道:“侯梓安水杯里的毒鼠强是你下的吧。”
皮严微微一笑,“我家没有老鼠,从来不买那玩意儿,而且,我和姓侯的无冤无仇,我干嘛杀他?”
檀易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烟盒,不紧不慢地点了一根,“皮严,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我们搞出那么大的阵仗,不会无缘无故。我现在问你,是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不是我们什么都没掌握。”
皮严慌了,身子不自觉地拧了一下,余光看到身后的警察,不得不又转了回来。
檀易道:“知道为什么让你和刚才那些人站在一起吗?”
皮严僵着脸,不回答。
檀易自问自答:“因为有人看见你了,认出你了。”
皮严脸上冒出了细汗。
檀易盯着他的脸,不紧不慢地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
袅袅的白烟萦绕在他周围,莫名多了一丝神秘的笃定感。
檀易说道:“你考虑那么久才杀了侯梓安,想必各方面都考虑过了吧。根据我国法律,如果你坦白,认罪态度良好,我们警察会跟法官求情,对你从宽处理。如果你执意心存侥幸,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从脚下拎起一件衣服,“看见这件衣服了吧,这是你去石头镇买毒鼠强时穿的衣服……”
“你不用说了,我说!”皮严擦了把汗,“侯梓安是我杀的……他该死!”
80年,皮严和新婚妻子来城里打工,经老乡介绍,进了侯梓安的工程队,一个当力工学泥瓦匠,一个在食堂帮厨,给工地上的人做饭。
邢小莲二十一岁,长得美,在工地里姝色无双,吸引了无数恶臭的目光。
侯梓安是其中最过分的一个,不但言语撩拨,偶尔还动手动脚。
邢小莲不堪其扰,一到工棚就和皮严哭诉。
皮严知道这种事忍不了,也不该忍,但他妈生着病,家里欠了一大笔外债,他再拿不到钱,这个家就垮了。
而且他师父对他不错,他想在这里学好一门手艺再走。
于是,他劝邢小莲忍一忍,小心一点,熬完这个工程,以后就不在侯梓安的工地上干了。
没想到,没忍几天就出事了。
侯梓安见邢小莲不走,认为邢小莲欲擒故纵,就借着给食堂人员发工资的机会,把邢小莲强奸了。
完事后,他给了邢小莲五百块钱和一个三四克的金戒指。
侯梓安告诉邢小莲,“如果你乖乖的,这些东西日后有的是,如果你报警,我说你勾引我,我们是你情我愿,再不济进去呆几年,但你的名声也完了,你和你男人都抬不起头来,你自己看着办。”
在这个年月,被人强暴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即便侯梓安进去了,邢小莲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不是认死理儿的女人,知道这其中的辛酸,便咬牙拿了钱,没事人似的回家去了。
侯梓安尝到了甜头,而且还给了那么多钱,一次偷欢肯定满足不了他,于是就经常借着邢小莲送饭的时候要挟她发生关系。
工地不大,没几天皮严就听说了此事,他和邢小莲打了结婚以来唯一的一架。
邢小莲说怪他,怪他妈,否则她不会到工地打工,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这是事实。
皮严反驳不了。
而且他和邢小莲是初中同学,那时候就好上了,感情很深,他家里条件不好,邢小莲都没嫌弃他,一心一意地嫁给了他。
另外,他一旦离婚,将来再找就更难了。
多方面考虑下,皮严窝窝囊囊地咽下了这口气,他亲自上门找到侯梓安,威胁了一大笔钱,离开了侯梓安的工地。
有了这笔钱,皮家一下子还清了债务,他们小两口的生活也宽裕了起来。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邢小莲尝到了甜头,就不想辛辛苦苦的打工了,很快又和侯梓安勾搭在一起了。
皮严知道这回事,但邢小莲手头阔绰,而且这种事一次和无数次区别不大,终归是同一顶绿帽子,他到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下了。
所以,邢小莲的第一胎不是皮严的——皮严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一直没碰过邢小莲。
邢小莲生了孩子,就不如没生孩子前标致了。
侯梓安凉了心,很快就有了新二奶,爽快地给她五万块钱结束关系——他不认为儿子是他的,给钱只是怕纠缠,怕邢小莲闹到家里去。
那个年代有一万块就了不得了,五万块几乎是巨款。
皮严对这个孩子膈应得不行,但他拒绝不了这笔财富。
他给自己洗脑,就当和邢小莲二婚,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放到了心里,和邢小莲约定,以后好好过日子,之前的事翻篇了。
夫妻俩买了个平房——对家里说是租的,在城里彻底安顿了下来。
邢小莲在家带孩子,皮严继续在各个工地打工,两年后他们生了小儿子。
七八年间,夫妻俩生活也算和睦——皮严脾气好,邢小莲也感谢他的包容和体贴。
直到91年,皮严在工地上摔断了腿。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一直干重体力劳动,应该找找门路,买个门市房,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他们俩能有什么门路?于是邢小莲又找上了侯梓安。
由侯梓安做主,以八万的价格帮邢小莲买下阳光小区对面的门市房,并给她出谋划策,让她做烟酒买卖,还打通了关键环节。
皮严没有八万块,东拼西凑,卖了平房才付清了全款。
然而,正义街不是旺铺,名烟名酒开起来后,生意很一般,只够勉强糊口。
但这个门市却掏空了夫妇俩所有的积蓄。
现实给皮严上了一课,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跟隔壁讨论此事时,隔壁告诉他,真正的内部价是七万,他买亏了。
邢小莲听说此事后,也着急上火,就去找侯梓安理论,但她人老珠黄,不但什么都没能闹来,反而被侯梓安嘲笑了一番。
侯梓安告诉她,他不缺儿子,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她要是不怕丢人尽管闹,看谁过不下去。
邢小莲铩羽而归。
皮严知道轻重,又咽下了这口气。
一过又是四年,阳光小区居民多了,生意慢慢有了起色。
就在皮严觉得日子稍微舒服点了的时候,他又遇到了侯梓安。
从此,侯梓安每次来阳光小区都到他这里买烟,每次都提及邢小莲年轻时多美,每次都问候他的大儿子,每次都话里话外地挤兑他,问他软饭吃得香不香。
皮严说:“我这软饭吃得再香,也架不住他动不动就往里掺屎掺尿,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我想弄死他。”
他说这话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哀莫大于心死的那种静,像是在讲别人的事。
“正好,老家来亲戚住院,我给他们送饭,就顺便跟踪了他几回,弄清楚他的病房号,也弄清了逃跑路线。”
“但光有病房号还不够,我得考虑怎么杀。我见过误吃老鼠药的人,所以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好把握时间。”
“我就借着他来我店里炫耀的时候,弄清了他的睡觉规律。这个老小子还洋洋得意地跟我炫耀呢,说他的肾如何好,如何雄风不倒,晚上八九点睡,半夜起一回夜,就一觉睡到大天亮。”
“搞清楚时间,我就做好了准备,去石头镇买了药,第二天晚上送饭后,就没离开医院,这个厕所蹲一下,那个厕所蹲一下,一直混到了十二点左右,等水房的人散了,就偷偷上了楼。在卫生间等到侯梓安,他就去了侯梓安的病房,给他下了药。”
“当时害怕,手抖,用卫生纸垫着手拧杯盖就用不上力,拧了好几下,下药的时候也慢,刚下完药,走廊里就有了脚步声,没办法,我只好蹲在二床里面,当时可真是吓坏了,大气不敢出,幸好他没发现我,不然他就死不了。”
“不过,他死的时候也挺可怕的,吓得我弄掉了塞在兜里的卫生纸,要从一楼厕所窗户跳出去时,我检查了一下随身带的东西,发现卫生纸没了,怕你们从卫生纸上找到指纹,没奈何又回来捡了一趟。”
住院部后门,白天车水马龙,凌晨后就没什么人了,一来门不开,二来急救只从前面走,皮严熟悉地形,很快就回到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