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
一连串圣旨下,将整个眷村布置得密不透风,底下有人偷看了一眼高阶上的帝皇,却窥见一双深潭般浑浊让人极胆寒的眼睛,赶紧垂目低头,不敢再看。
燕殷缓缓坐回皇座上,脸上怒色未消,阴沉沉的。
——重生之后,他眼底倒是变清澈,但眼神还带着一种挥之不去阴霾感觉。
深沉又让人胆寒。
庭堂之下,噤若寒蝉,领命之后的诸将立即躬身站起,急步退了出去。
退出了大门,大家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荣王眉心紧蹙,到目前为止,他都没弄明白陛下为什么要突然不计一切代价擒杀这个少年,这和这眷村又有什么关系?
“眷村啊?”
司马超和荣王并肩而行,不禁对视了一眼,两人知道得比其他人多点,知道部署重点是虔王妃。
司马超挑了挑眉,他和荣王也不算很熟,拱了拱手:“荣王殿下,请。”
“司马将军,请。”
荣王没再废话,带人快步离去。
司马超则落后一步,不疾不徐走了,身后心腹上前,“将军,您瞧这……?”
大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既是陛下旨意,执行就是了。”司马超目送荣王背影走远,漫不经心如此说道。
——这司马超,若沈箐和燕长庭在此的话,那该马上就能认出来了。
这可是位相当了不得的人物啊,后期官至骠骑大将军,掌天下兵权。
皋京被破,燕殷被燕长庭枭首之后,他率兵退至河北拥兵自立了,和骤失首脑的盟军各占半壁江山。
至于后来谁赢,沈箐就不知道了。
不过要让她猜的话,这司马超赢的几率还大点,失去战事天赋过人悍勇难当战绩一骑绝尘又手腕过人得让人心服口服的燕长庭,盟军内部各有心思,不复以往了。
所以,这司马超最后很可能成为最终大赢家。
不过此刻,沈箐燕长庭都不在,前世后事也没人知晓。
面对不可捉摸的帝皇心思,司马超并未过多发表看法,他垂眸想了想,用马鞭拍拍掌心,“别废话了,赶紧走罢!”
御驾已经动起来了。
司马超往后瞥了一眼,也加快了脚步。
……
夕阳西下,波光粼粼,有点刺眼,但又十分绚烂。
河风微微,拂动垂在刘海和鬓边散发,沈箐和燕长庭此时正坐在小船的船舷之上。
蓑衣斗笠,正遥看小红船排队通关。
离开汇阳,已经一天了,各路消息不断汇到两人手中。
燕殷的决断也没多让人意外,这次营救虔王妃会很难很难,这是之前就可以预见的了。
只不过,沈箐依旧阳气满满,她握了握拳说:“我们肯定能顺利把人救出来了!”
她语气信心十足,回头对燕长庭说:“你信吗?”
河水粼粼,折射在燕长庭的脸上,他带着个渔夫斗笠,看不清表情,不过伤过的嗓音仍旧带点哑,有点像大提琴。
“我信。”
“但你不许再骗我了。”
这样的夕阳,太像上辈子两人最后一别那日的黄昏,燕长庭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
沈箐奇:“我什么时候骗过了你了?”
“胡说!”
她皱皱鼻子笑道。
两人一坐一立,沈箐仰头看他,这个角度,燕长庭明显长大了很多,眉目峥嵘崭露,风姿瑰丽,骨架子也长开了不少。
她站起来,两人比了比身高,他居然又高了!
沈箐有点娇小,但矮也不算很矮,大概差不多一米六,不然上辈子没那么容易装男人,可燕长庭却足足比她还高一个头。
他最后可能有一米九多,宽肩窄腰,眉目惊艳。
而眼前的人,已经有后世那个俊美青年的七分影子了。
她小声嘀嘀两句,又跳高比了比,最后才坐在船舷,光脚丫子在水里一荡一荡的。
她给两人鼓劲:“大概会很难,但没关系,我们可以!”
她信心满满做了个大力士的姿势,又说:“等救了王妃娘娘,我们就去岭南。”
“嗯。”
燕长庭安静听着,低头看着她被夕阳镶上一道金边的侧颜,良久,他轻声说:“听说岭南多异果,四季常青,不知是真是假?”
她喜欢吃,喜欢玩,好奇心又重,到了岭南,想必能很快适应并乐在其中吧?
——这样,就很好。
燕长庭用食指触了触怀里的小荷包,这荷包是沈箐第一次做针线做的,做得非常丑,还得意洋洋送给了他,不过后来她不干了,吵着要把黑历史换了,最后燕长庭只好另套上一个大点新的,看起来换了,她才高兴。
小荷包现已经很久了,里头放着那个小蚱蜢,麦秆干了,一捏沙沙作响。
沈箐很多才多艺,什么都会点,他小蚱蜢小蜻蜓攒了一大匣子。
河风如流水,岁月似轮梭。
苦极回甘,他终得上苍眷顾,祈求成真,得以重新追逐她的脚步。
斜阳无限,燕长庭驻目良久,才终于露出一点点极温柔的笑。
作者有话说:
忘记了宏文太子和魏氏的宝宝可以看看第4章开头哈~
心心发射!biubiu~ 哈哈阿秀来也!宝宝们,明天见啦~(/≧▽≦)/
最后还要感谢“阿呆”扔的手榴弹噢,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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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众人养精蓄锐,回到皋京是第十天。
民间挺骚动的,八万精锐骑兵急出急进,市井间议论纷纷。
沈箐等人心知肚明,也不废话,回到皋京第一天就紧着先亲自去眷村一带实地观察。
这边已经戒严了,靠近眷村十里内的乡村镇民通通被驱赶离家,驿道和水道一律封锁设卡。不过好在,皋京九河环绕,这眷村正位于一个水网密集的区域,大大小小的河溪暗渠无数,刚开始的眼下不是那么好测准并全封的。
再加上,他们在眷村有人,毕竟花了两年时间去准备,他们废了点功夫,还是无声潜近了。
这是个夜里,沈箐燕长庭几人趴在水草丛生的渠岸刚露出个头,就望见前方一道黑黝黝的巨大城寨的寨墙,寨墙上红通通的篝火,兵士巡守非常密集,上下一队队不停巡哨而过。
——就是打仗时期野外大军驻扎时筑起的那种营寨,仔细看,还有兵士在底部连夜在加固。
耳边还不停听见附近呼啸的马蹄声和齐整的军靴落地声。
沈箐小心把脑袋缩回一点,红缨小声说:“禁军有咱们的人,我按主子从前说的法子联系了他们。” 这得益于沈祖父,沈祖父开国名勋出身,哪怕他去世了,沈家在军中都依然有遗泽。
“可从水道潜进寨墙内,”只是进入之后,红缨脸上露出难色,“后续只怕就不易了。”
来之前,红缨已经把近段时间的所有大小消息都说过了。他们准备了两年,眷村内的耳目人手本来是相当充裕的,可燕殷一回来,立即就被清洗了一遍,洗掉了不老少,更重要的是,现在眷村之内明暗布置无数,可谓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他们的人也被钳制得很厉害。
里面的布置,可以说是天罗地网也不为过,根据传回来的情报,红缨不得不做出判断:“这等情况下,我们是绝对不可能顺利潜入并把人救出来的。”
沈箐不吱声,最后说:“我们先回去吧。”
……
环境考察完毕了,结果和预料中并没什么差别。
现在呢,沈箐燕长庭这边有一个优势,就是燕殷并不知他重生了。
只不过,麻烦事也有,沈箐托着下巴:“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王妃娘娘被提前转移了,二是她仍在眷村。”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现在面对的最大问题其实不是冒险,而是不能确定虔王妃还在不在眷村。
燕殷重生的当夜,除了遣出八万骑兵急赴偃州,另一个重点就是眷村了。
当时,沈箐和燕长庭都在外,而留守在皋京商号的红缨和张云那是做梦都不可能想到有这茬子事。
等两人接讯急忙去重点关注,已经是一日之后的事了。
换而言之,有了一日的空档。
有这一日空档在,哪怕后面红缨再严防死盯,那也不能确定虔王妃有没有被悄悄转移出眷村。
反正,只能确定的是后面这大半月是绝对没有的。
红缨面露愧色,沈箐安慰她两句,毕竟是人,不是神,最多也就做到这份上了,“你做得很好了。”
红缨是沈箐的贴身丫鬟出身,是她乳母的女儿,最是熟悉和忠心耿耿,又能干,于是沈箐把她安排进商号去了,红缨也不负她望,人干练处事井井有条的。
红缨起身,忧心忡忡:“主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要不等等?”等风头过去后再说?
这样的严阵以待和精锐兵甲们,总不能就一直这么待在眷村的吧?
沈箐和燕长庭对视了一眼,沈箐摇了摇头:“不好说。”
等风头过去之后当然好。
可问题是,燕殷会就这么容易让他们如愿吗?
……
当然不可能!
眷村大寨内,一身滚边黑袍的燕殷站在高高的寨墙之上,居高临下,俯瞰内外。
身后有军靴落地声,屯骑校尉吕声跪地禀:“启奏陛下,东寨墙至十一村并无异动!”
“启奏陛下,西寨墙至六村里未见异动!”
“启奏陛下,寨外环三里内不见异常!”
“……”
一日三报,今天是第十九天,依然风平浪静。
而按照正常的脚程,哪怕走陆路,那小虔王也该潜回京界内。
所有人陆续回禀完,俱屏息垂首,退到一边。
还是没有啊。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燕殷可以选择暗中布置,但对方对他的设伏必然猜得,那与其暗中受掣肘,燕殷不如摆明车马。
可明火执仗,必死之局,对方却又不来。
燕殷霍地转身,冷冷扫了寨墙内的眷村三十七村一眼,道:“三日内不来,就杀了吧。”
英俊而威势的面庞,吐出最冰冷的话语。
红缨说得一点也不错,燕殷不可能永远这么在眷村设伏守株待兔,哪怕能,长久下去,也肯定会出现松懈和漏洞。
这是必然的事。
燕殷要化主动为被动,他眯眼,下旨,血洗眷村,“一个不留!”
他就赌一赌,等杀到最后一个,待杀到虔王妃的囚室,那燕长庭来是不来!
……
到了这里,其实就是心理战了。
以己度人,说到底,燕殷其实也不相信,燕长庭会为了母亲自投罗网。
这种情况下,燕长庭沈箐也只能赌一把,把救援时间压到最后一刻。
——他们最后还是决定得探一探,先确定虔王妃有没有被转移。
燕殷一声令下,处决很快就开始了。
一列列兵士如狼似虎,冲进囚屋之中,拔刀就杀!
在外围,都是没有加枷拷的,茅屋木棚里惊呼惨嚎四起,不断有人狂奔冲出,追逐,跳水,捅刀,混乱厮杀一片,血腥味冲天而起。
燕殷一直高坐在眷寨中心,杀了整整一天,从外围到内围,这场处决经已到了尾声了。
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等兵甲破门冲进最后一排囚室,惨叫声起,燕殷十分失望,半晌,他站起,转身离开。
“都杀了吧。”
不必留手了,一个不留。
结束了。
陛下拂袖而去,登上御辇,严阵以待的荣王司马超等人和左右对视一眼,也挥挥手,示意散了。
荣王转身,眉心却皱得紧紧的,他至今都没猜明白陛下这一连串举动究竟为何。
司马超则挑了下眉,懒洋洋道:“行了,撤了吧。”
抹了把脸,他对血腥味倒没有不适,不过连日来大家也累,他伸了伸腰,扫了不远处那目标囚室,收回视线,招了招手,示意赶紧收队走人。
沈箐燕长庭他们屏息等了这么久,真绷到了最后一刻,终于等到了机会了!
……
这一趟,沈箐燕长庭这边身手过关的全都上了,圈定多个事前看好的位置,目标明确,一队负责一个。
燕长庭本来不愿意她来的,但由于目标位置不少,人手实在差了点,沈箐坚持,他最后拗不过她。
这么左腾右挪,两至三人一队,最后勉强够分。
一再重复行动路线以及撤退计划,确认大家都烂熟于心,这才分头行事。
无声潜囚在水道了,小心拉开铁蒺藜网钻进去,越接近中心范围,血腥味就越浓,到最后,整条深渠都变成红色的了。
沈箐也算见多识广了,此情此景,都不免有些心理不适。
系统恻然:“这次是死囚罪眷,下次就是平头老百姓了。”
沈箐:“……”
半晌,她撸了撸袖子,露出胳膊。
系统:“怎么了?”
它忙扫描一下,没事啊,没受伤。
“你看,这么小的一条胳膊,它能撑得起来吗?”
别这样啊,她也很可怜啊,你能不能别光逮着一只羊薅毛呀,沈箐吐槽:“上次不是让你换个人绑了吗?你看中哪个,远的话我送你过去?”
多远她都送,行不行嘛。
系统瘪瘪嘴:“……没有。”
系统不吱声,沈箐睁眼:“好了好了,别说话,要来了!”
她瞪大眼睛,身边的燕长庭肌肉已经无声鼓起,两人紧紧盯着前方,“哐当”一声!最后一圈囚室的门被踹开,兵甲冲了进去,“啊啊”惨叫声立起。
燕长庭眼角抽搐一下,拳头倏地攒紧,沈箐把手放在他手上,攒紧他的拳。
终于在这一刻,夜色中的高台上,燕殷失望站起,“都杀了吧。”
他拂袖而去,底下各方将领手一挥,示意收队。
就在这一刻!
最后一圈囚室才传出一声真正的惨叫。
燕长庭和沈箐赌赢了,两人判断没错,第一回 果然是假的!
而此刻燕殷登辇离去,各单位收队,正是久候的骤松一刻。
燕长庭沈箐立即一撑跳上水,两人一身紧身布衣,外罩羽林卫甲胄,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沈箐探头一扫,立即挥手,燕长庭余光瞥见,一收紧盯后方的视线,倏地冲过去。
两人就这么互为犄角,交错前行,以最快速度冲过最后这一段路!可能就仅仅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最后擦着囚室之间那道窄小的缝隙,两人冲至正面,一闪身掠进目标囚室!
——这个囚室,就是关押了虔王妃姑侄多年的那个囚室!前世,燕长庭沈箐也就是从这里把魏氏救出来的,假如虔王妃还在,那这里就是关押最有可能的地方。
沈箐事前仔细安排了接应,又废了这么多功夫,终于冲进来了!
两人来得刚刚好!
囚室内两个女子,戴拷囚衣,一个如狼似虎的兵甲一把抓起那个矮个子的女子(虔王妃),明晃晃的钢刀就捅将过去!
卧槽!!
沈箐顾不上说半句,千钧一发,她冲过去一抬腿踹开捅刀兵甲!燕长庭长剑一扫,其余人三四人同时倒毙。两人一拉扑倒的虔王妃,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寒光一闪,这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瞬间一翻抽出匕首,往燕长庭胸腹狠狠捅过去!
特么的,是陷阱!
尖锐的口哨声一瞬自囚室响起!!燕长庭一缩,一脚翻踹女子胸腹,“咔嚓”一声肋骨全断倒飞出去,他拉着沈箐闪电般掠了出去。
一刹,风云变动!
沈箐和燕长庭事前是预料过有可能是陷阱的,直接冲出,一冲自来路急掠而去,他们有接应,“快,快,这边过去百余丈就有暗渠!”
口哨声响彻夜空,一瞬间整个眷寨都醒过神来了,军靴急促疾奔而来,“快!在那边——”
一刹那!整个眷寨中心,十几二十处骚动,御辇的燕殷倏地回头,疾步而下,重返高台。
“令旗,快!分而围之,务必要将人全部擒杀!!”
……
这个时候,燕长庭这边却遇上麻烦了。
沈箐不见了。
兵甲蜂拥,两人没法手牵手,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杀出血路往前疾冲,“嘭”一声跳进水中。
这条水,是眷村最大的河流之一,通大小水道和暗渠无数,己方原来放在眷村的人手被防着接触不了囚室,这些日子都是干的粗活,方才却趁机把铁蒺藜网乱扯一通,扯出空位,让己方人马顺利入水。
但这河水流却很急,厮杀一轮之后,燕长庭骤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沈箐不见了。
他大骇:“阿箐,阿箐——”
一刹浑身冰凉,他慌忙举目四顾,终于在不远处望见一抹紫影(两人蒙脸巾帕都是深紫色的),却滞留在后,两岸兵甲箭兵急涌而至,那位置一刹陷入重围之境。
燕长庭毫不犹豫,脚下一踩,一瞬冲天而起!
水花喷溅,身若游龙,一抹深紫急掠折返迅若惊雷,银光一闪,对准那位置的一排箭兵立毙倒地!
“在那里!在那里!!”
“快,箭阵——”
……
一瞬之间,燕长庭以身作靶,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呼啦啦的精锐兵甲的军中高手一冲跃上,“铮”一声!软剑出鞘的锐鸣,灵蛇剑疾如闪电,一掠血光喷溅,他厉喝一声,一刹倒下一片!
——前世,百万大军都围不住燕长庭,他是真正的军事天才和绝顶高手,仅仅率一万骑兵,左冲右杀,深陷百万大军合围却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成功突围而出与援兵成功汇合。
一战名噪天下,战神之名赫赫传扬当世,连十二路盟军都不禁心服口服,从此拧作一股,令行禁止,以他马首是瞻。
还有所有人都不知道,所谓以戟枭其首,其实不过以讹传讹,当时燕殷倒在通天台上,只听见“铮”一声刺耳至极的锐鸣,燕长庭反手拔出他腰间的灵蛇剑,一抹凌厉银光如寒冬闪电,燕殷最后只看见一双冷戾到极点的染血凤目,以及眼尾那点艳红色小痣。
如夺命修罗,脖子一凉,寒彻入骨!
而这一瞬,燕长庭骤一回首,深紫色蒙脸巾之上,是一双目光凌厉的斜挑凤目,喷溅鲜血点点,惊人的冷戾又惊艳,还有眼角那一点美人痣。
“是他!是他!!!”
冷电般的眼神,还有高绝的身手,这一瞬福至心灵,竟是他,他也回来了!
燕殷心脏一缩,目眦尽裂:“杀!!!”
“就是他!!”
“擒杀此人,生死不论!!就地格杀者赏金十万,封万户赐爵,连擢五级!!!”
……
哗啦啦所有人往后涌,也不知怎么回事。
“你怎么在这里?!”
截搜至水道,垂首一看,竟然对上一双熟悉的暖褐色杏仁大眼,荣王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悄声吩咐两句,心腹副将领着人呼啦啦过去了,他赶紧冲上前,小声问沈箐。
沈箐心念一转:“虔王妃是不是不在?”
荣王一愣。
他这一瞬反应,沈箐立即心里有数。
荣王回过神来,心念一动,想起燕殷那画的青年眼角小痣,忽一刹和曾经经常跟在沈箐身边的护卫那颗小痣重合在一起。
他一皱眉。
可直到现在,荣王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会弄出这么大阵仗追杀那青年,哪怕对方很可能和虔王妃有关系。
虔王当年其实算扫到台风尾的,所以哪怕燕长庭是真是虔王遗脉,也完全没必要弄出这阵仗,简直大炮打蚊子。
这种情况下,他心里的天平很难不不偏向沈箐。
沈箐没有说话,有些紧张侧头望那边一眼,又急忙回头,仰头看着他不说话,湿漉漉的乌发,皮肤泡得水白。
这时呼哨声刺耳,燕殷之前所有部署都启动起来了,荣王心头一凛,也顾不上多问,一推她,压低声音:“往东,快走!”
……
眷村中心,天罗地网。
而这个时候,箭阵已经就位,“格拉拉”一声弓弦迅速拉紧,千百支激射箭矢如雨!
燕长庭长啸一声,一跃冲天而起,剑光密集如同银网,“叮叮当当”,残箭如雨下!
竟然未能取其性命。
自燕殷往下,司马超及其余大小将领都吃了一惊。
“取我箭来!!”
燕殷一抬手,而司马超等人也同时抄起弓箭,“嗖”一声,十数支精铁羽箭激射而出。
而就在第一轮箭雨刚刚停歇,燕长庭灵蛇剑斜指向地,眼角一抹殷红,杀气腾腾。
这时却有一条长绳疾抛了过来,“阿庭——”
就在第一轮箭雨和第二轮箭雨的一刹间隙!时机恰到好处,而这么远的距离,差一点都不行,沈箐和燕长庭默契十足,绳尾刚好落在燕长庭奋身一扑能够到的位置,沈箐全力伸臂一抛,燕长庭闪电点飞出,刚刚好抓住了!
这条突如其来出现的长绳猛一收,燕长庭借力一掠杀出箭阵,夜色下身影疾如幻影,下一息落在沈箐身边,搂住她的腰。
至此,燕长庭的心才一定。
沈箐反手杀了她面前几个骤回头的殷兵,燕长庭脚下不停,一捞住她,脚尖一点,急忙返身就飞掠而出。
落在囚室之后,几个迂回,冲进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今天后台有点卡,晚了一咪咪,终于更上了!
燕崽还是超流弊的哈哈,今天主要走剧情,给你们一个超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宝宝们~ 么啊!(づ ̄3 ̄)づ╭


第10章
“快!往这边来——”
有人接应他们。
燕长庭一冲出核心包围圈,立即有人迎上,几人在密集的茅舍棚屋之中左穿右插,身边纷杂的追兵脚步声,他们一路冲到水边,一跃跳了下去。
水道里的铁蒺藜网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众人屏息一潜顺水流急涌,很快来到他们的目的地,拨开水草河床底部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这是一条暗渠,可以直出一里之外,浮出水面换气后随即进入另一条暗渠,如此一路直出眷村十数里之外。
这些暗渠,有些是自然的,有些则是人工挖通加长的,足足花了两年时间准备,前世没使上,这辈子倒是用了,可见前期的有备无患是多么地重要!
沈箐心里给自己点个赞,手上动作一点都不慢,一趴洞口几个人一头钻进暗渠里去,暗涌立即湍急起来了,燕长庭手略一摸索,一手就抄住了两头捆绑了大石的绳索,一使力,两人就飞速往里窜了进去。
在黑黝黝的暗渠里接连穿行了大概一刻钟左右,他们成功冲出最后一个暗渠口入江,一蹬水泅出七八里,一跃进林,成功将眷村抛在了身后!
刚才可以说是很惊险了。
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还好包围燕长庭的只是第一轮箭阵,时间又短暂,不然稍微持久战一点,麻烦可就大了。
不要小看燕殷的布置,那确实是个天罗地网。
两人都有点受伤了。
沈箐还好,只是手臂被箭簇擦伤了一点点,不知没有毒,不过他们都特地服用过解毒丹才出发的,再被大量水流一冲,她低头看了看,伤口殷红,反正没事。
回忆起燕长庭的神勇,她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太帅了。”
帅呆了啊。
脱险之后,沈箐立马恢复了活泛,回头瞅一眼燕长庭,他还箍着她的腰一行人往前急掠,只见夜色之下,少年乌发红唇,经过一段时间晒伤脱皮都好了,新生的皮肤异常白皙,愈发衬得他眼尾一点嫣红夺目。
斜眉入鬓,鼻如悬胆,凤眸红唇,惊艳无比,燕长庭一直都是个比她还漂亮的男孩子,从前带他出门还得特地给掩饰一下。
沈箐心里啧啧两声,颇有一种看自家大白菜的自豪感,不过她没废话,因为她发现燕长庭喘息微微有点重,用手忙往他背后一摸,果然摸到一手黏腻。
燕长庭受伤了,是被追击的流箭所伤,长箭扎进肩胛骨下一点的位置,幸好不深,也没有伤及脏器,问题不大。
这一行,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负伤,但幸运的是全都回来了。因为燕长庭的露脸,把所有火力都吸引过去了。