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也是会开车的,年轻时候也是汽车工,只是这两年退休后在家闲不住,卫孟喜把他安排到卤肉厂当保安来了。
以前人家怎么说也是呼风唤雨的局级一把手,一开始是拉不下脸来的,可侯爱琴揪着他耳朵,硬逼着来,说工作哪有什么丢人不丢人,没钱才容易在你儿子跟前丢人,看看人家谢依然现在开三十万的小轿车,让你坐过一次吗?有骨气的就别指望他俩,自己来挣,哪怕挣到七十岁,总能挣到一辆小汽车的!
老李被她说得心动,就臊眉耷眼来了。
谁知干了两个月发现,真香!
这工资不低,还挺轻松,关键是找到个地方吹牛聊天,不比他一个人闷在家里强?下了班还能去找老头们下下棋,溜溜鸟,简直不要太自在。
“我姨父想要大黄发?那成啊,我明天就去给他买一辆,这点分红大姨你自己留着吧,别动了。”侯烨很果断的说。
“你这孩子,知道你良心好,大姨怎么能花你的钱,又不是一块五毛的……”侯爱琴这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舒坦,都是吃她奶长大的,侯烨就比李怀恩有良心多了。
侯烨指指自己的股份占比,“我能分到31万呢,给你们买辆车就是小菜一碟。”
侯爱琴算了一下,他作为第二大股东,能分到的确实不少,是自己的十倍还多呢,“不能要,这笔钱你不能乱花,赶紧放银行里存上,以后娶老婆要用的,大姨跟你舅也没多余的能力帮你,以后成家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
侯烨不耐烦别人跟他提结婚的事,他赶紧打断,“反正我明天就去买,给你买辆大黄发,给我舅买套四合院。”
以前他一直对舅妈那些话耿耿于怀,可在外面做了几年生意,接触的人多了,胸怀也开阔了,觉得舅妈也是爱她自己的孩子没错,反倒是自己,害得舅舅兢兢业业一辈子都不能升迁,几次都该轮到他了,就因为自己这“儿子”被举报,直到退休还是干最底层的工作。
“舅舅家几个表哥至今没结婚,就是因为没房子,我给舅舅买一套四合院,这样就能结婚分开住了。”
侯爱琴的眼泪那叫一个流啊,一个劲感慨“小烨懂事了长大了”,同时心里也更感激卫孟喜了,因为她知道,这几年要是没有小卫的照拂和教导,别说挣钱,他不把他爸妈给那点败光就算是出息了。
卫孟喜劝着她擦干眼泪,其他人也来了,于是大家伙对照着股权书,开始分钱,这些就是卫孟喜直接取来的现金,多的能分到八九千,少的也能有四五千。
别看跟前面的大股东比起来好像很少,可刚过去一年的全国平均工资也才190元,他们一次性就能入账别人几十倍的收入,谁家发年终奖也没这么大手笔啊!
更关键的是,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明年这个时候分的会更多,绝对能上万,就是普通爆发户也没他们这么能挣的!
一群人高兴极了,闹着晚上要请客吃饭,有的说要吃烧烤,有的说要吃火锅,这些新鲜吃法都是最近半年忽然冒出来的,还有的说要去歌舞厅玩儿,卫孟喜全都同意,并说自己买单,谁也不许跟她抢。
反正老陆整天忙工作,她现在是留守妇女,出去玩一玩也好。
现在的歌舞厅可不少,金水市也有了好几家,书城市更是,有一家叫“金嗓子”的歌舞厅,那可是全省有名的消金窟,听说随便进去消费两个小时就要一百多,赶得上一个月工资了。
卫孟喜还从来没去过,于是就打算去这家,甚至为了玩得开心,她还特意打扮了一下,谁知到了里面,各种五颜六色的灯球,震天响的音乐,到处都在扭动的腰和屁股,她一会儿就被晃得头晕眼花,赶紧溜了溜了。
这种场合真的不适合她来,还不如去唱卡拉OK呢!
不过,在这家“金嗓子”不远处,还有一个入口,那才叫人山人海,摩肩擦踵,想要进去的人在门口排起了长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早晚高峰等公共汽车呢。
卫孟喜正想过去看看,晓梅拉住她,“姐别去。”
卫孟喜一头雾水,“咋啦?”
“你看,那里排队的都是男人。”
卫孟喜一看,还真是,一个女性都没有,偶尔有一两个,也是穿着红红绿绿的超短裙配上各种渔网黑丝厚底高跟鞋,她们不用排队,直接从另一道小门就进去了。
卫孟喜大概猜到,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果然,晓梅凑过来,小声道:“这是一家新开的摸摸舞厅。”
一说摸摸舞,卫孟喜就如醍醐灌顶,她知道,不知道全国其它地方有没有,但在石兰省,最近半年新出的一种舞厅,名字叫什么利民益民大众娱乐舞厅,名字是正经名字,就是舞不是正经舞。
顾名思义,就是每人收个十块二十块的高昂费用,进去能“跳”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只要是舞池里的女孩他们都可以摸。
把女孩当作一种可以随意亵玩的资源或者物件,真的很恶心。
卫孟喜嫌恶心,看了一会儿,就去车上等其他人,这比当年的“温馨发廊”还让人恶心,发廊那家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是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地方,不感兴趣的正经人不会误入,这个舞厅,很多青少年不知道还会进错呢!
看来回家得好好跟五个崽交代一下,谁敢进这种舞厅腿打断。
一恶心,她也没心情在这儿,把晓梅交给来接她的丈夫,这就开着车子去八一中学门口,等着接孩子。
这几天快要期末考了,一考完,这不就又要放假了嘛,上次答应这个寒假带他们上东北玩儿,因为南方已经去得差不多了,孩子们开始对大兴安岭漠河地区感兴趣了。
到底是年前去还是年后,卫孟喜还没想好,她得等老陆那边的消息。
老陆最近在做个什么项目,神秘兮兮的,还十分忙碌,她也不敢去打扰他,还想着等哪天他得闲问一下呢。
车子刚到门口,门卫大叔就冲她打招呼,“接孩子呢?”
卫孟喜摇下车窗,说了几句话,这辆大黄发每天这个点儿都在这里出现,门卫眼熟也正常,再加上她有时会给大叔送两包烟什么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哪天来晚了,孩子下雨能有个躲雨的地方,能有人帮忙看着点。
卫国她不担心,主要是三个女孩,虽然上一个叫嚣着要欺负她闺女的人现在已经双眼瞎了人废了,以后能不能有命出狱还不一定,但小心一点总没错。
女孩子们,家人一定要好好爱她们,保护她们。卫孟喜想着,又开始掏出小本子算账,目前存款200,加今天入账的分红,留下四万多块当家庭备用金,能凑个250万的存款,又够做点什么了。
至于要做什么,她已经想好了——开饭店。
这两年老百姓兜里有钱了,生活水平也提升了,外出用餐的人数越来越多,她就想把自己的卫家宴发扬出去,是时候让书城的老百姓知道正宗卫家菜的味道了。
这几年在矿区做得不错,名声十分响亮,出去说不定就有现成的回头客。
想着想着,几个孩子就出来了,“妈妈,哥哥姐姐去接我啦。”
三个大的一下自习就先去妹妹教室门口等着。
“嗯,不错嘛,你们班怎么这么晚?”
“老师拖堂了呀,数学老师……”她虽然是艺术特长生考进来的,但分班并未单独分在一个班,而是就跟俩姐姐一样打散在普通班级。
她的数学底子真是跟不上,但卫孟喜现在已经彻底弃疗了,能考多少算多少吧,孩子现在要学的科目多,自己总抓着数学不放,别到时候数学没抓上来,其它科目也掉下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母子几个回到家,老陆依然没回来,大家早就习以为常,洗漱一下赶紧睡觉。
不过,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卫孟喜躺下一会儿,一直睡不着。可能是年纪渐渐大了,过了三十岁后,她居然偶尔会失眠,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她决定明天去找矿医院的老大夫抓点中药调理一下,那位老大夫很厉害,当年自从连续喝了几个月他开的中药,卫红和呦呦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过敏过,有时候小姑娘嘴馋偷吃几颗石榴,居然也安然无恙。
她本来也觉着过敏这种发作性的急症,不可能真治好,可事实就是,好几年了一次都没发过。
反倒是她这个失眠的问题,去找柳迎春介绍的省医院神经内科专家,药是开了不少,但都是一开始有用,后来就没用了,有时候还会越吃越兴奋。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有时候老陆不回来,她就一直睡不着,第二天早上,一到起床做早饭的点又会自然醒……就是铁人,也招架不住啊。
今晚也是,她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角度,依然无法入睡,甚至还有点想上厕所。
可惜厕所在一楼,她披上衣服往楼下去,刚走到二楼忽然听见根宝的房间里有声音,以为是他说梦话呢,站门外听了几句——根宝居然是在背书!
很小声的背诵,时不时还有一点光线从窗帘透出来。
难怪这孩子最近老说眼睛干涩,有时候看起来还红红的,她找柳迎春给开了点眼药水,可缓解并不明显,原来是用眼过度!
用眼过度也就罢了,这孩子怕被她发现,不敢开大灯,也不敢用书桌上的台灯,而是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这种错误的用眼方式,才是最伤害视力的!
卫孟喜赶紧敲门,“卫国睡了吗?”
陆卫国赶紧将手电筒关掉,哒哒哒跑下床开门,“妈妈快进来,别着凉了。”
卫孟喜看他穿得比自己还单薄,以前买的线衣线裤旧了就当睡衣睡裤穿,此时贴在身上,更加显得小胳膊小腿,他在初三班级里是最矮的那一拨,别说男生,随便拉个女生过来都比他高……难怪会对身高那么介意呢。
老母亲也不忍心说重话,“不是说不躲着看书了嘛?妈妈知道你爱学习,但不用这么刻苦,你本来就比别人聪明,还比别人努力,你这是要卷得别人没活路了呀。”
被妈妈夸聪明,小暖男还挺得意,可下一秒,“什么是卷?”
卫孟喜哈哈大笑,尽量不吵到其他孩子,“就是过分的,一点也不理性的竞争,咱们不用太在意成绩,主要是身体健康,开心就好了。”
“再说,你现在的成绩已经很好啦,是年级前三名呢,这可是全省最好的初中,意味着你的排名在全省也是顶尖的,不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你看你爸爸聪明吧?辛苦吧?妈妈可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老陆,到时候我既看不见丈夫还看不见儿子,我可不干。”
她这个“蛮横”的要求,让根宝瞬间觉得自己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好,我以后不学爸爸,我要经常陪着妈妈,听妈妈的话。”
你听听你听听,这多暖多会说啊,这种“肉麻话”就连卫小陆都难以启齿了,他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居然还能说出来,足以想见他有多爱妈妈。
卫孟喜正想鼓励鼓励他,忽然不远处传来“哇”一声,响破天际。
下一秒,矿区的狗吠声开始此起彼伏,配上这个女人的哭声,有种恐怖片既视感。
卫孟喜也有点害怕,女人的哭声实在是又高亢又尖利,又哭又喊的,压根听不清叫些什么,直觉的,并不是好事。


第124章
半夜, 女人,哭声,狂吠……任何一个元素单独拎出来都够拍一部恐怖片的, 今晚可好, 偏偏全遇上了。
卫孟喜自然也免不了会有点害怕,根宝立马站到她跟前, 挨着她,“妈妈别怕,咱们把门锁好。”
他还记得他们小时候在老家,妈妈带他们分家去住牲口房的时候, 妈妈睡觉就是要在枕头下面藏一把剪刀。
这个秘密, 除了他,谁都不知道。
这个情景,也一度成为他的童年阴影, 总觉得现在的好日子来之不易,就像偷来捡来的一样, 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坏爷爷奶奶发现, 就会打破他们的美梦。
幸好, 后来随着爸爸妈妈把他们户口迁走, 与老家人彻底断了联系, 他的安全感才慢慢归位。
可即使如此, 今晚的哭声还是再次唤醒了他的童年阴影。
半大孩子的腿有点抖, 可他依然坚定的挡在妈妈身前, 还要去锁门。
卫孟喜倒是没想这么多,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待听到外头陆续有人出门查看情况, 家家户户的灯都亮起来, 她已经稳住心神,“你先睡觉,我出去看看。”
可她刚走两步,根宝就追上来,想去拉她的手,又觉着不好意思,于是就想像卫东那样搂着妈妈肩膀,可他又发现,自己还够不着妈妈肩膀……于是,他更郁闷了。
卫孟喜“噗嗤”一乐,主动搂了搂他,“先把衣服穿好,在家看着妹妹,别让妹妹睡迷糊了出去乱跑。”
任何时候,都不能留女孩子们单独在家。这是她给俩儿子灌输的观点,平时打打闹闹没啥,但该保护的时候还得保护。
根宝这才顿住,赶紧去穿衣服,卫孟喜已经很快来到门口,先听了听动静,确保外面真的有很多人,才打开大门。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啊,听着像家属区传来的,会不会是两口子干架啊?”
“哭这么惨,那得打成啥样,谁家男人啊这是?”
“可没男人声音,我听着不像是打架。”
“哭得这么惨,会不会是井下出事了?”
毕竟,矿区嘛,最大的隐患就是安全,井下的安全问题就是悬在煤嫂们头上的一把大刀,这几年老陆的安全工作做得好,几乎是零事故,但不代表能完全避免,任何一家煤矿都避免不了的。
付红娟永远奔走在吃瓜第一线,她不知道是啥时候出去的,现在已经呼哧呼哧往回跑了,跑到卫孟喜家门口,大声道:“小卫,是你妹妹在哭呢。”
大家这就了然了,原来是谢依然,卫孟喜从不承认的妹妹,但至少在大家眼里,她们确实是亲戚。
卫孟喜一听是谢依然,也就不感兴趣了,但耐不住付红娟这个一线吃瓜专业人员,已经大咧咧说出来了:“我听着什么一百万一百万的,哭得可惨啦,会不会是跟炒股的事有关?”
毕竟,以她那么张扬的性格,抵押了所有房子店铺贷款去炒股的事,矿区老百姓们都知道,但大家只知道她居然有一百万投在股市,却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拮据到加油钱都没了。
卫孟喜一听更加不感兴趣,太贪心的人,总是守不住财的,这是她两辈子的教训,尤其是经过几次起起落落之后,她清楚自己上辈子的阅历和才干能混个辛苦钱有房有车就已经是极限了,绝不会去强求。
可谢依然不一样,她没有自知之明,她这个重生人士是坚决相信人定胜天的,甭管起点和基础怎么样,只要她敢拼敢闯,一定能有成为世界首富的一天。
是的,侯爱琴听说,儿媳妇的理想是成为世界首富的时候,就跟卫孟喜听卫东说他想当高考状元一样。
真想成为世界首富,那挫折还多着呢。
卫孟喜也不跟付红娟啰嗦,不想满足她们看好戏的八卦欲望,关门回屋睡觉。
这一夜,她居然没失眠,枕着谢依然破产的噩梦秒睡——嗯,甲之蜜糖,乙之巴掌嘛。
但即使真赶上股市波动,也就一百万里亏个几万块吧,她也做了那么多年生意的人了,怎么连这点几万块的承受能力都没有?这人,即使重生了,小毛病还是一样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身边的被窝是空的,一点温度也没有,估计昨晚老陆要么是在办公室将就,要么是又临时去外地开会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手里的是什么项目,问他他不肯说,她去旁敲侧击问许军,许军也只是淡淡的笑,说老陆这次要是成了,将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送孩子回来,卫孟喜先去矿医院找老中医开药,结果人家说她没什么毛病,就是肝旺脾虚,她也不懂是个什么意思,只抓了三副中药。
回来刚好把药煎上,侯爱琴居然来了,一张脸蜡黄蜡黄的,肿得像个冬瓜。
“侯阿姨这是咋啦?”
“小卫啊,我要……我迟早有一天要被气死啊……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她现在跟卫孟喜就是忘年交,所以有什么苦闷都经常跟卫孟喜说,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直接打开闸门就开始倒苦水。
卫孟喜赶紧把她拉进屋里,大门口已经有闻见瓜味的群众来了,尤其是付红娟,现在都几点了,还不赶紧去上班,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真是欠收拾!
下个月全勤奖别想了。
原来,跟卫孟喜预料的差不多,股市波动会影响谢依然的心态,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她昨儿白天刚想到这个事,晚上就传来噩耗。
不过,跟她想的也不是完全一样,谢依然崩溃大哭不是她的股票跌了,不是亏钱,不是什么小波动,而是她的砸锅卖铁凑出来的准备打个翻身仗的一百万,居然被人卷走了!
“啥,卷,卷走了?”卫孟喜也很吃惊。
看来,是她冤枉谢依然了,一百万,不是十万,是她也会哭的。
“对,就是卷走了,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她的所谓炒股不是她自己去炒,是委托一个’股神‘帮她,每次买进卖出都是那个股神在操作,她只是按时看看账户上还有多少钱就行。”
这个年代,炒股得去海城,每天都要去海城交易大厅盯着才行,谢依然自己在石兰省做生意,肯定是没这时间去盯的,况且她自己也不懂,去了也没用,倒是委托别人只管收钱来的轻松。
可就是这样,在前面吃了两年的甜头之后,这次刚把一百万奉上,对方就卷着钱跑路了。
“那报警没?”卫孟喜心里也没幸灾乐祸,只是再一次感慨自己有自知之明,她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谁要是说稳赚不赔只需要把钱拿过去代炒股就行,她立马报警抓骗子。
谁,也别想骗走她的血汗钱!
“报了,连夜找了龙所长,可龙所长也说了,这事是在海城发生的,他们只能发个函,请那边的调查,他们在这边配合一下。”侯爱琴的眼泪现在已经流干了,虽然看不上谢依然,但至少儿子是自己生的啊,他们有钱,日子好过,父母不会去打秋风,远远的看着也心安。
可现在,一百万说没就没了,马上又到还贷款的时间,还不上来不就要把抵押的东西收走了吗?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后日子过不下去还不知道闹成啥样。
关键是,李怀恩还辞职了。
她真是恨铁不成钢,一个没有工作又挣不来钱的男人,你能指望啥家庭地位!
卫孟喜听了她好一会儿的埋怨,试探道:“那您是想把昨天刚分的钱补贴他们还贷吗?”
“这倒不至于,也该让她吃个教训,我只是想着难过……不过你放心,为了防止我和老头子昏了头,刚才我已经把存折和支票拿给小烨,让他帮我保管了。”
卫孟喜这才笑起来,“您做得对,就该这样,他们自己做的选择就该自己承担,再说了就算真还不出贷款,不也能卖车吗?”
谢依然那辆皇冠怎么说也能卖个二十万,能还一半的贷款呢,都这时候了要还舍不得卖车,只想维持住“体面”,那就是破产活该。
“再说了侯阿姨您得相信公安的力量,那人卷的钱肯定不止她一个人的,我听说找那些‘股神’帮忙炒股的人很多,多的上百万少的几万块,数额这么大,公安一定会好好追查到底,一定会把钱找回来的。”
侯爱琴的心,这才落回原地,是啊,到时候找回来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卫孟喜说这话,其实是宽慰她,真能找回来吗?百分百不可能的。
那位所谓的“股神”敢这么干,前面两年给她吃的“甜头”就是在放长线钓大鱼,估计钓到的“大鱼”也不止谢依然这一条,前期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和计划,要是能轻易被抓住,那就不叫蓄谋已久了。
果然,接下来三个月,在全体金水煤矿群众的关注下,谢依然两口子往海城跑了很多趟,可每次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听说那位“股神”已经逃到港城去了,也有说逃到台湾的,甚至新加坡菲律宾,哪儿哪儿的都有,倒是因为连过去的车费都没有,还是找侯爱琴借的。
以前日进斗金的服装店被银行扣押了,前几年囤的房子也被卖了……至于原因嘛,是她不愿卖那辆丰田皇冠。
对这种人,卫孟喜是不知道说啥了,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等死吧。
侯爱琴也是人老成精的,儿子开一次口借车费,她不拒绝,但车费就是车费,问清楚火车票多少钱,她就给多少,多的一分都不给。
至于扯到伙食住宿,可以啊,她也借,就按照正常出差标准,每餐多少,每晚多少,列个清单再来借。
她防的就是谢依然打着去要钱的幌子,用“车费”悄悄骗他们钱。
没办法,谢依然现在穷得只剩一辆丰田皇冠了,难保不会打歪主意。
这不,中途,谢依然也不可能放过卫孟喜这个矿区首富的“姐姐”,也来借过好几次钱,卫孟喜全都不搭理,以她们之间的恩怨,没放狗咬都是她积德行善了。
到了三月底,春暖花开的季节,卫孟喜就要开始着手开饭店的事了。
她计划的是,先在金水市和书城市各开一家,侯爱琴建议是直接书城开三家,但她不想把步子跨太大,卫孟喜的风格都是小心谨慎试探着来。
为此,就连侯烨也打电话来说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巴拉巴拉的,搞得他才是卫家菜传人似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说我是太监?你这个女人,知不知道我是……”
“打住,别跟大姐说你那些风流韵事,大姐我不感兴趣。”卫孟喜知道他又要吹牛了,说自己在歌舞厅怎么怎么受欢迎,多少姑娘围着他“猴哥长猴哥短”的叫,其实卫孟喜知道,他至今还是个小土鳖呢。
就是嘴硬,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底细”,可卫孟喜在那边是有眼线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如果连自己合伙人去歌舞厅干嘛都摸不清楚,那她还能防得住顾家小老婆使坏吗?
卫孟喜的原则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年的闷亏不会白吃,也不会再吃。
而管住侯烨不去鸡蛋碰石头的招惹对方,不掉进对方设置的陷阱里,就是第一步。
幸好,因为大婆侯爱玲生下一个儿子,小老婆最近几年都没时间来找这个不成器的发配边疆的“嫡长子”的麻烦,两个女人在港城正斗得不亦乐乎呢。
这两年深市的花边小报卫孟喜都看腻了,顾家两个女人的斗法基本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版面,今天顾总给大婆幼子买了跑车,明天小老婆就要大钻戒,后天大婆就要别墅,大后天小老婆就要搞个什么投资酒会……有他们顶着,侯烨在深市的动静也就不那么招摇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的文具厂现在也只是刚成一点气候,跟家大业大的顾家比起来,连一根汗毛都算不上,人家不放眼里也正常。
挂掉电话,卫孟喜准备先去金水市转转,正拿上车钥匙,忽然柳迎春来了。
“小卫在家吗?”
“在呢嫂子,咋啦?”
“那正好,赶紧的,姚政委来了,说有事要跟你商量。”柳迎春挽住她,小声问她还记得姚政委吗。
卫孟喜凝神,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就想起来,“是不是那年来饭店吃饭,你和六哥陪着那位?楼上团圆包间。”
“哎呀对!你记性真好!老许还说怕你早忘了,让我先提醒你一下,待会儿好好表现,这次你要发财啦。”
卫孟喜一怔,“发什么财?”
事情是这样的,那年卫孟喜在包厢里见过的姚政委,年轻时候是许军以前的老领导,这几年因伤痛调到石兰省省委接待处,主管对外接待工作。
“所谓的接待对象,那可就多了去了,有可能是国家的,上面的领导人及高级别退休老干部,还有可能是各种督察组考察团,重大招商引资项目的客商……”柳迎春叭叭叭说了好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